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宁张了张嘴,闭上,随后抿抿唇,漾起梨涡,“哥哥很好看。”
小丫头是在逗本皇子嘛?!三皇子几乎要忍不住出声,可身前扑闪闪的双眸终究让他闭口,认命地把人牵起。
他瞥着时不时偷瞄自己的幼宁,内心嘀咕:哼,放弃吧,本皇子喜欢的是丰乳肥臀的妖精,小丫头就算再可爱也吸引不了我。
不得不说,三皇子在某些方面完美遗传了其父周帝。
“小桥子,去问问附近的嬷嬷婢女,这小丫头是哪家的,不成就直接告诉皇姐,让她派人来领走。”
“是,殿下。”
牵人出堂,三皇子嫌弃幼宁小短腿,干脆将人拎了起来。他基本没抱过小孩儿,姿势生硬别扭,幼宁不由在他怀里动了动,被狠狠捏了把脸蛋,“小丫头别乱动,本殿下衣裳都被弄脏了。”
他待会儿还要去见心上人呢。
幼宁一愣,乖乖噢一声,果然不动了,只眼睛委屈巴巴地望个不停。
三皇子眉头皱了又皱,心道真是个小祖宗,最终学着以前看过的姿势换了个,恶声恶气道:“再看把你扔下去!”
他这模样谁看不出是外强中干,幼宁也不怕他,又应了声,弯成月牙儿的眼眸让三皇子神情微缓。
若是以后能生个这模样的小女娃,似乎……还蛮好玩儿的。
走了两步,三皇子就不知神游到何处,系统有了时间详细给幼宁解释这件事。
说起来颇有些多米诺骨牌的感觉。
三皇子有一心仪女子,为李阁老的小孙女,名李卉,两人两情相悦,时常暗中相会。
但大皇子也心仪此女。
大皇子正在公主府,他腰间揣了一盒明珠,打算一刻钟后去偷偷看望李卉。若三皇子先一步而去,大皇子看到二人相会必嫉妒无比,但他不会当面与三皇子相争。
大皇子性情阴戾,擅使阴计,他回宫后定会暗暗去三皇子住所,而三皇子住所正好毗邻燕归。
近日三皇子多有与燕归交好的倾向,燕归更是在一月前的御马赛中夺走了大皇子的风头。
燕归此时脊背受伤不可移动,大皇子若看到了他,妒极攻心下,定会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世人道预言,能判未来之事。但其实所谓预言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根据已有的情况和各事各物的发展规律,进行严密的逻辑推理,从万千结果中筛选中可能性最大的那种。
并非完全正确,但也有十之八|九。
人力很难如此缜密地统筹全局,捕捉所有的蛛丝马迹,系统能做到。
所以在判断出燕归可能有危险时,系统第一时间做出应对,从此次源头杜绝危机。
今后可能的危险,就要另行琢磨。
幼宁听得不大懂,绕来绕去的关系让她晕乎乎,她问道【什么是两情相悦?】
不待系统回,就恍然大悟,点着小脑袋,【就像上次娘说哥哥要成亲那样。】
【……差不多是这样吧。】
小姑娘好奇心重,一连串话问来,【为什么会有好几个人喜欢一个姐姐?为什么会打架?为什么去害十三哥哥?】
系统暗想人类是种很复杂的生物,它怎么可能一两句解释清楚,最后还是道【因为大部分人的独占欲都很强,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其他人看上,无论这东西是人是物,还是名声权势,都会不高兴。如果幼幼你最喜欢的玩具和糕点要被别人抢走了,你不会讨厌那个人吗?】
【娘说过要大气,不可以斤斤计较。】小姑娘回得一本正经,因在内心对话,声音还要稚气几分,听得系统好笑,换了个方式道【如果有人要抢走幼幼的哥哥呢?】
幼宁皱起小眉头,脸蛋纠结成一团,最终认可了系统,【幼幼会很讨厌他。】
真难得,居然还能从小宿主口中听到“讨厌”这词,系统颇有些新奇地想着。
幼宁似茅塞顿开,用颇为了然的神情看着三皇子,同情想道:这个哥哥真可怜,有人想抢他喜欢的人,还要害他和十三哥哥。
三皇子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这小不点怎么回事?才一会儿就这般看着本殿下,难道脸上长花儿了?
脸上开没开花三皇子暂时不知晓,但在看到容云鹤不善的眼神时他觉得自己脑袋怕是要开花儿了。
在幼宁欣喜又心虚的一声“哥哥”时,仆从低声向三皇子介绍二人关系,被三皇子一巴掌拍到草丛。
要你现在解释!本皇子要知道这是容云鹤的妹妹,打死也不会碰她半根手指。
容云鹤在这群同龄少年青年中很出名,不仅因他的天资,更因他的妹妹。五年多前,容侯女儿一出世,他们这群人就再也约不上这昔日好友,所问缘由皆是:在陪妹妹。
妹妹有什么稀奇的?当时这群少年不以为然,只觉得容云鹤带个妹妹和养女儿似的,妹控得不忍直视。
好不容易等拜访容府时,有人情不自禁逗弄了下当时才两岁的容幼宁,并成功将人抱去给所有人亲亲捏捏,事后所有人都被发现的容云鹤结结实实揍了顿,鼻青脸肿得整整一月都不敢出门。
绝对是噩梦!
