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李闲抬头疑惑地问:“安叔有事吗?”
“姑娘,你和少爷再有半个月就要满十五周岁了,你的及笄礼,还有侍候少爷的人都该着手准备了。不过,咱们家与别家不同,这……”
虽然许安话未言尽,又说得隐晦,但李闲立马就明白了。
十五岁的少年,血气方刚,该启蒙的要开始启蒙了。大户人家早就开始给家里的少爷们配好了通房丫头,也可以开始筛选门当户对的姑娘准备结亲了。而自己……及笄也意味着该嫁人了。
原来,不知不觉地,竟在这儿过了七年。
这么一想颇有些落寞,书房也沉寂下来。
文墨和许安对视一眼,两人一主内一主外,但都是护主心切的人。相对忠心耿耿的许安,文墨却又比他多了份难以名状的心思。此时听到眼前的人竟即将及笄,心底高兴之余却又多了丝苦涩。
自己身份低微如地上的淤泥,而她却如天上的云池中的荷,万不敢对她有丝毫亵渎。
“宇儿……暂时别给他配房中人,安排个细心的妈妈过去,再加个年纪稍小的书童。”李闲略一回神,镇定自若地安排着,忽地想到什么,语气也不由得重起来,“若是宅中有哪个丫头别有居心,一经发现,直接给我打出去!”
两姐弟的遭遇文墨和许安都是一清二楚,自然知道她的底线,虽与当下世风不和,但也是双手赞成。
“那少爷那边?”
“告诉宇儿吧,也好让他心里有数。”
“是,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许安离开,文墨心疼地看看她。
“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
文墨摇摇头:“如今的情况,必须凡事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起这个,李闲秀目一转,盯着文墨,微微一笑:“墨大哥也不小了,知姐姐也大了,不如……”
话没说完,文墨脸色就黑了,冷霜迅速覆盖的俊脸,李闲登时住了口,再说不下去。
她讷讷地立在书案旁,一惯从容的她竟有些手足无措,“好罢,既然你无意那便不提了,再不提了……”
算了,他的事自己还是少插手罢。
西市的店,东市的市场,和谢珞两人的合作……多的是事情,以后她还是少碰这些蒙胧的少年情事好了。
“主子……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看着眼前的倩影,文墨眼神复杂。
她及笄了,终将嫁人,而自己也定是无法永远像现在这般靠近她。他既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又希望她能嫁个尊重爱护她的人,让她永远幸福快乐。
这种复杂的心情,连向来隐忍的他也快掩藏不住了。
正纠结着,只听一声嗤笑,她语气轻快:“你觉得像我这样既无家世,又不会女红,毫无才华,而且还抛头露面沾得满身铜臭的人,谁还会要?何况我也不放心宇儿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要她和这些信奉三妻四妾的男人共度一生,那简直比要她命还严重。
听到她的话,文墨缓缓放下吊起的一颗心,脸上也渐露霁色:“是我多事了。”
心底却加了一句:不管以后主子如何,我李文墨定将誓死追随,忠心不二。
李闲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车马行的事让谢珞他们去琢磨,这势力不用白不用。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准备好玉妆楼开店的事,既然已经到了京城,明天就开始动工吧。”
“是。”
杭州那边,她把魏家的矛头引向林家,杭州的店面自然暂时不会有事,但是难保会被殃及,因此工人大多都牵往了京城,就算杭州生意受影响,也无大碍。
用过午餐,穿上男装后,李闲带着文知跟着文墨往西市去了。
☆、第41章 爬上.床了
第41章爬上.床了
文墨之前曾来过京城,说不上了若指掌,但为了能让店顺利开张,也费了些精力,对各处都能介绍一二。 X
不同于朱雀街的整齐大气,西市不仅有各色摊点,卖的货物更是琳琅满目不胜枚举。
来往于市集中的多是身着粗布衣衫的普通百姓,只偶尔能碰上一两个衣着讲究的人。也有女子,但大都是挽着发作妇人打扮,跟着自家男人在外讨生活。只有少许身影窈窕的女子,戴着幕篱或帷帽,步态轻盈。
三人一路行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文墨身材高挑伟岸,一身圆领青衫衬得整个人英俊雅逸,此时抿着薄唇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愣是令人望而怯步。
穿着墨绿男装的李闲头戴发冠,丰神如玉,即使是行走在闹市也自有一派翩然闲适。而文知虽作丫头打扮,却也眉目灵秀,温柔娴静。
来到一处交叉路口处,文墨停下脚步:“主子,到了。”
端端正正的玉妆楼三个大字,普通的装修,普通的饰品,毫无特色,毫不引人注目。
刚跨入店,眼尖的陈掌柜便认出了文墨。当初正是他将自己调来此处,人虽死板,胜在稳妥。
“李总管,终于等到您了!这位是……”
文墨瞥了眼李闲,没有回答,只面无表情地问道:“最近情况如何?”
