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因郡王妃指定了两位姑娘一同乘马车, 而使黑衣人误将郡王妃的贴身婢女婉婷当作新娘掳走。在黑衣人当时以为是任务完成了,不然他们若发现婉婷是假王妃的化,自然会将她放掉。所以郡王妃后来的失踪应与黑衣人无关。”
“而其它还对郡王妃有企图的人,应是那日在围观人群中出现过的。这样来讲, 与其我们逐家逐户的搜查,不如贴告示悬赏。”
慕容烟被这话提醒到了!眼睛中闪过神采,“你快详细说来!”
朱雀沉思了片刻,说道:“告示可以这样写,凡大婚之日有留意到身边有举止奇怪的人的,只要提供线索,不管有用没用都赏银五两!线索有用的赏银五十两!”
“虽说一个人知道的内情有限,但信合当日众多百姓所见,应该是能分析出点线索来。”
“好主意!”慕容烟心中激动,当即就下令开始张贴告示!
很快,此告示贴满汀罗城的大街小巷,民间议论纷纷。当有好事儿的人带着些鸡毛蒜皮的消息前来郡王府试水,且当真拿到了五两银子后,所有当时观礼的百姓都一个个目击者似的按耐不住了!
有说:“张三那日看大婚时杠了个锄头!很是可疑。”
有说:“李四那日连掉到脚边儿的喜钱都不弯腰拾!似有其它更大的企图!”
……
乱七八糟的琐碎事情听下来,慕容烟真觉得自己头都疼死了!一点儿有用的没有!
直到这时,有个熟悉的面孔走了进来,见了他就行大礼套起近乎:“郡王爷,小人许久不见王爷,想不到再见却是郡王妃出事……”
“你要是来寒暄的就抓紧滚!”慕容烟怒道。如今他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哪还会顾念当初那些个酒肉胡混的小弟。
“王爷莫怒……小的是真有情况要禀报。”他见慕容烟没心思叙旧,便越忙说起正事来。
“那快说!”慕容烟没好气儿的喝道。
这人便不疾不徐的说道:“大婚当日,小的在百姓围观的队伍里看到了恭叔子昼。”
“恭叔子昼?”慕容烟蹙眉,若有所思。
这人继续下去:“郡王爷,那日子昼兄很是不寻常!小的叫住他后,他先是一脸焦灼没空理小的,后来又突然问王妃是哪府的千金,小的便告诉他是之前在中秋宴时见过的那位美人儿……”
说到这儿,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连忙更正:“不是不是,是中秋宴时见过的那位小姐。”
“你别给我废话来废话去的!抓紧说!”慕容烟急的不行,怒瞪着他。
他又说道:“结果子昼兄一听吓的傻了似的!居然报了一遍王妃的名讳,说真的王妃的名讳小人都记不清楚了,而他居然很意外的直呼着王妃!”
……
慕容烟觉得这确实蹊跷,恭叔子昼确实对香儿有些不同寻常。先前是中伤,后来又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而正值此时,又有两个府卫求见,说是有些消息想来禀报。
慕容烟赶紧把他们传了进来,他们说道:“郡王爷,那日送亲时,有个贵族公子打扮的人,一直在冲撞王妃的香车!属下们本着大喜日子不想多生是非的心思,把他架走罢了,可他继续扑向香车,最后一直到山跟前才消停。”
慕容烟听完看了一眼先前的那个人,示意了个眼神,那人便跟府卫对照起恭叔子昼的外型及那日的着装等细节。
最终果然是对上了!
“恭叔子昼!”慕容烟除了气愤和担忧外,还有一种感觉就是——想不通。
恭叔子昼和香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见面的,怎么会有什么纠葛?那么胆小怕事的一个人为何会做这种找死的事?
当下慕容烟便命人去将恭叔子昼的所有宅子通通搜一遍,自己也翻身上马带着亲随去了他最常住的那处宅子。
然而全是空手而归,无一点收获。
不过既然知道下手的人是谁了,那么查起来也总算是有个目标。
很快,汀罗城先前的征集大婚当日线索的告示,全部换成了通缉令,通缉的人物自然就是——恭叔子昼!
这次的赏银也提高了五倍,人们议论的声音就更大了!
……
恭叔子昼从先前看到那些张贴满街的告示,就察觉到危机了。想到那日自己多次冲撞送亲队伍,慕容烟迟早是要怀疑到他的。
是以将香儿以药迷昏后不久,就雇了马车到了城郊。这边的一处田间小舍,虽简陋些,却是风光极美!
