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烤好一盘后,文砚便兴冲冲地端着跑出去,说是要给李闲尝尝,结果如今她却撅着张嘴,准备给李闲吃的鱼全进了她的肚子。
真是奇了怪了!
“好吃吗?”
待文砚手里那盘子鱼全吃完后,文知这才放下手里的烤串,秀气地挑眉望着她。就她出去寻人那当口子,她又已烤好了一盘。不过,看她这样子,怕是没找着李闲,她还是先问清楚情况再考虑新起的这盘给不给她吃。
文砚依旧撅着嘴,不吱声儿,只轻轻点了点头。
不想说话?文知心思一转,笑了笑:“既不想解释,那就我来问,你来点头或摇头吧。如果是,你就点头,如果不是,你就摇头。怎么样?”
文砚想了想,果断地点了头。
“没有找到小姐?”
点头。
“被人拦住了?”
依旧点头。
“拦你的人是柯亮吧?”
文砚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还是点头。
文知脸上的笑意更甚:“他抓了你?”或许,抓这个字有些不是很恰当。
文砚有些犹豫地快速地扫了她一眼,点头。
“嗯,我知道了。”文知了然地点点头,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文砚等了好一会儿,见文知竟不往下问了,忍不住扯了扯她袖子:“你怎么不问了?”
“你要我说什么?”文知鲜有地白了她一眼,“柯亮人不错,总不会害你的。”
文砚回想起认识柯亮以来的点滴,似乎……的确没坑过自己呢!她眨了眨眼,嘟着嘴抱怨道:“可是我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文知姐,他他他……他!”
“他怎么了你?”文知见她纠结个没完,好脾气地问道。
对上文知那双似笑非笑的秀目,文砚突然脸上一热,竟有点说不出口了,她跺了跺脚,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我不跟你说了!”
说完,一转身便跑了出去。
看着她落慌而逃的背影,文知失声笑了出来。这丫头,怕是也对柯亮上心了呢!就是不知道这两个别别扭扭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心意互通,真是有好戏看了呢!
从船舱里跑出来,文砚一路登上顶层,那里是个望台,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是个不错的散心地点。
她觉得她需要静静。
然而还没等她把静静酝酿出来,垂着头的她便撞进一坚硬的肉盾,刚一抬头,就被柯亮猛地往旁边一扯,眼前一花,只见那道黑色身影鬼魅般溜到下面去了……
……
待她稳住了身子,哪里还有他的人影?她目瞪口呆地瞪着他消失的方向,嘴唇蠕动了半天,最终骂了一声:“你个混蛋!”
她没看到的是,身后一只浅白色的羽毛轻轻忽忽地飘落下来……
柯亮抓着手里带着一丝浅黄的鸟一路鬼步溜到李闲谢珞所在的船舱外,极有规律地敲了几声门,只见里头响起一声慵懒的话后,柯亮才低声道了几句。
不过一会儿,披着一件外衫便开门出来的谢珞出现在柯亮眼前。
后者带着惊喜又带着一丝诡异双手捧出一物,瞬间让谢珞懒散的目光亮了起来!
只见柯亮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中,一只浅白的毛绒绒的鸟儿温驯地窝在那儿,那双圆圆的眼睛宛如夜空里的繁星,明亮晶莹。
谢珞桃花眼渐渐染上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触了触,那只鸟儿似好奇,歪着圆圆的脑袋满眼好奇。
“爷,它还带来一条信息!”柯亮连忙递上话,他眼睛迅速朝四处扫了一圈,凑到他耳旁,低声道,“京城要变天了!”
☆、第189章 别人的妻
第189章别人的妻
望着阔别已久的京城,李闲有种沧海桑田之感。
当初她南下,除了亲近些的牡丹夫人和谢琪,并无多少人知晓,外人只当她被封为公主后就随牡丹夫人学规矩去了。
如今皇帝突然病危,她和谢珞连夜赶回。皇城早已戒严,沉重的城门如同城内的气氛,人人惶恐,但生活依然照旧,只是那脚步却无往日的轻快。
弃船上岸后,谢珞便骑上快马进宫去了,只留下一队黑鹰卫护着李闲回公主府。
她这个金枝公主当得实在有些名不副实,自从受封到现在,除进宫谢了一次恩后,就没再进宫了。虽挂着皇帝女儿的名,可他病危还真轮不到她这半路认的闺女儿去尽孝,可形式上的看望还是要的。
因此回到公主府,连李文墨都没见着,就被早已等在府里的牡丹夫人拉着梳洗一番,坐上马车进宫去了。
也不知是否因着已进入暮秋,皇宫中处处萧条,气氛也颇为沉重。她还记得上一次进宫谢恩时正值旺春时节,百花竞艳,一派生机。然而此时一路走来,百花凋零,落木无声,似提前进入晚冬,一派凄凉。
“站住!何人?”
