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玄姐姐的爱人竟是县令大人!这……那玄姐姐怎么还只是个婢女?
再说就算他俩有私情,玄姐姐又为何怕见这太守大人?男未婚女未嫁的,太守大人还能管这县令府的风月之事?
香儿心中泛起无数疑问,怎么都缕不出个合理头绪。
“太守大人到!”
正晃神儿间,这一声大喊让香儿立马回过神儿来!
县令大人也闻声跪拜在那儿,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
只见一顶绿幨皂帏八人抬的官轿,在五六十个官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驶来。
这可真是澹台香见过的最大阵仗!
作者有话要说: 小香:怪不得玄姐姐穿的好、住的好,原来是县令府的潜规则……
☆、太守大人
待轿子平稳着地,香儿方才看得仔细。这不仅仅是一个“大”字了得,单那金丝楠的雕花托底儿就有两尺之厚!侍卫熟练的架上轿梯,一个婢女装扮的貌美女子轻轻撩开轿帘,少顷,便见着一身官服的太守大人走了下来。
此前谭小香的心中是这样认为的:人这种生物,抛开衣冠车房的造势后,是无法单从五官四肢上区分出个高低贵贱的。大部分时候,大家只是被些势利的浮云唬住而已。
然而此刻,香儿已经无法再用那论调来说服自个儿……
这轿中走出来的太守大人,虽不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但眉宇间透漏出的那股子威严,着实令人词穷~用一种感觉来形容的化,那就是即便脱掉官服,也让人生出一种见了想跪的奴性!
虽然香儿自己紧张到不行,但其实压根儿也没谁留意她。一路跟着那些婢女仆从的,在太守大人和县令身后走走停停,也就能顺利完成使命。
待送到那正厅,县令轻唤一声:“奉茶!其它人都下去吧。”
香儿心里这块儿石头算是真正落了地。退出正厅,便一溜碎步子沿着游廊往西院儿跑去。
偏巧,路过西厢房时,门正打开!一下就跟屋里出来之人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吓得香儿赶紧后退了两步,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不想引起注意,偏偏越是……
“是你?!”这一抬头,香儿才发现这被撞之人竟是……竟是抢包子的那个公子!
慕容公子也被惊的不轻,讶异的瞪大双眼!“你!你该不会是尾随于我?”
“我尾随你个娘炮?你当全南疆的男人死光了!”
香儿本来还想多理论几句,但又一想可千万不能在这儿跟他磨蹭,眼下尽是来来去去往正厅送茶点的仆人。便嘲讽的狠哼一声,赶忙跑开!
独留慕容公子一人僵在门口,手还气的不住哆嗦着,指着香儿跑远的方向。
“你!过来。”慕容公子唤着正巧路过去奉茶的一个婢女。
那婢女端着茶盘儿,赶忙过来行礼。
“刚才撞我的那女的是谁?”公子问到。
“是……是这里的婢女。”
“婢女?”这公子一听她竟是这府里的下人,嘴角便浮出一抹诡笑。“她叫什么?”
“叫……叫……”
这婢女被吓的茶盘儿都快端不住了,她哪知道香儿叫什么,只知道是私下来顶替玄姐姐的,这事儿也不敢往外说啊!
“嘿~你这结结巴巴的,是怎么当上县令府婢女的?”公子看她这磨叽样子极不耐烦。
公子这一怒,更把那小婢女急的没了法子,只好将错就错。“她……叫尉迟玄。”
“尉迟玄?”公子轻声在口中重复了一遍,眉眼间流露出叵测的阴险。
这边正厅里,婢女进进出出送了三次茶果,两次茶水。
太守大人端坐于上位,正轻抿着茶杯品茗。而上官大人则坐于西宾下位,毕恭毕敬的候着太守大人教化。
“吾儿,可在汝府?”太守开口是一字一顿,大人物就是大人物,爱追求字字珠玑,讲话都惜字如金一个废字不多加。
上官大人见太守问话,便轻作一揖恭敬答道:“烟公子确在下官宅邸。”
只见太守大人将手中那尚未过嘴儿的茶碗放到案几上,那力道发出闷沉的一声“砰”。复又问道:“可知以烟儿身份不该久驻汝府。”
上官尧自是知道这慕容烟的身份不一般!不只有个通洲太守爹,还有个北晋长公主娘。大秦的太后是他的姑外祖母,皇帝陛下是他表舅。
这北晋虽与大秦世代交好,但强国间却是需要相互制衡。所以自两国数十年前结盟起,就在皇室之间通起婚来。一来算是亲上加亲,二来也算起个质子作用。
自从当年北晋第一位公主远嫁来大秦成了太后,两国的通婚更加流行起来。太后的亲侄女——北晋的当朝长公主嫁来大秦,而大秦的六皇子也去北晋做了驸马。
一来二往两大强国血脉互溶,同仇敌忾,外敌自不敢再轻易冒犯,于是便有了这百年的和平盛世。
“启禀大人,下官知道公子身份尊贵不该蜗居县令府。只是公子最近……迷上了晋阳名茶醉仙酿。因这茶有酒酿,下官不敢让公子独自在外吃,所以只得叫到府内陪公子共饮。”
“茶?那分明就是酒!”太守一敲桌,那碗儿在茶碟里笨拙的跳了跳。
“下官知罪!”见太守动怒,上官尧赶紧从坐椅起身,跪在地上谢罪。
慕容烟自小在大秦宫长大,在京康呆的时日比汀罗还多。
如今太守和夫人难得趁着中元节把宝贝儿子叫回南疆,他却村村镇镇的四海游玩儿去了!好不容易听说终于回到了汀罗城,却还是不见回太守府。一查竟在这小小县令府住着!
