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坚白是做的过了。
阮橘涨姿势的点点头:“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鹤先生看她,意思是你问,我知无不言。
“你说命中无子,是什么意思?生理上的?”
饶是鹤延年,也被这一句劲爆的问话弄得哑口无言。这个要怎么跟她解释……
“精子存活率为0吗?少精无精?如果这样的话应该算是男科疾病吧?还是说能够正常生活却因为这个命就不用避孕?如果有人偷走精子做试管婴儿,能做吗?做出来的话还算是命中无子吗?我——”
鹤先生重重叹了口气,亲她,好让她赶紧停下絮絮叨叨问个没完的问题。
小宋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自己是空气,她想跟阮橘说:你就站在此处不要走动,我不用去给你买橘子,你就是橘子本橘。
牛逼啊!
问出这种问题,厉害厉害,全然学术探讨,真让小宋感慨万分。先生遇着克星了,不过内心崇拜阮橘,小宋耳朵还是竖的尖尖的,因为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跟阮橘一样,生长在科学社会中受无神论教育长大的小宋,哪怕是在编入鹤园后也一直觉得世界上绝对没有科学不能解释的事,如果有,那肯定是因为当代科学不够先进。
阮橘被亲的眼眸迷离,鹤延年搂着她,耳根子微红,看小宋开车开的心无旁骛,才轻声在阮橘耳边说:“我……那个方面,正常的。”
他是欲望平淡,不是没有欲望,至少在喜欢上她之后,确实是体会了这种感觉。梦中如襄王与神女共赴巫山,醒来又羞愧难当,竟是亵渎了她,但怎么也没想到阮橘突然把问题转移到这个角度。
阮橘:……
她刚才都问了什么?她一定是被附身了,主要是之前她在京山坐公交,总是看到公交椅背上的男科医院广告,因为覆盖面极广所以印象深刻,然后听到鹤先生说不可能有孩子,就想知道是不是生理上的问题……现在她才意识到那几个问题有多!吓!人!
她嘤了一声,低头捂住了脸。
第97章 人人为她狂97
车上的气氛一度变得很尴尬。鹤先生自己说完那句话也觉得脸皮发热, 他轻声说:“我太唐突了……”
阮橘悄悄握住他一根手指头,他顿时就定下心, 将她的小手握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总之就是……命中注定,什么方法都没有用。”除非他的命被改了, 可这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 这世上没有人能为他改命,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行。除却他之外的鹤园主人, 每一个没有找到命定之人的都孤独早逝,没道理他可以置身事外。
他怕她听不懂, 就细细地给她讲, 小宋是听不清的。“我的养父, 就是上一任鹤园的主人,他曾经试图过去养育一个自己的孩子。”
鹤延年面露悲哀,很明显他还记得当年的惨剧, 叹了口气。“他喜欢上了一名女性,想娶她为妻,可就命格来看, 对方并不与他相配。可他被爱情冲昏了头, 不顾一切想要打破这个隔阂, 就和她结为夫妻。快乐的日子仅仅过了不到一年, 妻子就受不了了——没有人愿意永远待在鹤园里, 养父的身份不能被透露,她的家人同事问起来, 她还要说谎隐瞒。”
也许一开始爱的死去活来的时候,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可时日一长,爱意就磨光了,只剩下怨怼。“她选择离开养父,反正他们连结婚证都没有,养父甚至没有资格说自己是她的丈夫。妻子离开之后,养父就像是丢了魂。
清心寡欲一辈子的人,一旦栽了,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养父便是如此。
“不管使用什么方法,都是没有用的。”鹤延年轻声说。“只做检查分析的话,身体状况没有异常,可是如果要拿去做别的用途,就完全没有可能。”
他们这样的人,被选中了,就没有回头路。
“那……后来呢?”
“后来啊。”鹤延年叹息。“他自戕了。”
阮橘吃惊的瞪大眼。
“那应该是比受再重的伤都让他难过吧,他的妻子抛弃了他,他就不想活了。”孤零零半辈子,心爱的人头也不回,一生不知情爱的人坠入爱河,对方却率先离开,会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所以养父自幼就对他三令五申,一定要寡欲,不要去喜欢什么,也不要去厌恶什么,这样最好。也因此,当养父算出阮橘的下落,为了避免鹤延年重蹈覆辙,他就想要将阮橘接到鹤园来——谁知道后来又会发生那种事。
鹤园的主人自杀的,又不止养父一个。很多人都受不住这样枯燥无尽的日子,承担的责任太重,得到的太少,好像全世界都要让一个人来背负,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养父死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好在脑子尚且算是灵光,也不是过不下去。”
阮橘想象了一下那种生活,觉得跟自己被陆爵关起来也差不多。她得不到自由才渴望自由,但鹤先生不一样,他是可以得到自由,却不能让自己自由。想着,她将他的指头握紧了一些。“我不会那样的。”
鹤延年知道她说的是养父的妻子,他轻笑:“我知道。”
其实就算以后她想抛弃他也没关系,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一个年轻朝气的生命怎么能跟着他一起衰败腐朽呢?那未免也太不公平。
阮橘问:“你跟养父关系很好吗?”
