和隋炀帝恋爱的正确姿势——柯染
时间:2018-03-24 15:06:29

  杨素杨约来与贺盾杨广杨广道谢,杨素与杨广书房说话,贺盾招待杨约。
  杨约解释说他大嫂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又被御史台的人询问诱导,慌神之中才错说晋王与杨素密谋的谣言。
  朝堂政事大多时候都是这样,抵抗外敌的时候内斗还稍稍能收一收,外头安定了,自己人就要搞自己人了,郑氏原本便已经失去了理智,再被有心人误导询问,很容易上套,好在有惊无险。
  贺盾摇头表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杨约又道,“我大嫂自请下堂,让我哥休了她,我哥这人对女子多是狠不下心,和大嫂也有情分,便没应,我大嫂非得坚持要合离,以死相逼,还想将幼女带着一并上路,我大哥见她如此绝情,勃然大怒,非但把她休了,还说要把她的死敌扶上位,往后不准她与儿女们相见。”
  “我大嫂这下气得晕过去,醒来以后被我哥请出府了……”杨约说着摇头,感慨道,“真不知大嫂如何想,郑家如今也不是她母亲当道,回去肯定难受,大哥给她大半家财她也不要,真是古怪得很。”
  贺盾听得怔然,郑氏那般性子,大概是恨杨素,宁可流落在外也不愿见杨素了,宁可死,也不愿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杨约说着看向贺盾,奇道,“倒是阿月你,如何得知我哥在琢磨平陈的事?”
  处置了高宝宁,突厥这边也算消停了,吐谷浑过段时间也会被隋军打败,对于他们这些野心家政治家来说,余下就剩下了两件事,第一稳固民生,第二一统天下。
  现在不打,可能杨坚是考量平陈的时机不成熟。
  一则是突厥这边还未完全收尾,二则是与突厥的大战刚结束没多久,百姓士兵们需要休养生息。
  贺盾听杨约问,便回道,“你哥胸有大志,想这些事是肯定的,猜一猜便知道了,便是没有,这下子也只能让大哥写一份出来了。”
  杨约听了有些乐不可支,他与杨素这几日事多,也不好在晋王府上久待,没一会儿便走了。
  贺盾没想到郑氏会来找她,确切的说是来找杨广的。
  她是和杨广一起去渔村请张子信的路上遇到的郑氏。
  郑氏本是犯了杀头的大罪,但杨素一直力保她,郑氏这才摆脱了牢狱之灾,郑家人一早便已经在御史台知会过,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做了什么事跟他们没关系。
  杨坚这些年对官吏一点不客气,该抄家抄家,该问罪问罪,谋反毕竟是骇人听闻的大罪,郑家估计是怕被杨素牵连,族里当即出了一封文书,说与郑氏断绝关系,往后是死是活两家再无瓜葛。
  虽是冬末初春,但外头还冷的很,飘着雪花,到处都能看见冰渣子,冻得人直发抖。
  贺盾一路上都窝在陛下旁边,她虽是不怕冷,但这么多年挨个暖炉有点上瘾,询问了陛下允许她这样以后,整个人都挤在他身边昏昏欲睡的。
  杨广正自己下棋,马车里多出了许多棋经,贺盾莞尔,“阿摩你是不是昨日与杨素大人下棋输了,这会儿想暗中使劲想超越他的?”
  杨广喜欢她这样靠着他,闻言偏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那倒未必,不过闲来打发时间,能长进便长进,不能便也罢了。”他听她劝,输了也不若以往记挂上心,这些细枝末节上,能天下第一自然是好,不能,便也罢了,他最终目的不在这上头,便没必要非得争个高下不可,不这样,他是不可能有什么惜才之心的。
  贺盾无比赞同,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杨广看她好玩,笑道,“再者我便是靠读书写诗,也能当这个晋王的。”
  我便是靠读书写诗,也能当这个皇帝。
  贺盾听得想笑,心说还真是他能说出的话,如果陛下有尾巴,这会儿估计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贺盾知他心里很清楚很冷静自己在做什么,便安安静静看他左手与右手对弈,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起来。
  马车已行至城郊,被郑氏路中央拦住了,郑氏声音嘶哑,叩首请见杨广一面。
  杨广听外头仆人禀报,没有立刻应,却是使贺盾下去问问什么事,贺盾说定是来道歉的,杨广看了她一眼,说了句未必,让她先去看看再说。
  郑氏是来道歉的,但是也不全是道歉。
  她没见到杨广有些失望,可也死马当活马医,朝贺盾叩首行礼。
  郑氏发髻凌乱,形容憔悴,眼眶红肿,已经看不出昨夜的伶俐漂亮,似乎整个人都垮了一样,只剩下一根弦紧绷着,随时都有崩断的可能。
  贺盾把人扶起来,“郑姐姐你有什么事。”