所以长公主一早就轰着太守来接儿子回家,太守自然是要把这不通事故的县令教育几句。
“这醉仙酿它是茶~只是喝了能醉的茶~”
上官尧听闻这话,顺着声音抬头向门口看去,进来的正是慕容烟!
慕容公子今日没拿佩剑,而是拿了把折扇,悠哉悠哉的在手心儿里敲着,迈着步子晃了进来,似是还带着点儿后醉。他单手将上官尧扶起,按回坐子上。自己则走到太守跟前儿的位置坐了下来,不羁的怨怼道:
“爹!你别一来就发脾气。这声名在外的,以后都没人敢陪我玩儿了。”说着拿起个茶果儿看了看,然后整个儿填进嘴里。
太守大人见他这吊儿郎当的劲儿,脸上带着一丝嫌弃,轻声耳语道:“说了多少回了,在外说话注意官腔格调,不要叫为父‘爹’!”
“那我叫你娘啊?”
慕容烟的声音可没随太守那样轻,下面的上官尧可都听到了,尽管他装聋不敢抬头。
“你娘!”太守这发自本能的,反唇相讥的气话,才刚说出口就懊悔了!
却见慕容烟冲太守瞪着眼,挑着眉,大张着嘴,定格在那儿……手还悬在半空捏着颗枣儿。
“你这是大不敬啊爹!骂我不打紧,骂我娘?北晋长公主哎~这是要毁盟啊!”说这话时,慕容公子那可完全是局外人看笑话的表情,还带着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奸笑。
“你……你这个畜生!”若不是在下属的府邸,太守大人是一定会跳起来跺脚的。
“爹,家畜生的崽儿才叫畜生~”
太守:……
太守大人已是被气的手打哆嗦脸通红!只是……继而也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看我回去再教训你个逆子!”
这一通小插曲下来,上官大人也是看不透了这世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谁又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守大人,居然被这顽劣泼皮儿子怼到威严扫地,然而竟还舍不得教训~
“哎~对了!”这慕容公子又想起什么事儿来,指着上官大人说道:“我要换茶!上官尧你把你们府上那个叫尉迟玄的婢女叫过来,让她给我伺候!”
这句可真是让上官尧大为震惊,惊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不断寻思:这慕容公子怎么会认得尉迟玄?
但是既然公子开了口,就不得不传唤。上官尧强行镇定了下情绪,吩咐身边伺候的婢女,去传尉迟玄过来。
西院这边,香儿刚给玄姐姐完完整整的讲了遍经过,尉迟玄正庆幸顺利度了这劫。
当然,香儿没有提遇到那位公子的事儿。
一来是觉得既然是客,没两日便会走了,不需要再说出来给玄姐姐添烦恼;二来自己又不是真的婢女,躲在这西院儿,和他也不会再有什么碰面机会。
然而,事情并没有澹台香想的如此简单~只见那婢女急匆匆一路小跑着来到偏房。
“玄姐姐!大人点名唤你去正厅给客人奉茶!”
“什么!”尉迟玄一下站起来!香儿也跟着从坐着的床沿儿起身。
“玄姐姐你快点儿收拾好过来!我先回去伺候了。”那婢女说完便转身又一路小跑着离开。
这下急的尉迟玄在屋里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难道是刚才暴漏了?”
“绝不可能暴漏!上官大人只忙着陪太守,连正眼都没看过我。”香儿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可是说什么我都不能去!去了就……”话到嘴边儿,尉迟玄又轻捂住嘴唇,沉默了。
香儿低头想了想,说,“既然姐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的,那就只有我再去一趟了。”
尉迟玄完全拿不定主意!自己去,暴漏于太守;香儿去,暴漏于县令!