这处小舍乃是他作诗时爱呆的地方,即便都是抄的前人的,用不着自己动多少心思,但身为著名诗人,他还是想有那么一处陶冶情操的世外居所。
这处小舍无人知晓。连购置地皮时都因是买的农家地,而没那么多记录在册的规矩。所以即便是查遍了他名下的所有屋舍产业,也断不会查到这里。
澹台香每日是浑浑噩噩的过着。因为每当稍有些意识睁开眼,就会被恭叔子昼喂下几口粥来续体力,可那粥中又有迷药,既而再次睡去。
每日清醒的时间就那么两小会儿,所以压根没多少整理思绪思考办法的机会。
一连几日下来她终于想好对策了。
这次她又醒了过来,可这次她学聪明了,没像前几回那样一醒来就睁眼骂。
她先是眯开一条细缝儿,扫了一圈儿屋子。这稀里糊涂的两三日下来,她连屋子里的摆设都没看清。
最后她看到恭叔子昼就在靠门的那里修着什么家里的物什,便心道他这还真是打算在这儿居家过日子了?
她看到床边儿桌上有个瓶子,里面应该就是这几日给她倒在粥里的药粉了吧。
她便趁他不注意,悄悄拿过药瓶旁的塞子。她眯眼瞥着屋后的那扇打开的窗子,成败在此一举了……
“啾!”那个塞子从她手里飞向了窗外,然后打在雨棚杆子上又弹开来落在地上,发出了一连串的声响。
恭叔子昼机敏的向窗外看去,没见什么人影!然后又不安的看了眼床上,这才放下手里的物什出门绕道屋子后看一眼。
香儿这边利索的一连串动作,早已在心中推演了无数遍!只是躺久了身子不支刚下床就跪在了地上。但她还是强撑着起身把那药瓶里的粉末倒在手里,然后跌撞着跑到对面的面缸装了半瓶子面。
这才赶紧将瓶子放回桌上,自己也赶忙回到床上。
……
恭叔子昼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她先前扔的那个药瓶塞子,满脸狐疑的盯着床上之人。
盯了一会儿,他才故作不介意的说道:“小香,既然醒了,就起来吃点儿东西吧,我刚熬好了粥。”
澹台香知道此时再装睡是没有必要的,便缓缓睁开了眼。然后眼看着恭叔子昼盛上白粥,将碗拿到她身边来,然后又将桌上药瓶里的药粉倒进去一点。
他毫不避忌香儿的眼神,那神态自然的仿佛是往粥里加了一勺白糖。
她乖乖的把这碗粥吃下,毕竟有力气才能跑的更远。然后又可怜巴巴的央求道:“能不能再来一碗?”
恭叔子昼有些讶异,这是在玩儿花样还是想开了?但他又想到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还能玩儿什么花招!
可在他拿碗去盛时,她又道:“换个碗吧,这个有药味儿,苦……”
他便换了只碗又盛了粥过来,可她刚接过碗,便皱起眉头。“不行了,开始晕了已经……粥别浪费了,你吃了吧。”
她倒了下去,然后感觉到恭叔子昼给她盖了盖薄被。之后便静静的侧耳倾听着,等待着……
就在她方才接过碗的一瞬间,她已将手中的迷药倒了进去一点。
没多会儿,她当真听到了喝粥的声音。此时便在心中窃喜!
又过不多会儿,就听到哐当一声!
澹台香睁开眼,果然恭叔子昼已经倒在地上了……
☆、逃离
香儿从床上爬起来, 踹了躺在地上的恭叔子昼一脚!嗯,这药量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
她拿起桌上的砚台, 很想就此砸到他头上!以他前前后后的所作所为当真是杀了都不冤枉。
可是她终是下不去手,杀人这种事对她来说太过血腥。罢了!眼下她最想的自然是尽快逃离这里!可是刚跑一步就又开始打软腿儿……
一连被灌了几日的迷药,加上吃不进什么东西, 第日就靠一点粥续命,实在是虚弱不堪。这样子就算是逃了出去也会晕倒在路了。
最后她找了找屋子里,除了白米粥还有些发硬了的糕点,想是前几日恭叔子昼带来的。不过硬也不妨事, 泡在粥里能增加体力就成!
将就着填了肚子, 澹台香才充满希望的跑出屋,可是这一看她就傻眼了……
屋子四方皆是废弃的田地, 举目之内望不到其它屋舍!这里就跟片荒野一样。这……该往哪个方向跑呢?
最后她凭着第六感往北方跑了开去,而这昏迷了多日的方向感自然是不准的,因为接下来的许久她都一直在这片荒野里奔跑, 看不到尽头。
……
而郡王府这边也有了些眉目, 有个小工拿着告示前来告密。
“郡王爷, 这告示上的人小的认识!”
