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在离开璐州之际,独孤家的家主还特意前来送别。
看着渐渐后退的码头,那群形形色色的人尽皆变成墨色一片,李闲不禁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幸好李宇没有出什么事,不然,就算把秦家那伙人灭了都难消她心头之恨!
谢珞一手把玩着那把折扇,斜斜瞥了她一眼,挑眉道:“秦家都已南迁,你可解气了?”
李闲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悠悠往后靠在备在旁边的凉椅上,眼神幽幽,话里带话地说:“这回又是顶着你的名耍了一次威作了一回福。真不敢想象如果我还是杭州的李闲,怕是只能坐以待毙了。”
谢珞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桃花眼眯了眯,垂眼与她一同望向远处的水天相接处,淡淡道:“没有什么如果。”
是的,没有如果。
与李闲相识仿佛已过了许久,然而,越是认识得久,他便越是庆幸,庆幸当初闯进了李宅,庆幸再下杭州,庆幸有了后面的一切的一切……
船一路逆流而上,不用赶时间,李闲却没了来时游玩的心情。
李宇在汝州,无请示不得出城,所以她离开,他也不能来送行。如今璐州汝州的人都知道他们姐弟的身份了,秦家南迁例子在前,这边不会再有人敢为难他,那些跟在他身旁的黑鹰卫都已归队,不需要再保护他了。林姝苑也是那会儿一起离开汝州的,所以李宇再次恢复孤家寡人一个。
想到这儿,李闲眼神黯淡下来。
枕着手肘正眺望远处平缓的江面,谢珞似有感应般回头看她一眼,桃花眼闪过一束光,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一挑,笑眯眯地凑了上去。
“媳妇儿赚了大钱,为夫功不可没。看你这疲惫的小模样,为夫就大方一点,让你做一桌好吃食犒劳一下我就行了!”
李闲闻言,还未抬头,眉头便拧了起来,下巴扬起,嗤笑道:“你倒会捞功,秦家的事你掺和了什么?我可记得那会儿找你都得等到三更半夜呢!结果话没说,你倒头就睡了!现在你竟还好意思说你的功劳?”
秦家之所以会败,一是刘恒青的低价压制,二是舆论。最终的全家南迁才得益于谢珞,然而即使没有他,秦家也难再翻出什么浪来!现在眼前这人竟好意思厚着脸皮来讨赏,真是……太不要脸了!
“你在我家吃的饭难道还嫌少?”李闲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若是想吃,还能少得了你么?”
谁知那双桃花眼却依旧笑得迷离而灿烂,他伸出一根食指在她面前轻轻摇了摇,神情很是认真:“不不不,我说的是只为我一个人做的一桌好菜。”
李闲眨了眨眼,突然觉得眼前这妖孽的脸皮似乎又厚了几层,她那刻意画粗的眉高高挑起,宛如一条随时暴走的虫子。正待要开口,却想起李音白那张温润的脸,便将即将出口的反驳咽了下去。
这次璐州的店铺都是她自己掏腰包办的,安排的人手也是自己人,当然,谢珞借给自己的那些人,她是不会承认的。
按理,这些收成都是自己的钱,用不着跟李音白及谢珞分红。但……她还是觉得既然自己跟他们合作,且李音白又是认的大哥,他和骁王对上,怕是用钱之处不少,那些分红会不会太少了些?
谢珞见她神情不对,便又挪近了些:“怎么样?是不是突然发现我的作用很大?在考虑做什么菜色了?不用太多,十样菜就行,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每样做两人样的就好。到时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闲便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他凑近的脸拍开。
“你够了啊你!我不过是想到了李大哥而已。”
谢珞揉脸的动作一滞,挑了挑眼,发现她神情很是正经,但他心里依旧有些莫名地不舒服,揉了两把脸后,这才再次躺回到她身边。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皇帝突然病重,李音白和骁王之间已经撕破了脸皮,虽是兄弟,然而骁王从未将他当成兄弟来看,不然也不会有刺杀这回事了!
想到即将回到那个波谲云诡的地方,谢珞玩笑的神情渐渐收起,桃花眼幽深得吓人。
两人不再说话,眼神都落在渐渐后退的两岸风景上,耳边传来隔壁船上或低声的或大声的交谈的话语声。
与他们一同的上京的船不多,但是船上的人却不少。因着刚才送行时齐枫带的那一队水师太过壮观,谢珞的身份也就随之传得更神秘了。
但不论如何,跟着一个身份似乎挺大的人行船,安全级别怎么着也更高些,所以那些船上的人都特别兴奋。
“两位公子,奴家这里烧了鱼,两位不如过来尝尝?”
