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被逼嫁与于福对食,那是她人生中一段最可怕的噩梦。
她拼命从那段噩梦中逃离出来,没想到,她一直信任亲厚的姐姐却将她往于福手里送,要逼着她在可怕的噩梦里永远走不出来……
没有人能体会她被迫对食的恐惧,也没人知道她掉在深井里的冰冷绝望。若不是楼樾的出现,她早已沉入井底烂成泥了……
泪水终是止不住的掉下来,苏流萤脑子里‘嗡嗡嗡’炸得直响,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对苏诗语说:“既然你不稀罕,就将东西还回给我……”
苏诗语抬高脖子,冷冷吩咐道:“杏雨,将她的东西拿给她。”
杏雨进屋,不一儿拿出一个包裹甩在了苏流萤在脚边,冷冷道:“拿走,快滚!”
苏流萤弯腰木然的拾起地上的包裹,紧紧的抱在怀里。将沾了泥污的耳环小心的擦干净收好,带着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
走出王府时,天色已黑了下来。
跪在雨地里淋了半天冷雨,再加上接二连三的打击,咬牙走回宫的苏流萤,堪堪踏进长信宫的宫门,已是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宁嫔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急忙召来太医帮她看诊,才知道她得风寒,发起了高烧。
高烧烧得很猛,苏流萤烧得人都昏迷了。
彼时,慧成帝也在长信宫,听宁嫔说她一直高烧不退,竟是让于仁去取了他的寒玉枕给苏流萤枕着,助她退烧。
寒玉枕是从极寒的冰川深层挖掘出来的寒冰制成的头枕。
慧成帝有头痛之症,每每发作之时,枕着这寒玉枕就会舒缓许多。所以这寒玉枕是承乾宫里的宝贝,连皇后头疾发作时慧成帝都不曾拿出来给她用过,今日竟是拿出来给苏流萤用了。所以,不光于仁震惊,连宁嫔都感到惊讶。
不到片刻,慧成帝将寒玉枕拿给苏流萤退烧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苏流萤也是听过这寒玉枕的珍贵的,按着她以往的性子,她必定是不敢用这圣上之物,可是,想到明天一大早要出宫送楼樾,她却是默默的受下了。
有了寒玉枕的帮助,再加上太医的格外用心,到了第二日天明时分,苏流萤的高烧终是退下了。
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苏流萤还是爬起身,坐到铜镜前,时隔四年后,第一次细细的妆扮自己。
淡扫蛾眉,轻点绛唇,再配上楼樾送与她的金丝翡翠腊梅花簪和耳环,还有那件通体透白的白狐披风,当她打扮妥当走出房门时,看傻了一宫的丫鬟下人。
苏流萤相貌本就倾国倾城,如今一番装扮下,更是迷乱人眼。
她本是要去求宁嫔准自己出宫去送别楼樾的。而对她与楼樾关系早已了然于心的慧成帝却是主动提及,让她随自己出宫,与文武百官一起,送三十万大军北征。
苏流萤默默站在一众宫人里面,可还是格外的吸睛,不光慧成帝一眼看到她愣了神,楼皇后看到后,更是全身遂然冒出一身的冷汗——
此时的苏流萤,一眼看出,竟像琼妃再世般,两人一般无二!
而想到昨晚宫里的传言,想到皇上为了她让出了寒玉枕,楼皇后心口猛然窒住了……
李修也在百官之列,见到这样鲜艳夺目的苏流萤,知道她的盛妆终是为了别的男人,心口隐隐做痛……
感受到了众人扎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苏流萤浑身不自在,头也越垂越低,等出了皇宫后,终是悄悄向于仁公公讨了一匹快马,一个人悄悄走小道……
楼樾一身玄色铠甲领着大军在城门口向慧成帝拜别,目光却忍不住的往人群里搜索,想看到他心心念念、最不舍放下的那道身影。
可是,找来找去,都没看到苏流萤,楼樾心里生出了一丝惆怅,更有着满腔的失落——
说好的来送他,她竟然没来吗?