慕容烟不禁聚精会神起来,“快说!近日可有见过此人?”
那小农摇头,“最近倒是没见过。”
“不过头两年我们村儿的地里闹蝗灾, 全村的田都给吃没了!那年大家颗粒无收,便举村弃田搬来了城里做工。”
“当时那荒废的田地就是画像上这位公子买去的。”
慕容烟终于又找到了方向!这么说来恭叔子昼极有可能如今藏身在这处地方。
他急急问道:“你们村的那片地在哪儿?”
小工痛快回答道:“就在汀罗城郊外,郡王爷若是派人前去,小的可以带路!”
“好!立马带路, 本王亲自去!”
说完,慕容烟便召集了一队人马,跟着那小工的指引飞速奔往城郊。
……
幸好到达城郊之时,天色还亮。荒田之中一通找寻,终于发现了一处不起眼的屋舍。
慕容烟不等侍卫们开路,便冲上去临门一脚就将那门直接踹烂了!
进室后他看到的是被摔的一地的物什,还有一个小小的床铺……
慕容烟焦急的几步上前,伸手摸了摸那被褥。尚有一些温度,今日有人睡过。
然后又在床上发现了几根长发和一些白色粉末,便让人小心的用瓶子收起了一些。捎带着桌上那个药瓶一并带着。
“郡王爷,这里看似像发生过打斗。”玄武看着满地的狼藉说道。
朱雀却不以为然,捡起一片儿破碎的陶瓷片分析道:“打斗中间接损坏的瓷器绝不会碎的如此细小,一个陶碗能碎成这样,断不只是掉在地上这么简单。”
“这更像是人在发怒时,拼命的拿起东西用力往地上摔打!”
“郡王爷您看,那边儿的炉灶尚是好的,可却只有瓦罐被摔的粉碎,这绝不是打斗中碰坏的样子。”
……
朱雀算是慕容烟身边的智囊了,他的见解向来有一套。
慕容烟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如此想来,难道是香儿自己逃脱了?是以,恭叔子昼才是气急败坏成这般……
于是他指挥道:“一人拿着这两瓶药粉回太守府,去找千代神医分析药用。”
“再一人回王府,将所有兵力调来此处!”
“剩下的所有人,以此屋为中心向八方开始搜寻!沿途看到有百姓屋舍都给我一个个问清楚了!”
……
所有人立即付之行动,有序的散了出去,只留慕容烟一人在小屋子里。
他缓缓走到床前,摸了摸那枕头,然后拾起一根发丝,双手捻着放在眼前细细端详,仿佛看到香儿披散着长发在冲他浅笑着说:“来,帮我绾发……”
一切只是幻觉……
他将脸轻轻的贴到枕头上,想感受一点她的温度。
可是先前房门一直敞着,凉风嗖嗖的灌进来,原本上面残存的一丝温度,如今已然不复存在了。
“香儿,你在哪里……”
慕容烟自言自语着,从未觉得内心如此凄凉过。这几日,他没有一日能睡超过一个时辰。
……
恭叔子昼一跑回城,才知道自己居然被通缉了!他从未想过能这么快的暴漏,更未想过慕容烟真会把通缉令贴满全汀罗城!
他从城郊的那处小屋里一醒来,就知道纸要包不住火了。他知道澹台香一定会跑回王府或者太守府,将这一切告诉慕容烟!
是以,他想着趁慕容烟开始行动前,抓紧回家里收拾些值钱的家当先出去避一阵儿。但他没料到慕容烟动作会如此快!
恭叔子昼以帷帽掩藏着自己的脸,小心翼翼的来到自己那处宅子门口。若无其事的假装路过,然后几次来回往院子里瞄去,未见任何异常。
他内心也是极为忐忑与纠结!若是回吧,必然是冒着被抓的风险。可是不回去自己一介文人身上没几两银子,怎么逃亡?连路费都不够啊!
最后,他拿仅有的一点儿碎银子,在斜对过的酒肆里点了壶酒。然后就这样坐在靠门的位子上边慢慢饮着,边观察着自己的家门口。
他决定等到入夜后再回去。
……
王府的侍卫们业已赶来城效,按着慕容烟的命令继续往周边更远的地方搜去。
最早那队人已将方圆二十里踏遍,有个废弃的小村子,但是无人居住。想来就是带路那个小工所谓的,举村搬进城的那个废弃村子。
除此废村外,没再见有任何百姓居住的地方。再往远处的确有些烟火气息,但极为分散,这一队人力根本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