“好好好,总管来了就好,要是再不来,说不定这店可就撑不下去了……”陈掌柜倒没在意李闲,只是看到文墨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忍不住唠叨起这半年来的琐碎。
“明天开始关店装修,半个月后重新开张,掌柜还是由你担任。至于店中的存货一律转卖他人,价钱对折。”
“哎,是!”
李闲打量完店铺,回头打断依旧喋喋不休的陈掌柜,语气平静,却莫名带着一股气势,陈掌柜眼也没抬地答应,应完后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并非李文墨。
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偷偷抬头瞥了眼立在一旁理所当然的李文墨,陈掌柜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明白了那个玉人般的少年才是真正的主子。
心里一阵诧异,不过也只是猜测他应该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少爷,这个铺子说不定就是长辈为磨炼他而开的。这年头,这类人事多的是,尤其是京城。
这一琢磨,便释然了。
离开店里后,三人又在西市的各家店里逛了逛,文知买了一大堆东西才回去。到了书房,一路沉思的李闲便把心中打算告诉文墨。
“你调查下东西市各店家都卖些什么,货物的价钱多少,也好方便我们行事。顺便留意下当下都流行些什么妆面,世人都以谁为最,打听打听对方的平日喜好。”
想到谢珞当初答应自己做模特的事,顿了顿,“宫里各处之间的利益关系也查查。”
“宫里?”文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有何用?”
李闲狡黠一笑:“备用,瞧瞧我们运气好不好。”
那为什么不问五皇子?
文墨欲言又止,但最终没开口。李闲和他相伴几年,当下推敲,不一会儿便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化名李音白的五皇子李昭虽与主子交好,可如今他自身难保,何况朝中局势未明,怎么都不该走得太拢。至于车马行,也还是自己打点得好,少让主子和五皇子及谢世子接触。
打定主意,文墨和安叔各自分工,便开始忙得脚不沾地。而李宇玩了两天后,就被炎震青抓去准备明年的春闱了。
午睡醒来,李闲正查着杭州送来的帐,正打算唤人时,文砚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满脸惊怒。
“主子,你快去瞧瞧吧!”
“出什么事了?”
“有人爬宇少爷的床了!”
“什么?!”李闲倒吸一口气,盛怒起身就往李宇院子大步而去。
说着,脚下生风往李宇的院子奔去。文砚跟在后头还不停地念叨着。
“唉,安叔这会儿又不在,宇少爷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把人打死扔出去呢!可少爷这么一来岂不落人口舌了?往后的名声定会受影响的!”
话一落下便到了李宇的院子,四五个下人或站或跪地围在李宇身旁。炎震青则坐在敞着门的外书房里,津津有味地瞧热闹。
见此情景,李闲倒是放下心来。有炎老头在,自然不会有奴大欺主的情况,只是他冷眼旁观的态度实在让她恨得牙痒痒。
冷眼斜他一眼,看也不看弱弱地跪在李宇身前的丫环,只安抚似的望着李宇:“宇儿,出了何事?”
“姐……”李宇委屈地唤了声,恼怒地瞪了眼旁边的丫环,“这事本也没什么,我自己就能处理好,却没想到惊动了你。”
李闲摇摇头:“你我姐弟相依为命,若是别人家,这内宅之事自然用不着我管,你又是一介男子,还要准备明年的春闱,也不好管。”她顿了顿,神情变得冰冷,“好在我们刚住下来,安叔就立下了规矩,不论如何,一切依规矩处置就是了。”
李宇是什么样的,没人能比自己更了解,所以她才会把话堵死。
“既然姐姐这么说,那一切就交给姐姐了,该打杀的不必手软。”
这对姐弟之间的默契让在场的众人变了脸色,心下思绪翻腾,不关自己事的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两人一眼,而跪着的人却是大惊失色。
“爷,您怎么能不管奴婢?奴婢往后该怎么办啊……”
“哼,”看着想爬过来抱自己腿的丫环,李宇冷哼一声,和李闲相似的脸上露出一样的冷漠,“你往后,跟本少爷有什么关系!”
