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李闲总感觉背脊发凉,便加了步子,带着文知匆匆回去了。
过了几日,李家大门被一群陌生人敲开。
守门的文青开门一看这仗势,顿时心生警惕。
“你们是什么人?”
打头的男子留着一绺胡子,微胖的中短身材,眼露不满,昂着头背着手冷哼一声。
“我是宣州李氏族长!”
文青一愣,随即机灵地笑道:“原来是族长啊!”就在那中年男子一副“算你识相”模样,理所当然地推门就要进来时,他忙拉上门说,“族长稍等,我这就去请我家小姐!”
说罢,大门一关,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李家众人关得一脸懵,面面相觑地站在紧闭的大门外。
文青跑进内院大门,文知忙拦下他,训道:“你这小子急个什么?小姐还没起呢!”
“文砚姐,不是我急,而是门外有人说他是宣州李家族长,等着见小姐,他们带了一大伙人呢!”
文知闻言,脸色一白,扔下“等着”两字便转身进门了。
☆、第74章 认祖这事③(扣了点击,好忧伤……)
第74章认祖这事3
当李闲起来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X
文知犹豫地问道:“小姐,把他们晾在门外真的没问题吗?”
李闲端着一盘切碎的新鲜果块,悠悠闲闲地稳稳坐在厅里,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她见文知担忧得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走个没停,不由得笑道:“当初他们把我们姐弟逐出李府的时候,只怕从来没想过现在这样的情景吧。你安心呆着,宣州李家的族谱里,早就没有李玉娴李子渔两个名字,更没有李闲李宇这两个名字。他们这样找上门来,完全不占理。”
说是这样说,文知心里到底有些放不下心:“难道小姐真的不认李家祖宗?”
听到这话,李闲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俏丽的脸上神情很是认真。
“文知,你应该清楚,我们姐弟从八岁起,一直到现在,靠的并不是什么家族,我们靠的只有我们自己!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在我们眼里,在我们的生命里,没有什么宣州李家。你一定要记住这话!”
这个时代的宗族观念很强,被家族抛弃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文知会这样担心,她能理解,却不希望她还认不清现状。
“如今我玉妆楼每月分红不下万两银子,宇儿被钦点探花郎,走马上任。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因为李家见我们姐弟有价值了,才来认亲,但若是我们姐弟二人沦为乞丐,我不信李家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找上门来!”
“主子这话说得在理!”
得到消息的李文墨从外面赶回来,他不好走正门,进来时走的是暗门。这会儿刚进来就听到李闲的这一番话,当下非常赞同。
“主子,你没事吧?我看那些人还守在大门外呢!管厨子的张妈妈都不敢出门买菜了!”宣州李家来人,吓坏的文知一早就让文砚喊李文墨回来,现在才找到,两兄妹这会儿一起从外面回来。
文砚嘟囔着走到李闲旁边,抓着一颗果块,发泄似的狠狠咬了一口,抱怨道,“他们怎么那么不要脸呢?要不,我蒙着脸乔装一下,把他们全赶跑怎么样?”
李闲失笑摇摇头,点了点她滑润润的头,说:“他们腻在大门口,我们不让进,你现在去赶,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就是我们赶的吗?见你吃了那么多,怎么不见你长长脑子?”
李闲惯来喜欢拿她开玩笑,文砚也从未生气,此时也只乐呵呵地傻笑道:“那小姐你说咋办?”
李文墨沉吟片刻,对李闲说:“他们在外面呆了这么久,想必左邻右舍的人都好奇了。再不让他们进来,我们就算有理也成无理了。”
李闲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可真要她出门迎接?
她垂头思虑半晌,抬起头望向大门的方向,沉声道:“我们分头行动吧。文墨去衙门里请个管事的话过来,文砚去请干娘,我去会会他们!”
“需要把炎老和大师请过来吗?”
“不,暂时不必惊动他们。如果来者不善,再作考虑。”
如此安排好后,几人分头行事。原本李闲不欲让文知跟着,可一想自己的底细估计都被那些人翻了个彻底,索性大大方方地带着文知往大门走去。
等候在大门外的人早就把李闲姐弟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李家家族现任族长李沅是李闲生父李海的亲三弟,前几日李海突然找到他,让他进京一趟,把八年前被赶出家门的那对双胞胎认回来。
李沅这一支比不上李海家,膝下几个子孙没一个有出息的。而李海,扶正朱氏之后,朱氏借她娘家之力,不仅给李萱芸求了个县主,他的儿子李兆宾更是在北门卫所里谋了份差事。
这份光荣,整个宣州李家都要仰他鼻息。
可今天一大早跟着李兆宾来到这里,一个多时辰了,竟然连大门都没进去!实在让他憋屈!
