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吾妹——月影小狐
时间:2018-04-05 16:32:21

  “这次还多亏了赵将军,他有勇有谋确实是个奇才。”
  谈及赵墨,安夏王毫不吝啬地盛赞,眼中不由冒出些许期待,如今想要夺回权位,赵墨的兵马是重中之重,更难得的是赵墨一直对安夏王敬重有加,从不拥兵自重也不嚣张跋扈,为人处世皆有分寸。
  哥哥受此褒奖,卿卿很是高兴,正当二人聊得兴起,拓跋朔忽然进门请安,他见到卿卿微怔,随后不自觉地把头低下鞠身施礼。
  “父王、赵医士。”他语气平平,态度不同往日,卿卿只以为他是累心劳神并没往别的地方想。
  安夏王见到他展眉一笑,接着便招手道:“来得正好,过来坐。”
  拓跋朔略微迟疑,接着就走过去挨着安夏王右侧坐下,随后他一直沉默不语,问到时挺多点头,似乎又回到初见时的阴郁模样。
  卿卿一直把阿朔当弟弟,好不容易把他拉出阴霾见他又往后退去,她心里也不好受。聊了一小会儿,拓跋朔称有事要走,卿卿见状想和他一起离身,顺便问问他这几天有何烦心事,谁料安夏王先开口道:“你先等等,父王还有要事和你详谈。”
  卿卿听后自觉呆着碍事便告辞起身。拓跋朔目送她离去,眉头微蹙欲言又止。少年情素惹人恼,安夏王知道阿朔对她的心思不一般,这也是让他费煞心神的一桩大事,前后思量斟酌许久,安夏王神色肃然,缓缓而道:“有件事必须得和你说清楚,你要好好听着。”
  卿卿从安夏王处出来后顺道去探望师父,拔开帐帘只见青洛在整理医箱,她以为他又要走不禁脱口问道:“师父,你这是要去哪儿?”
  青洛闻声抬头,看到卿卿莞尔而笑。“我只是在理东西,如今兵荒马乱,想走都没地方走。你刚才安夏王那处过来?”
  一语中的,卿卿无论做什么都瞒不了这位师父,她点点头随后走到里面挑个位子坐下,青洛便停下手头细活,捧出茶盏斟上清茶。茶罐快见底了,青洛瞄了半天貌似心疼地蹙起眉。
  卿卿眼尖,见之立即说道:“师父是不是要喝茶?那徒儿为您取些来。”
  “别,那些糙玩意怎能入口,没就没了。”说罢,青洛就将茶罐放回原处,随后抚平摆上衣褶。在无名居时青洛起居饮食无不精致,现在到了这荒凉之地吃不好穿不好,对此卿卿也没法子,只能尽量将师父安顿舒适。
  “听说陈将军十五要娶妻了,娶得就是那个叫芙蓉的姑娘?”青洛轻摇折扇随口笑问,卿卿也正为此事高兴着,笑逐颜开连连点头。
  “没错,陈大哥年纪不小也该娶妻了,更何况他俩情投意合不失为桩好姻缘,而且此次王爷也在,真算得是锦上添花,到时可得多讨些吉利才行。”
  青洛听后收起折扇凝了神色,见他略有所思,卿卿不由纳闷便问:“师父为何事而愁?”
  青洛摇首微叹,扇子在手心里敲了好几下才道:“你今日见过安夏王觉得他身子如何?”
