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花——米团子
时间:2018-03-25 15:01:26

  这一幕着实残忍,可这后宫本就是一个残忍的地方,不允许人行差踏错一步,何况像穗儿这种踏着别人的尸体上位的恶人。
  看到穗儿痛得全身打颤,宁妃满意曼声笑道:“你如今知道痛了?!那你可知林太医当初咬舌时有多痛!你如今承受的一切不足他的十分之一。所以——慢慢受着吧!”
  宁妃是一个爱憎异常分明之人,那些给予她帮助的人,像苏流萤林炎,她铭记于心。而像穗儿这样的背叛者,她绝不手软!
  苏流萤也恨穗儿害死了林炎,所以见到宁妃出手折磨穗儿,她并不同情。只是,她隐隐觉得今晚之事有蹊跷之处!
  蹙眉凝神思索了片刻,她终是来到宁妃的身边道:“娘娘,夜深了,先让其他娘娘各自回宫歇息吧。至于穗儿,既然已定下了她的罪行,留给我们自行处理就行。免得吵到那些已经安寝的娘娘们!”
  闻言,宁妃心里一凛,回头怔然的看向一脸沉静的苏流萤,面容疑惑。
  她听出了苏流萤的弦外之音,可一时半会却没明白过来。
  苏流萤淡然一笑,随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皇后娘娘今晨犯了头疾,正是要静养的时候,若是让穗儿之事惊扰到她就不妥了。”
  经苏流萤提醒后,宁妃终于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今夜东宫与自己的长信宫闹出这么大的事,楼皇后那边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太过反常。
  她马上明白事情的不寻常,立刻抬手让行刑的嬷嬷住手,按捺住心头的慌乱冷冷吩咐其他人都退下回宫歇息,让苏流萤将一身血污的穗儿带进偏殿关起来。
  众人刚刚离开小会,门口却是传来另一阵喧哗声,却是慧成帝携着皇后,身后跟着太子冒夜进来了。
  父子二人脸上的神情都带着几分阴郁,楼皇后面色也是沉沉。
  不等帝后二人开口,太子殷贤已是接下脸沉声问宁妃道:“听说宁娘娘从本宫的东宫抓走了穗婕妤,不知她所犯何事?如今人又在何处?”
  之前宁妃去东宫搜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不见这位太子出来,如何人抓到长信宫来了,他反而上门要人来了。
  而楼皇后更是如此!
  宁妃背上腻出了一层冷汗,直到此时她越发的相信了苏流萤方才的提醒,此事,果然太不寻常,很明显又是楼皇后的一场阴谋!
  她冷静下来,先请帝后二人坐下,回身对一脸急色的太子冷声道:“穗婕妤是从本宫的宫里出去的,因一些小事对本宫怀恨在心,竟是在宫里实施巫蛊之术咒陷本宫。所以本宫才将她抓来审问,以肃宫纪!”
  说罢,轻轻扬手,让菲儿将从披香殿搜出的扎满银针的小人拿给慧成帝过目。
  木头小人身上写着宁妃的生辰八字,身上各处要害处更是扎满寒光闪闪的银针,看得慧成帝眼角一跳,冷下脸看向太子,冷声道:“一个小小婕妤竟敢用此等阴狠的招术陷害宁妃,死不足惜!”
  被慧成帝一斥,太子脸色暗下去,却是不敢再开口,不由自主的偏头去看皇后。
  楼皇后从进门起神色一直凝重低沉,如今听到慧成帝的话更是悲痛,语带难过不忍道:“此事事关重大,皇上也不能听信一家之言,何不听听穗婕妤怎么说?或许这当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毕竟穗婕妤曾经是宁妃手下的人,臣妾却是不太敢相信她会对前主子做出这等阴险可怕之事!”
  “何况,她昨晚半夜逃进臣妾的永坤宫,却是发现身上竟是怀了太子的孩子。臣妾一再嘱咐她安心养胎,那怕受到欺负也要忍下,不要在宫里与人起争端。她答应得好好的,怎么会转眼就用巫蛊之术来陷害宁妃……”
  楼皇后此言一出,宁妃瞬间变了脸色,而慧成帝面色也暗了下去,眸光不郁的看向宁妃。最后却落在楼皇后身上,语带疑惑道:“半夜逃进你的宫里?!到底怎么回事?”
