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睡觉的时间。”
时迁一看墙上的钟表,中午十二点整,还真是睡午觉的时间。
何鸢重新倒下去:“如果你再叫醒我,我会让你瘫到第三天。”
还知道威胁他了。
时迁咬牙,头一回碰见这种蛮不讲理的女人,他稍加思考,跟着躺下。
时迁一躺下,何鸢便睁开眼。
前者笑嘻嘻的隔着棉被抱着她。
时迁:“寸步不离啊,何处,你睡吧,我执行任务。”
说罢,大长腿也毫不客气的卷上何鸢的细腰。
何鸢像个大型的抱枕,被时迁抱得动弹不得。
她伸出手,两招之内将时迁掀翻在地。
时迁自讨苦吃,滚到地上之后,哀嚎连天。
前一圈是真的叫何鸢给抽到地上的,后两圈则是他自己滚的,为了显示自己受了重伤。
时迁小时候挨了自己老爹打,叫唤的就很厉害。
这会儿他也叫唤的更厉害,用上了自己毕生所学的撒娇能力。
“我腿断了,断了,真断了——”
奶音十足。
何鸢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在地上打滚。
前两分钟还稳得住,后来见时迁滚的确实很辛苦,眼泪汪汪,看着怪可怜。
后两分钟,稳不住了。
她岁数加起来恐怕比时迁大了十几轮不止,看时迁就跟看个小孩儿似的,关键是这小孩儿现在正在地上撒泼耍赖,不要脸的坦荡荡。
何鸢难免心软,说道:“起来,我帮你接。”
时迁睁开一只眼睛,睫毛挂着泪珠,泫然欲泣。
他打滚卖萌这招真是玩儿的炉火纯青,看着叫人心肝儿脾肺一起疼。
年纪大一点儿的老妈子此刻若是看见他这张委屈巴巴的脸,估计早就心肝儿宝贝儿一阵乱叫,搂在怀里揉了几个来回。
可惜何处长心如磐石,严肃的喊他起来,替他接骨。
时迁腿能真的断吗,当然不能。
他:“何处,要不然你就告诉我,那天的欢喜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养鬼是怎么回事,你从我这里挤出来的血是怎么回事?”
时迁一改刚才那副奶猫儿的样子,盯着何鸢,眼睛一眨不眨。
何鸢:“你知道这些事,对你没好处。”
时迁:“我如果就想知道呢?”
何鸢:“有些东西,一旦你知道,就无法抽身。”
时迁:“我不抽身,你让我知道吧。”
湿漉漉的小狗眼睛眨了两下。
何鸢盯着他。
半晌。
“不行。”
时迁:……靠!
软硬都不吃!
他一下子,断了的腿自己好了,心态爆炸的从地板上站起来。
何鸢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的微笑。
显然,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她几十年都不曾有过,如今一笑,有些陌生。
时迁坐在电脑前,打开电脑,噼里啪啦的开始找起百度资料。
那按键盘的架势,好似想要把键盘送进火葬场。
时迁先是搜索了几个关键词:养鬼,道术。
跳出来一大堆无用的,耸人听闻的鬼怪小说。
他换了个搜索方式:养鬼,反噬,人血。
这一下,终于跳出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时迁看的目不转睛,通篇看下来,了解了一些皮毛。
网络上零星的一点资料与何鸢告诉他的东西大同小异。
养鬼,通常是养小鬼,泰国盛行的巫蛊之术。养小鬼的基本条件:就是先找到适当的夭折小童。放在花盆或者容器里面,每天用针管抽血喂养,养成鬼王之后,小鬼便可改变宿主的财运和气运。
这样一来,倒也解释的通为什么一个屠户出生,大字不识几个的中年男人,两年的时间靠直销能身价过十亿。
时迁又搜了一些和养鬼相关的事情,鼠标上下滑动,从电脑的右下角跳出一则新闻推送:
《无人归》节目组大岭山拍摄发生怪事,剧组工作人员接连发疯,一人离奇死亡。
时迁做警察做出了职业病,一看到这些新闻消息,就忍不住点进去看。
新闻配字配图,这个大岭山距离淮京市不远,五年前山上发生了泥石流,导致山上有一个村庄的人全都因天灾死亡。后来进山的驴友频发怪事,一传十,十传百,这山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山。
淮京有些恐怖综艺节目探险就经常在这个山上录制,收视率一度爆表。
不少资本家看到了商机。
像这个《无人归》节目组,听名字就是个恐怖片,估计是就是想借着大岭山的噱头,骗一点曝光率。
再者,这大岭山的怪事谁知道是认为炒作出来的,还是真有这么回事情。
先前一些灵异节目在这里录制,也没有出什么意外,逐渐的,众人的胆子大了起来,越来越多的鬼片在这里拍摄,网络灵异直播在这里直播,大岭山的人气似乎回来了,摘去了荒山之名。
时迁浏览了一遍新闻。
摸着下巴看了会儿,突然面色一凛。
他凑近电脑,把新闻上的图片截图下来放大了十倍,发现在这个剧组的其中一个工作人员——不是现在躺在床上睡觉的何处长是谁!
时迁怕自己看错,抱着电脑仔仔细细研究一会儿,然后爬到床上盯着何鸢,半晌,他在高糊的照片中,勉强辨认出,照片里那个戴着帽子的工作人员,脸颊之上,双眼眼尾之下,一边一颗小痣对称。
何鸢左右眼下分别也有一颗小痣。
这照片里的女人绝对是她!