  郑氏神色灰败,她经此大难,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恍惚了,听贺盾开口询问她,跟抓住救命当草一样,登时泪雨滂沱,“王妃,我知自己罪孽深重,祸害了晋王爷,但我去告杨素,原本便只是想告他冒犯天威得个免官的处罚,只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朝堂上的事太复杂了,牵一发动全身,只怕是有人早等着揪杨素的错处,这次真是惊险,毕竟有一国王爷掺和在里面,容易犯皇帝的忌讳。
  贺盾不知该说什么,郑氏又跌在地上,肝肠寸断,苦苦哀求,“我没脸见你们,可我实在走投无路,我儿三子,幼子幼女还有十几天才两岁大……我知道我错了不该动孩子的心思,可杨素不听我解释,朝云她连两岁都不满,交给那心狠手辣的女子抚养,我死了都放心不下,杨素不让我见孩子,我连死了都不安心……”
  “我错了……”郑氏不住磕头,“……请晋王开恩,给妾身个恩典罢,妾身不求旁的,但求能看看孩子,哪怕一月见一次都行……王爷您救了杨素的命,您的话他肯定听……王爷……”
  一夜之间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
  贺盾听着她颠颠倒倒泣不成声的话,半响都说不出一句合适安慰的话来。
  这真是很复杂的感情,想离开杨素,但舍不得孩子,坚持了这么多年,现在坚持不下去心如死灰不想活,又因着孩子活下来了,她这么多年一直和杨素吵架,大概是希望杨素能收敛心性好好过日子的,现在过不下去了,两人彻底决裂,她的精神似乎也快要崩溃了。
  贺盾就想起杨约说郑家后母写断绝书的事,贺盾虽是能想得通,但在这个时空这个年代,有点太绝情了些。
  郑氏大概是自己吃了后母的苦,孩子的后母又是她的仇敌,心里忧急,出城看见他们,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来叩首,可能已经被逼上绝路了……
  看她这样子,估计又后悔又挣扎,想着当时宁愿待在杨府里继续熬日子,也好过不能看孩子一眼。
  这里的母亲跟孩子之间,真是有很深厚的感情,像李德林,母亲去世哀痛不已,形销骨立。
  贺盾体会不到这样的感情,也想象不出,可能也正因为这样,她心里对这样的感情就十分动容。
  郑氏雪地里穿着的软鞋都沁泡湿了凝起冰渣,衣衫也是湿湿重重的,可她跟不会冷一样,一个劲的跪在地上磕头苦求。
  贺盾本是想开口,后又想起陛下在马车了,把要说的话暂且咽回去了,说了句郑姐姐你等等。
  毕竟郑氏惹得陛下差点栽进去。
  虽说有惊无险,她也不是有意,但被害人没有义务非得要帮忙。
  这只是一件小事,但介于先前的经验,她还是和陛下商量商量比较好。
  毕竟是夫妻,她也得学着考虑一下对方想法和感受,不然阿摩生气了倒是小事,两人闹成杨素和郑氏这样就不好了。
  贺盾上了马车便坐去了杨广对面,问道,“阿摩,郑姐姐是说想见见她的孩子,让我们帮忙给杨大人知会一声,阿摩,你觉得呢。”
  杨广在里面听得清楚,没听她直接应下倒还有些意外,这会儿听她问,心知先前的事她没有当耳旁风,是当真记下了,心里不由一暖,“不过虚惊一场,我还能跟个妇人计较不成,你愿帮,帮便是了。”况且她真是太笨了,压根就不会多想事情,这世上的事,尤其是牵扯到血脉亲情,便没有当真能说一不二的,更何况杨素与郑氏有儿有女,今日是这样,明日可就未必了。
  不过这些她不知道也罢。
  杨广摇头失笑,“你身上若带了钱财,便予她一些,没有从盒子拿,不用太多,够安置落脚便可。”
  贺盾虽知他是看在杨素的面子上,却还是忍不住赞道,“阿摩,你这次真好说话,嘿。”
  笨蛋。
  都求到他马车前了,杨素气急了把人赶出家门,等气消了,还当真能让她在外流浪不成,便是杨素肯,杨家的儿子们也不会答应的。
  杨广见贺盾当真摸了些银两出来,顺口便提点了她一句,“不过这种事,以后你拦着别让她们直接找我,有事你让他们求你帮忙,你若想帮,并且能帮,和我说,我再来帮你做。”
  贺盾听得头晕,提笔写信,“这不是一样的么,都是你做。”
  杨广真是想揉揉她的脑袋瓜,这怎么能一样,有一便有二,这长安城里盯着侧妃位置的人不算少,哪时候她一不在,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打主意又岂止一两个,如今开了这一例,事情一传开,算是开了条新路子,往后有难的姑娘就多起来了,这笨蛋妻子也不想着防一防。
  这等事他还得亲自动手,自己防。
  不但要防着她身边的男子,还得防着凑到自己面前来的各色女人。
  杨广想着自己失笑了一声,气不过在她额头上重重弹了一下,无奈道,“我乐意理会你,不定乐意理会她们,你写封手书与她,打发她走罢,正事要紧。”