  面上露出不忍悲怜的样子,楼皇后语气沉重道:“也无甚大事,不过是宁妹妹掌宫上任治宫严谨了些,也或许是宁妹妹对曾经手下的宫人做了主子一时心里接受不了。这宫里不知何时开始传起谣言,说是宁妹妹眼里容不得穗婕妤,这宫里惯常的拜高踩低,所以其他妃嫔就帮着宁妹妹联合起来教训穗婕妤……”
  “按理说穗婕妤都受了这么久的欺负本该习惯,却不诚想她却是个有福的,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为了肚子里的皇家血脉,只得来求臣妾帮她,让她安心保下胎来。可是——”
  说到这里,楼皇后一脸苦涩的低下头去,语气晦涩道:“臣妾头疾缠身,还一边得照顾清儿的身子,如何空出手帮她?只是千叮万嘱她一定要忍下气来,好好养胎为正经,不要再去招惹他人。她也再三答应臣妾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会惹事,没想到转眼就出了这样的事……”
  “而臣妾晚上喝过药后,竟是小憩睡着了。直到方才醒来听宫人来报,说是宁妃抓了穗婕妤,不但拿绣花针缝了她的嘴,还拿银针扎她的肚子,臣妾吓得魂都没了,连忙赶来希望能保住穗婕妤肚子里的皇家血脉……只怕,臣妾终是来晚了。”
  说到最后,楼皇后已是满脸悲恸,声音颤抖着,一副为了穗婕妤肚子里的孩子被宁妃折磨没了的心痛样子。
  楼皇后之前接到消息,说是宁妃听到吴太医的给的假的诊断结果后,勃然大怒,拿绣花针缝了穗婕妤的嘴巴,还拿银针扎了她的肚子。
  楼皇后想,这一番折腾下来,穗婕妤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了。所以算准时机领着慧成帝与太子来长信宫。
  而她方才这番话却是暗示宁妃仗着掌宫的职权,与其他妃嫔合起来欺负折磨穗婕妤,并对怀着身孕的穗婕妤实施酷刑,更是直接残害到了穗婕妤肚子里的孩子……
  果然,听了她这一番话,慧成帝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而太子更是趁热打铁的在慧成帝面前跪下,痛心道:“父皇,此事迷点重重。若是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木头小人宁妃就残害了儿臣的血脉,儿臣如何肯依?还请父皇给儿臣做主!”
  在楼皇后与太子的连番夹击下,宁妃全身直打冷颤,想到突然接到的密报,想起吴太医的故意欺骗隐瞒,还有穗婕妤被拖下去时的满身血污,宁妃终是明白,今晚之事从头到尾又是楼皇后设计下的一场精美的阴谋。
  瘫倒在地,宁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穗婕妤到底有没有怀着身孕?如果怀了,是不是也在方才的用刑中掉了……
  无尽的恐慌涌上心头,宁妃咬牙抑止住心头的战栗道:“皇上明鉴,臣妾只是接到举报,说是穗婕妤在宫里实施巫蛊之术害人……臣妾不过因为职责所在的带人去搜宫,却是真的在穗婕妤的殿内搜出了木头小人……臣妾也不知道穗婕妤的身孕之事,在行刑前臣妾还特意去太医院唤过太医为她察看,可太医说她只是消食,并未怀孕……”
  想到吴太医,宁妃激动道:“圣上可以招那吴太医过来,是他当着众人的面给穗婕妤把的脉,也是他当众告诉我,穗婕妤没有怀孕,整个后宫的妃嫔可以为臣妾做证……臣妾真的不知道穗婕妤怀着身孕的事,臣妾是被冤枉的……”
  慧成帝面沉如霜,冷冷喝道:“召吴太医!”
  吴太医很快就来了,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太医院值守的另三名太医,大家都面容惴惴,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生怕此事像上次林炎一样,最后也是牵扯到太医的头上。
  反而当事人吴太医却是镇定自若的进了大殿,面不改色的在帝后面前跪下。
  慧成帝冷冷的看着他,冷声道:“朕问你,穗婕妤到底有没有怀孕?!”
  吴太医道:“婕妤娘娘已怀有二个月的身孕!”
  “混帐!”闻言,慧成帝狠声骂道:“那你为何要骗宁妃,说她没有身孕!”
  吴太医深深躬下身子,决然道:“圣上,微臣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娘娘让微臣如何说,微臣不敢不从啊……”
  此言一出,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宁妃却是再也经受不住,软倒在了地上。
  不等慧成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楼皇后眸光惊诧的看向倒在了上的宁妃,震惊开口道:“你此话何意?难道,这一切都是宁妃让你做的?!是她让你故意瞒下了穗婕妤怀孕的事实么?!”
  楼皇后此言一出,却是如一道惊雷从众人心头滚过,更是震得宁妃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晕厥过去。
  她拼尽全力的力气爬起身,冲到吴太医面前,狠狠一巴掌扇到他面上,厉声道:“一个小小太医竟敢胡言乱语栽赃陷害本宫?本宫何时让你这样说过……”
  吴太医镇定的面容突然出现裂缝,老泪纵横,悲泣道:“娘娘,瞒不住了,圣上面前,您还是招了吧!”
  宁妃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吴太医,气恨得全身冰冷,而上前的慧成帝已冷冷喝道:“吴忠,你老实交待,穗婕妤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太医匍匐在地,颤声道:“圣上,微臣所做全是听娘娘的安排,娘娘想要穗婕妤的命,就让微臣瞒下了她有孕的事,说是……说是只要瞒下她的身孕,就可以按宫规处死她,到时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随着婕妤娘娘的死,埋进地里了……微臣冒死说出一切真相,却是受不过良心的谴责,宁死也要说出来。”
  闻言,全场一片抽气声,而楼皇后率着太子已是跪在了慧成帝的面前,异口同声的恳求慧成帝给穗婕妤和腹中孩子一个公道。
  穗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慧成帝的皇长孙,所以慧成帝心里异常的不舍与愤恨,眸光狠戾的看着已完全慌了神的宁妃,语气冰冷得没了一丝温度——
  “宁妃,此事你若不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冷宫将是你惟一的出路!”