说完,趁她就要碰到自己时,绕过她大步离开。
李闲扫了眼文砚,后者机灵地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檐下,又泡来一杯雪梅花茶,居高临下地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丫环。
李闲抿了口茶,定了定神,好一会儿才出声:“谁知道发生了何事,说说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时,一个圆脸的丫环举手站了出来,恭敬地行了个礼,老老实实地说:“小姐,奴婢来说。”
李闲扫了她一眼,长相比较憨厚,声音也平平板板,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刚才收拾完午餐后,奴婢看到小梦提着一个篮子往宇少爷房里去……”
“奴婢是去给宇少爷送补身子的汤……”哭泣的小梦忙急急打断插口解释。
她刚一开口,李闲一个眼神,文砚便窜了出去,“啪啪”两下清翠的巴掌声立马让小梦的脸肿了起来。
文砚撇撇嘴,讥诮道:“没人教你别人说话要认真倾听么?打断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不去理会惊恐万状的小梦,被打断的丫环继续叙述:“当时奴婢好奇,便拦下了她。因为宇少爷的汤都是文知姐姐或文砚姐姐送的,从未易过他人。可是小梦没听劝,反而讽刺奴婢。奴婢离开后便找了文砚姐姐,再回来时,才发现小梦竟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宇少爷房里。”
事情很简单,李宇肯定没想到这些不满二十的少女竟然这么奔放,一时松懈,被人爬上床来了。
“还有谁要补充的吗?”李闲眼神扫了圈,见无人答应,这才把视线转向那个可怜巴巴地流着泪默默跪着的小梦,“是这样吗?”
小梦抬起头,李闲这才得空打量着。
她长着张瓜子脸,上的妆容被肿得面目全非。一双凤眼因着刚刚哭过而波光流转,楚楚可怜。才十五六岁,身形却发育得玲珑有致,果真是有资本啊!
☆、第42章 往事同心
第42章往事同心
李闲垂下眼,淡淡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小梦跪直了身子,脸上神情凄然:“都是小梦的错,不该给宇少爷送汤,更不该在宇少爷面前出现,求小姐饶了奴婢一命,往后奴婢再也不敢了,定会好好侍候小姐和少爷!”
说完,额头抵地,趴跪在了地上。 X
李闲冷冷地看着她。
这丫头真是好心计!不该送汤?不该出现?真欺负自己是养在深闺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吗?她这一番话把自己主动勾.引的事完全推到了李宇的身上,还想继续留下来?做梦!
她讥讽地勾了勾嘴角,冷声道:“当初管家曾立下规矩,但凡做出一丝勾.引少爷的事,不论对错,不论是谁,一律打死丢出去。你们可都记得?”
“回小姐,记得。”在场的奴仆忙恭敬回答。
李闲眯起眼,脸上冷若冰霜,语气阴狠:“这丫环明知是错偏要以身犯规,还妄想推脱,罪加一等!去把所有人叫来,把她往死里面打,让所有人都给我好好看着,不听话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话一说出口,小梦拼命撕喊挣扎,旁边有眼色的立马堵了她的嘴拖了出去。
做完一切,李闲微微缓了口气,打死人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干,到底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她和李宇两个半大的人,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必须杀一儆百,否则后患无穷。
旁边有动静传出,李闲偏过头,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谢珞。
“做得好!”
李闲挑挑眉,没应他,只把视线投向书房里的炎震青:“你记着,若是下次我再看到你袖手旁观,就别怪我们姐弟不认你了。”
炎震青连忙跳起,嘴里急急叫嚷:“你这臭丫头怎么能这么无情,这种小事,老头子我不插手不是想让你们多磨炼磨炼嘛!要是真有什么事,有我在谁敢欺到头上来?”
李闲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炎震青和他们相处这么多年,说是师徒,却更像亲人,她这么说也只不过是意难平罢了。
不再理会跳脚的老头子,她把谢珞带进书房,文砚泡上茶便跑去看热闹了。
谢珞环视着这个书房,悄悄打量。
整个李宅分为两个书房,李闲自己院子里的称内书房,李宇这个称外书房,平时也作为炎震青教习用的。
刚到京城,文墨就命人从各处搜集了各类书籍进门,外书房放置的书偏传统,内书房偏古怪杂史。但是不论哪个书房,书架上的书都是分门别类地放好,旁边还贴着类别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