一个带着糯软的娇声传了过来,靠在凉椅上的两人齐齐偏头望去,只见一个头扎青花色头巾,一身同色粗布衣裳的少女正微红着脸偷偷打量着他们。
谢珞突然回头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看得李闲一脸莫名。
“这姑娘该不会也是看上了你吧?”
……
他这是还记着容心弥的事呢!
他也不想想当时自己“第一女商”以及金枝公主的身份亮出之后,容心弥那副被鬼附身般的模样多可怜!
☆、第187章 无知刁民
第187章无知刁民
两人离开璐州已有几天了,莆州就在下一个码头,只需半个时辰便可到达。 为了补给,李闲和谢珞决定停靠一时辰补给,顺便看看玉妆楼如何。
刘恒青离开时已安排好一切,若无差错,应是无碍。
随着他们一起逆流而上的几条小船的目的地就是莆州,如此一来,他们这一停靠便颇为壮观,引来不少群众观看。
有了上一次容心弥的前车之鉴,李闲眼观鼻子鼻观心,不再多管旁边之人的事。谢珞桃花眼似笑非笑,满脸戏谑,似在嘲笑她的驼鸟心态。
然而,这事怎么能怪她?李闲白他一眼,径自走自己的路去了。
当初离开莆州时,玉妆楼才刚开张,生意并不如何。可是当她和谢珞站在现在的玉妆楼门前时,两人是彻底惊呆了。
门里门外、进进出出的都是客人,店里的员工忙前忙后,根本没有多少空闲的时光。
依旧是积分制,这些员工能拉笔生意都能拿到相应的积分,正因此,个个都在费尽口舌拉生意。
李闲两人走进来时,一个身穿灰色衣衫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柜台后面算着账。
正送走一位客人的店员连忙奔了过来,一张利嘴巧舌如簧,一口气便将店里的贝壳首饰夸得天花乱坠,谢珞挑着长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店员讲得口干舌燥。
“两位爷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若是二位今日能带上一两件珍品回去,家里的佳人定会乐得喜笑颜开!”
“……佳人?”李闲忽地眯起眼,嘴里喃喃念了声。
“对啊,这些饰品不是小人说,外面可找不着第二家的!这可是送礼的首选啊!”
说着,那小二贼眼往李闲身上一溜,眼神绕过她身上这套浅青色的锦缎,微微垂眼落在她腰间佩戴着的玉佩上,虽不是什么金贵物品,但也是上等货色了,可见眼前这人定是非富即贵!
他竟完全忽略了李闲身旁的谢珞……后者见他眼神老是绕在自己媳妇儿身上,那张无瑕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去把你们管事的人过来!”
那店员眼神一收,这话有些不大客气啊!不过来者是客,他还指望着拿积分挣钱呢,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客人啊!
想到此,他连忙笑道:“这位爷找咱们掌柜啊?他就在里面,请跟我来!”
店员带着两人穿过混杂的人群,一路穿行来到玉妆楼的最里头。
这家店有点像三角形的分布,中间是密封在玻璃窗里各色小样的饰品,而大门的两边都是稍微大样的摆设。
这家店自从扩张后,便大了许多,同样的,里面的店员也多。除了在中间的三名店员、两边的四名店员外,还有中间介绍的两名店员,账房一人,掌柜一人,一家玉妆楼基本就在十人左右。
掌柜是个三十出头留着八字须的富态男子,姓徐。据刘恒青说,是当初在刘家时照顾过他的人,后来寻了机会出府,被刘恒青找了过来,便让他来照看这边的生意。
徐掌柜正低声吩咐完一个瘦小的店员,一抬头便看到李闲和谢珞,眼神一亮,连忙迎了过来。
“可是李爷和谢公子?”
“不错,算你还有点眼光!”谢珞嘴角掀了掀,有些不屑。
徐掌柜对他这副态度毫不在意,笑道:“刘公子送了信来,道是两位爷这两天便可到达莆州,小人琢磨着爷定会来看看,便一直让人候着。不想这些店员都没什么眼力劲儿,还请爷恕罪!”
“不碍事。”李闲抢在谢珞开口前,忙挥手道,“这边可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徐掌柜闻言,犹豫了会儿,眼神掠过人来人往的店里,欲言又止。
李闲收了手,道:“可有方便说话的地方?”