权衡之下,只得两害取其轻,让香儿再去冒充一趟自己!
香儿也自知这趟再去,等于是明着在县令面前作戏。只能寄希望于县令大人对玄姐姐的爱慕保护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官尧:我家婢女花式作死,誓要把我一坑到死……
☆、处江传说
眼下香儿正端着更换的茶具颠颠儿往正厅走去。
这茶盘儿要比想象中重的多!莫说这三大套碗碟盛着满满的茶水,单就这雕花嵌玉的托盘儿都有十斤之重。还要照玄姐姐教的礼仪,双臂腾空撑着。
从后院厨房一路绕游廊端至正院,手都酸到快失去知觉。过第一道门时,还险些被门槛儿绊倒!幸好及时撑住没摔了这碗碟。香儿紧张的连头都不敢抬,生怕端歪了水洒了出来。
进了正厅,香儿只敢用余光偷瞄一圈儿,确定上官大人的方位。至于正上方的太守位,她是连瞄都不敢瞄一眼,生怕一个对视冲撞了太守。
待小心的端着盘子走到上官大人的身侧,香儿恭敬的行了个蹲安之礼,才抬起头看着上官尧。“大人,您传唤奴婢,有什么吩咐”
上官尧这一看,原本端坐的身子不由得往椅背后倾了下。到底是混迹官场的,喜怒不行于色。“你……去到慕容公子身边伺候。”
香儿这才意识到,这厅里除了太守还有别的客人?可是刚刚环视左右时,并没见有其它人在。
她谨慎的轻轻抬头看向上位的太守身边,这一眼吓的,差点没把手中的盘子直接扔飞出去!
怎么会是……会是他!看着那位慕容公子,香儿心中已是万念俱灰!
“还不快过去!”显然上官大人已经完全配合了尉迟玄的这出戏。只是香儿,更大的麻烦来了。
她轻缓的走到慕容公子身前,分别冲太守和公子行了礼,然后抖着手将公子的茶具换了新的,又怯怯的躲到椅子后面等待吩咐。
心里还直纳闷儿:这蠢货娘炮为什么与太守一并坐在上位?
就听得慕容公子冲太守说道:“爹,你和娘不是一直想找几个侍寝婢女把我拴太守府吗!这个怎么样?”
“吾儿长大了是好事,只是太守府的婢女你见都还没见全,何苦挑到这县令府来?”
澹台香瞬间觉得双腿无力的软下去,差点儿就站不住跪倒在地上!
这……这个蠢货,竟然是太守府公子?!
奔流涛涛的处江之水,不曾滋润一寸土地,却总是给两岸的百姓带来灾难的威胁。
处江亦叫处子江,乃这大秦帝国贯通焰北、南疆两地的母亲河。因着水质所含的特殊矿质,江水红而浑厚,无法灌溉农田。
关于这处子江名字的来源,还有一个残酷的传说。
相传数百年前,那时的大秦尚未一统南北,国境仅限于焰北之地。而那时的南疆,是由六个部落共同掌管的联盟合众国。就在大秦举国攻打南疆,正战事焦灼之际,西边的络姝国竟蠢蠢欲动!
这络姝国虽以女皇为尊,但却富庶好战,与焰北仅一水之隔。大秦的精兵尽投焰海一带,都城京康的留守,仅余老弱军力不足三成,整个焰北呈中空之态。
敌军一旦渡江,边城必然尽数失守,仅隔两座城池的京康便岌岌可危!即便再从遥远的南疆撤军回防,也鞭长莫及无力回天。
那时的大秦国主---秦襄王,只能寄期望于盟国西梁的援兵。
西梁位于焰北北部,是个崇教之国,教廷掌管国家。若能增兵便可与京康的守军,以夹角之势回击络姝国的进攻。
然而这西梁的教皇陛下却只派来一人!这人,便是大祭祀玉弋。
玉弋其人,非国之大事甚少露面,终日静修于玉修神殿。
玉弋大祭祀设下一计,竟三日之内击退了络姝大军。然而这个计谋,却是……残忍至极!
络姝大军横渡此江约需两日,玉弋大祭司便征集了一千名死士。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死士并非骁勇善战的好汉,而是一个个未经婚嫁的妙龄少女。
于敌军渡河之际,玉弋将这些少女齐齐斩杀于江边!那一堆堆横在浅滩的花容月貌,如泉眼般不断的涌出股股腥红。
江水滚滚奔腾,咆哮声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