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王妃——漫步长安
时间:2018-04-03 15:49:32

 
  皇宫里,晟帝的寝殿中灯火通明。
  今日是他的大婚,没有百官恭贺,没有册封大典。只有临时拉起的红帐,和紫檀烛台上的两支龙凤喜烛。
  他坐在龙塌上,看着太监引进来的女人,一身凤袍,凤冠上镶着近百颗宝石,在灯光下耀眼生辉,光彩夺目。然而凤冠下的那张脸,生生败坏了凤袍的华贵。
  此女是他的新皇后,国师口中的福星。
  粗糙黝黑的皮肤,细小的眼睛,厚厚的紫乌色嘴唇,脸上还长着大片的褐色斑点。就算是敷过粉,都遮不全。她不伦不类地行着礼,挤眉弄眼的朝着他笑,露出一口黄牙。
  晟帝忍着恶心,让她平身。
  她期期艾艾地坐在他的身边,口里唤着陛下,他别过头去。就算是洗了几遍,他还是能闻到她身上的乡土气,还有一丝腥臭味。
  一个乡野屠户家的女儿,竟成了他的皇后。宫里的女子,便是一个宫女,走出来,都比她像皇后。
  国师还说,她不光是福星,且她所出之子将是帝君。
  一句话,钉死了宫中所有皇子的命运,也惊得晟帝的心跳了几跳。他脑壳一直隐隐在疼,这么一个女人,就算是闭着眼,他都下不嘴,怎么和她生皇子?
  福星福星,看她貌若夜叉,哪里会是什么福星。既然是天降的福星,自应如那仙人儿一般,貌若仙娥。
  他想起那碧衣美人儿,那样的天仙美人才应该是福星。而国师要娶的人正是她,她将成为国师夫人。
  莫非国师是打着自己的幌子寻福女,随意找个丑女敷衍他?
  这天下,到底是谁的?他是天子,天下的美人应该都是他的。
  国师多大年纪了,要是他记得不差,自父皇登基时,他就是三十来岁的样子。而今,他都近四十了,国师怎么着得有七八十岁。一大把年纪,居然还要娶妻,究竟是何道理?
  难道国师还想生儿子不成?国师要是有了自己的儿子,这天下还有他什么事?晟帝打了一个哆嗦,不管那丑皇后是香的臭的,就把人拉到了龙榻上。
  折腾了半天,都没能成事。急得他在龙榻上高呼游公公,命游公公派人煎了一碗十全大补汤,等药效上来,闭着眼,胡捣一通,总算是完了事。
  心想着但愿一次能成事,他不想临幸第二回。
  可是皇后不干,她还想早日怀上龙子呢?于是拉着他来了一次又一次,可怜他一国之君,竟忍着气,由着那丑妇折腾,倒尽了胃口。
  陛下大婚,宫里的妃子们齐齐无眠。她们不是要争风吃醋,而是心忧前途。
  国师的话,未曾避人,育有皇子的宫妃们心急如焚,连夜寻庇护的,送信出宫的,乱成一团麻。
  祥云宫内,德妃坐在最上座,下面两排都坐满了宫妃,有的在垂头抹泪,有的满脸愤恨。
  德妃是大皇子的生母,要说最急的,就是她了。
  她育有两位皇子,分别是大皇子和六皇子,按理说,若是陛下立储,她的两个皇子胜算最大。可是陛下突然立后,国师断言新后的嫡皇子才是将来的帝君,那么她的皇子们怎么办?