一声喝斥,打断了一行无声前往的人。领路的小内侍躬着身子连忙上前,递上了话:“这两位是牡丹夫人和金枝公主,奉皇贵妃之意进宫。”
说着,他从袖子里抽出一道令牌。
把门的侍卫却看也不看一眼,昂头挺胸大声拒绝:“骁王有令,非皇上召见,任何人不得进宫!”
李闲眉头轻轻皱起,从这里望进去,里面处处都有重兵把守,外面还不觉得什么,根本看不出有何异样,然而此时……
她突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皇帝这回的病怕是与以往不同了……
牡丹夫人悄悄按住她的手,她微微侧头,只见她朝她投了个安抚的眼神。李闲心下微暖,亦有样学样地轻压她的手,而后敛目乖巧地立在一旁。
她今日身穿公主正装,额前一点花钿如雪中娇傲的红梅,娇艳不失高洁。身上压着金线的杏色凤尾裙,那裙上繁复的花色精致的纹饰衬得她愈加地温婉秀丽。
正当小内侍束手无策之际,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未回头看清是谁,就听到一道轻慢骄傲的丽喝。
“这是怎么了?当这儿是买菜卖菜的地儿呢?!”
李闲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头戴步摇,一袭浅粉宫装的娇俏女子大摇大摆地往这边走来。她眼神看也未看李闲和牡丹夫人,甚至一个眼角也未给。
她径直走到门前,只见原本一脸凛然的侍卫齐唰唰跪了一地,双手抱拳,大声问候:“叩见素华公主!”
小内侍连忙依样跪地参拜。
素华公主下巴微抬,却未曾理会,她眼神扫过那一地的侍卫,语气透着冷意:“你们给本宫守好了,可别把那些个不知身份的幺蛾子放进来!否则……哼!”
“臣等定不辱使命!”
素华公主又是一哼,小脸微扬,袖手一揣便带着身后庞大的宫侍队伍踏进了门去。
牡丹夫人脸上微冷,却知道此时不是发怒的时候。拉着李闲的手稍稍带离了些,才悄声道:“那是素华公主。看这情况,我们今天怕是进不去了,明日再来吧。”
李闲知晓现在并非是说话的好时机,便点头随着她一道往回走。还未走出多远,只见前方一队大臣脚步忽忙地往宫门走去。他们当中有几个满头大汗,腰间挎着一只大木箱子,领路的人口气不是很好,尽管已走得很快,却依旧一个劲地催促着他们走快些。
回头望去,只见守门的侍卫一一核对向人身份后,又细细检查了他们身上的东西,这才放他们进去。
回到公主府后,凉姑便送来一堆请帖拜帖。她微挑眼扫了眼一脸凝重的两人,便又淡定地退到了一旁,并未问话。
牡丹夫人扫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凉姑想来已经猜出我们并未入宫。”
凉姑只轻轻点了点头,应声道:“如今圣上病重,自是会严格些。”
她见李闲翻了翻那一堆帖子,脸上神情不甚在意,便走上前,翻出几张帖子,道,
“这是魏家小姐的帖子,自三个月前,每月至少送了两份过来。这是连城家的小姐送的帖子,已是第四份。这是绍云郡主的帖子,听说你回来了,便让人立即送过来的。”
李闲一怔,想起自己离开时,她似乎在相亲……便忍不住问道:“子蓉她现在如何了?”
“她已在上个月十六嫁给了沈相嫡子沈珂。”
“……”
李闲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么说,她对卫参还是死心了么?不过这个选择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合适的吧?
一旁的牡丹夫人细眼微挑,瞥了眼若有所思的李闲,一眼便看穿她心中所想。虽说她并不大喜欢云子蓉的娘长公主,但和她这干女儿一样,并不妨碍她对云子蓉的喜欢,对她也就多了几分关注。
此时见她的干女儿听到她成亲之事走神,便扫了眼淡如止水的凉姑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听说绍云郡主成亲前大病一场,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大病一场?”李闲一惊,双眼瞪得大大的,“怎么回事?”
凉姑虽不怎么出公主府,但她自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对于京中闺阁密事纵然无意去打听,她也能说出个一二来。云子蓉婚前大病一事的真相如何,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晓一些。
她与牡丹夫人相识已久,两人似主仆也似好友,她这眼神扫过来,她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只见凉姑略略撇了撇嘴,声音轻而缓地解释道:
“听说公主与绍云郡主相识于一场野猪袭人之事,公主临危不惧巾帼不让须眉至今还让京中之人传为美谈。想来公主也定然识得那时候一同救人的侍卫卫参。”
说到这里,凉姑略有深意地看了眼眼神古怪的李闲,淡笑道,“爱上不该爱的人,下场一般都是比较凄惨的。绍云郡主能得以继续生活下去,已经算是上天垂怜。”
李闲惊讶地微张着嘴,半天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话。牡丹夫人却只淡笑着接话道:“你和她说这些做什么?也不怕晦气!呸呸呸!”
