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花——米团子
时间:2018-03-25 15:01:26

  韩钰面上一直挂着清淡的笑意,那怕是被关牢房,他的面容一直沉稳淡定,淡然笑道:“今日得公主相助,已是解了我许多难堪与不便,韩某自是感激不尽,如何能再让公主为在下的事操心奔波?公主请回吧,此地污秽,不是公主该来的地方。”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跟在他身旁的苏流萤与阿奴道:“你们随公主一起走吧,有公主在,大理寺的人不会为难你们的。”
  苏流萤那里敢留腿脚不便的韩钰一人在这牢房里,阿奴也是不愿意的,而铃岚更是不放心韩钰一个人在牢房里,不由道:“让她们俩留下吧,有她们在你身边照顾总是好的。你放心吧,不用多久我就会想办法让父皇放你们出来的。”
  之前苏流萤还以为铃岚公主是看在自己的份上出手相助,但后面看到她与韩钰的对话才恍悟,原来他们是真的认识。
  铃岚公主走后,苏流萤私下悄悄问阿奴,阿奴告诉她,他们初初到大庸时,韩钰进宫去拜见慧成帝,遇到了也在承乾宫的铃岚公主。
  两人也不是太熟,只是相见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今日她却是出面帮了他这么大的忙。
  而看铃岚看向韩钰时眸光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不舍与担心,这位低调内敛的五公主却是对这位虽腿脚不利、却自有芳华的北鲜大皇子一见钟情了……
  而另一边,楼樾赶回安王府,看着面前的安王,心里各种不是滋味。
  之前虽然心里恨他残忍的杀害母亲,但那时他终是当他是自己的父亲。
  而如今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后,楼樾心里的除了憎恨与冷漠,再也找寻不出多余的情感来。
  哪怕身处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安王府当中,他都浑身生出不自在,不再当这里是他的家……
  安王眸光一直不露声色的观察着楼樾,缓缓道:“你昨日刚刚从凉山回来,却一夜未归,老夫人很挂念你——你昨晚去了哪里?”
  楼樾以为他会同自己说昨晚书房之事,没想到他竟是问起了自己的去向,心里不由一沉——
  平日里,安王从不关心他的去向,如今却盘问起他的行踪,看来确实如苏流萤所说,他已经开始在提防自己了。
  压下心头的恨意,楼樾沉声道:“最近发生太多不好的事,心里烦闷,找薛念喝了半宿的酒,后来就在他那里睡下了。”
  听他这样说,楼誉以为他是伤感他母亲之死,不由信了三分。
  他又道:“再过五日就是你姑母的生辰,你可有备好贺礼?”
  楼樾半敛眸子,不让楼誉看清他眼睛里的恨意,叹气道:“刚刚出征回来,又因着母亲的事,今年却是来不及给姑母准备像样的贺礼,只能请京城最好的戏班进宫给姑母唱唱大戏,为姑母的生辰添些热闹,还望姑母不要怪我才好。”
  看着楼樾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冷漠样子,楼誉心里的担心猜忌终是放下,他心里得意的想,这个孽子只怕至死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既然如此,就让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让他为楼家,为太子卖命而死好了!
  楼樾看着他,问道:“父王召我回府,说是抓到闯府放火的刺客?如今人在哪里?”
  楼誉冷冷一笑道:“你可能想不到,放火之人竟然是北鲜那个双腿残废的大皇子。如今证据确凿,人已交到大理寺去了。”
  闻言楼樾心里一寒——
  与楼誉做了二十五年的父子,楼樾早已了解楼誉与楼皇后做事的套路。
  但凡容易惹祸上事、不好抽身的麻烦事,他们都不会亲自动手,惯常用的方式就是借刀杀人,指使别人去做。
  所以,楼誉这次故技重施,却是表示,他已是要定了韩钰的命了。
  心里一片冰寒,面上,楼樾故作气愤道:“即便他是北鲜的大皇子,胆敢闯进王府放火却是不可轻饶,父王为何不亲自审理处罚,何需交到大理寺去?就算此事呈报到皇上那里,咱们也是能说得过去理的。”
  直觉,楼樾觉得楼誉此番对付韩钰,并不是因为书房被烧那么简单。
  果然,听到楼樾的话,楼誉阴郁的眉目微微一挑,却并没有对楼樾说实话,而是借口说因为韩钰的身份敏感,所以才交给大理寺去办的。
  想着苏流萤交给自己的东西,楼樾试探问道:“除了书房被烧,王府可还有其他损失?”
  他想知道楼誉知不知道苏流萤偷偷从书房带走的三品大员的档案。
  他不知道还好,但若是让楼誉知道书房里丢失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一定会提早防备,并对韩钰痛下杀手……
  所幸,苏流萤一把火烧了书房后,里面的档案文书全部化做灰烬,楼誉没有发现少了的三品大员的档案,以为也一并的烧毁了。
  他摇头道:“除了书房,其他倒是没有损失。此事你无需再管,如今为父却是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
  眸光一沉,楼樾郑重道:“父王请说!”
