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王妃——漫步长安
时间:2018-04-03 15:49:32

  于是,先不急着回木屋,真的去寻明觉师父。
  明觉与师兄弟们一起做功课,她没有进去打搅,立在佛殿外,听着他们“瓮瓮”的念经声,闭目凝神。
  等到确认李氏不会再跟来,她才绕行去了木屋。
  果然,半夜里雨就下起来,她被雨声惊醒,坐起身来。
  “怎么了?可是梦魇了?”睡在外面的男人略带暗沉的声音响起,跟着一起坐起来。
  她摇摇头,“没有,就是突然想起,雨这么大,寺外的那些百姓怎么办?”
  天晴还好说些,草屋里尚可藏身避风,还能捱过去。若是雨天,草屋不能避雨,天寒地冻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可要怎么办?
  前世里,不曾亲眼见过,自是不知道这些流民真正的日子。可是他们现在就在眼皮子底下,与她仅一寺之隔。她不是铁石心肠,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她披衣起身,出了内室,倚在露台那,看着布幔飞舞,听着外面的雨声,隐约夹杂着些许嘈杂。
  “王爷,那是…”她问跟上来的男人。
  “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会眼睁睁看着流民冻死寺外,应是开了寺门,将那些人引进各佛殿容身。”
  “原来如此。”
  她这才放心回去躺下,终是有些不安。放任那些人露宿在外,她于心不忍,人进了寺中,她又开始担心,担心有些人心怀不轨。
  不是她假慈悲,而是前世活了几十年,她太清楚人性的丑陋。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怕有人起坏心。寺里一念善心,反倒引狼入室。
  反复思量,难以入眠。
  等到卯时正的晨钟一响,她就起身。
  一夜寒雨过后,冷得刺骨。风吹在人的身上,像一片片刀子一般,直透骨缝。待行至寺中,只见各个佛殿里面,都挤满了人。
  好在大家都还规矩,在佛门净地不敢高声吵闹。
  她到了厨房,李氏正在那里抱怨,“人全挤进来,就怕有那些个不懂事的,偷摸到灶下来,到时候我们可怎么办?”
  “你别这样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又不是土匪。”朱氏低声地分辩着,有些底气不足。
  芳年一脚踏进去,她们就住了口。
  昨日放进来的都是原先的老弱妇孺,汉子们都被挡在外面,伸长脖子张望着。往日未下大雨,他们还能弄到一些吃的。加上有些儿女们孝顺的,省了下几口,勉强吊着一条命。
  而今,无处藏身,又冷又饿。闻着寺中飘来的米粥香,肚子里不停地咕咕叫。寺门紧紧地闭着,他们徘徊着,没有离去。
  眼看着施完粥,有些孩子端着破碗想出寺,被寺中的僧人拦住。
  外面的汉子们听到动静,拼命地拍门,哀求声不断,求佛祖大发慈悲,求僧人们施舍一口吃的。僧人们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身形不动。
  芳年瞧着,心忽忽地往下沉。
  要是这雨下过,紧接着迎来大雪,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她凝着眉,不停地回想前世,可惜太过久远,她半点想不起来。究竟这场大雨过后有没有下雪?
  雨一连下了两天,外面的哀求声从未间断。寺中的僧人动了恻隐之心,终是不忍再拦,开门放孩子们出去。外面的汉子们眼见寺中一开,一窝蜂般强行涌进寺中。
  饿急了眼的人,哪里是别人能拦住的。他们哪里满足于一两口剩下的米粥,眼睛贪婪地四处张望。
  “兄弟们,反正是一死,不如做个饱死鬼,我们去厨房,我们要吃饱!”不知谁喊了一句,所有人都鼓动起来。拉着一个孩子问了厨房的方向,全部朝那边跑。
  寺中僧人不过一百多,流民汉子有几百人,根本就拦不住。片刻间,那些人就找到了厨房,个个双眼通红地盯着厨房的人。
  事已发生,芳年早有预感,很快冷静下来。
  厨房的僧人挡在芳年的前面,三个妇人缩在她的后面,与那群汉子对峙着。出家人不能枉开杀戒,其他的僧人们紧紧跟着,无人动手。
  “孩子他娘,你快告诉俺们,米放在哪里?”
  一个汉子挤到前面,开口询问,她身后的朱氏瑟瑟发抖,不敢答应。
  她看着这些瘦得皮包骨的汉子们,反倒心生同情。她站出去,对他们道:“我是厨房的管事,米粮我知道在哪里。”
  “那你快带俺们去!”
  “好汉们,你们听我一言。现在你们若是真要动手,我相信,你们能抢到寺中的米粮。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米粮就算你们不抢,它们都是你们父母孩子的救命粮。你们为图一时口腹之欲,夺了你们骨肉亲人的口粮,无异于杀鸡取卵。我且问你们,吃完这些,你们又待如何?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办,往后再有难怎么办?你们如此寒心,连佛门都敢抢,哪还会有人再施舍你们?”
