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教给他这样做的‘姑娘’又是谁?
“好!”一月的眼睛笑成了一道缝,他做成了一单大生意,姑娘一定会夸奖自己有用处。
乌觉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将茶碗还给一月,就踱着步子,走开了去。
有了乌觉儿的这一出,再没有人去考虑一月的茶水能不能喝,或者值这个价。
因为乌觉儿的为人,决定了他不可能是任何人的托儿。
既然名嘴乌觉儿都觉得这茶水好,那么,这茶水就是一定好!
乌觉儿刚走,一月就被人围了起来。
“小友,给我一碗。”一个人将铜板搁在一月身后的三月手中的破布袋里,学着乌觉儿的话道。
“也给我一碗。”后面的自发的将铜板放进了破布袋中。
三月看着手中破布袋里的铜板越来越多,眼眶逐渐的有些发红。
端着碗的二月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不停的将手中的碗填满,又将用过的碗放进自己身后的背篓中。
三兄弟第一次感觉到,就算自己是一个流浪儿,也能通过自己的手获得这一个个的铜板,也能养活自己。
他们的心中,既激动,又感激。
*
白莲在太阳西斜的时候,往角门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中就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惹得管角门的婆子多看了她两眼。
白莲一步不停,直接回了离愁院。
“姑娘,姑娘。”白莲还没到房中,就笑道,兴冲冲的快步走进了房中。
“咋咋呼呼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夏溶月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雀儿,发着呆。经过白莲这样一叫嚷,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她。
“是,姑娘。”白莲脸上依旧堆满笑,却先冲夏溶月行了一礼,再慢慢踮着脚走了进来,颇有一个合格丫鬟的样子。
夏溶月叹了口气,天,我是让你不要大呼小叫,不是让你讲究这些繁文缛节。果然,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就连脑回路都不一样。
“姑娘。”白莲走到了夏溶月面前,又行了一礼,“您看看,这是今日一月给我的。”
她张开手中的那个破布袋子的口子,里面躺着若干铜板和一个‘掉到铜板里’的银锭子。
“真没有想到,一月那个不起眼的小家伙,竟然有这样的本事。”白莲笑着将破布袋子收起来,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了夏溶月梳妆台左边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
“小家伙?他可比你小不了多少。”夏溶月摇头,笑道,“不是说叫他们自己留下一半来?怎么还有个银锭子?”
“他说他将铜板留下一半了,这个银锭子,说是贵人给的,包下了一个月的茶水钱。”白莲将一月告诉给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给了夏溶月。
夏溶月点头,原来茶水还能包月,古人的智慧也不算太低嘛。
“姑娘,要是这样下去,您的嫁妆本儿就有了!”白莲笑着,将抽屉合拢,站了起来。
嫁妆?
“要嫁你嫁,我可没有这种闲情逸致。”夏溶月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那些铜板别放在梳妆台下面,这几日会有人来搜查我的房间。”
“为什么?”白莲被夏溶月这席话给惊住了。
搜房间?难道夏家要抄家了?白莲被自己的想法吓的后退了两步。
夏溶月不知她这样惊恐的表情是因为什么,她怎么想的到白莲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这几日我做梦,梦见一个菩萨模样的仙人,从天而降,告诉我的。”
不过她胡诌的本事,确实是日益见长。
“真的么?”白莲更加惊呆了,她忙念了一句佛,笑道,“这是祥瑞之兆啊,姑娘。”
“您一定能嫁给好人家。”
夏溶月的脸黑了又黑。合着,白莲脑中只有‘嫁人’一条出路。
她凑近白莲,诡异一笑:“菩萨还说了,你会先我一步,嫁一个好人家。”
“菩萨真的这样说的?”白莲的脸红了一红,极其认真的问夏溶月道。
她忽闪着眼睛,眸中流转着羞涩。
“嗯。”夏溶月点点头,发现自己根本逗不着白莲,只好放弃,“所以我们去挖个坑,将这些铜钱埋了吧。”
“啊?”夏溶月突然改变话题,速度之快,让白莲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既然房间里不能存着这些钱了,我们不如去院子里挖一个坑,将这些东西埋下去。”
夏溶月从白莲的手中拿过那只布袋,走到梳妆台前,弯下身,将里面的铜钱掏了出来。
反正银和铜在地下可以存放一段时间,比不得纸币,放放就化了。
白莲也上前,蹲下来,抓起梳妆台抽屉里的铜钱,放回了破布袋中。
等她们两个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就从院外而来。
第一回 ,自己的离愁院这样的热闹呢,夏溶月冷笑,来得可真够快呀!