  楼誉按下心头对楼樾的嫌恶,故做慈爱道:“你此番出征,虽然吃下不少苦头,但可喜的却是皇上越发的看重你,西郊大营的兵权皇上也没有向你索回。所以,几日后的太子大典,为父想,一定会有不甘心之流,如三皇子一党,届时一定会蠢蠢欲动破坏大典。更有传言说,会有人逼宫造反……”
  楼樾了然他的打算,接口道:“父亲是想让儿子调兵镇守京城,确保太子的大典顺利进行?”
  楼誉满意的点头,狭长的眸子里闪过寒光,道:“有你领兵守着为父才能放心。届时,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但凡有做乱者,杀无赦!”
  心里冷冷一笑,面上楼樾却是应下了。
  走出楼樾誉房间时,楼樾才发觉后背已是腻出了一身的冷汗。
  想着楼皇后马上就要到的生辰,还有关押在牢房里的苏流萤与韩钰,楼樾感觉一切已迫在眉睫,如离弦之箭了!
  恶战,从一这刻开始!
  毫不迟疑,他先是吩咐南山派人去查明楼誉要对付韩钰的真正原因,一面却是将苏流萤给他的东西挑重点抄縢出来,悄无声息的放到了各个大员的书桌上……
  当晚,整个大庸所有三品以上的大官都无法安眠,人人都感觉头顶上悬着一把刀,若是不按着神秘字条上的意思去做,那寒光闪闪的大刀就要朝着自己的脖子砍下了。
  第二日的早朝,慧成帝龙案前的奏折比平日里多出了一倍之多。等他一一翻阅后,整张脸都黑透了!
  当天,所有的奏折都是弹劾安王楼誉的,一条条的罪状,让身为帝王的慧成帝都侧目。
  但想着几日后的太子授印,慧成帝暂时按下心火不动声色。
  可第三日的早朝,弹劾楼誉的奏折更是堆积如山。而且这一次,不光有朝廷三品以上的大员发声,还有其他官员的弹劾奏折。
  慧成帝摔了一屋子的东西,还是咬牙忍下了,意欲等太子授印过去再找楼誉问罪。
  可到了第四日,弹劾楼誉的奏折已呈蜂涌之势。而且,以左右丞相为首,百官更是当着楼誉的面,在朝堂上公然列数楼家以及楼誉这些年的累累罪状,当场恳求慧成帝依法严治楼誉,彻查楼家。
  对于这几日朝堂上出现的异样,楼誉早有察觉,只是他一开始只是以为,是那些与他有仇的仇家,见楼家书房被毁了,没了制钳他们的证据,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个,楼誉在书房被烧那刻起就已经想到,所以也没太往心里去,因为他很有信心,如今的楼家,再加上马上就要授命的太子,甚至还有楼樾手中的兵权,无人可以再撼动……
  然后,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弹劾他的人竟不止那几个意料之中的仇家,整个朝堂呈一边倒的趋势,全部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楼誉再利害,一张嘴也敌不过众人之舌。何况,弹劾他的每件事,都有理有据,让他辩驳不得。
  震惊再加上气急,走投无路的安王爷,只有以死明志,故意假装撞墙,虽破了头,流了血,却无性命之虞,却让他摆脱了当时退无可退的局面,为自己争取了时间。
  果然,慧成帝见他刚烈的要以死明志,却是没有当场定他的罪责。而楼皇后与太子更是火速赶来,替安王求着情……
  一番波折后,慧成帝以‘静养’为由,撤消了安王手中所执掌的大权,将安王送回王府软禁,私下里着都察院与大理寺暗中调查安王的一切罪行……
  然而,楼誉之事并没有因为他的‘静养’而消停,更是有越来越多的奏折开始弹劾楼家,楼皇后,甚至是还有七日就能拿到授命大权的太子。
  废储之声,有一人带了头,就引发了更多的反对太子之声。
  而直到这一刻,楼皇后才彻底慌乱起来,而楼誉也回过神来想到了还关押在大牢里的韩钰等人,知道必定是他们那日从书房里拿出了东西,才让百官一夜间与自己倒戈,让自己一夕间从云端跌入泥地。
  心里的恨意排山倒海,楼誉决定,要亲手杀了韩钰与苏流萤,才能解了他心头之恨……
 
  ☆、第120章 是拔是留
 
  安王楼誉在朝堂上当众撞墙负伤后,虽然暂时让慧成帝放过他一马,却也被慧成帝以静养为由夺了他手中的权力,软禁在安王府。
  楼皇后亲自送负伤的安王回去,看则是兄妹情深,实则是慌乱之下,赶回安王府与楼誉商量对策。
  安王出事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般,转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等楼皇后与楼誉回到王府时,楼老夫人已气到摔下台阶,摔折了腿不说,人还气得病倒了。
  看到方寸全乱的安王府,楼皇后在这一刻却是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祸不单行。
  找大夫帮楼老夫人接好伤腿,再煎药给她服下后,楼皇后与安王离开桂院。来到楼誉的主院。
  一关上门,楼皇后已是气恨得摔了桌子上的茶具,回过头来狠厉的看着同样一脸狠色的安王,咬牙恨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千叮万嘱的让你在此时小心加小心,眼看马上就到了太子的授印大典,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楼誉头上包扎着纱布,因失血过多,脸色一片惨厉,面容更是憎恨到扭曲,冷声道:“不用想,一定是那晚书房着火前,那北鲜皇子提前拿走了一些东西……不然不会群臣同时围攻于我,连平日里与我交情不错的几个大员都站到了那一边……可恨!”