  汉子们沉默下来,可腹中饿得像刀绞一般,有人恨声道:“人都要成饿死鬼,谁还管什么佛祖。要死俺们也要做个饱死鬼,黄泉路上也有力气走那奈何桥。”
  “对…对……”
  他们情绪开始激昂,有些想冲过来,被寺中的僧人死死拦住。
  “好,你们想做饱死鬼,我成全你们。只要你们答应不乱来,等会我们就做一顿饱饭给你们吃。但是吃完以后呢,你们要怎么办?真是要去死吗?”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厉声吼出来的,把那些汉子们都镇住了。
  他们扪心自问,吃饱了真要去死吗?
  她心里轻松一口气,好在这些人良知尚在,于是接着道:“你们应该知道,孝善寺不过是一间寺庙,奉佛祖的教诲,行善积德。可是寺中的存粮并不多,仅能维持个把月。寺中有些僧人还在山下化缘,祈求能化到更多的银钱,帮你们的父母孩子撑过冬日。要是你们抢走这些米粮,我且问你们,你们的父母孩子怎么办?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吗?”
  身后的朱氏先哭起来,接下来杨氏跟着哭起来。她们不敢出声,一面不想自家男人饿死,又不愿
  孩子们有事,两相为难,只能痛哭。
  “那你说,俺们怎么办?”朱氏的丈夫喃喃着,双眼无神,茫然地看着芳年。
  芳年扫视众人,见他们都看着自己,仿佛在自己这里寻求解决之法。她深吸一口气,她又不是神仙,能变出食物,让他们免于饥饿。
  “你们既然敢冒犯神灵,连佛祖都敢得罪,真要是豁出去,为何不去抢那些奸商的粮食?那些人就指着你们受灾,好发这灾难财。你们真有血性,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那京中的柳家是粮食大户,在城外各县镇都有米铺,你们有本事就去那里抢,在自己的父母儿女口中夺食,算什么英雄好汉,枉称男儿!今日,寺中管你们一顿饱饭,你们若真是男人,以后就自己找吃的填饱肚子。我想,若是那样,佛祖看在你们迷途知返的份上,定会饶恕你们这次冒犯,既往不咎。”
  “对对,俺们听管事的,俺们去抢那柳家。大伙们,你们说对不对!”朱氏的丈夫先喊起来,接着许多人附和,终是所有人都跟着喊。
  最终,他们在寺中僧人的安排下,退到寺外。
  远处有个高大的身影,鸦青色的大氅,笔直的身姿。他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芳年说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微扬。待见她果真劝退那些流民,才转身离开,消失在竹林后面。
  流民们退出寺外,芳年和明觉赶紧去领米粮,熬了两锅浓粥分给他们。
  朱氏一边干活,一边抹眼泪,等外面的汉子都喝上粥。她“扑咚”一声跪在芳年的面前,“方管事,俺给您磕头,要不是您,今天孩子他爹就犯下大错了。”
  “起来吧,都是天灾闹的,要是有口饱饭吃,谁会做这样的事。”
  芳年把她扶起,安慰几句。
  “方管事,你让他们去抢柳家…柳家可不好惹…”李氏迟疑出声,似乎不太赞同她的作法。
  “不抢柳家,那要抢谁,没有米粮,难不成要活活饿死?”
  “方管事…我只是怕柳家…万一怪罪下来…只怕是你讨不到好。”
  柳家背靠的可是国师府,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横行霸道,无人敢管。芳年哪能不知道,但柳家为富不仁,恰是因为他们仰仗国师府,不抢他家抢谁家?
  “连死都不怕,还怕得罪柳家?难道柳家比阎王还可怕不成?”