“有。”
莆州城依旧如当初她离开时的模样,然而从璐州汝州回来,她竟有种隔了许久的感觉。秦家倒塌,举家南迁,水师整顿,水寇被灭……这些事情似乎并未影响这些地方的生活。
李闲感慨万千,谢珞老神在在。虽说知道他此次南下目的都已达到,可是他似乎并不如何高兴。任务完成后,依照密旨返京。她是知情人,却也猜不透他内心想法。
或许这些都是他和李音白计划好了的。
徐掌柜见对面的两人一个明显地走神,一个懒洋洋地坐在那里喝着茶,便悄悄以手抵嘴,低低咳了咳,拉回了被扯远的思绪。
这是玉妆楼斜对面的一家酒楼,从这间雅间的窗口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玉妆楼里的情景,只要说话小声一些,隔壁的人很难听得清楚。
“不知公子可有跟李爷提起龙义帮?”
“龙义帮?”李闲一愣,扫了一眼也是一顿的谢珞,“那是什么?”
徐掌柜打量了眼两人神情,李闲一脸的诧异,而谢珞则是若有所思,便心下有数,细细解释道:
“龙义帮是前几年兴起的一个帮会,很是神秘。入帮的人大多都是市井小民,他们加入这个帮后,不用再对府衙交纳任何的费用,想要做何种生意都可以,帮里人会打点好。
可是半个月前,有不少龙义帮的人来店里,他们不买店里的东西,只纠缠不清着,我报了官府后,并无人出来管理。后来报上李爷和世子之名,府衙这才出面清理。而后龙义帮的人就像人间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上门过。
这让小人十分不解。若是他们嫉妒玉妆楼的生意,何必花如此大的功夫去请这么多人上门?雇请的人都快买下一家玉妆楼了!但若是寻仇……”
徐掌柜抬起头皱着眉瞥了眼李闲,见她也是脸色凝重,便摇头叹道,“如今整个大唐谁人不知玉妆楼背后是金枝公主李爷?何况还有圣上的金笔提字,他们不会那般不识时务的!”
谢珞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淡淡地开口道:“不过是一帮无知刁民,不必在意。”
听他如此说,李闲虽心下疑惑,却也不好现在开口询问,便按下好奇,沉稳地对徐掌柜安抚道:“下回若有人再上门来寻事,尽管亮出我的名头,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以及我现在的身份,他们也定然不敢过分!”
有了两人的话,徐掌柜便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第188章 变天了
第188章变天了
离开玉妆楼之际,她还见到了卢氏兄弟。 有了玉妆楼的工作,海边村的人都过得比以前好。见了李闲两人纷纷喊恩人。海边村集体转行的事早已传遍莆州城,不少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加入进来,所以玉妆楼从不担心没人没货。
这些人当中有不少孤儿,看到一院子半大的孩子,李闲当即写了信快马加鞭送到李宇手里,这些孩子和坳县的孩子一样,都可以用来慢慢培养。
终于把这些事一一安排妥当后,两人从莆州城出来,几艘大船也都已采齐全了补给。
两人踏上大船船头,望着莆州码头渐渐成一条水平线,李闲不禁叹了口气。
“看着他们,我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谢珞伸手朝她额前曲指一弹,桃花眼弯了弯:“承认了吧,你就是遇见爷之后才开始走运的!”
李闲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挺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不会臊得慌吗?”
谁道这人脸皮奇厚,话音一完,他便凑到她跟前,低声在她耳边呢喃了几声,李闲啐了他一口,没好气地瞪着他,骂道: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自己玩儿去!”
说完扭头便躲进了船舱,谢珞桃花眼微眯,那里头精光闪动,一看就知道在打着什么鬼主意。难得再次换上红衣的他,那张妖孽般的脸更被衬得魅惑十足。
他背着手,昂首挺(月匈)悠哉游哉地吊在羞愤离去的女子身后,脚步轻快,浑身都透着劲儿。
不过一会儿,抱着一盘子刚烤好的鱼出来找人时,正四处大喊却被一身黑衣劲装的柯亮伸手一抹嘴巴,将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堵了回去。
“呜呜呜……”
文砚武艺虽好,然而在柯亮面前实在不算什么,他只一只手臂便制住了她。那盘子还被换了个主人,更是让文砚急得很。
“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能淑女些?咱们的主子都在船里头休息呢!你这嗓子一喊不就吵着他们了么!”可不就坏了他家爷的好事了么??
唉,耳朵机灵就这点不好,整个船就这么大,他躲哪儿都能听到他家爷调戏李小姐的话!真是……
抚脸……他家爷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咳咳,作为一名合格的侍卫,这么腹悱自家爷好像不大好啊……
就这么走了个神,文砚便反手一把争脱了他的束缚,将盘子夺了过来,秀目冷眼,瞪着他咬了口鱼后,便冷哼一声走了……
柯亮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脑袋,她这是几个意思?
文砚抱着那盘鱼回去后,气哼哼地一个人临窗一会儿功夫就把鱼全吃了。文知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在船上她没法绣花,就和文砚两人一起在莆州城补给时寻了一个小炉子用来烤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