  一想到今日朝堂上的凶险与九死一生,楼誉就恨得眸光要喷出火来,重重一掌击在了手边的梨花木小几上,坚硬的梨花木小几竟是应声碎成了一堆废屑。
  而楼皇后一想到此事会严重威胁到太子的授印大典,甚至会祸及太子,到最后授印不成,只怕连太子之位都会被废,更是恨得牙齿要生生咬碎在嘴里,咬牙恨声道:“本宫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那个北鲜太子,会因为楼樾大败北鲜而对安王府怀恨在心,火烧书房的说法。如此看来,果然应验——此事那里只是烧个书房那么简单,人家是要将我们整个楼家连根拔起,将本宫和太子与楼家一起埋葬了!”
  楼誉阴鸷的眸光定定的看着楼皇后,冷冷道:“你的意思是——烧书房之人并不是韩钰,而是另有其人!?”
  “这还用说吗?”楼皇后忍不住嘲讽的笑了,恨声道:“你别忘了,弹劾你的这一切都是在那北鲜皇子关进大牢后发生的。而且,他初到大庸,平素从不与大庸的官员有过来往走动,都一个人关在那驿馆的小院子里,只怕连那些官员家在何处都不知道,如何做到一呼百应,一夕间将所有人都召集来对付你!”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害我们的人,一定是熟知大庸官员、并与我们、与整个楼家有血海深仇之人!”
  “是他!”
  “她!”
  不约而同,楼皇后与楼誉都脱口而出,然而楼皇后想到的是楼樾,楼誉想到的却是苏流萤。
  等两人各自说出心中的猜测后,楼皇后眸光一转,冷冷道:“也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很大的可能,那就是那个孽子与那个贱人发现了什么,一起联手了。”
  楼誉迟疑道:“那孽子虽然对那贱人念念不忘,可关于他身世一事却一无所知。而此事,除了你我,就是那老贱人与萧太子知道。”
  “那老贱人已死在了崖底,死人自是不会说话。而那萧太子,若是要与那孽子相认,只怕早就相认,何需等到现在?我猜想,他是不会愿意多出一个大哥与自己争夺胡狄的皇位的。只怕他的目的与我们一样,都是想要了那孽子的命,将他铲除,一了百了!”
  “所以,那孽子在不知道是我们杀害他母亲之时,自然也就对我们没有仇恨。那怕再喜欢那贱人,只怕也不会与她联手来对付楼家、抛弃整个楼家!”
  楼誉心想,就算楼樾要帮苏流萤对付楼皇后,只怕也不会牵涉到楼家,所以他却是不太相信此事是楼樾做的。
  听了他的话,楼皇后也迟疑起来,转而想到楼樾手里的兵权,如今却是楼家与太子惟一的依傍,又不得不投鼠忌器,心里也盼着楼樾还能为他们所用。
  她重重叹息,焦虑道:“如今,我们却是要怎么做,才能保下你、保下太子的储君之位?”
  楼誉彻底冷静下来,阴戾的眸光闪着可怕的寒芒,冷冷道:“惟今之计,你在宫里好好安抚皇上,一边动用亲情拉拢楼樾,让他出面为楼家说情,更要好好守住手中的兵权,那怕这个时候皇上向他要回兵权,也要想办法拖到太子授印之后。”
  “只要他手中的兵权在,只要他还没洞察自己的身世,愿意为楼家所用,那怕最后太子授印大典被取谛,凭着他手中的兵权,我们随时可以逼慧成帝禅位,扶太子提前登基!”
  逼宫篡位的可怕事情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从楼誉嘴里说出来。
  而楼皇后听后,脸上一丝震惊害怕的神情都没有,反而颔首点头,脸上神色一改之前的阴霾,形容稍霁。
  但转念,楼皇后心里生出一丝忧虑,凝重道:“不过,我总感觉此次安王妃出事,楼樾的态度太过反常,所以,对他——我们不得不防!”
  安王楼誉一改先前的颓败,信心满满,冷冷笑道:“我自有制钳的他的办法,那怕最后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和那老贱人的死因,我也能让他不得不继续屈服听从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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