  卿卿凝神思忖,眉头随之紧蹙。“他说话气急,面色也算不上好。”
  青洛点头,接下来便是无声沉默。卿卿嗅到一丝阴郁,不祥之气絮绕四处,这样的事不开口也已明了。
  十五那日,营中难得热闹,没有喜袍陈旦干脆扯块红布围在腰上,芙蓉则穿了身碎花蝴蝶裙,这算是她最体面的衣裳了,以前吃穿不愁穿金戴银,如今布衣荆钗倒过得比从前滋润,女人就是如此,一心一意认准一个人,再多的苦也吃得了。当日从将到兵全都吃上肉喝上了酒,喜宴之上赵墨给足陈旦脸面,一口闷掉三大碗酒,陈旦拍掌叫好,随后又贼又贱地勾上他肩膀轻声问道:“何时让大哥喝你的酒?”卿卿无意中听见顿时红了脸颊,然而细想一番又觉得无奈,她偷偷地赵墨望去,一抬眼正好撞上他的眸子,四目相交,二人不禁莞尔,心中失落也一扫而光。
  拓跋朔是席间惟一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想笑,哪怕装装样子也好,可是见到卿卿就一点也笑不出来了,他不停地在她身上找寻拓跋氏的影子,可她的眸是黑的,身型也不壮硕,怎么看都和拓跋二字沾不了边,或许是父王骗他,好让他打消非分之想,可这样的谎话太过惨忍。父王说卿卿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是少年轻狂时所欠下的风流债,可惜这事关拓跋氏的威名,他不能认她也不能让她知道。听到这样的话拓跋朔脑中一片嗡鸣,浑浑噩噩不知所措,他用了三天才想明白,但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接受,父王把他想得太坚强了,但面对这事他的脆弱暴露无疑。有人上前敬酒,拓跋朔拉回思绪硬勾起唇角举杯回敬,烈酒烧心而过,疼得他皱眉。父王像是无事,青洛也有说有笑,他实在与之格格不入,席还未散就逃似地跑了。
 
 
第132章 又挂了一个(更完)
  新婚夫妇被众人哄笑着塞入洞房,嚣闹一日卿卿也累得够呛, 待这群人闹好后她便回帐歇息。临走之时卿卿发现拓跋朔不知所踪, 自上次在师父帐中遇到他就觉得他不太对劲, 作为旁人她也不好意思多问, 见他渐渐沉默寡欢不觉替他惋惜,正当想得入神, 突然有人从身后将她拦腰抱起,卿卿吓一大跳忍不住惊叫, 抬头看到那双盈盈笑眸这才舒了口气。
  “走, 我们也入洞房去。”赵墨笑着道, 温软气息中多了丝淡淡酒香,今天他确实喝得有些多, 走路都往两边晃悠, 卿卿真怕一不小心摔得狗啃泥, 好在赵墨晃得“仔细”,哼着小调绕个圈后安稳地倒在帐中小榻上。
  “春宵一刻值千金, 莫要负良辰。”他边笑边脱去衣物,先是腰带后是锦袍, 轻拉慢扯露出紧实匀称的胸膛。见他把唇凑到嘴边,卿卿娇中含羞地扭过头,然后抬手抵住他的双唇把他推开。
  “你喝多了, 我端盆水来给你洗。”语毕,卿卿起身,还没站稳赵墨伸手一拉将她揽回怀中。
  “早就双宿双栖, 妹妹为何害羞?”他弯起眉眼笑得邪魅,与平时正经模样大相径庭。这般轻挑惹得卿卿略有不适,她挪开缠在腰际的一双大手起身端来盆清水,然后拧干热巾敷到他脸上。
  “以后别喝这么多。”她说话口气不自觉地生硬起来,赵墨仰头顶着脸上热巾,摸瞎似地伸手乱摸索,一碰到纤纤小手,他又将她一把拉回。
  “生气了?”赵墨低头问,脸上热巾滑下正巧落到她的手里。俊颜如玉,墨瞳似星,他半眯着眸嘴角微扬,若有似无地含着一股调皮劲儿。卿卿见之好气又好笑,扁起嘴一掌将他不安分的手拍开。
  “送你这个,你别生气。”说着,赵墨从袖中拿出一枚墨玉钗轻轻插上她的圆髻。卿卿不由伸手摸去,这钗身温润,雕刻繁复,不像是随便能弄到的玩意。
  “喜欢吗?”赵墨倚上团枕笑着问道,卿卿问他哪里弄来的,他伸出食指横抹下双唇,故作神秘抿嘴摇头。既然他不肯说,卿卿也不强求,小心翼翼地取下头上玉钗放在手心赏玩。墨玉如漆,衬着那双玉手分外白嫩,赵墨忍不住轻轻握住放在唇上亲吻。
