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再一细看他手中的书,封面只有“李润龙”三个字。那字写得龙飞凤舞,煞是好看。
“李润龙?谁是李润龙?”苏青赶紧地跟他坐一道去。
“李润龙?哈哈!我!就是李润龙!”他把笔丢在桌上,笑眯眯地看着苏青说。
“在下苏青,奉命出山,追随李先生!”苏青心里一阵激动,抱拳道。
“哎呀!我说今天出门的时候喜鹊跳上跳下叫得欢,我算来算去没有喜事啊,没想到有贵人到!哈哈!”李润龙哈哈大笑道,“别叫我那么生疏!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叫大哥就行!”
“大哥!”
“青弟!”
李润龙放下手中的书,把手放在苏青的手臂上轻轻地摇着,叫声“青弟”显得十分高兴和熟络。
“你的到来是意外之喜,不可掐算,所以还是请青弟你来说说前因后果吧。”
苏青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于是把他此行的目的一一告知李润龙,李润龙听了一拍大腿,喊道:“如此高人怎不叫我见着跪了做师父!”
“青弟的师父即是大哥的师父!”苏青想,师父什么都教我了,却叫我来助你,那师父也是你间接的师父了。
“也对!等那一天我见着了,定然就跪下抱住叫师父,有青弟在,不应也不行!哈哈!”
“师父他老人家远游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见着他,等见着了一定和大哥一起拜见师父。”苏青没想到师父叫自己找的人还如此年轻,而且相貌堂堂,豪气万千。苏青见他如此豪爽,竟一时已经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深以作为男儿可以与此等人物称兄道弟为荣。
“大哥这是要去哪里?”
“我这是回家。青弟和我一道回我那里去如何?”
“大哥住在何处?”
“我呀!住的可是好地方!如今这世道,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处如此僻静安全的地方了。青弟,你应该跟我回去见识见识!”
“那是自然。师父要我跟随大哥,听大哥的,为大哥做事,不要说是什么好山好水的地方,就是大漠荒壁我也是要一路追随过去的。”
“好!爽快!青弟,你师父他叫你来,你就来,你心里可是怀着大把的疑问吧?”
苏青笑了,说:“我和师父在山上呆了二十年,师父叫我做的事,我从来不需要质疑。”
“嗯,你如此信任你的师父,可见他老人家是个非常值得尊敬的人。他……身体可好?”李润龙沉思了一会儿,问道。
“师父身体很好,我见了他二十年,我从小到大,看师父都依旧是童颜鹤发,脸色红润,一副仙风道骨。虽然师父和我都不曾下山,但是师父似乎对天下之事了然于胸。此次下山来助大哥,师父应该也是经过盘算的,我想师父不会错,大哥就是那个救世之人。”
“托大了!托大了!你师父倒真真是个奇人,就怕天不遂人愿,怕你跟错了人,回去再见师父,就要质问你师父去了。”李润龙半开着玩笑。
“不会的。大哥肯定就是师父算出来的那个人。”苏青看着李润龙,他脸色红润,额头饱满,眉毛浓密,双眼炯炯有神。他不是属于那种一见就能让人倾心的美男子,但他身上有一种霸气,圆润的脸颊也极为贵气,他想,师父应该偷偷为此人看过相,这相貌,分明就是帝王之气,一览无疑。
“你怎么那么肯定?你有何根据?”李润龙眨着双眼,看着苏青,看似要从苏青眼里看出什么端倪来。
“一种感觉。见到大哥就有的一种感觉。”苏青老实回答道,他确实是这样觉得,咋一看不觉得李润龙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言谈几句之后,再加上端详了他的相貌,苏青就肯定了心里的感觉。
“哈哈!感觉往往也会骗人啊!”李润龙大笑,却是真正的喜悦。
“可我愿意被大哥骗……”苏青也笑,有些傻,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说这样的话。或许,在这一刻,心就被夺走了,只是,要过很久很久,才会明白,那一刹那的感觉,已经深入心里,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悄悄地生根发芽。
“这世上哪里有甘愿受骗的人,都是要打击报复的哟!跟着我成不了一世功名,到时你岂不后悔莫及去?”李润龙又道
“功名于我如浮云,但师父愿意给我这个历练的机会,我也就是十分愿意走一遭就是了。如果大哥成不了名,那也是我等没有尽力所致。到时大哥倒要好好教训我等才是。”
“哈哈!青弟!你太会说话了!你这个师父啊!奇人啊!也教出了你这个奇才!”