鹤延年摇摇头:“只是一个称呼,每一任鹤园的主人在培养继承人的时候,都让他们叫自己养父,其实是没什么关系的。”不怎么见面,也不说话,彼此之间更没什么感情。
阮橘跟院长妈妈关系非常好,院长妈妈也很疼她,所以她没有办法想象鹤延年所说的这种奇怪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子。她看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容,扯了扯他的指头,等到他温柔地看向自己,阮橘露出笑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鹤延年笑起来,他思考了两秒钟,询问她:“我可以把你抱到腿上来吗?”
阮橘主动对他张开双手,让鹤延年把她抱到了腿上,她又软又香,鹤延年抱着她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自言自语地说:“所以你只要有空的时候来鹤园看看我,或者我悄悄来看你,你不要觉得烦,这样就很好了。”这就是他的所求,什么朝夕相伴晨暮相对,这样的美食鹤延年不敢奢求。要求阮橘留在鹤园不离开,跟把她关起来的陆爵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陆爵的房间有锁,鹤园没有锁。可前者的锁不过是个形式,后者却禁锢了心灵。
他确实是非常不黏人,这一点从两个人认识三年但进展还这么慢就能看出来。鹤延年把自己放在一个非常卑微的地位,等待阮橘来看他,不敢对她提出任何请求,他亲眼见证了养父的死亡,看着养父在临死前手里还握着妻子丢下的戒指——那不过是个形式,他们没有结婚,他甚至不能去找她,因为除了她,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不能去怨啊,要怨,也只能怨自己为什么不能跟普通男人一样,赚钱养家,生儿育女,过平淡又幸福的一生。
“我以后拍戏肯定到处跑,但是我会学着把鹤园当成家。”阮橘认真地说。“我还想跟你说件事,我准备在北城买套房子,这样的话以后你就可以直接去那里等我,不用再冒险来星耀了。附近就是商业街,不好藏的。”
她心思细腻,担心鹤延年会以为自己是在建议他少出门,虽然知道他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阮橘还是愿意解释。“你看看你,被拍了几张糊图就转发了好几万,那么多人看到你,他们都会喜欢你,然后跟我来抢你,我可不答应。”
鹤延年失笑,大概只有她觉得他是个香饽饽。“好。”
这一次再来鹤园,心境就完全不一样了。之前每次来阮橘都谨记自己是客人的身份,可现在,她在努力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决定了要跟鹤先生在一起,她除去工作学习活动之外的时间应该都要用在这儿了。
鹤园很大很大,住的人也不少,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动区域,制度严格,不允僭越。鹤延年住的地方正处鹤园中心,不仅是风水宝地,更是阵眼。所以他离开的时间不能过长,这里太需要他了。
仍然是熟悉的竹屋,阮橘之前来的时候只待过客厅,去过厨房洗手间阳台,从没进过卧室。等到了,才知道竹屋有两间卧室,一间当然是鹤先生的,另一间却是她的。不仅如此,房间里甚至还有一个衣帽间,打扫的非常干净,棉被甚至还带着阳光的气息。
鹤延年怕她以为自己早就图谋不轨,就解释道:“我之前收拾了一下……”
其实他早就准备了,只不过没有存过希望她真的会住进来,但即使如此,他仍然经常抱被子出去晒,将屋子整理的干干净净。现在她真的来了,今天晚上不会离开了,鹤延年反倒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了。
阮橘想了想,问他:“我们不睡一起吗?”
鹤延年耳根一红,摇摇头:“这样不好。”
“可是也没有结婚证啊。”阮橘说。“那什么时候睡到一起有差别吗?”
鹤延年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在她面前他总是显得嘴巴笨拙,半晌,道:“总之,这样是不好,你还小……”
“我开玩笑的。”阮橘掩口而笑。“你不要怕。”
他被她弄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幸好现在只有他们二人,否则被下属看到他这般模样,怕是要威严扫地,形象全无。在鹤园这一群公务员眼里,鹤先生那是跺跺脚地震抬抬手下雨放屁都是打雷的大能,小宋就说每次看见先生都觉得他自带金光,走过来的时候宝相庄严让人不敢直视。
“那你想什么时候碰我呢?”阮橘踢掉了高跟鞋,室内铺着地毯,她裸着小脚踩在上面,这会儿小脚一抬,踩到鹤先生脚背上了,再踮起脚尖,恰好能与他呼吸交融。“不是说要阴阳调和吗?”