  这也是她召齐后妃们的原由。
  祥云宫,除了她,分别次居两嫔一美人,陈嫔冷嫔和余美人。冷嫔有一子,陈嫔孕肚四月有余,余美人无所出。
  “娘娘,你可想想法子,咱们的皇儿要怎么办。”说话的是冷嫔,她是德妃的表妹,自是比别人亲近。
  “是啊,娘娘,臣妾们一向以你为尊。你可得拿出法子来,保住皇子们。”
  以前,宫中没有皇后,陛下登基时,国师就算过卦,卦象显示不宜立后。
  是以,自陛下登基后,中宫无主。宫里的妃嫔无一人盯着那位置,国师的话比圣旨还管用,开国时宫内外血流成河的场景,印刻在所有人的心中,谁都不会嫌自己命太长。
  没有皇后,就没有嫡子。
  嫔妃们争宠内斗,为了都是金殿上的那把龙椅。
  而现在,国师找到了福星,亲自替陛下立了皇后。一旦皇后诞下嫡子,她们的皇儿要如何自处?不能争皇位也就罢了,就怕连命都保不住。
  “要不,我们也学惠妃姐姐,把皇子们送到寺中,总能逃过去吧。”一个妃子试着开口。
  众人都把视线聚到她的身上,觉得她这话,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都出家?你们当别人是傻子?”德妃冷冷地泼着凉水,一个出家还说得过去。所有的皇子们都出家,最后该算账的一个都跑不掉,国师可不是吃素的。
  她这话一出,所有的妃子们又垂下脑袋,低泣起来。
  德妃的心沉到了谷底,因为她自己想不出好的法子。她在怕,怕先帝时的悲剧重演,怕自己两个皇子成了新皇后的眼中钉。
  宫中妃嫔们无暇自保,还会有谁记得明天是大公主出使和亲的日子。
  贤妃的宫里冷冷清清的,不曾有人来说一句贺喜的话。明日大公主就要离京前往南蕃国,除了操持嫁礼的礼部官员,其他的人都像忘记了一般。
  第二日清晨,芳年感到身边的男人起了身,迷糊地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窗户外面,漆黑一片,还未到卯时。
  男人见她醒来,低着声道:“你再睡会,天色还早。”
  他眉宇间都像是缓和了,声音轻柔,不复往日里的冷冽。经过昨日,他们虽未圆房,已经互通心意,密不可分。
  芳年哪能真的再睡,上辈子初嫁裴府时,裴林越的娘没少让她立规矩。好在裴老夫人偏着她,要不然,她怎么能一步一步地掌握府里的中馈。
  若说这一世所嫁之人最令她满意的地方,就是王府里人口简单,上无公婆,院子里没有其它的小妾通房。就连府里的下人,都是只干活不生事的。
  她披着一件衣服下床,替他穿好外袍,系好腰带。有了昨日的经验,今天做起来容易的多。或许还是因为心态的不同,她想着,自己现在应该算是他的娘子了吧。
  帮他系好大氅,就算是完事。
  他一直看着她,她间或地抬眉,眉眼间都是羞涩。
  直到他出了门,她还捂着脸,半天回不了神。这种感觉,有生以来,是头一遭。她想着他也不难侍候,只要顺着他的毛捋顺,说不定会是个疼人的。
  恰在此时,一行人出了宫。大公主坐在中间的马车里无声地哭着,前有护送的侍卫,后面跟着十来辆装嫁妆的马车,还有她的宫女们。
  先帝在时,嫁了十几位公主,早就习以为常。除了礼部准备嫁礼,宫中半副嫁妆都不出。
  堂堂一国公主出嫁,还比不上一般的世家嫡女。
  贤妃舍不得女儿,一直送到宫门口,与她一起的,还有淑妃和惠妃。晟帝连身都未起,仅让游公公出来,说了一句大公主一路顺风,莫忘使命的口谕。
  贤妃闻言更加伤心,陛下只记得公主们的使命,从未想过公主们是他的骨肉,大公主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骨肉分离,他半点不在意。
  是了,他昨日立了新后,正是洞房花烛夜,哪里还记得有一个女儿要背井离乡。
  “各位娘娘们,皇后娘娘在陛下的宫中等着呢。”出来了一位宫女,朝几位妃子们说道。
  贤妃心里一凉,忙用帕子擦干泪,心想着皇后莫不是要给她们立威?