三皇子心塞得无以言喻,还是得笑脸迎上前,“容世子……”
容云鹤露出微笑,下一瞬三皇子腹部就被给了稳稳一手肘,他一声闷哼,小姑娘也顺势被抱了过去。
幼宁眼睛睁得圆溜溜,容云鹤在她面前从来是温柔文雅的模样,从没凶过,更别说揍人。
摸摸她,容云鹤轻柔道:“幼幼乖,好孩子不能看。”
幼宁喔一声,乖乖将小脑袋托在容云鹤肩上不看,边道:“哥哥,是幼幼缠着这个哥哥,让他带我找你的。”
“嗯。”容云鹤笑得温和。
他在听到宴会有人谈那小姑娘的模样举止时,便猜到该是自家妹妹。容云鹤并不怀疑三皇子品性,但在一个兄长眼中,无论旁的男子对妹妹露出的眼神是纯粹对小孩儿的喜爱或欣赏,在他那儿只有两个词可以解释,不怀好意和色/眯/眯。
介于幼宁如今年纪,容云鹤便自发将其定义成了第一种。
三皇子边躲边觉得很冤,偏偏还因为底气不足不敢回手。毕竟他的确有过前科,曾经抱过别人家三四岁大的小姑娘去和漂亮姑娘搭话。
可这次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容云鹤将人揍了一顿,气定神闲,恢复温和道:“说吧,将方才的来龙去脉说一遍。”
顶着青黑的眼圈,三皇子委屈巴巴解释,容云鹤若有所思,柔声问幼幼,“之前为何要叫住这位叔叔?”
三皇子:……叔叔?
敢怒不敢言。
系统出策,幼宁答道:“因为……有个大哥哥,很凶地看着这个哥……叔叔,幼幼,幼幼害怕……”
她不擅说谎,结结巴巴的,说到最后就软趴趴伏在那儿,睁着清澈略带羞意的大眼,让容云鹤轻易明白过来。
他没追究妹妹为何说谎,思考片刻转向三皇子,“今日大皇子是不是也来了?”
“大哥?”三皇子一愣,撇撇嘴不以为意道,“确实来了,还饮了不少酒,旁人劝不住,便不管了。”
容云鹤语带深意,“听说太后已应了柳昭仪,将为你和李姑娘赐婚?”
“的确,上京应该许多人已知晓了。”
“我若是你,便会去看看大皇子此时是否还在公主府。”容云鹤缓缓道,“平日皇子出宫可没这般容易,你该看着他的。”
三皇子脸色猛得变化,显然知道容云鹤所说何意,他匆匆一声告别,飞快去了前堂。
容云鹤看他离开,转回幼宁,将她明显逃避的小脑袋拨回,温柔无比,“现在,幼幼该告诉我,到底为何这么做了吧?”
幼宁:……QAQ
系统:…… Σっ°Д°;)っ
第20章 温情
容云鹤观察细致,直觉敏锐,对家人尤甚。
幼宁由他一手看大,怎样的性子,会如何做事他再熟悉不过。这几月来间的几件小事早使他心存疑惑,今日更是疑虑深重。
幼宁不曾识得三皇子和大皇子,不知二人恩怨,亦不擅察人心,她如何能当机立断觉得大皇子会对三皇子不利,并借故将人带走?
其他这般大的孩子这样做,容云鹤也许会相信,但实在不像懵懂不识世事的幼宁能做出来的。
他一一数出近月来幼宁的不对劲,听得小姑娘脖子越缩越短,最后干脆埋进了兄长怀里,颇有土拨鼠的架势。
系统更心虚,在小宿主身上待久了,太过放松,它都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心,以致让旁人察觉出宿主的不对劲。
明明它不曾识冷热,暖阳下却感觉寒意渗骨,瑟瑟发抖,原选定的前宿主太厉害了怎么办……
为免自己教导下使宿主被看出更多破绽,系统丢下一句“幼幼,其实我是从天上来的”,就开始装死,准备任其发挥。
时人信神佛,也只能扯出这个借口了。
没有详细指导,幼宁只能绷着脸蛋严肃地想了许久,断断续续开口。这是系统第一次告诉她自己来由,但其实小姑娘听了些话本故事,早就认定它一定是天上的仙人。
容云鹤听罢细思许久,“幼幼,你是说这个仙人从一开始就在你身体中?”
幼宁点点头,容云鹤神情更怪。如果说真的有仙人下凡,帮助某位气运者登鼎大宝,他相信。
可为何会选中幼宁?而且还是在她甫一出世便与她连系在了一起,又无动于衷等了五年。
这无疑很不合理,毫无必要,幼宁并没有特殊之处,更不适合去做这种所谓任务。
容云鹤猜想,这位所谓的仙人……是不是因为某种意外不得已、只能待在妹妹身边?所以才不得不将这件事交给了她?