说着便转移了话题。
☆、第190章 事变
第190章事变
一直到天黑,李闲依旧未等来谢珞的消息。
站在金枝公主府的最高楼上,可以依稀看到皇宫那处灯火通明,而原本热闹繁华的街道,如今却乌黑一片,只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以及御林军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外,再无其他。
文砚提着一盏灯皱着眉嘟囔地走上前说:“主子,我们还是下去吧,站在这儿总觉得有点儿冷寂。”
文知也很是赞同:“是啊小姐,如今已入深秋,夜寒太重,咱们回去吧!”
李闲从皇宫那处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口气,手里轻轻拍着扶手,边走边说:“冷寂就对了,估计过不了多久,这晚上还会更冷寂!”
文砚奇怪地歪着头看着她,满脸好奇:“为什么?”
随即她想起自己的哥哥,自从她们南下江南后,李文墨便暗中帮着李音白做事。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他是玉妆楼的大管事,是李闲的人。
玉妆楼背后是李音白的事也是人尽皆知之事,所以李文墨一举一动都扯不开李音白的标签,便索性坦然处之。
如今他已然成为李音白的左膀右臂,就连李闲回府,他也不过是下午抽空过来看了一眼交待了几句后便又匆匆离开。
就算她再不敏感,从进城到如今这模样也能察觉出京中的变化,也不等李闲回答,她便吐了吐舌,轻声道,“主子,我懂了,这是要变天了呀!”
说着,她缩着脖子指了指一颗星星也看不见的天空。
见她说得如此隐晦,李闲不禁失笑:“你明白就好,回去睡一觉,该干嘛就干嘛吧,反正这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文砚欣喜地跳了过来,未提灯的右手抱住她的手臂说:“主子,你这话我喜欢!咱们这就回去好好睡一觉!”
可惜三主仆当晚并未睡个好觉。
天亮时分,皇宫那处便传出一道浑厚沉闷的钟声
皇上驾崩了!
鸡鸣时分,全城上下都已是白衣素缟,百姓们走出门外,神情肃穆地朝着皇宫方向无声祭拜,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只余黑白两色。
李闲换上粗麻白衣,一头青丝用一根白色带子轻轻半束着,脸上半点脂粉也未施,素净着一张脸,低垂着头,一步一步地路在牡丹夫人身后,慢慢地朝皇宫走去。
要进宫的人并非她一个,虽不能抬头张望,她的余角却扫到离她不远的云子蓉。
她已梳了个妇人发髻,和她一样,未施半粉,原本圆润的脸如今竟有了个尖尖的下巴,盘起的发衬得小脸上的那双眼尤其大,眼底淡淡的乌青让她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李闲心中一动。这副模样总不可能是因为皇帝死了吧……
正暗自思索时,云子蓉也看到了她。
她嘴唇动了动,她身旁的男子便察觉出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来,看清正是李闲,愣了愣,便皱着眉,扯了扯云子蓉,不动声色地依旧往前走。
野猪袭击之时,她也曾见过沈珂,只是那时候并未有任何交集,甚至连话也未说过一句,只记得那是个长相周正、朗眉星目的男子。
云子蓉被他这般一带,便再不往她这边瞧,甚至连个眼角也未给。她心下疑惑,却按下好奇,耐着性子随着人流往宫门而去。
这些人群里,都是三品以下官员以及有封号在身的人。如今皇帝宾天,按朝礼,必须入宫祭拜。
然而,乾和宫门外,那守门的侍卫两柄大刀挡去了所有人的前路。而昨日,牡丹夫人和李闲正是在这道宫门外被拦。
“我们都是按朝礼而来的,你们竟敢挡我们的路?!”
“是啊,你不让我们进去就是对圣上不敬!”
“这可是皇宫,圣上驾崩,我们按朝礼进宫,你们都给我们让开!”
……
可是守门的侍卫依旧面不改色地将两柄大刀架在中间,坚决不让路。他们对眼前的指责充耳不闻,甚至眼神也未分出一毫。
未过多久,一个三十出头的官员情绪激动,闹腾了半天脸红脖子粗,醒梗着一张脸便要往里冲。只见他抓着其中一侍卫的刀柄大骂着,却趁其不意,愤而推开抓着的大刀,身子一转便闯进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