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之前怎么……”
“不过是想看看她母亲会怎么做罢了。”
所有人皆是一怔,随即楚皇后就冷笑着撇过了头:“陛下想留下她,直接开口便是,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昭宁帝似笑非笑地挑了一下眉:“皇后觉得朕是想留下她才这么做的?”
对哦,他要是真想留下她,方才大可以顺水推舟允了安荣的请求……楚皇后反应过来,心头的闷气一下就散了。
她眨眨眼,殷勤地往他身边一凑,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娇笑了起来:“没有没有,陛下最是英明,哪里会做那样的糊涂事儿呢!是臣妾小人之心了,还请陛下恕罪!”
这变脸认错的速度,陆季迟觉得她亲妈都得甘拜下风。
昭宁帝倒是一脸的习以为常,只是……
不动声色地拍开她暗暗摸向自己后腰的爪子,青年无言地给了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对自己上下其手的媳妇儿一个警告的眼神。
楚皇后媚眼轻眨,小手在他后腰上的敏感点轻轻画了一下,之后便十分乖巧地收了回去。
昭宁帝:“……”
这妖精怕不是要上天。
“那陛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方珍珠好奇的声音让昭宁帝回了神,他面色如常地笑了一下,听不出情绪地说道:“朕不过是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接下来又想干什么罢了。”
这话听着没头没脑的,陆季迟却是明白了。
昭宁帝这是在钓鱼呢。
虽然有了不小的进展,但他应该是还没有完全掌握那幕后之人的身份,越王妃是那人安排在京城乃至皇室中一个十分重要的探子,他拿安荣试探她,是想知道她,或者说她背后之人接下来的动向——费尽心思也没能留在京城,这显然与他们的计划不符,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
而这才是昭宁帝真正想要的——不逼他们露出马脚,陛下怎么逮人?
大佬就是大佬,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内里却藏着这么多弯弯道道……才想了这么一点儿就十分疲惫的晋王殿下暗啧一声,果断不再往下想。
这些费脑的事情就交给便宜哥哥好了,他还是做个简单快乐的小二逼吧。
***
吃过午饭后,陆季迟笑眯眯地向昭宁帝讨起了赏。
看着一脸“本王马上就要发财了哈哈哈!”的熊弟弟,昭宁帝:“……”
好想反悔让他滚蛋。
然而陛下是个讲诚信的好陛下,虽然心里满是抗拒,但面上还是笑意和煦地带着熊弟弟进入了自己的私库。
装,接着装,一会儿心疼死你。
陆季迟心下暗笑,绕着放满了宝贝的架子就溜达了起来。
昭宁帝最近穷得厉害,私库缩水了不少,因此看起来比较低调,不像陆季迟想象中那么金光闪闪,琳琅满目。但陆季迟仍是在其中发现了不少价值连城,有市无价的好东西——譬如他手里这块戴在人身上可使其冬不畏寒夏不畏热的千年蓝玉,再譬如他左手边那本破破烂烂却涵盖天文地理,医农耕商等多个知识面的古籍巨着《天下通志》。
“两样了,还差一样……”少年继续溜达,一会儿拿起这个看看,一会儿拿起那个看看,最终在一个看起来不大起眼的白色小玉盒跟前站定,“皇兄,这是什么?”
昭宁帝看了一眼:“玉肌膏,南疆国进贡之物,据说是祛疤美颜的圣品。”
相比其他东西,这玉肌膏并不是那么罕见,因此他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陆季迟却是一愣,随即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姜姮手上那个小小的疤痕。
作者有话要说:
昭宁帝:朕只爱江山不爱美人。
楚皇后:陛下确定?(媚眼)
昭宁帝:……算了还是先收了这妖精吧。
第51章
“那我再要个这个吧。”
昭宁帝顿时就挑了一下眉:“这个?”
脱口而出的少年回神, 嘿嘿一笑:“太医说我的伤口会留疤, 有了这个就不怕了。”
他一副臭美的样子, 看得昭宁帝眼角抽了一下。不过这东西他并没有那么看重,因此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你要就拿去吧。”
“多谢皇兄!”
