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继续说:“上次听你们说紫金殿那件事,我就想了,也就去问了问周边的人,严小姐家复杂的很......”说着,转头看了眼楼梯的方向,“听人说那严小姐上学的时候就没学过好,之前还跟有老婆的男人离家出走......”
“别说了!”阿津打断他的话,“这些事别说了,千万别在盛哥面前说!”
“那周工头——”
“到时候再说吧,盛哥也难得没这么开心放纵过了。”
老李欲言又止,最后噤了声,啥也不说了。阿津说的也是,从跟着周盛那会儿起,就没见过周盛跟哪个女人亲近过,刚来的那时候,发廊的妹子盛行的很,不仅别人,他自己也去过,就周盛怪得很,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
严然看着铺在木板上的衬衫,原本是蓝色的,现在已经洗的发白发皱,难看得很。周盛站在她身后,目光从头到尾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我还是喜欢你穿裤子,我喜欢大屁股。”周盛突然说话,一出口就是这种话,严然不禁愠怒,她回过头,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你怎么老这样啊?”说着,低下头,看着他卷起的裤脚,露出的腿毛旺盛的很。她眯了眯眼,“难怪呢。”
周盛顺着她看的方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什么?”
“你腿毛很多。”严然低着头,看着他的腿说。
周盛挑眉,笑:“我哪儿都有毛。”
严然抬眼,看他,问:“你这样的,你真没结过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周盛的脸色倏地冷了下去。
严然吓了一跳,紧张的没敢说话,连呼吸都慢了一拍。
“严然,要不要我重新介绍下自己?”
严然看着他发冷的脸色,没吭声。他却自顾自的说了:“周盛,30岁,无结婚史,谈过两次恋爱,一次是高中,一次是工作。”
严然认真听着,手指纠在一起。
“要不要再详细点?”
严然很想点头,可是周盛的脸色......她想了想,往前走了一两步,靠近周盛。
“周盛......我只是问问。”她低着头,小声说。
周盛看着她的发顶,脸色渐渐缓和,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气却还没消失。他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有些乱糟糟的。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伸手捏着严然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水汪汪的一双眸子,明明什么都没有,偏偏觉得这眼睛配上这脸就很勾人,大概是因为这个人是她吧。
他看着她的眼睛。
“严然,我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第16章 16
16、
周盛看着严然的眼睛,问:“严然,我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严然看着他,听到这个问题,她下意识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她自己也在想,他们俩人算什么关系呢?谁知道呢?她想了想,自己确定了又怎么样呢?关键是眼前这个男人对这关系是否确定呢?
她看了他一眼,“我不,我不知道。”
她想避开他,周盛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她,推着她靠在硌人的墙壁上,从头到尾,他一直盯着她的脸,一丝表情都不愿放过。
严然似乎是被吓到了,又似乎没什么感觉。她紧紧握着手,又松开,突然抬手放在他腰上。
周盛眯了眯眼。
“严然,我要听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嗯?”他身子一点一点地往前倾,眼对眼、嘴对嘴的角度让这两人心跳加速。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甜糯糯的。她不说话,仍旧带着躲闪的目光看他。
他偏过脑袋,对着她脖子凑上去,鼻尖抵在她脖上,温热柔软的嘴唇贴在她的锁骨上。
“说不说?”
严然抿了抿嘴,搭在他腰上的手微微用了力气。
突然,她睁了睁眼睛,闷声哼了一声,垂下视线看向周盛的耳垂。“周盛......”
