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跑到门前,千元忙向系统道谢,虽然心里对系统不直接告知杜金轩此时所在的行为不满,但肯帮点小忙的系统总比以前那个袖手旁观的高冷大仙好。
杜金轩所住的小院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黑色的院门紧闭,门口没有守夜,廊上的灯也未点,若非再三向系统确认过,千元还以为这院内无人居住。
千元猛拍院门,里面很快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谁啊?风大雪紧的,什么要紧事?”听那意思并不打算来开门。
“开门!小世子在不在?侯爷传话叫小世子到前面书房去!”千元随口说个理由,倒不怕她揭穿,反正看这些下人怠慢的样子,不一定知道杜金轩在不在院里。
侯府主人的命令到底管用些,千元话音刚落,院内一阵熙熙攘攘的骚动,不多时,一个婆子掌灯开门来见:“姑娘大冷天过来,先进来喝杯热茶暖暖。”
千元拍拍身上的雪,抚抚跑乱的头发跟着婆子身后进去了。
进到院内,婆子将千元带到待客的厢房坐下就转身出去了,稍等片刻便有小丫头捧着热茶进来,手脚冰凉的千元坐在热烘烘的屋子里,顿时松口气,感慨这才是人呆的地方。
小丫头放下茶杯,目光往千元身上瞟了一眼,似是在辨认什么,只是不好确定,有些疑疑惑惑的。
千元捧起茶杯暖手,轻笑一下,刚在静园外面黑灯瞎火的,兼之守卫的侍卫未必全都见过方若君,所以才没被认出来。但这些内宅服侍的丫鬟婆子们,要说不认识侯府的女主人,未免就有些可笑了。
只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杜金轩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
千元动着发红的食指敲着茶杯,问在一旁兀自纠结的小丫头:“小世子呢?”
小丫头听到问话,猛地回神,结结巴巴地说:“应该……睡下了。”
“应该?”千元笑,“睡下便睡下,什么叫应该?你不是这院里的人吗?”
小丫头接着摇头:“奴婢只负责端茶倒水,并不在世子跟前侍候。”见着问不出来什么,千元便招手让她下去。
没一会儿,领千元进门的婆子进来,垂手笑说:“姑娘,不知侯爷叫小世子有何事,这下雪的天,世子刚睡热乎,若不是紧要的事,从被窝出来,回头路上着凉受了风,倒不好。姑娘……你看……夫人?!”
千元听着婆子的回话,抱臂抚着胳膊站起来,她拨拨套着梅花灯罩的灯盏,迎光笑看着婆子,见婆子终于叫出那声称呼,她的恶作剧之心得到满足:“姑娘?”
婆子吓得弯腰驼背起来,边低头边伸出手掌抽着自己嘴巴:“老奴该死,老奴眼拙,没认出夫人来。”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做这种动作看得千元心里发怵,这该死的等级社会噢。她急急叫停:“别打了,我问话,你好好回就是。要是说谎,咱就连今晚的帐一起算!”
婆子连连点头:“夫人且问,老奴一定如实相告。”
“这么着最好,我问你,小世子当真睡下了?”
这话一问出口,婆子倒直接两腿一弯跪下磕头求饶起来:“夫人饶命啊,其实……小世子不见了。小世子这两天总说困,白天就一直在床上,还吩咐我们不许去打扰他。在夫人来之前,我们都以为小世子在床上睡着呢,刚去屋里看,床上并没有人。”
千元无语,方若君这个妈当得真是失败,居然给孩子挑些不管不问、出事后还试图说谎掩盖的保姆:“所以,人不见了,你们不去找不上报,还骗主子说睡下了,好大的胆子!再说,他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少觉?睡一天你们也没人去看看吗?”摆完气势,千元连忙往外走,并在心里呼唤系统指路杜磊沅的院子。这傻孩子既然不在屋里,肯定就跑去求他爸了。可恨的是,这院子里没人细心照料,还都以为孩子在睡觉。
千元一路不停,跑得气喘不已,好不容易跑到目的地。抬眼一瞧,不禁翻个白眼,果然是男主住的地方,有够骚包的。
杜磊沅的院子倒不是胜在气势宏伟,而是:亮!
整个院子在水晶宫灯的映照下亮如白昼,门前两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大哥都像被笼罩在圣光之下的骑士。
千元咂咂嘴,想到杜金轩可能就跪在院子里,气不打一处来,疾步跨上台阶就要进院子。不想两个侍卫大哥提刀交叉一挡,生生将她推了回去。
她隔着敞开的大门瞥见灯火辉煌的院中央,一个小小的身影笔直地跪在那里,身上覆着薄薄一层雪。
千元看着心里一疼,这得多冷啊!杜磊沅的心够狠啊!