“那个……不做也可以的。”鹤延年俊脸窘迫,被阮橘调戏的无力招架,简直想要落荒而逃。“我不是一定要……”他爱她敬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真的亵渎她?每每想起梦中事,鹤延年都有些心虚,他自己都觉得那样的自己很陌生,只是这种事肯定是不能跟阮橘说的,怕她觉得自己对她也充满色欲,跟陆爵那种人一路货色。
他真的不介意做不做那种事,就算不做,只要她愿意靠近他,他快快活活的过到死也甘之如饴。更何况她真的还小,他不想让她现在就承受太多。日后如果她觉得他枯燥乏味,厌恶的只想离开,两人没有过多的肌肤之亲,也能让她断的干净,然后他就可以抱着美好的记忆直到死。
阮橘搂住他的脖子,叹气:“你有点傻傻的。”
她还记得陆爵是个什么德性,饿虎扑羊也就那样儿了,看着她跟苍蝇见了蜜似的朝她身上贴,跟患了肌肤饥渴症一样一定要时时抱着她靠近她。阮橘就不喜欢陆爵跟发情公狗一样的德性,所以分外讨厌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每次不得已握手跳舞,她都有种用消毒液狠狠洗个几遍的冲动。静姐说她这是轻微洁癖,平时也很注意,但阮橘觉得不是。
她就是被陆爵恶心的,没有其他原因。
被阮橘说傻,鹤先生不以为耻,还赞同地点头。不过看他的表情估计也不在意阮橘说他什么,一个傻而已,更何况语气亲昵,他听着心软如水。
两人刚确立彼此的重要地位,才算是生平头一回知道“恋爱”是个怎么回事儿,阮橘以前老是搞不懂为什么影视剧里的人物一旦坠入爱河就死去活来,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多试几棵,或者直接拿刀抹脖子岂不省事儿?现在轮到她自己了,才知道原来真的喜欢一个人,是完全无法克制的。
就算当成是出戏也不行。
住进鹤园的阮橘,开始了她悠闲到令人发指的生活。除却学芭蕾跟上学之外,阮橘的所有时间都花栽了鹤园。每天一日三餐加宵夜都有人做,衣服有人洗,就连头发都有人梳!不仅如此,当阮橘看书做笔记的时候,鹤先生也会拿一本书坐在她身边不远处,时不时地朝她看一眼关心她渴了饿了还是累了。
他们曾经在同一片天空下,隔着遥远的距离做着各自的事。可现在,他们在同一个房间,吃用一盘水果,欣赏同一部电影,并且拥有彼此。
对于阮橘接的新戏,鹤先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去把亨利的所有作品都找出来看了,然后跟阮橘做人物分析。亨利六十多岁了仍然离经叛道,要不是真有本事,怕早被好面子的柏国皇室弄死。鹤先生没有见过亨利,但他阅读了大量有关亨利的报道和专访,又将亨利的电影全集一一看遍,这才跟阮橘说。
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不需要去研究《斯德歌尔摩情人》这篇短篇小说,因为文学作品在经过改编后,很多东西都会不一样,阮橘现在入戏深,到时候剧本如果被大动,这些功就都白做了。
“我们可以从亨利身上着手。”
阮橘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看他,屋内阳光满地,她单手托腮,托腮的这只手上还有一支红笔,她的瞳仁又黑又圆漂亮极了,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想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送给她。“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鹤延年如今已经学会一件事,想与她亲昵的时候不需要礼貌性的询问,那对姑娘来讲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他为她眸色着迷,不觉低下头亲了亲她的桃腮:“亨利一共拍了十三部有原著的改编电影。”
所以对方的风格有迹可循,以此可以推断出《斯德歌尔摩情人》的走向,哪怕不是百分百,也是大差不离。
阮橘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着他,鹤延年对她露出笑容。
两人用了一星期时间看完了这十三部电影和其原著,并且在各自的本子上写下了理解以及对《斯德歌尔摩情人》的猜想,最后拿到一起对的时候都笑弯了眼。
你看,他们就是天生一对。
阮橘在鹤园住的这段时间基本上等同于休假,每天忙着芭蕾教室学校鹤园三点一线,不管她什么时候回来,他都会在门口等她。亨利间歇性联络阮橘询问她的进度,阮橘一一如实回答,他也很高兴地告诉她剧本基本上成型,接下来会进行一些修改,等到彻底完成后就会发给她。
阮橘总算是放下一桩心事,她坐在鹤先生怀里,他则盘腿坐在地毯上,将她圈在两条大长腿之间,阮橘手上拿着《斯德歌尔摩情人》的原文,举高高,问:“如果我是受害者,一定不会爱上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