  “好妹妹,你不会怨我不能给你名分吧?”他缓了语气收起笑意,淡淡伤愁不知不觉爬上眉头。卿卿不由垂眸逼开他的目光,似乎不想让他看穿心底阴郁。见她不语,赵墨又凑近了些,柔柔地将她搂在怀里,埋首于她的脖颈之间。
  “虽说已与夫妻无异,但总不能这么过一辈子,有朝一日,我定能光明正大娶你。这些日子实在委屈你,随你怨我、怪我,若能解气,要我做什么都行。”
  不知为何,他突然说出这么番话,或许是在喜筵上看出卿卿眼中的羡艳自觉愧欠。卿卿何尝不想正大光明,何尝不想能像芙蓉那般风光,可是他们能吗?细细思量他们不能,他们名不正言不顺,能抵住流言蜚语两相厢守已是不易,更别谈上花轿拜天地。
  卿卿嫣然一笑,小鸟依人紧靠住他。“能走到今日已是老天爷赐福,我也不敢奢求其它,若是能这般相守到白头,此生也就无怨了。”
  卿卿很知足,两手牢牢地抓着他就和儿时一样。小妹善解人意,赵墨既欣慰又惭愧,他不遗余力地将她抱紧低头吻上娇嫩菱唇。卿卿顺着他的意慢慢褪去一身幽蓝,玉肌白无瑕疵,身段曼妙撩人,一不小心他便落入软玉温香不能自拔。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比往常更加狂野不羁,引着她一次又一次奔赴云端,云雨之时他在她耳边急促喃喃:“我们要个儿子吧。”卿卿口含娇吟,呜咽不清地点了下头。他兴奋不已,猛地托起她纤腰与她共赴九霄。
  赵墨呆在卿卿帐中整整三天未现身,也不知是谁新婚竟然比陈旦躲得时间还长。董忆找上门时里面的声音不太对劲,他徘徊犹豫许久才壮起胆子闯进去,沉吟喘息嘎然而止,赵墨一/丝/不/挂地从榻上下来,然后拉过架上长袍随意披上,宽大墨袍如同蝶翼落展起落下,轻裹住玉雕般的裸/胴。
  “这么急着找我有何事?”他掀开帐帘走到外室,清冷面容略带不悦。见他唇色红润气短声低,董忆不由浮想联翩,猜他定是费了不少“功夫”,可一想到他与卿卿的关系,董忆又有些不适,双唇轻启拐弯抹角提点道:“这些天众将士见不着你,以为你有何要事,我知道你也是在为军费神劳心,只是老呆在这儿有些不妥。”
  赵墨拧起剑眉,又问:“你来就是说这事的?”
  “当然不是,是安夏王突发重疾,性命垂危。”
  赵墨神色微顿,回过神后连忙走到里室换身衣裳随董忆赶去安夏王住地。他们所说的话卿卿听得一清二楚,得知安夏王病重,她也顾不上满身酸痛,急急地穿好衣裳奔了过去。帐前已聚了不少人,扎木合及他部下皆是神色肃然悲沉,垂首立在帐前待命。
  “赵将军。”扎合木见到赵墨拱手施礼,赵墨重重拍下他肩处一切尽在不言。众人焦急地在外静候,过了许久终于见帐帘掀起,赵墨似被人提筋,随扎木合往前走去。青洛从帐内走出,抬眼见到他们二人只淡淡地说了句:“王爷要见你们,请随我来。”
  赵墨和扎木合闻后连忙跟着青洛入了小帐,步伐匆匆下脚却是极轻。进帐后一股苦涩药味扑面而来,抬眸就见拓跋朔就守在榻旁,他眼眶深陷,双目泛红,闻声见到进来二人,极不情愿地腾出空位退到旁侧。
  “王爷。”扎木合哽咽,上前半跪在地。赵墨随其身后低头默声,神色也是万分悲痛。安夏王奄奄一息已近弥留,他费力睁开双眼抬手微微动下手指。扎木合凑上前去含泪垂首,过了片刻,安夏王气若游丝断断续续说道:“复地……复地之念不……不……可灭,阿朔……阿朔……年少……年少懵懂……以后……就靠你……你们二人扶持。”
  话音刚落,他猛咳一阵,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青洛见状连忙上前在他胸口行了一针这才稍稍减缓些。赵墨剑眉紧蹙,眼中悲色情真意切,他缓缓语气低声道:“王爷吉人天相,自会逃过此劫,您不要多虑,好好歇息才是。”
  安夏王听后哼哼苦笑两声,无奈摆手摇头,刚想开口又是一阵猛咳。青洛边替他施针边回头对赵墨和扎木合轻声道:“你们先下去吧,让王爷歇息。”
  赵墨与扎木合拱手领命,正当要走安夏王极费力忍住咳,硬是挤出一句:“把赵医士请来。”