“咦?大哥,你我也就刚见面,说了几句话,你又怎知我就是个奇才?”苏青觉得这大哥还是很随和的,也随口就打起了哈哈。
“哈哈!”李润龙拍拍他的肩,“一种感觉嘛!”李润龙学苏青的语气说话。
“啊……那要以后我骗着了大哥,大哥可莫怪小弟哦!”苏青心里想,这男女之身变化之事,也是师父安排的,不算骗人吧?如果大哥知道跟他称兄道弟的我本来身份其实是个女人,他该作何感想呢?
“你骗我?哈哈!我看你怎么骗我,看你如何骗得我,哈哈!”李润龙和苏青嘻嘻哈哈地说着笑,甚是投缘,苏青原先对于未来的惊恐不安都在李润龙的笑声中消散了。
“大哥,你这身是农夫的打扮吧,大哥现在是作何营生?”苏青再次打量了一番李润龙的穿着只见他是:穿草鞋,挽裤腿,脚挂泥,汗巾草帽一样不少,书本不离身,跟苏青一路上见的农夫没有两样,但他多了两样东西:书和隐藏着智慧的眼睛。
苏青心里也疑惑,本该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屈居在此等荒凉之地?
“青弟啊!我呀,是进城去卖红薯去了。”李润龙让苏青看看放在一边的扁担。
“这……卖红薯?”苏青挺意外的。
“进城一趟,总是满目疮痍,世事不忍睹啊!”李润龙感叹道。
“可是……大哥也不至于去卖红薯啊!”苏青一路也见着那些民生凋敝,生灵涂炭的景象了,只是,他不知道,师父说要助之成就大业的人,是否就只是单枪匹马一个人。
苏青正疑惑之际,一声马蹄疾驰而过,然后灰尘落尽不久,一群人鱼贯而来。看他们风尘仆仆,应是跋涉不少路程,但脸上却没有疲惫之感。
“店家!去瓦岗源可是这条路啊?”其中一个领头的人问道。
“是了。循着马蹄印走就是了。”店家头也没抬,一边忙活一边说。
“谢谢店家了。我们走!”领头人道。
“不急嘛,先坐下喝碗茶歇歇脚嘛!”李润龙招呼他们道。
“谢了!我们要先走了,心情迫不及待啊!啊哈哈……”他们嘻嘻哈哈兴奋地走了,一群人带起一阵沙尘,苏青遮住脸,李润龙哈哈大笑,苏青有些不好意思。
“瓦岗源是什么地方?他们好像很高兴去那里似的。”苏青问。
李润龙又是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他们去的地方啊,就是我要带你回去的地方。走了啊!”李润龙也对店家喊道。那店家也不抬头,只顾自己忙活。
苏青急忙从口袋里掏银子,李润龙摆摆手说:“不用,自己人。哨岗来的。”李润龙神秘地一笑。
苏青看看店家,店家对他点点头,继续忙活,并不多说什么。
苏青开始感觉到了这里的神奇。原来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人,都是有玄机的。
第3章 深林桃源隐俊才
李润龙哈哈大笑,扁担家什也不要了,拉着苏青就走。苏青既是奉师父之命出山助阵,自然也就是跟定李润龙了。
一路上,李润龙大谈乌乌国内众天下诡谲风云,苏青才知道乌乌国祸乱已经长达十多年,南面被大将军隆明王霸占,其招兵买马,日益扩张疆土,余下国土都被瓜分,无论官匪都各自为王,苦的却是老百姓。且现在王室式微,国主被困于北面,无兵无权,颇有勾结外敌重新夺回江山之势。当苏青问到李润龙如何一展宏图之时,李润龙只是沉声道:“等!”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过一片茂密林木,进入一片开阔之地,只见农田屋舍整齐,人声禽声此起彼伏,一个小村寨竟然藏在这片深山里,俨然一个世外桃源之境。还有人唱起了民谣,听不清唱的是什么,但韵律极为优美,飘荡在这青山绿水的地方,犹如天籁之音,靡靡入心入肺。
“青弟!你说乌乌国的百姓是不是都应该如此生活?”李润龙指着远处耕种的人们问。
苏青点点头,李润龙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回去我叫你嫂子好好准备一大壶好酒,再叫上周濡兄弟,我们仨畅饮一番!”
苏青听李润龙说“嫂子”,心里落落有所失,看他李润龙年轻,也大不了自己几岁,竟然已经成家了,想必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那宏图大业,似乎有些远了。
“大哥竟然已经娶妻?”
“哈哈!青弟!大哥可老大不小的了!怎么?青弟一表人才可要哥哥介绍好人家的女子给你做媳妇?”