想着,她再次跨上台阶,作势要进去,两个侍卫还是提刀交叉。千元见着一笑,挺胸就要往上撞,两人无法,急忙避开手,千元遂跳进了院子。
侍卫大哥一脸懵,反应过来后快步追上千元堵在她面前,仍是亮刀逼千元自己往回走。
千元气得对着右侧大哥的小腿狠狠一踢:“瞎眼的狗东西!连我也不认得!”这一声吼没让两位大哥认清自己拦了府里女主人的错误,反倒是不远处跪着的小人身形一动,慢慢回转头来:“母亲。”清脆的小奶音,因为冷声音发着颤,仔细听的话还有一点鼻音。
虽说不是真儿子,但被这么一叫,千元的心还是一点一点软下去,她不自觉应一声,随后看他还跪着,忙喊道:“杜金轩,快站起来!地上凉!”
两个侍卫大哥此时彻底呆住,也不敢再拦千元,任由她向院内走去。
杜金轩慢慢扶着地想要站起来,但因为跪地太久,双腿又冷又麻,动弹不得。千元见状,加快脚步跑到他身边,轻轻抱起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杜金轩眉眼俊秀,皮肤雪白,看着像个瓷娃娃,只是现在那张漂亮的脸蛋被冻得青紫一片,看得千元一阵愤怒。
“母亲,轩儿腿麻。”窝在千元怀里,小人儿的眼里有被抱起的不好意思。千元拨掉他头上的雪花,吻吻小人儿的额头:“母亲知道,没关系,母亲抱你走。”
“母亲,是父亲放你出来的吗?轩儿就知道,父亲还是关心母亲的。”人小鬼大,千元瞥眼屋内的灯火,低头冲杜金轩笑:“不,不是你父亲放我出来的。是我想我们轩儿,所以从静园跑出来的。”
“你为了跑出来,所以放火烧静园?”就当千元抱着杜金轩往外走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声发出质问。
千元一听,纵火罪可不小,急忙转身解释:“我傻呀?静园大门紧锁,门口的侍卫无令不会开门,我自己在屋里放一把火,难不成烧死自己?”说完,再看站在廊下发声的男人,高大俊朗,眉眼和怀里的小人儿毫无二致,想来这就是那厉害的侯爷男主杜磊沅了。
“在静园呆几天,嘴变伶俐不少。”杜磊沅拢着身上的披风,踱下台阶,借光往千元额上看看,低头再看眼杜金轩,叹口气,“这次她没事,你也受到教训,禁令就此解除。回去吧,静园失火的事,我不会再追查,希望日后你能安分点。”
千元心里一堵,敢情这闹腾一晚,在人家那儿轻飘飘就结束了?可是想归想,千元现在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毕竟原身推人下水是确确实实的犯罪行为,受点惩罚合情合理。只是,这个孩子没做错什么呀!杜磊沅一个大男主怎么能迁怒一个小孩子呢?
“我和她两清,那她和我儿子呢?”千元抱紧杜金轩,忍不住问出口,“我欠她的,我自己还。可我儿子欠她什么?你凭什么让他在这寒冬腊月里跪着?屋里可还暖和?凭什么你们舒舒服服的,我儿子要在外面吹冷风?杜磊沅,你良心何安?”千元感觉杜金轩用力拽了拽她的衣角,便停止了后面未完的控诉。
“说完了?”杜磊沅面色不改,“说完了,就回去吧,你应该还要找大夫。”说完他转身迈开长腿往回走,行至几步,杜磊沅停下侧头嗤笑:“我这个父亲不称职,你这个母亲也不怎么样,咱们扯平了。”水晶宫灯的灯光笼着他的周身,像是聚光灯下的明星。
千元皱鼻子,抱着杜金轩往回跑,心里感慨:这个男主好像比上一个任务里的好说话些。
第24章 侯府夫人
杜金轩院内,灯火通明,千元坐在正厅内,盯着地下跪倒的丫鬟和仆妇,竭力板着脸保持威严。大夫刚送出屋,说杜金轩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膝盖跪得太久有些青紫,上些药不消几日就可痊愈。
千元不放心,怕寒气现在积着没发出来,等睡热后发起高烧就麻烦了,所以她硬是磨着没让大夫走,吩咐人打扫出一个房间让大夫住下,以防万一。
半晌过后,先前领千元进院的婆子俯身出来请罪:“夫人息怒,小的们日日都尽心看管着小世子,从没敢偷懒怠惰。实是今日天冷,晚间又下起雪,想来没什么事,这才早早关了院门收拾着睡下,哪成想小世子偷偷溜了出去呢,求夫人开恩,饶过这次。”
千元打量她穿着打扮不似他人,猜这婆子只怕是个小组长类的角色。听着她毫无悔过的请罪,千元气急反笑:“嬷嬷这嘴真厉害,嬷嬷要不说,我竟不知道是老天爷的错。它早不冷晚不冷,怎么偏要在冬天里冷!它早不下雪晚不下雪,怎么偏要在今日下雪!”一番话说得众人笑起来,那婆子皱着一张脸哭笑不得:“夫人别拿老奴逗趣了,这怎么能怪老天爷呢?”
“那就是怪轩哥儿不听话,大冷的天还往外跑。”千元抚着手腕上的玉镯,冷眼看向众人,“让你们伺候主子,你们自己却过得比主子还潇洒。暖炉烤着,热炕睡着,闲话聊着,主子有事找你们,你们只怕还没空呢!”