☆、第92章 送君出征
楼樾在人群里没找到苏流萤的身影,心头空落落的一片,但时辰已到,耽搁不得,只得带着遗憾率领大军出发。
黄尘滚滚,旌旗随风猎猎招展,楼樾身姿挺拔,骑着高大俊马一马当先。面容上的形容一如他一身的玄色盔甲,寒厉冷冽,可眸光里却难掩失落。
行出半里路,他还一直频频回头望向京城,多么希望能看到苏流萤的身影。
可是,直到高高的城门都只留下模糊的影子,还是没看到他盼望出现的身影。
楼樾十四岁就出征上战场,而这过去十年的光景里,他出征的次数早已数不清,而每次都是激动兴奋的领着大军出发,毫不牵挂快马加鞭的赶往战场。
惟有这一次,他是如此不舍,如此眷恋放不下……
南山看着他频频回头,面容虽然平淡,但眸光里却难掩失落,那里会不明白他心里在想着谁,不由轻声劝道:“爷,她如今在宫里当差,只怕出宫不方便……等出征回来自然就见到了……”
南山越劝,楼樾心里越是空荡,掌心里紧紧握着玉牌。
母妃给他的玉牌,一共是两块,而两块玉牌拼在一起,又会组成另一块玉牌。
四年前他向苏流萤求亲时已送给了她一块,剩下的这一块,他原本是想在今日出征之时也送给她,让两块玉牌时隔四年再重新合并在一起。
可惜,她竟是没来……
楼樾心里虽然失落空荡,可他终是收敛心神,正要下令全军全速前进时,南山却欢喜的指着官道边上的小坡道:“爷快看,那是不是苏姑娘……”
震惊回头,楼樾的眸光瞬间被那道白色的身影吸引住——
起伏不平的山坡上,长满鲜绿的野草,像连绵不绝的绿色锦毯。而点缀其中的各色娇艳花朵,为绿毯添上各种美丽的颜色,美不胜收!
可景色再美,也美不过那画中人。
苏流萤披着雪白的披风高高骑在马背上,头上戴着晶莹剔透的金丝翡翠腊梅花簪,挂在耳边的耳环随着她马匹的动作轻轻的跳动,在朝阳下折射出晶莹透亮的光泽,衬得她倾城的面容越发的耀眼夺目。
之前的城门口,有慧成帝与文武百官在,还有数不清的百姓,苏流萤只能隔着人群远远的看着他,却无法近前同他说话,所以她赶在在大军出发前,提前出城,等候在大军必经之路的山坡上。
楼樾彻底震住了,以为自己走进了一个旖旎的美梦!
不光楼樾南山发现山坡上的苏流萤,兵将们也发现了山坡上那如天仙的美人,大家齐齐朝苏流萤看过去,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用轻纱蒙住了脸,一双水光潋滟的美目直直的看着楼樾,抬起手中的马鞭朝前方一指。
下一瞬,她手中马鞭在马背上落下,身下的俊马撒开四蹄朝前跑去。
楼樾那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心里的失落早已被满满的幸福填满,吩咐南山与副将率领着军队继续前行,自己却是快马加鞭,去追跑到前面的白色身影。
身后,不知是谁起的头,三军将士在身后不约而同的为楼樾呐喊助威起来。
“将军,加油追啊……”
“将军为我们捉个将军夫人回来……”
出了京郊,地形开阔,一眼望去,原野间都铺满了醒目的新绿,头顶是湛蓝的蓝天,而在楼樾的眼中,天地间只剩下那抹动人心魂的白色身影。
苏流萤从未与楼樾赛过马,而她的骑术楼樾是见识过的,如今她放过手脚,将她阿爹教她的精谌骑术淋漓尽致的施展出来,人马合一,在广阔无垠的天地间,像道白色的闪电一逝而过。
而身经百战的楼樾骑术也不容小觑,再加上他身下的白色血汗宝马似乎也感知到它主人的兴奋激动,撒开四蹄跑飞起来。
一时间,天地间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尽情的追逐……
一口气跑出四五里地,苏流萤将心中的郁闷统统挥洒干净——
林炎之死的愧疚伤心,穗儿苏诗语的背叛陷害,还有阿娘的仇恨……
这些积压在她心里的伤痛随着汗水一起挥洒掉。
下一瞬,腰上一紧,追上来的楼樾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到了他的马背上。
来不及反应,脸上的轻纱被掀开,炙热的吻已是铺天盖地的落下……
楼樾对苏流萤的感情像暗流涌动的火山烈焰,蓄势待发。一经触碰,仿若被她打开了火山口,立刻肆无忌惮的尽情喷发……
而看着她今日为他盛妆打扮的一切,楼樾内心的欲.望再难克制,将满腔的火热倾注到了她的身上……
马儿不停歇的往前奔走,苏流萤像只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的扑向楼樾,双手紧紧的勾住他的脖子,身子缠绕上他的身子,生涩又主动的回应着他的热情。
她的主动和热情,让楼樾越发的疯狂。
衣裳褪尽,身子却炙热到膨胀……
不知何时,楼樾已抱着她滚到了草地上。两人紧紧相拥贴合,如天地般合二为一,如水乳般缠绵交融,彼此都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受的战栗和幸福美好……
不知过去多久,激.情才渐渐消退,苏流萤瘫软在楼樾的怀里,耳边是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还有楼樾强有力的心跳声,她虽然全身疲惫,心里却从未像这一刻宁静安谧过。
楼樾紧紧抱着她,仿佛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珍宝,嗓音还带着激.情过后的沙哑,语气难掩激动道:“你知道昨日我在承乾宫见皇上说了什么吗?”