 
  ☆、第100章 如虎添翼
 
  殿外,苏流萤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待听到吴太医的那番话时,她心里莫然生出异样感。
  “……只要瞒下她的身孕,就可以按宫规处死她,到时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随着婕妤娘娘的死,埋进地里了……”
  吴太医这话虽然是在说穗婕妤,苏流萤却感觉莫名的熟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飞快的一闪而过,快到抓不住。
  不等她从吴太医的话里回过神来,已是听到慧成帝在逼问宁妃了。
  今晚之事,从东宫到长信宫发生的这一切,从巫蛊之术到穗婕妤受罚,再到她的身孕,大家都将前面的起因忽略掉。到如今,大家的目光关注的只是宁妃勾结太医谋害穗婕妤,连迸她肚子里的皇长孙也一并除了,其心当诛!
  而在楼皇后刻意引导下,大家都早已认定穗婕妤腹中的孩子在宁妃的残害下已是不保,所以,也无人再去关心穗婕妤本人,而是开始追究宁妃犯下的罪责。
  苏流萤却是将穗儿带到了大殿上。
  彼时,她已将穗儿嘴上的线拆了,抹上药,再让人给她换上干净的衣物。
  在换衣物时,穗儿已听说了太子与慧成帝楼皇后来前殿保自己,心里对宁妃的愤恨已是到达了极致,恨不得立刻去皇上面前狠狠状告宁妃一番,将自己今日所受的屈辱折磨十倍百倍的还给她。
  知道苏流萤帮她换下衣服是不想让皇上看到她的惨状,从而减少对宁妃的罪责,所以穗儿执意不肯换下,咬牙恨声道:“这个时候知道怕了?我就要一身血污的让皇上看看,看看宁妃是如何折磨我的!”
  宫女们都不敢上前强劝穗儿换下衣物,不由都看向了一脸沉重的苏流萤。
  苏流萤知道时间紧迫,前殿随时可能召穗儿谨见。就如穗儿所料想那般,苏流萤确实不想让慧成帝看到穗儿一身血污的样子。更重要是的,她要确定穗儿肚子的孩子是否安然无恙?
  只要穗儿肚子的孩子无事,楼皇后再大的阴谋也陷害不了宁妃!
  苏流萤挥手让宫女搬来穿衣的大铜镜放到穗儿面前,让她直面自己一身血污泥浆的狼狈样子,冷冷道:“你这个样子确实会在皇上面上博上两分同情。可你别忘了,前殿还有太子在,他最是花心多情,东宫如此多的如花美眷,你本就已失宠于他,若是再让他看到你如今这副难看的样子,你觉得他是会心痛怜惜你多一些,还是从心里越发的嫌恶你多一些?”
  闻言,穗儿全身一颤!
  太子出了名的花心,当初看中她也只是图个新鲜,如今新鲜期一过,他早已不将她放在眼里,看着其他妃嫔欺负她,也不会帮她说一句,有时还会同她们一起取笑玩乐自己……
  这样的男人最是无情,穗儿知道,自己如今这个样子,看在太子眼里只会是嫌恶,不会有一丝的怜惜!
  心里涌上悲痛,穗儿直到此时心里却是生出一丝悔意来,可她生性好强,更是不愿意在苏流萤面前露出悔意,咬牙冷冷道:“如今我不顾其他,只想报了今天之辱的大仇!”
  苏流萤冷冷笑道:“今日你所受的一切,真的是宁妃娘娘给予你的吗?你可有想过,为什么吴太医要对宁妃欺瞒下你怀着身孕的事?!”
  方才吴太医在大殿上污蔑宁妃的那些话,骗骗其他人尚可,却瞒不过苏流萤的眼睛!
  纵观全局,苏流萤心中早已明了今晚这一切又是楼皇后设下的局。而如今局势对宁妃非常不利,想要破局只能从穗儿身上下手。
  果然,听了她的话,穗儿想起吴太医之前的陷害,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
  是啊,明明早上在永坤宫时,胡太医还告诉楼皇后她是喜脉,怎么到了宁妃这里,他却要撒谎骗大家她没有怀孕。
  直觉上,穗儿知道是有人在刻意害她,只是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看着她脸上的慌乱与迷茫。苏流萤异常冷静道:“吴太医只是帮人办事,真正要害你的人,是知道你有身孕的人!”
  闻言,穗儿全身一僵,想着自己有孕的事除了楼皇后她再没同其他人说过,无尽的寒意涌上心头,心里已是有几分相信了苏流萤的话。
  可面上她还是抵死反驳道:“怎么可能?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皇后的亲孙子!”
  看着穗儿神情之间的慌乱不堪,苏流萤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面上淡淡道:“若是我没猜错,或许是皇后娘娘担心你给她做暗线时,知道了她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就想借此机会,一石二鸟的同时除掉你与宁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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