看着美滋滋的熊弟弟, 再看看他手里抱着的东西, 昭宁帝微微一顿,突然笑了起来:“太医说多运动有助于伤口的恢复,你既能下床走动了, 那从明天起,就去秦家报道吧。”
“!”陆季迟一下就僵硬了, “我那什么,伤口还疼着……”
昭宁帝笑眯眯地看着他:“就是这样才要去。阿铮是练武之人, 从前也总受伤, 他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更好更快地恢复。”
陆季迟沉默片刻,抱紧手里的宝贝扭头就跑:“那什么,臣弟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些事要办,臣弟先行告退!”
他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顿时就叫昭宁帝轻啧一声, 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呀, 突然发现欺负熊弟弟是一件很让人愉快的事情呢。
***
千年蓝玉陆季迟打算送给老妈, 《天下通志》他打算留着自己看——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他和老妈怕是得做好在这里待上一辈子的准备了。这样一来,脑子里原主那点记忆就不够用了,毕竟他只是个十几岁的中二少年, 阅历经验都有限。而这套《天下通志》是百年前一个传说中能通天地知万事的大佬留下的,里头的内容包罗万象,丰富异常,拿来补充知识,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再合适不过了。
另外剩下的玉肌膏,陆季迟打算找个时间送给姜姮做新婚贺礼。
至于他自己身上的疤……
“去疤药?不用了,身上没点儿伤疤怎么叫男人!”
看着一脸满意地摸着自己腹部的疤痕,甚至还有点儿小骄傲的少年,齐彦嘴角微抽:“可是这样,不觉得很丑么?”
陆季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大老爷们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年头可不止男人爱美色,女人也爱俏郎君,你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你以后的媳妇儿考虑啊!要不将来这洞房花烛夜一脱光……”
“滚蛋!”一巴掌拍开这越说神色越猥琐的小伙伴,陆季迟边穿衣服边翻白眼道,“你最近不是忙着相看媳妇儿么,怎么突然上我这儿来了?”
昭宁帝说到做到,今天一大早就让秦铮来抓人了。陆季迟装死也没用,被秦铮拎到秦府操练了大半个时辰才放回来。
因顾忌他伤还没有好完全,秦铮倒也没怎么叫他累到,只是大清早的被人扰了清梦,陆季迟还是气得想挠墙,回府补了个回笼觉又洗了个澡之后,心情才重新好起来。
齐彦来的时候,他刚洗完澡正在穿衣服,也是因此,两人才会说起这个祛疤的事儿。
“可别提这茬了,你都不知道我娘给我找的都是些什么姑娘……”一想起这事儿齐彦就萎了,高举双手表示投降,“不说这个了,咱们出去浪吧,我请你,就当恭喜你大难不死,祝你早日痊愈了!”
陆季迟在家里闷了那么久,早就无聊得不行了,听见这话,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去哪儿浪?怎么浪?”
齐彦这才高兴起来:“斗鸡玩球,听曲看戏,你想怎么浪我都奉陪!”
陆季迟想了想,一时间没想出什么特别想玩的,便道:“先出门,然后边走边看吧。”
“行!”
***
已是初夏,天气渐热,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之后,陆季迟觉得有点热,便对齐彦道:“去前面的茶楼里听书吧,顺便喝口茶休息一下。”
“行啊,那走……”齐彦说着突然看着前面某处顿住了。
“怎么了?”见他神色有异,陆季迟跟着抬头看了过去,“梨园?怎么了,你想听戏?”
“不是,”齐彦皱眉,“我刚刚好像看到骆庭了……”
“骆庭?”陆季迟一愣,“他怎么了?”
“鬼鬼祟祟地进去了……”齐彦看了陆季迟一眼,脸上没了笑,“瑕儿也在梨园,我亲自送她过来的,说是和友人有约。”
陆季迟:“……你不是说他们已经彻底断了么?”
“看起来确实断干净了……”齐彦犹豫了一下,“那是我看错人了?”
“就算没有看错,他也不一定就是去找你妹的,也许只是巧合……”陆季迟下意识安慰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就想起了春猎时骆庭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会吧?