  “我就是提醒一下…”李氏撇了一下嘴,打定主意赶紧脱身,要是柳家事后算帐,怕是一个都跑不掉。
  “对,李家姐姐,方管事说得没错。人都要饿死了,还怕这怕那,倒不干脆死了的好。”朱氏出声,一脸的决绝。
  “什么死啊死的,他柳家又不是判官,哪有权利定人生死。”杨氏明显是站在朱氏一边,两人同是流民,与李氏不是一类人。
  芳年听她们开始争论,做了一制止的手势,“你们放心,柳家不会怎么样,真要是来闹,只会是找我。”
  柳家真的出事,国师不一定会为他出门头。据她来看,国师此人十分的凉薄,若不是犯到他自己,怕是不会出手。
  前世亦同样有流民闹事的事情,那次国师同样没有处置流民,而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大皇子身上,说大皇子不贤,惹怒神明,遭到天遣。
  至于柳家到时候找自己算帐,她就更不担心。她一个子虚乌有的管事,到时候做回她的王妃,让他们找去。
  李氏暗自松了一口气,既然方管事把事揽下,连累不到自己,自己就没什么好争辩的。
  芳年瞧她一眼,心里有数,并未说破。
 
第77章 端倪
 
  此时, 寺外那些汉子们吃饱饭,身体暖和不少。他们默默把碗收起,有人犹豫提起要去抢柳家的事情。
  有些胆子小的, 开始打退堂鼓。他们刚才冲进寺里,无非是仗着出家人慈悲, 真要是闹出什么事, 也不会枉开杀戒。
  但柳家不一样,那可是横行乡里的主。柳家的铺子开到各地, 铺里的伙计都横得不行。他们去抢柳家, 万一被抓住, 那真的就是送命。
  “要不…咱们想其它的法子, 总归饿不死, 留着命就行…”
  不想去的人话一出口,就有不少人附和。
  朱氏的丈夫站出来,他姓王名海山, 本就长得结实。平日里在流民中颇有威信, 要不是如此, 他的妻子朱氏也不可能被进寺里帮灶。
  他环顾众人, 大声说道:“你们要是男人,就做出一番事情让别人另眼相看。刚才冲进寺里抢自家亲人的口粮, 怎么不见你们认怂。一旦动真格的, 就怕这样, 要是你们不去, 那谁愿跟俺去。俺就不信, 活人能让尿给憋死!”
  “俺去,俺去…”
  有几个人举手,接着许多人举手,最后大部分的人都愿去抢柳家。他们商量了一番,决定等到天黑就下山。
  柳家后院内,傅珍华厌恶地看着油头粉面的男人,一身酒气地抱着自己。柳公子刚从外面回来,被那些个狐朋狗友好生吹捧一番,说他本事高,竟真的娶到四品官家的嫡长女。
  他趁着酒兴,不管丫头婆子还在身边,就要去香傅珍华的脸。
  傅珍华一躲,目露厌恶,这样的男子,怎么会是她的丈夫。
  她狠狠地道:“你们还不快扶大爷去歇着。”
  柳公子手一挥,“不用你们扶,娘子你来扶我。我今日要与娘子来个玉笔画鸳鸯,沾津绘春宫…来,娘子,给为夫沾些津…”
  说着,他喷着酒气的嘴就往她脸上亲。
  她不停地闪躲着,暗骂他不知又从哪里学来的艳词。自打她嫁进来,他总在她面前念一些不堪入耳的淫诗。她自小饱读诗书,哪愿与如此下作之人为伍。一想到他竟是自己的夫君,不由得恨从心来。
  柳公子色眯着眼,哈哈大笑,“欲迎还拒,大家闺秀就是矜持…不像那些个俗物,大爷我还没动手,一个个脱得精光就贴上来…哈哈…为夫喜欢…”
  他作势扑上来,把人按在床上,丫头婆子赶忙退出去,还带上门。
  傅珍华忍着作呕的心,不停地推拒着,无奈男子力气大,又趁着酒兴,很快就得了手。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脂粉味,不知又是在哪个柳巷里出来,一回来就作践她。想着想着,嘤嘤哭起来。哭声入耳,柳公子越发来劲,等完了事,酒也醒得差不多。
  “怎么?侍候你男人就这么委屈?”
  傅珍华哪里会说实话,只抽答答哭着,“妾身是觉得委屈,大爷把当成什么女人了?”
  “你自是于那些个俗物不同,她们哪里知道什么是诗兴,什么是雅趣,还是娘子好…为夫就爱你这拿乔的模样,让人稀罕。”
  “哼,你惯会哄我,你不是答应我要休了那老妇,怎么还不去办。”
  柳公子哼哼叽叽的,她嘴里的老妇是自己的发妻。发妻育有二子一女,哪能说休就休,那话不就是哄她的,她还当了真。
  “此事不能急,你这肚皮都没鼓起来,大爷我哪有道理去休她。她可是生了三个孩子,你赶紧给大爷生个一堆儿女,大爷立马让那老妇滚一边去。”
  傅珍华暗恨,这男人滑头,没个准话。
  此时,门被拍得“嘭嘭”响。
  “谁啊?”柳公子不耐地吼着,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大爷,咱们响水镇的粮铺让人砸了!”
  “什么!”柳公子一股脑儿坐起来,忙胡乱地套着衣服,腰带都没系好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外面站着一个小厮,满脸焦急。
  “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大爷,都是那些贱民,不知发了什么疯,打伤了咱们的伙计,还砸了铺子,把铺子里的米都抢走了。”
  柳公子勃然大怒,“岂有此理,本公子我行商多年,还没哪个王八蛋敢动柳家一根汗毛。这些贱民真是不知死活!”
  他怒气冲冲地带着人,连夜赶到响水镇,只见铺子被砸得稀巴烂。那掌柜一瘸一拐地来哭诉。
  “大爷,那些贱民太猖狂了,分明是不把大爷放在眼里。”
  柳公子一脚踏在破烂的门框上,“本公子倒要看看,敢惹本公子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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