  惠妃面色不变,淑妃拂了一下裙侧,淡然地道,“走吧,我们是妃,她是后。去拜见请安,是应该的。”
  晟帝的寝宫外面,跪了一地的妃嫔。皇后坐在锦榻上,神态倨傲,翘着腿,心里万分的得意。而晟帝,在龙榻上还未起身,不是不想起,而是累的。
  他没想到那丑女如此力大,拉着他一夜未停,口里嚷着要生嫡皇子。
  淑妃她们赶到时,见此场景,立马跪下,嘴上说着臣妾来迟。
  皇后斜着眼,起身走出来,站在她们的面前,认出了淑妃。她可不笨,早就听说宫里的淑妃背靠国师,是尊大佛。自己为何在陛下面前有恃无恐,一方面是福星的身份,另一方面是她自小就比其他人聪明。别人卖肉,她一头猪总能比别人多卖两吊钱。
  一路上,她从送他们进京的官员的交谈中,就知道要想出头,陛下靠不住,关键是讨国师的欢心。
  国师她没有见到,但她福星的身份错不了,福星是什么?那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宫里的这些妖精们哪个能与她想提并论。
  她本是想摆威风,架式摆得足,有些下不了台,转向另一边,“你这个老女人,怎么跪没跪相,简直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来人哪,打!”
  她口中的老女人正是德妃,德妃不是真心跪她,自然跪得虚虚的。听她唤自己老女人,没把德妃给气死。
  德妃掐了陈嫔一把,陈嫔当下就捂着肚子喊起来,“皇后娘娘,臣妾肚子痛,可否宽容一二,让臣妾下去歇着?”
  陈嫔不说,皇后还没注意到她的肚子,细看之下,虽然她身子纤细,但确实是有了身子。
  当下心里就不美了,自己还没怀上嫡子,宫里就一堆的皇子。面前还有一个没出生的,按自己的想法,既然国师都说自己的孩子将会是帝君,那这宫里还要其他的皇子做什么
  她一脚就踢了过去,把陈嫔踢得歪在一边。这下陈嫔不用装,肚子真的痛起来,抱着哀哀地叫唤,声音凄惨。
  “皇后娘娘,陈嫔怀了陛下骨肉,您怎么可以踢她?”德妃惊呼,声音很大,意图引起殿内陛下的注意。
  晟帝正睡得晕天暗地,哪管别人的死活。
  陈嫔叫着,猛然间觉得不对,像是孩子保不住了。
  “皇后娘娘,您是福星降世,自然怀有一颗悲悯仁慈的心。陈嫔腹中的孩子,是陛下的骨肉,臣妾斗胆,恳请娘娘请太医保胎。”出声的是淑妃,这个时候能出头的,也只会是淑妃。
  皇后哼了两声,“淑妃娘娘,本宫是福星,是将来帝君的母后。一个孽种而已,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好稀罕的。这流血的事,本宫见得多了,以前在家里时,一天下来少不得杀一两头猪什么的。这猪啊狗啊的,都是早死早超生。”
  陈嫔一听这话,当下晕过去了。
  淑妃目露怜悯,看她裙下的血,孩子八成保不住。
  至始至终,晟帝都没有醒。他在睡梦中,不会想到自己再如何听话,也拦不住国师出鞘的刀,而新皇后,就是扫平他后宫的那把利刃。
  宫外面,送亲的队伍远去,一直出了御道,再出城门。
  元轸坐在枣红的骏马上,回头看着远去的城门,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城墙上,现出一个人影,迎风而立,修长挺拔,眉高目远。
  他眼一热,认出那人是七皇兄。
  此时的天已灰亮,昨夜的一场雨泥泞了地面。空气中雾蒙蒙的,凉意带着寒气,兄弟俩遥遥相望,默默的告别。
  忆起幼时,若不是七皇兄,只怕自己早就饿死了吧。
  那吃人的后宫之中,太监宫人们都不是善茬,他与七皇兄一样,生母不在。七皇兄年长两岁,尚能弄到吃食,那时候的他,就像是皇兄的孩子,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七皇兄把自己的吃食,分出一半喂给他。