“兆宾啊,你真的确定那两姐弟都在这里头住着?”
李兆宾也是满心火大,此时被他质问,忍不住反讽一声:“他们怕是听到你报的号不够大,有恃无恐!”
李沅被他讽得胡子一抖,要不是看在他老子面上,他才不来受这气呢!再怎么说,他也是他大伯,是宣州李家的族长呢!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戴着帷帽掩了容颜的倩丽身影,这名女子穿着湖蓝色的金边绣锦交领曲裾,一派雍容华贵,正是特意装扮一新的李闲。
她的身后是低垂着头,冷着一张小脸的文知。
“听说,你们一大早纠结于我家门口,自称是我李家的族人,我很好奇,自打我记事以来,就和我弟弟李宇相依为命,孤苦伶仃的,哪儿来的族人?”
李闲刻意提高了声音,就是想让周围围观的左邻右舍听清楚,这些人和她家没关系。
“五妹,你不认我们不要紧,可你不能不认祖宗啊!”李兆宾邪气地挥舞着手里的折扇,满脸疼惜样的神情。
李闲听得起鸡皮,悠悠一笑:“祖宗?可我家老祖宗在杭州呢,你们是杭州李家?呀,就是不知你们和我家祖宗打过招呼没有,这样出来胡乱认亲戚真的好吗?”
当年李闲清醒后,就吩咐安叔把柳氏的父母,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外公外婆迁到杭州,将自己和李宇安置在他们族谱里,虽不同姓,但在这个时代,并不防碍入族谱,纵然整个族也就她和李宇两个人。
所以这会儿她才有恃无恐地晾了他们这么久,理都在她这边呢!
“什么杭州李家,我们是宣州李家!”李沅不悦地说道。
李闲应了一声,却没什么反应似的:“哦?那么你们跑来我门前做什么?难不成想把我们从杭州李家挖到你们宣州李家不成?”
听到她这话,围观的路人不禁哈哈大笑,还有那认识李闲两姐弟的邻居毫不客气道:“李小姐理这些人做甚?定是看你们姐弟如今发达了,就来这儿赖皮打打秋风,这样的无赖直接赶走就是!”
这话迎来一片嘲讽声和应和声。
李兆宾见李闲软硬不吃,又有旁人起哄,不禁有些急,大声说道:“五妹,你不认我们没关系,总不能不认卓妈妈吧!”
说着,他让人把隐在他们身后的卓妈妈叫出来。
那天回去后,他父亲李海就想直接把这两姐弟接进李府,但他提议让族长把他们纳入族谱,这样一来他们就没办法反悔了。
当然,他母亲朱氏死活不让同意,他只得将其中利益分析个透,她这才松口。
想到其中的利益……
李兆宾盯着李闲,眼中光芒大盛。
☆、第75章 干娘出马(周末快乐!求订阅!)
第75章干娘出马
两个小厮把卓妈妈从后面提出来,带到李闲跟前。 X她刚才被安排在后头休息,还有些混沌,此时被叫醒,还没回过神来。
待渐渐看清眼前垂着头,透过薄薄的幕离打量着自己的姑娘,意识这才慢慢回笼。
李闲不认识眼前这个老妪,一脸莫名,偏着头瞟了眼身后的文知,挑起了眉头。
文知紧紧盯着卓妈妈,手抓着衣角,眼露不忍。没想到只八年而已,卓妈妈却苍老了这么多,她在府里难道过得不好?
当年卓妈妈偷偷找到她,塞给她二两碎银子,让她去城外找小姐少爷。
直到现在,她也还记得那场春雨里,始终站在自己身后巴巴地望着自己的那个妇人。
她悄悄靠近李闲,低声道:“小姐,这是卓妈妈,当年夫人病重时,她在跟前侍候了几日。八年前小姐和少爷出城,她也出手帮助过。”
李闲了然地点点头,神情缓和了一下。李家能将她请出来,定是因为她认出了自己。
可他们现在千方百计地找上门来认下他们姐弟,到底为了什么?
她心思悠转间,那边的卓妈妈已认出了自己。
卓妈妈犹豫地朝她走了几步,原本混浊的双眼渐渐染上了光彩。
她抖着嘴,伸着颤颤微微的手想要摸一摸眼前的人,却又担心着什么,犹豫地止步不前。
李闲叹出口气,向前一步,扶着卓妈妈的手臂,轻声唤道:
“您是卓妈妈吧?我是杭州复富路的李家大姐儿,我弟弟李宇如今考上探花郎,去南边上任去了。不知您与我们有何渊源,先进屋坐下,再慢慢讲给我听吧!”