“奴婢不敢。”众人听得这话,都将头磕下去。
千元正想借着这话说下去,抬眼看见杜磊沅连着两个侍卫从外面大踏步进来,还未开口,就见杜磊沅抬抬手,身后的侍卫推着一个小身影出来。
那人身上套着宽大的棉衣,鼻头冻得通红,发髻散着,一见千元就扑过来嚎啕大哭:“夫人,小春还以为见不着您了!”
千元环住眼前脏兮兮的小丫头细细一瞧,还真是小春,只是她这副惨样看得千元一头雾水:“你怎么成这样了?被人欺负啦?”
众仆妇就地跪着向杜磊沅行礼,顺带往边上挪了挪。
杜磊沅扫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走到厅内上首坐下:“火势太大,静园一侧的墙出现缺口,我安排人在那里守夜,你这丫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趴在废墟里哭个没完。”
千元明白过来,她当时只跟小春说自己会乖乖呆在静园等她搬救兵回来,结果小丫头回来看到火烧后的房子,肯定以为自己出事了。
“好啦,你家夫人我福大命大,哪那么容易出事?”千元掏出帕子给小春擦脸,心想小春的反应倒是意外之喜,这下杜磊沅就不能说那场火是我预谋好的,哪有主子放火作戏不告诉贴身丫头的道理?
“你在安排差事?”杜磊沅打断主仆二人的温情时刻,掸掸披风上雪花融后凝结的水滴,看着千元问。
千元回头对上他的眼睛,心里打个激灵,忙把手帕交到小春手里,走到上首另一侧坐下:“回侯爷的话,我在罚她们。”不是千元非要赶着靠近杜磊沅,她是被男主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给打击到,觉得自己的形象不够威严庄重,站着手舞足蹈关心小春的样子更是有些滑稽。
本着输人不输阵的思想,千元决定和杜磊沅坐在同一水平线上,一来可减少些肢体动作,二来坐在上位才代表地位高啊!
“是该管管,我来这么久,连碗热茶都没见到。”说着,杜磊沅瞥到手边桌上的茶杯,端起来抿了一口放下,“凉了。”
千元咽口唾沫:“那是我的……这院里的人都在这跪着,肯定没人伺候倒水啊。”眼见杜磊沅冷着脸看过来,她忙转头看小春,“小春,去,给侯爷倒水。”
“算了,不用麻烦,你还有多久结束,我有话跟你说。”杜磊沅将手收回,摸着怀里的手炉淡淡地说。
千元心里嘀咕,我现在也没法继续了啊,你有话跟我说,难道我还敢让你等?这样一想,心里便有些烦躁,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话非得这会说不可,我这边思路还没理明白,都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应付才好。
小春拿着千元的手帕抽噎着问:“夫人,那我们先退下了。”
得,小春一开口,千元才想起来,小春那边行动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呢。她揉揉眉心,挥手:“你们都先下去,明一早我们继续,做错事的一个也别想逃。”
一时间众人千恩万谢地下去了,杜磊沅抬抬下巴,随他而来的两个侍卫便出去守在门口。
“你以前从不过问府里内务,今天怎么有兴致亲自管教下人?”
好嘛,第一个问题就这么直接。
千元紧张地清清嗓子,边说边想,字斟句酌着开口:“她们看管不力,任由轩哥儿在冷天跑出去,我问起来,还撒谎骗我。也就是轩哥儿没跑远,这要是出门在外,她们还是这么个态度,轩哥儿有几条命陪她们粗心?不给她们点教训,她们还当主子都是傻子。”
“你以前还说,男子汉大丈夫,要让他自小学习独立坚强,所以很少抱他,今天不知为何破例?”
哇塞,第二个问题也很犀利。
千元不由坐直身子,对待这次提问更加认真:“轩哥儿是我十月怀胎的亲骨血,见他受罪,我做娘的心里肯定不好受,这是人之常情吧。更何况,孩子当时自己根本站不起来啊。”
“你嫁进来这几年,除开年节往来,几乎没回过将军府,今天你让那丫鬟回去做什么?”
啊哦,第三个问题有点棘手。
千元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完美的理由来说明一下这件事。见千元沉默,杜磊沅敲敲桌面,冷笑:“想不出借口了?你说你就在静园乖乖呆着多好。”
“你派人监视我?”千元猛地想到一个问题,让小春回府是她俩在房间里商量的,走的时候也是偷偷摸摸,要不是被监视,杜磊沅怎么会对小春的去向知道得这样清楚?
“你有什么值得监视的?”杜磊沅像听到笑话,面无表情的脸总算是裂开一个缝。他浓眉一挑,露出不屑的表情:“救火时,管家听说你在屋里,曾带人冒火进去搜查,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再后来,你就出现在我的院里,在静园值班的守卫说当时有个丫鬟告诉他夫人在屋里。我记得和你一起关进静园的是你那位去世奶娘的女儿吧,只有两个人的静园,起火后出来一个,另一个却凭空消失,你说,这么可疑的事,我不该查查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