  如果没有七皇兄,他不过是众多早夭皇子中的一人。
  他调转马头,拉着缰绳双手作揖,身子深深地弯了一下,在心里无声地说着珍重。
  脑海里,响起七皇兄说过的话,“到了边关,安稳下来后不宜急功冒进,取信霍备为主。霍备的父亲是国师的亲信,他爷爷是前朝的辅国大将军。霍家自元朝开国以来,都镇守在边关。霍老将军已经去世,霍备与其祖父和父亲不同,此人颇有主见,亦不泛有些热血忠胆。你取信与他,对将来图谋起事有利无害。但为兄还有最后一言,此言你当谨记在心,国师一日不死,一日不可举事。”
  这番话,他将永远铭记。要是他等不到,还有他的儿子,他的孙子。总有一天,这天下会扫清浊雾,重归清明。
 
第58章 她是谁
 
  迎亲的队伍继续前行,踏着泥泞,伴随着马车中大公主无声的泪水,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晨色中。
  一个公主而已,元朝和亲的公主太多,上一代公主们有过得好的,有死的无声无息的,谁会记得她们。
  不说朝臣们,连百姓们都极少有人谈起,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他们还欢天喜地拍手称好,只要公主去和亲,边关就不会有战事,就算是日子过得艰苦,总比战火连天的好。
  现在邑京城中谈论最多的是国师的大婚,比起晟帝封后的随便,国师此次大婚决定大肆操办,礼部的人忙得脚不沾地。
  至于宫里的一个贵嫔没了孩子,更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落下的胎是个皇子,陈嫔哭得死去活来。她千盼万盼就盼着有个皇子傍身,好好的养了近四个月,谁知还是没有保住。
  德妃被她哭得头疼,本就烦躁的心越发的按捺不住,“哭什么?没生出来也好,他还不知什么是痛,要是真的生下后再夭折,平白多遭一份罪!”
  陈嫔被她一喝,连哭都忘记了,惨白着脸,瞪着无神的大眼望着她。
  不过是一夜之间,德妃保养得宜的脸衰老了不少,梳得光光的发髻上有几根银丝,突兀地藏在发中,都没顾得上拔掉。
  是了,以皇后的为人,就算是孩子生下来又如何?
  陈嫔双肩无力地垂下,靠在床头上,原本就无神的大眼,一下子黯淡成死灰般。
  不止是德妃陈嫔,宫里所有的女人们都消停了。她们不由得想到陛下是怎么登的基,各自心惊胆战着,缩在自己的宫里,生怕触了皇后的霉头。
  城门外,那些流民开始躁动难安,骂骂咧咧的,吵成一片。
  自霜降过后,冻死饿死的人多了起来。城中迟迟不见有人出来施粥,眼看着一天一天的变冷,要是再不弄到过冬的食物,恐怕大多数人都挨不过年。
  以前城门卯时开酉时闭,现在整天闭着,唯午时开一个时辰,仔细盘查过后再放行,就是怕流民涌进城中。
  城内,一切如常,世家官员都在为国师的大婚做准备。走在街上,人头攒动,一派欢喜,繁华依旧。
  “这是要开始了吗?”芳年问自己的男人。
  算时间,比前世早了些。但她重生以后,变数太多,她怀疑许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何况现在还多出了一位皇后。这位屠户女,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元翼垂着眸,修长的手指伸在熏笼上面烤着火,火花把他的手映得通红透亮。
  国师这次寻了一把好刀,那屠户女愚昧无知,偏性子狠辣。天不怕地不怕的,后宫很快就要被她搅得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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