敲门声响起,门外,夫人身边的蓝苑说话了:“大姑娘,夫人请您出来一趟。”
看着手中的布袋,夏溶月眼中闪过一抹犹豫。
这下难办了,自己这可有点像是被抓现行的模样。
可白莲的反应却很是迅速,她将夏溶月手中装着铜板的布袋拿过来,伸手拉开自己的衣领,往自己的胸前一放,就强行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夏溶月绝对没问题。
看着她鼓囊囊的胸,与平日竟然没有太大的区别,夏溶月心中感慨了一句:胸大就是好啊,连藏个东西都这样的方便。
羡慕,羡慕。
第52章 诬陷
白莲走到门边,将门打来,对蓝苑行了个礼。
蓝苑是夫人身边的人,自然是比白莲高一个等级,所以白莲对她行礼,是少不了的。
“蓝苑嬷嬷,您这是......?”白莲看着她,心中却纳罕,难不成是姑娘刚刚说的,要来查姑娘的东西?
蓝苑依旧是鼻孔朝天,目中无人:“夫人让我带人来查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为何在我离愁院?莫非你每个院落都去过了?”夏溶月从里间走了出来,质问蓝苑道。
蓝苑眼神飘忽,口中却依旧强硬:“自然,等我们查完你这里,就会去别处看看!”
怕夏溶月再找出什么借口,拒绝自己搜查,蓝苑补充道:“夏府这些日子都在闹鬼,老爷都被吓得不轻,所以我们决定到处查查,看看是什么人这样嚣张!”
“闹鬼?”难道说,上次白莲看见的,不是黑衣人,而是那个扮鬼的家伙?
夏溶月想起白莲的形容,方知自己上次可能是误会了。
没准,白莲看见的,还真的就是那个所谓的‘鬼’。
“你觉得我这里会有鬼?”夏溶月哂笑道,点点头,“那就搜吧,你慢慢查。”
说完,退后一步,侧身摆出一个请的姿态,就站直不动了。
倒是白莲听到那个‘鬼’字,当即想起了前晚自己看见的那一幕,瞬间脸色煞白,全身都抖了起来。
叫旁人看来,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蓝苑冷哼一声,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大吼一句:“搜!”
门外就有五六个丫鬟走了进来,走到夏溶月房中的每一处角落,细细检查起来。
除了几个丫鬟,门口有一个人立着,没有动,是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夏溶月隐隐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哪里见过他。
半晌,她才记起,这个小厮就是夏老爷身边的那个,曾经在自己挨打的时候,给夏夫人传过消息。
小厮正将头扭到一旁,看着地上四处乱爬的蚂蚁,怔怔地发着呆。
他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夏溶月猜测到,想起之前他看自己的眼光,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能。
不是所有人喜欢这种后宅的琐事,也不是所有人都热衷于勾心斗角。
“蓝苑嬷嬷。”一个小丫鬟快步走了出来,站到蓝苑身边,将手中的一只娃娃举到了蓝苑的面前。
“我在大姑娘的床角边找到了这个。”
蓝苑看着小丫鬟手上的那只扎满绣花针的娃娃,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她淡淡的扫了夏溶月一眼,看见后者脸色有些苍白。
“那不是我的东西。”夏溶月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挤出来。
她盯着小丫鬟手中的巫蛊娃娃,眸中闪烁着怒气。
“可是,这是从大姑娘您的房中找到的。”蓝苑盯着夏溶月的脸,浑身上下都叫嚣着胜利。
她接过巫蛊娃娃,捏在右手中,还朝夏溶月得意的晃了晃,“大姑娘,您作何解释?”
不料,白莲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抢走蓝苑手中的娃娃,背在身后,“不是我家姑娘的东西,就不是我家姑娘的东西!”
说完,想要丢掉这个娃娃,却发现自己前后左右围满了丫鬟,根本动弹不得。
“蓝苑嬷嬷,你们这样是诬陷,老爷知道了会生气的。”白莲没有办法,只好将夏老爷搬出来说事。
“我们来这里,是老爷默认了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妄图销毁我们搜查出来的诅咒老爷的娃娃!”