说着,眼神示意文知把卓妈妈带进去,她自己则朝李沅和李兆宾等人福了一福,
“如今家中只有我一女子在,不方便接见各位,这里有些许茶果点心,请慢用。若有待慢,还请原谅。”
的确,不论怎么样,一个孤身女子在家,怎么能随便放外男进门?
若是他们守礼,她自然不会与他们太过计较,若是想硬闯,哼,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很不幸,李兆宾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礼数,眼见着李闲就要缩回里面去,忙大步走上前,伸出手就要抓住她,不料一阵罡风猛然朝他袭来,顿时“啪”地一声脆响,脸上多了一个手掌印。
他还未回神,李闲便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你这登徒子!为何好端端地要来抓我?我虽上无父母教养,却也是正经的良家女,你竟如此无礼,是欺我家中无长辈吗?”
守在一旁的文青见状,连忙大喊:“敢欺负咱们的小姐,快来人啊,跟我一起把这些坏人赶出去!”
一瞬间,李宅里冲出十来个仆役,有男有女,他们手里举着顺手拿来的木棍、锄头纷纷往李家族人身上招呼。
李沅和李兆宾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李文墨带着官衙回来时,牡丹夫人也已赶到。
有牡丹夫人在,再加上李闲准世子妃的名头,不用说,官衙都是站在李闲这边的。
官衙这边派来两个人,一个文书打扮的青年人卓书悦,一个腰间带刀的武差陈宁。
牡丹夫人微微笑着,端坐在首:“卓大人,陈大人,辛苦了。”
“夫人客气,这是我们份内之事。”卓书悦挥手客气道。
花厅里,李闲已摘下幕离陪在牡丹夫人身旁,低垂着头,把一个孤女受欺负的敢怒不敢言的形象装了个十分。
牡丹夫人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冷意。
“我这个干女儿,自打我在杭州认识她时,她就和她弟弟宇儿相依为命,迫于生计,从我这儿借了些银子创办了玉妆楼,也亏得那些苦难日子逼得这俩苦命的姐弟越发地坚强,他们的日子这才好过些。
后来为了方便她弟弟考试,迁到了京城。前段时间宇儿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她也被赐婚于安国世子。”
说到这儿,她冷哼一声,冷笑道,“怕是有人打听到这俩姐弟上无长辈撑腰,伶仃可欺,就胡乱地跑上门来认亲,真真是可笑!
且不说是真是假,就算这俩姐弟真在那宣州李家的族谱上,焉有带着一大群人上门的道理?”
“是、是,夫人所言正是!现在的人就怕出名,李小姐李少爷如此有出息,被人惦记上也有可能。
但这是在皇城脚下,夫人放心,就算我们北门卫所保证不了,我也定会将这事上报,绝不让他们再来胡闹!”
牡丹夫人神情缓和了一下,淡淡一笑:“有卓大人这话我就放心了。”
把衙差送走后,李闲长呼了口气。
牡丹夫人回头见她这副样子,不禁笑道:“听说你刚才还让人死死揍了那李家人,打得人家个个鼻青脸肿的,怎么这会儿这般怂样?”
李闲微微一笑,走上前,搂着她的手臂,亲昵道:“干娘不知,我的确是宣州李家的人,不过那都是八岁以前的事了。真要说起来,怎么说都是我无理。”
一句话,就把自己以往的事托了出来。
牡丹夫人却不认账,斜她一眼:“就你这点儿底细,我会不知?连干娘都认了几个月了,你这会儿才告诉我,说吧,你认不认罚?”
李闲讶异地圆睁着眼,嘴巴张了张,声音有些走调:“干、干娘知道?”
随即一想,这个牡丹夫人当年也是深宅大院里出来的人,要说没手段,谁信?她这点瞒人的伎俩,一查便知。何况她根本没有刻意地去隐瞒。
牡丹夫人摇摇头,无奈地点了点她的头叹道:“你啊!往后进了安国王府,这般脸嫩的样子,还真不知道你要怎么混下去!”
李闲忙哄道:“干娘放心,你女儿我聪明着,不会被人吃了的。”
想到谢珞,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宣州李家会不会是因为我这准世子妃的名头和南下当官的宇儿才回来认亲?”
牡丹夫人瞧她一眼:“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才明白。”
李闲撇撇嘴,没理她的打趣,问道:“那我认还是不认?”
牡丹夫人兰花指微微上翘,优雅地分了茶水,低头抿了一口才慢悠悠道:
“如今你认或不认都没多大关系,那些人都不会善罢甘休。认,他们对你俩必有所求;不认,你就得做好翻脸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