由于幼宁道仙人保护过自己,容云鹤对它倒无不喜,“幼幼,那位仙人可否让我感知神念?”
幼宁摇摇头,软声细气,“它说不可以,只有幼幼能听到。”
容云鹤颔首,对此并不意外。
他将幼宁放下,携住她双肩,郑重道:“幼幼,你相信哥哥,还是这个仙人?”
小姑娘毫不犹豫,双眸满是依赖,“相信哥哥。”
容云鹤露出温柔笑容,“那以后若这个仙人再让你做何事,先不要有任何动作,来告诉哥哥,好吗?”
幼宁点头,容云鹤接道:“你时常待在宫中,若一时寻不了我,也可请教十三殿下。无需告诉他仙人之事,只要问他该如何做就好。”
幼宁歪歪头,想了会儿依旧点头。
容云鹤又叮嘱几句,轻轻吻了吻妹妹额头,含笑道:“幼幼乖,像今日之事,切记不能再直接去做,知道吗?君子不立危墙,你也同理,切不可将自己置身危险中,我和爹娘都会很担心。”
“幼幼知错了。”小姑娘抱住兄长老实认错,贴在侧脸亲了亲,“谢谢哥哥。”
软软的嘴唇印在脸颊,总能勾起容云鹤内心最柔软之处,他笑了笑,兄妹二人腻腻歪歪回了府。
他内心思忖,十三殿下气运甚强,注定夺得大位?
容云鹤对此信疑参半,究竟如何,他更喜欢自己亲自观察得来。
***
伤筋动骨百日,燕归切切实实在榻上躺了数月,他不便移动,大多只能靠宫人代劳。
太学堂休课,幼宁依旧时常进宫看望他,带来一些自己喜欢的玩具和糕点。自从燕归迁就她食甜后,她似乎觉得十三哥哥同自己一般爱甜,每日迈着小腿乐颠颠来分享。
石喜捂唇偷笑,用余光偷瞄自家主子再一次面无表情被喂了满口酥糖。
幼宁轻轻舔去掌心糖碎,满眼期盼,“十三哥哥,好吃吗?昨天幼幼看见爹爹的马儿很喜欢,就去偷偷拿了两包。”
她笑得像满足的猫儿,说起此事时眸中带点狡黠的小得意,星光点点,整个人立刻活泼起来,总算有了丝调皮模样。
石喜闷笑得双肩颤动,看着马儿喜欢,就拿来给他们殿下试?容姑娘还真敢说。
但显然无论乖巧文静还是活泼调皮,幼宁在燕归这儿得到的容忍度总是极高,他借茶水将腻人的甜意压下,开口道:“尚可。”
如此说道,他视线淡淡掠过偷乐的石喜,让小内侍浑身一抖,立刻正襟危立,不敢露丝毫表情。
简单两字评价就让小姑娘开心起来,她熟络地跑去乌木架取书,行动间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听起来极是欢快。
归来时,燕归自然将目光投向小姑娘发顶,幼宁一愣,摸了摸发间的小铃铛,清软道:“杏儿姐姐病啦,今日是娘亲帮幼幼梳发的,十三哥哥,好看吗?”
“……嗯。”燕归其实对铃铛的清灵声很是不喜,这会勾起一些他并不想记住的回忆,而他偏对声音尤其敏感。
若在之前,他定会直接让幼宁取下铃铛。可大概因为幼宁哭了那么一场,他觉得……小姑娘的确不是瓷娃娃,不该随自己任意摆布。
他招手让幼宁到榻上来陪自己,这是近日二人惯常的行为,燕归自己睡不好,有温软的小姑娘在怀却格外好眠。
大抵人总是由奢入俭难,燕归不想为难自己,便在此事放纵了心意。
他将人在怀中裹好,侧眸道:“此物在榻上不便,不如取下?”
幼宁摸摸小铃铛,她还挺喜欢的,不过躺在枕上的确容易咯着,便点点头,任燕归将发绳取下,满头乌发登时铺散而下,垂在玉枕与燕归腕间。
小姑娘发丝柔顺,亦有了些长度,侧散在两颊时衬得脸蛋如巴掌大小,更稚嫩几分。她本就是个看起来极干净乖巧的孩子,如此望过去,第一眼只能注意到那双澄透清澈的眸子,大而亮,溢满对身旁之人的喜爱与依赖。
燕归望了会儿,似乎有种别样纯粹的柔意在胸中流淌,他不知自己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神多温柔与包容,似兄长对幼妹,似久寒之人对天边赐下的一抹艳阳,又似孤狼对千辛万苦寻得的宝藏。
小姑娘边打理自己长发,边小唠叨似的念念不断,“娘亲说过,不可以在外人面前散发,不合礼仪,也会让人不喜欢幼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