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陆季迟一顿,剩下的话在舌头上绕了个圈,变成了,“不过你要是觉得不放心,咱们跟上去看看就是。”
“正合我意!”不是齐彦不相信自家妹妹,而且齐瑕有前科,这件事又关系到整个安国公府的名声,他实在不敢再大意。
“走。”
两人这便掉头往梨园走去。
“齐公子您来了!快快快,里边儿请!”
齐彦是这里的常客,门口伺候的人都认识他,一看见他就忙不迭地凑了上来。齐彦问了两句,很快就确定了刚才那人的确是骆庭。
“他经常来你们这儿?”
“倒也不是经常,最近才开始来的。”
齐瑕也是最近才喜欢上听戏的……齐彦右眼跳了跳,继续问道:“他是和别人一起来的,还是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世子说他看戏的时候不喜欢有别人在旁边打扰。”
“那他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三天前,对,是三天前,那日下了雨,小的想起来了。”
齐瑕上次跟友人来听戏,也是三天前!
齐彦彻底变了脸色,转头就往楼上跑。
陆季迟哪还有不明白的,当即就暗骂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
梨园一楼是唱戏的大堂,堂下有座位供人休憩,但一般富贵人家都会选择楼上窗户对着大堂的厢房,一来清净,二来视线广阔,三来私密性好,方便与友人聚会聊天。
厢房一共分两层,二楼视野最佳,来往客人最多,三楼离台子高了些,视野不如二楼好,一般客人都不喜欢。
偏偏骆庭却选了三楼,且据小二交代,他有固定的厢房,就在三楼的楼梯口边上。
想起齐瑕和友人们所在的厢房就位于二楼楼梯口旁,与他的房间只有短短一条楼梯的距离,齐彦额角突突直跳。
因这糟心妹妹有过撒谎的前科,她一开始说要出门和友人聚会的时候,他很不放心,都是亲自护送她过来的。她的朋友们他也都见过,都是些出身世家的贵女,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又见她状态越来越好,也不没有提起过骆庭这个人,渐渐地他也就放了心,不再亲自相送,只是派了人跟着……
是了,他是派了人跟着她的!可那些人呢?!
齐彦心中越发惊怒,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抬脚就要踹开齐瑕平时和友人们相聚的房间大门,被陆季迟一把拉住了。
“动静太大会打草惊蛇,你还想不想知道真相了?”
当然想。
齐彦握紧双拳深吸口气,勉强冷静了下来。
然后,他上前敲了敲门。
“谁呀?”很快便有丫鬟来开门。
陆季迟往里头看了一眼,没看见齐瑕,反而看见了姜媛。
这姑娘曾经当众陷害姜姮,他因此对她印象颇深,又想起后来她害姜姮的弟弟病发,被姜姮狠抽了一顿的事儿,陆季迟顿时就拧起了眉头。
她怎么会在这里?
“瑕儿妹妹?她刚刚离开,二公子来晚了一步呢。”房间里坐着的几个姑娘都是齐彦曾经见过的齐瑕的朋友,看她们的表情,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么,这还真是不巧,”齐彦勉强笑了一下,忍了忍,又随口似的说,“只是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说想跟你们一起吃晚饭,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吃晚饭?”其中一个粉衣姑娘有些疑惑地偏了一下头,“瑕儿妹妹从来不与咱们一起用饭的,她每回都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回家,说是要伺候令堂用膳……怎么二公子竟然不知道吗?”
齐彦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齐瑕每次和朋友来听戏,都是吃过晚饭之后才回家的。
“他一个整日不着家的纨绔能知道什么,”陆季迟暗中拍了他一下,圆场道,“行了,下回再心血来潮地想接你妹回家,记得早点来就是。”
齐彦回神,勉强点了一下头,向众人告辞。
房门重新被关上,陆季迟飞快地看了自打他和齐彦出现之后,就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姜媛一眼,眉头拧了起来。
一个和姜姮有过节的人,却偏偏和齐瑕是朋友,还出现在了这里……
这只是一个巧合么,还是……?
***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很明朗了,然而没有亲眼看见,齐彦心里仍是免不得抱着一丝希望,直到……
“骆哥哥不必烦忧,你放心,今日过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以后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熟悉俏皮的声音,听得齐彦心中怒意轰的一下炸开,脸色变得铁青。
齐瑕……
她竟然真的敢!
“可……可她是无辜的,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