  这时卿卿已在帐外,她正在向人打听安夏王为何会突然病急,侍将说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一早进帐就见王爷俯在榻边呕血,面色惨白如霜,连话都说不出。后来他们请来青洛,没想到青洛来了也无可奈何。说到此处,卿卿凝了神色,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她连忙转过头去,赵墨恰巧走出,一见到卿卿他稍稍摇头。
  “王爷请你进去。”赵墨低声而道,暗中递上一个眼神。卿卿抿嘴点头,没有多想便掀帘而入。青洛和拓跋朔都在,只是没了前几天的神气,而安夏王更是气短神昏,性命岌岌可危。卿卿心中涌起一阵难言悲痛,想到安夏王恩德,她忍不住红了眼眶,走近时她故意收起悲色莞尔而笑。
  “王爷。”
  安夏王闻后笑逐颜开,看似疲惫却暖人心肠。拓跋朔就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看着,卿卿身上没有多少父王的影子,可是这般看来就如同父女,他内心酸楚难忍,不知如何面对这场生离死别,他不愿相信又气愤不已,不明白上天为何会如此不公,为何要将他所爱的人一个个从身边夺走,但见到父王这垂死模样,哪怕心如刀绞也只能无奈接受。见到父王把手伸向卿卿,他难过地扭过头去,卿卿跪在榻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握住了那只冰冷的、她从未握过的大手。
  “赵医士,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安夏王拧着眉,吃力地一字一顿道。卿卿微微摇头,硬是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王爷言重了。这是臣之责,臣理应效力。”
  安夏王深吐口气又连连摇头。“都是本王欠的,本王有愧于你……”
  “王爷,您千万别这么说!”卿卿不由加重手心之力,似乎想把他的手捂暖。安夏王一边苦笑着一边反握住她的手,琥珀色的眸里既有慈父般的怜惜又有不为人知的愧疚。
  “传本王口谕,卿女天资清懿,性与贤明,今尊其为怀德公主,望其光我宗室,保此殊荣,永绥后禄。”下完这道旨,安夏王就如脱尽全力,急喘吁吁。卿卿见势不妙忙把住其腕脉,脉象乱而无章,时断时续,看他脸色青白,青洛及拓跋朔急忙聚上前来。
  “徒儿,你先出去!”青洛急声道,卿卿惊慌无措,想要帮忙却不知从哪儿下手。青洛似乎闲她碍事又将她赶出帐外。众人见卿卿出来,蜂拥而上问起王爷,她只是一再摇头,缄默不语。接下来整整一天都无人能进,扎木合以及赵墨他们都候在帐外寸步不离。酉时三刻,青洛终于走出现身,摇头对众人道:“我已尽力,可惜回天乏术。”
  天元三十一年,四月十九,安夏王薨于夏城,这一年他不过三十四岁。
 
 
第133章 转折收拢章
  按西夏古老习俗,日出之时要将尸首火化成灰。青洛和拓跋朔替安夏王整理遗容, 赵墨与扎合木将他抬上木堆, 烈火燃起荣华富贵皆化作一缕青烟, 随着他的肉身渐渐消逝。西夏军旧部围在火堆旁哼吟别人听不懂的古老曲调, 犹如念颂往生经文直到一轮火日映红天际。安夏王的骨灰撒向山谷,风吹过来散了眼前灰白, 拓跋朔终于忍不住流泪悲泣。
  “我不该哭,我不能哭……”他泪如泉涌, 用西夏语喃喃自语, 无助悲痛如细针侵遍全身。如今母后和王姐不知所踪, 最敬爱的父王也离他而去,称霸一方的拓跋氏只剩下他。光阴轮回, 卿卿从他身上看到儿时的自己, 她希望他能坚强挺住, 千万别低头丧气,然而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说才能好听。赵墨比她快了一步先走到拓跋朔前面, 他在他耳边窃窃私语,眨眼之间拓跋朔收了眼泪止住哭, 抿嘴重重点下头。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