他看着她。
“......我、我喜欢你。”她看着窗户外面,微微刺眼的蓝天中没有一朵白云。
周盛的举动停顿了几秒,接着,他按住她的后脑勺,看了眼她粉嫩嫩的嘴唇,微微张着嘴呼吸,他没再多犹豫,嘴覆了上去。
男人的动作急而猛,严然有些受不住,微微张开的嘴合不上,皆被他攻击着。她用力推他,却是徒劳无功。片刻后,男人松开了她。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回味,又似乎是想问题。
严然低着头,微微喘息。
他看着她的领口,说:“我问你的是,我们是什么关系,不是问你喜不喜欢我。”
严然踮起脚,几乎是靠在他身上。她低着头,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他:“我想跟你在一起。”
周盛挑了挑眉,伸手抱住她的腰,缓缓弯下膝盖。
严然呼吸紧的厉害,甚至都不敢看他。
突然,他用上了力气,强迫她靠向墙面,双手掐住她的腰身,往上一抱,曲起自己的腿顶住墙壁,让她落坐在自己的腿上。
两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好一会儿后,她吓了一跳——
“周盛!”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敢再松手。
周盛的手开始不安分了,他看着严然的眼神也渐渐不受控制。
他腾出一只手,扶着她,不让她摔倒。
“是你故意不好好穿衣服的。”他看着她,笑着,手从小腿上渐渐挪到大腿上,“我让你别穿裙子,你非要穿。”他的手停在她裤子边缘上。
严然按住他的手,“周盛!”
周盛低了低视线,挪开手,轻声在她耳边询问。
悄悄话挠着痒痒一样。
严然别过脸,看向空荡荡的墙壁。
她听到下面的声音,心里害怕又兴奋,说不清到底是害怕还是紧张,唯一清楚的是更多的是害怕。她软下紧绷绷的身子,靠在周盛的胸膛,抓住男人的手。
“周盛......你别这样......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他坏心的捏了两下她的手。
严然对着他的手背用力揪了下,“周盛,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周盛放她下来,手却不肯松开,一直搂着她的腰。“严小姐,你把刚刚那话再说一遍。”
严然抬起脸,看他,一字一句说:“我想跟你在一起。”
周盛露出温柔的笑,“严小姐,我们这就算开始处对象了。”
她点头,“嗯。”
这个上午,过得躁的很。
严然待了好一会儿后,说:“这几天我就不来这儿了。”
周盛捏着她的小手指,“不来这儿你想去哪?”
“家里有事。”严然靠在他肩膀上,闻着他不算难闻的汗味,突然想起了什么,戳着他柔软的三头肌,问:“那你呢?”
周盛转过脸看她,“什么?”
严然抬着眼,问:“你想跟我在一起吗?”
眼前的男人,什么都不够好,模样不修边幅,做着脏兮兮又苦又累的活,整天穿着这些洗的发白发皱的衣服,甚至用的手机都是老式的直板机。
莫名其妙的,她想起那个下雨天,男人扶起倒下来的伞,站在门口。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没离开过了。
周盛看着她,没说话。
严然垂了垂眼帘。
突然的沉默,两人没有再说话了。严然收拾了下,起身,一声不吭的离开。
过了一会儿后,周盛一身湿汗的下了楼。
很快到了傍晚。
一楼的地基和角落的修补、上泥皆已完成。
他们开始清理一楼的垃圾,将有用的材料都挪到二楼。
外面的天,即便是傍晚了,也闷热的很。周盛坐在门口边,看着院子里的大树,伸了伸腿,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
还是那五块一包的黄山烟。
搬完东西,阿津找了个纸壳子扔在周盛身边,坐了下来,问:“盛哥,你跟严小姐怎么样了?”
周盛偏了偏视线,没作声。他脑子里还在想她,在想他刚刚准备要回答什么。
“盛哥,不是我说啊,那严小姐......你跟她可真好上了啊?”
周盛转过脸,手里的烟盒直接扔到他头上。“你还管我了?”
阿津摇摇头,表情不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的,倒是有点儿严肃了。他想了想,才说:“盛哥,你是什么人?那严小姐又是什么人?虽然说,我是有点喜欢那严小姐的,可......”他顿了顿,“盛哥,搁在以前,你们好上我肯定不说什么,肯定举双手双脚的赞同你俩......可现在不一样了啊......”说着,阿津眼睛微微湿润了,“盛哥,我是粗人,心思没那么细,可也能想得到,那严小姐才24岁,年轻的很呐,哪能跟我们这些农民工......”
阿津想起以前的一些人。
以前的盛哥,从未像这样不堪,抽着五块钱的黄山,穿着这样破旧,脏兮兮的,不是的,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盛哥,衣着光鲜,脾气固然不好,也仍有人心甘情愿跟着他做事,甚至连当时的嫂子都愿意跟在他身后。可最后,什么都变了。
他们这几个人一起从小地方来到大城市,越混越好,工程也越做越大,直到周茂从那栋楼跳下来,这一切都变成了灰。
周盛离家出走,财产均已放弃,转移给周茂的妻儿。
这漫长的四年,每一天,都过得窝囊。
“你说那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盛哥,你能确保严小姐能一直跟你好吗?”