苏青暗笑,连连摆手道:“大业未成,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
“青弟啊!人生之事该如何即如何,何必拘泥!”
“是!大哥。”
“看!说话间就到家了。”李润龙指着一座茅屋道。屋前站着个三岁小童,嘴里喊着“娘!娘……”
李润龙抱起小童,揉着他的小肚子道:“你应该喊爹爹了,你个瓜娃子!就会叫你娘!快叫爹!”
“娘!娘!”小童挣脱他的怀抱,向屋里跑去。
“咳!这瓜娃子……青弟,走!进屋去!”李润龙拉着苏青往里走。
“润龙回来啦!”屋里迎出来一个端正妇人,手里抱着刚才的小娃儿,笑吟吟道。她正是李润龙的妻子惠红。
“这是青弟,我新交的兄弟!快去备壶好酒来!英子,你去叫周叔叔来!”李润龙叫小童英子,小英子虽然不叫爹,但爹爹的吩咐倒乐意去做,领了话就跑出去了。
“嫂子好!”苏青这一声嫂子叫得有些生硬。
惠红生脆地应了一声,倒好两杯茶就进里屋忙活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周濡就到了。
周濡人如其名,英挺儒雅,穿着也不似一般耕田砍柴的农夫,而是一身长袍,风流倜傥,年纪和李润龙相仿,却有一股更为雅致的书生之气。周濡长得也极为出色,一字眉衬托出一对美目更为有神,苏青被他这一双眼睛望了一眼,心里就热了。
“润龙兄有啥喜事啊!老远就听见你的笑声哩!”周濡一踏进来就问,眼睛却快速地捕捉到了新人的身影。
“喜事喜事!”李润龙起身拉着周濡到苏青跟前,说,“看看这是什么?”
周濡煞有其事地打量一番苏青,从好看的嘴唇里吐出一句:“这不是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一好少年么?”
李润龙哈哈大笑道:“宝贝啊!”说得周濡也哈哈大笑,苏青在两人的大笑中脸红心跳,他现在虽是男儿身,却未失女儿心,那里听得了两个大男人在他面前肆意称他为宝贝。
李润龙把苏青的来历告知了周濡,周濡连连道:“天助润龙兄也。”
苏青坐着慢慢脸上的红晕才消了,周濡又盯着他看,说:“苏青弟弟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大了的,可却要听师父的话来和我们吃苦,真是委屈了苏青弟弟了。”
苏青听了,觉得是小看了自己,想自己二十年来日日苦练,样样精通,哪里娇生惯养了。于是心里就对周濡有了几分不悦。心想,你自个也文弱书生一身板,倒一见面就看低我了,哼,难道是一个轻浮不实的家伙,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苏青有些小心思,就不说话了。等惠红上了酒菜,三人说说笑笑喝上了酒。苏青虽然不大高兴周濡,却初初见面相识,不好弄僵了气氛,也极力配合着,不知不觉苏青就喝醉了。在南钟山时,他也喝过酒,酒量尚可,不过这山下的酒可能烈了点,苏青没有个定数,况且刚才听周濡的一番话,许是人家随口说说,无心看轻,但苏青毕竟女儿家心性,在意了,于是喝酒的时候就刻意表现出豪气来,就醉倒了。
等苏青酒醒后才发现自己和李润龙躺在同一张床上,惊得翻身跌下床。
“咳咳”身后有人干咳两声,苏青又惊了一下,一回头,却是周濡坐在一边喝茶。
“你究竟是谁?”周濡眼神凌厉地盯着苏青喝道。
“我……”苏青心里一惊,心想不好,难道喝酒误事,已被识穿本来身份?他急忙低头看自己,身上衣服也好好的。
“据我所知,无须老人已经失踪二十余年了,江湖传说他已经去世,为何还跑出个徒弟来?”周濡缓缓放下茶杯道。
“师父他没死!”苏青见他不是晓得自己的秘密,只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些疑虑,倒也松了一口气。
“不管死没死,你凭空出现的一个人,不知底细,叫我如何相信你?”
苏青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没好气地说:“信与不信,随你!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剑,爱信不信!”苏青把随身带下山的剑扔到周濡跟前,他也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想来只有这一把剑了。
周濡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点点头道:“不错!这是无须老人的东西……不过……他为什么要派你来相助润龙兄?”
苏青收起自己的剑,气呼呼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还想问师父来着呢,早知道被人疑来疑去的,我就不下山了。”
“无须老人现在在哪?还在山上?”
“没有!师父云游去了,不然,你还可以亲自去一趟,问问真假!”苏青瞪着周濡道。
“呵呵,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