“你都没有看,怎么知道这是用来咒老爷的!”
“你...好你个伶牙俐齿不知死活的丫鬟,来人,打!”
“慢着。”夏溶月将白莲拉到自己身后,阻止了蓝苑的举动,扭头对白莲道,“白莲,给她。”
白莲将那娃娃捏得更紧了一些,她摇头,“姑娘,不能给她。”
“你是要她打你一顿,再从你手上抢过去不是?”
“可是...姑娘...”
“给她。”
白莲咬唇,满脸的不情愿,脚步往前挪了挪,将手中的娃娃扔了过去。
她鼓着眼睛,愤愤地看着蓝苑,满心的不平衡都写在了脸上。
“你看得清楚情况就好。”蓝苑冷笑着,从地上拾起那只娃娃,慢慢站起身,“也不用我多花口舌。”
白莲依旧死死的看着巫蛊娃娃,眼睛不肯放松一下。
蓝苑怕白莲再次抢过去,将娃娃笼在袖子中,藏好,就笑着对夏溶月说:“走罢,大姑娘?”
夏溶月苍白着脸,慢慢走了出去,有种死刑犯上刑场的感觉。
这种凄凉且沧桑,勾起了蓝苑心中所有的满足。
她脸上的得意越发显眼,看得这里唯一的一个小厮连连皱眉。
他终于发话了:“天色不早了,大姑娘移步一趟,也好快去快回。”
快去,是由着自己的意思,快回可就说不准了。
夏溶月轻轻的叹了口气,“麻烦你带路。”
小厮的眉心舒展开,对夏溶月行了一礼,就退到夏溶月左侧身后约半步的距离,等着夏溶月先行。
夏溶月见他这般有礼,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好照着正常的步子朝夏府的正厅走去。
路程很长,走过那穿花长廊的时候,夏溶月听见有丫鬟小声嘀咕道:“今日真是邪气,原本这里的蚊虫团着飞,今日竟是见不着一只。”
“你这样说倒是提醒了我,今日当真是没有蚊虫!”
“没有蚊虫是邪气么?分明是祥瑞!你这小蹄子,活该咬你一身包。”
听她们这样说,夏溶月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系着从黑衣人那里赚来的驱蚊虫的香囊。
想起黑衣人,夏溶月心头一惊。
糟了,夏夫人这样晚来抓自己,要是耽误了自己给黑衣人驱寒毒,可就糟糕了。
此番,还得速战速决才好。
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的她就站在了大厅中,眼前是端着慈母模样的夏夫人和撑头怒目的夏老爷。
看来,他已经是知道自己房中发现巫蛊娃娃的事情了。
说来也好笑,这是自己第二次见着夏老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一副气恼的模样。
“跪下!”
居然连开场白,都是一模一样。
第53章 乱写
夏溶月看了他一眼,与上次一样,顺从的跪在了大厅中央。
“老爷。”蓝苑满是笑的行了一礼,就快步走了过去,将袖中的那个巫蛊娃娃递给了夏老爷,“这是从大姑娘房中找到的。”
说完,她就退到了一边,恭敬的站着,却用轻蔑的眼神看向夏溶月。
夏溶月垂着眸,却并不影响她感受到那分轻蔑。
确实,她该受到轻蔑,所有人都站着,就自己一个人跪在地上,可不是块任人宰割的排骨。
哦,不对,还有身后跟着跪着的白莲。
“溶月,快和你爹解释一下,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夏夫人依旧端着慈母的架子,眉间流露出一股担忧。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既然她要我这样说,那就满足了她的意愿吧。
夏溶月抬起头,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不服。
这种不服,成功挑起了夏老爷所有的怒气。
他的眼神几乎是要化作一道闪电,将夏溶月给劈死:“狡辩,这东西是从你那里搜来的,你有什么话好说。”
“父亲,你都没有仔细看那个娃娃,为什么说那是我造的孽。”夏溶月挺直了背脊,目光灼灼的盯着夏老爷,半点没有放松。
夏老爷看着她颇有几分傲气的和自己顶嘴,眼神有些恍惚,脑海中出现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
他眼中的凌厉,随着脑海中那女子的出现,逐渐散去,换上了点点柔和。
“起来。”夏老爷的语气依旧是凶巴巴的,没有方才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