苏流萤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他。
楼樾亲亲她的额头,宠溺的笑道:“皇上问我战胜归来想要什么,我说,我只要你!”
“所以,我与皇家的约定也不做数了,等我回来就娶你进门。”
心里涌上丝丝甜蜜,苏流萤这才明白,难道昨日慧成帝会对她那么好,把寒玉枕拿出来给她退烧,今早还主动提出带她出宫为楼樾送行,原来都是看在楼樾的脸面上。
她靠在他怀里,鼻间全是他身上清洌的味道,心里更是被甜蜜的滋味填满。
楼樾又道:“听说你昨日去王府了?可是去寻我?”
那怕如今与苏诗语决裂,苏流萤也不想在楼樾的面前说她的坏话,但楼樾的话却是勾起了她心里的伤痛。
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系到了楼樾的手腕上,苏流萤苦涩道:“这块帕子,我做好了好久,一直不敢送给你……”
楼樾在汴州呆过,知道那里的习惯,女子只会给心仪之人送亲手做的帕子,并将帕子系在男子的手腕上,以示心意。
怔怔的看着手腕上绣着天玲花的白色手绢,楼樾尚在惊喜中回不过神来,苏流萤伤情道:“如今,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她已没了家,没了朋友,连苏诗语最后一个亲人都背叛了她,所以,苏流萤真的只有一个楼樾可以依靠了。
楼樾怜惜的将她搂得更紧,心痛道:“有我一个就够了,以后,我会好好守护着,我会陪你到老,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我们会有很多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幸福的在一起……”
幸福来得太快,楼樾的话让她着迷,他眸光里的温柔更是让她沉醉。
苏流萤从未见过楼樾如此温柔的眸光,一双如墨般眸子温柔得仿若能溺出水来。
望着望着,苏流萤已是深深的陷进他温柔的眸光里。
她想,此生,她都走不出来了……
而今日发生的一这切,苏流萤并不后悔。在经历了无尽的磨难痛苦后,她相信楼樾是值得她托付身心的良人。
正如楼樾所说,此生,她再也找不到比楼樾更爱她的男人了。
而她,此生她也不会再像爱楼樾这般却爱其他人了……
如今与他相依相拥在一起的时光,仿佛是在做了一个旖旎的美梦,她多么希望在这个美丽的梦境里永远都不要醒来……
可是,美梦总有醒来的那一刻。
听着地面上传来的震动,大部队在后面跟上来了,他们终是要再次分离了。
那怕再不舍,楼樾终是松开她的手,新手将散落在地上的花簪替她戴好,再给她系好披风,看着她娇艳动人的脸,情不自禁道:“我就知道,这么美丽的花簪只有你配得上。”
见他要走了,苏流萤瞬间红了眼眶,心里的甜蜜全变成了担心与不舍,双手颤抖的摸着楼樾俊美的眉目,颤声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千万要当心……我会天天等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楼樾抱她上了马背,忍住心里的不舍心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打趣道:“放心,你的夫君天下无敌,没人奈何得了他的。他什么都不怕,只是怕你……怕你一个人在如狼似虎的后宫,一个人无依无靠……”
“我不在时,你答应我,不要与皇后正面冲突……等我回来,一定会为你讨一个公道的。”
“平平安安的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的比赛一场……”
楼樾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可人已随着铮铮铁骑离去。
苏流萤骑马上了路旁的高坡,久久的看着三军离去的方向不舍得离开。
他一走,苏流萤的心彻底空了……
直到暮色四合苏流萤才回了城,而直到回到宫,失魂落魄的她才发现手中竟握着楼樾不知何时塞在她手中的玉牌。
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玉牌,苏流萤有片刻的怔愣——
楼樾何时给她的玉牌?
越看,她竟觉得这玉牌,很像上次在云梦台看到的萧墨给她看到的那一块。
她回想起之前看到萧墨玉牌时的那种熟悉感。那是因为四年前楼樾送过她这样的玉牌,所以才会让她觉得熟悉。
忍不住将玉牌仔细打量,苏流萤却不确定这块玉牌,是不是四年前她退回给楼樾的那一块?
因为,四年前楼樾拿着玉牌向她求亲时,她只是扫了一眼就将那块玉牌退回去了,根本想不起那块玉牌的样子。
正思索间,额头上一痛。
苏流萤惊讶抬头,却是萧墨一脸坏笑的站在她面前,像以前一样,拿手指弹了她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