周盛霍地起身,一脚狠狠地踹了下他。“方宏津!你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
他刚刚就在想了,他想回答她的问题,可偏偏就被这个“确保”问题压的回答不上来。他想跟她在一起,却不知道年轻的她说的在一起是多久。
他才三十岁,却感觉好像已经五十岁了。经历的事情太多,他也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应该活在哪个阶段。
这一切的搞不清楚,都是从大哥死的那一天后开始的。
他摸出手机。
上面的屏保还是他和大哥读书时候的合照。
他看着手机屏保,说:“三十岁又不是老头子,现在就管确不确保有意思么?”
严然坐在公交车上,手机上出现一条短信。
周盛:跟我好好处对象就行了。
她笑起来。
三十岁年轻的很。
周盛收起手机,转身进了屋子,对在外面的阿津说:“国庆节之前能搞完不?”
阿津坐着转过身,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搞得完啊,只要你别天天跟严小姐哎呀就行啊!”
“现实比。”
第17章 17
17、
南城和临城相比,前者落后,后者繁华,环境上来说,南城靠海,比临城美,遇到下雨天却潮湿的令人心烦。
这夏天的雨下起来是没完没了的。
严然到了机场,见到了程巍。
他似乎比以前更成熟,戴上眼镜更是如此。
他拉着箱子,另一只手里拿着一瓶刚刚喝完的罐装可乐,遇到垃圾桶才扔了。严然一声不吭的走在前头,他在后头看着她,稍长的头发扎成马尾在后背上扫来扫去,观察的过于仔细,他都看到了发尾的分叉。
“你不回临城了?”
走在路上,程巍突然开口问。
严然走在前面,挥手招了招,远处的计程车朝着这边开过来。她回头看他,“不回了,那边没什么意思。”
程巍眯眼,笑了笑。
“也是,你在临城混也混不出什么,的确是没意思。”
严然听着,没搭话。
早些年,程巍考上了一本,他读大三的时候,她高考,成绩很差,只能选择一个普通的大专,说实话,一开始没攀比心也没觉得自己多不好,直到某一天爸爸和同事在家里聚会,她听到了他夸赞程巍的话,还有......对自己无奈的评价。
那时候的程巍正在她身后看着她,说:“没想到叔叔也觉得你很废啊。”
她对他,从头到尾都有敌意。关于这一点,程巍也很清楚。
她不愿意跟他搭话,程巍自然也就不说话了。这一路上的沉默,够他有时间观察着他许久没见过的人。
几个月不见,严然清瘦了些许,原本有些肉肉的脸,轮廓清晰了不少,侧脸看起来骨感了。
严然领着程巍回了家。外公先前知道程巍要过来,刚开始还不大高兴,见到程巍本人后,外公似乎是松了口气。
严然撇了撇嘴。
程巍长的就是一副让大人们放心的样子,令人信任的气质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等外公先吃完去后院搭的小棚里休息。她看着程巍,问:“你要待多久?”
程巍夹了块红烧肉放在她碗里,眼也不抬,回:“不知道。”
严然看着碗里的肉,冷笑。
“一个星期,够不够?”
程巍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约莫七八分钟后,他放下筷子,看向严然,她碗里的饭菜还没吃完。他指了指,说:“你先吃完吧。”
严然重重地放下筷子,顾忌外公会听到声音,她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程巍端起饭菜,搁到冰箱里,别的都拿着放进洗碗池了。他回到餐桌前,拿过抹布擦了个遍,最后才指着她面前的碗,“还吃吗?不吃我拿去倒了。”
严然冷着脸看他。
程巍坐了下来,拿过桌子上的抽纸擦了擦手,摘下眼镜,揉着眉心。
“严然,我跟你相处时间差不多七八年了,这七八年的时间,我跟你对话接触的时间都没有一年的时间,短短的一星期,你就如此不耐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