  贺盾应了一声,又给冯小怜写了封信,连着足够吃穿用度的银钱,一并交给了郑氏,解释道,“这个是给杨大人的手书,郑姐姐你给他看了,他便明白了,还有这个,郑姐姐你可以去冯家铺子找掌柜冯小怜,她在城东开了些胭脂水粉的铺子,你说明了来意,她大概会收留你做点事,郑姐姐你愿意留便留下,不愿意留再另作打算。”
  这年头的女子其实特别厉害,尤其是这些原先家世良好的世家贵女,谁都有一手漂亮的绣技,琴棋书画基本都有一两样精通的,像郑氏这样,杨府这么大的家在着,她管得也不错,儿子教的也好,贺盾说的是真的。
  杨家的儿子真的特别团结,比杨坚的兄弟好太多,杨坚弟兄是各不管各自的死活,想造反的自己就去造反了,不想造反的便在后头扯后腿,杨素的儿子们是商量好了,由杨玄感打头,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这虽然是受了杨素杨约感情深厚的影响,但和母亲的教导也是分不开的。
  这时候管在外劳动叫吃苦,那郑氏是很能吃苦的,给她点成本和平台,养活自己根本不成问题。
  郑氏抖着手接过信,匍匐在雪地里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闻者落泪,却又很快忍住了,朝马车认真跪拜了三拜,又朝贺盾认真跪拜,唇瓣抖动语不成调,“大恩不言谢,君瑶来日定会涌泉相报……谢谢王妃。”
  风雪大了。
  贺盾把厚实的裘袍给她披上了,让她快些进城去。
  郑氏便站起来踉跄着去了,她走得很快,越走越快,最后竟是在雪地里跑了起来,不怕冷不怕冻的。
  贺盾看得心里唏嘘,回了马车坐下来,自己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阿摩,人跟人之间的感情真复杂……”
  杨广看了她一眼,未说话。
  贺盾这时候需要和人分享,很想和陛下分享一下她的感触,又接着道,“母亲跟孩子之间的感情可真是深厚,郑姐姐虽然有些冲动莽撞,但对孩子是真好。”
  杨广原先便听她说不知道父亲母亲在做什么,这会儿看她多有感慨,不欲她为这些伤神,便道,“还要好一会儿才到渔村,你不若过来接着躺一躺,等到了我再叫你。”
  贺盾是言辞匮乏,这时候满腔的想法和感慨表达不出来,忽地想起杨约吹奏的晚棠秋表现的便是母亲远走他乡思念儿女的悲苦之情,贺盾心里感触多,便摸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小笛子来,想纾解纾解,嘿笑了一声,捏着笛子朝杨广问,“阿摩,我可以吹一曲么。”
  她这人真是,成日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广哭笑不得,“你坐过来吹,我教你。”
  贺盾忙坐去他身边,把小笛子擦干净了递给他,眉开眼笑,“谢谢阿摩,我吹得不好,阿摩你莫要见笑。”
  杨广让她先试试,贺盾便又拿回来了,吹了几下见杨广虽是拿书册盖着脸看不见神色,但看他胸膛震动分明就是在笑了……
  贺盾呜呜咽咽了几声实在没那个脸皮吹下去,停下了,心说等她得空找个没人的地方练习好了再来,毕竟是晋王妃外加公主身份,国宴家宴上时常会被人要求献艺,她每次都干坐着享受,时间长了也经不住脸红。
  能把荡气回肠的凄凉曲子吹得像糖豆调那般欢快喜庆,也是一种出众超凡的能力,杨广拿下脸上的书,尽量摆正了表情,轻咳一声,语调里含着笑意,指点道,“你呼吸不对,发力也不对,口型也不对,音都是断点的,自然就不成调子了。”
  两边嘴角微向后收,贴住牙床,让双唇向两侧伸展后移。
  贺盾摆出姿势,示意陛下看她,“阿摩,你看是不是这样。”
  不是,杨广便没见过这么轴的人,上了手,一手拉着她一边唇角,手动帮助她,口里讲解道,“微笑,微笑会么?”
  贺盾便笑了起来,露出一口贝壳一般整齐洁白的小米牙。
  杨广心里无力,撒了手,耐心道,“贺前辈,不是咧嘴笑,是微笑,微笑。”
  贺盾忙应了,说是要先自己在旁边理会练习一番,杨广点头表示可以,怕她丧气,又安抚道,“篴子是乐器里面最难的,阿月你莫要气馁,多多练习才有成效。”实在是她嘴巴一做出微笑的表情,整张脸都跟着动起来,眉眼弯弯,哪里能吹这等忧思绵长的曲子。
  贺盾闻言就赞道,“阿摩你当年拿起来试了几下便会了,可真厉害。”
  大概她无忧无虑,愁得少,苦更少。
  杨广心里微微一动,心说她那世界的水土倒也神,能养出这样的人来,“阿月,改日你可以试试欢快点的曲子。”
  贺盾应了,打算先练习好基本功。
  杨广见她当真从柜子里摸出面小铜镜,自己对着认真练习,心说这笨蛋,他说什么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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