时迁心中的好奇心越滚越大。
他在何鸢床边一直坐到晚上,何鸢在固定的时间内醒来。
一醒来,时迁不由分说就拉着她到了电脑前。
何鸢睡觉从来不进入深度睡眠,她与其说是睡觉,不如说是闭眼休息。
周围发生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感知范围之内。
她从睡眠状态到清醒不需要过度时间。
几乎一瞬间眼神就清明了。
时迁指着照片:“这个是不是你?”
何鸢不说话。
时迁眉头倒竖,“何处,您是柯南吗?走哪儿死哪儿?”
何鸢移开目光。
时迁:“你去大岭山的剧组干什么,可别告诉我你还是什么演员,您这个人生过得真是丰富多彩,一人身兼数职啊,怎么,你观察人类生活吗?”
何鸢:“这个剧组有问题,我去调查。”
时迁:“有什么问题不能找人民警察结局……”
何鸢转过头:“嗯。”
她只说了一个字,时迁却听懂了何鸢的话。
她恰好也是个……人民警察,官位还比时迁大。
时迁瞬间惊艳闭嘴。
他岔开话题:“既然你醒了,我们继续中午的话题,张成辉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等他的头七,他回来,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他。”
何鸢看着他,时迁背后发毛。
“你在开玩笑?他人都死了,还怎么回来?”
何鸢下床。
时迁听到房间里响起了一阵音乐。
像是来短信的提示音。
却不是他的手机。
何鸢动了动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板砖似的诺基亚,不知道哪个年代带过来的古董,边上都掉了漆,露出银色的边。
时迁震惊,没想到这年头还能看到诺基亚。
对方点开,查看了短信。
何鸢不避嫌,时迁直接凑过脑袋去看。
发信人:于国栋。
短信是:小何,今晚上有拍摄,人手不够,你赶紧来!
时迁挑眉:“《无人归》节目组?”
何鸢点头。
时迁当即开口:“我要去!”
何鸢:“不行。”
时迁光速熟练地用手手脚脚猛地捆住她,像一个树袋熊。
“那我不让你出去。”
“时迁,你想挨打吗。”
时迁有些后怕,但是想去看一看究竟的好奇心终于战胜了求生欲。
他眼睛一闭,抱得更紧:“那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了你好出门。”
时迁装模作样的呜咽两声:“我答应了杨局要和你寸步不离,作为一个年度业绩爆表,工作上进的人民公仆,我不会违抗命令的。”
何鸢往前走了两步,也不是走不动。
但时迁这么挂着,走出门回头率能有百分之两百。
何鸢伸出手,想要敲晕他。
时迁心道:我操这个恶毒的女人真的对可爱无敌的本少爷下得去手!
他喊道:“你警察打人啊!我报警了信不信!”
时迁抱着她,把她勒的身形一晃。
“我抱紧了!我真的抱紧了!”
第10章 大巴撞鬼
从淮京市区开往郊区的长途车上午两班,下午一班,末班车在六点半。
时迁一边揉着自己通红的(被抽的)脸颊,一边出门。
三点十五分左右,外面开始飘雪。
出门时,时迁带了一把伞。
长途汽车站里面十分萧条。
进门是一个要破不破的安检机,因人少的缘故,安检机的传送带没开。
二人身上只有何鸢一个背包。
看门的保安负责看管这个安检机,何鸢背着包视如无物,直接进去。
时迁在外头买了两包花生米和一袋子面包。
买票时,时迁伸手:“身份证。”
何鸢态度坦然:“我没有。”
时迁眉头一抽:“别开玩笑,拿出来。”
何鸢坐下:“我没有开玩笑。”
时迁:“是不是忘带了?身份证号码总有的吧?”
何鸢站起来,对着售票窗口报了一串号码。
时迁摸出身份证,买了两张票。
何鸢报出来的号码刷新出的身份证证件照,分明不是她本人。
这个长途汽车站位置偏僻,看管也不严,外头下雪的天气,阴沉沉,室内灯光也暗的很。
售票小姐竟然没有发现何鸢本人与身份证照片不符。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售票窗口所在的大厅就是候车室。
一厅多用。
右边是售票窗口,左边有个积满灰尘的小店,店老板就是保安。
椅子只有一排,人没坐满,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神情萎靡。边上是一位矮胖的中年妇女,大庭广众之下,勇于掀开自己的内衣,明目张胆的喂奶。另外三个猥琐的年轻人一直往妇女胸口方向流连。
厕所在门外右拐,异味浓重。
时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何鸢一坐下,闭上眼就开始睡觉。
半个小时的时间,她也要抓紧时间睡一睡。
时迁从包里摸出保温杯,到右边热水器处接了一杯水。
回来时瞥了一眼那三个丑的各有千秋的年轻人,长腿一伸,猛地踹了一下他们坐着的那一排不锈钢椅子。
哐当一声,在静谧的候车厅里面,声音十分明显。
时迁警告的眼神很是薄凉,叫人从心底伸出一丝寒意。
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这群人站起来估计连他的肩膀都不到。
三人看到他的眼神,瑟缩一下,大气不敢出,把目光从妇女的胸部收了回来。
时迁喝着水,晃荡回了何鸢身边。
对方双手抱胸,穿着他的羽绒服,看上去睡得很香甜。
左右眼下的两颗小痣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具有诱惑力,勾的人心猿意马。
时迁不动声色的挪开目光。
半晌,门口又有动静。
一人高谈论阔:“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没什么大问题的,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捉失败的鬼,你看到我这个罗盘了没有,祖上传下来的,很灵的,说了你们这些外行也不懂。”
“这个车站的阴气怎么这么重,不过今天幸好遇见了我,我只要进去,那些小鬼看到我根本不敢动弹!”
“是是是,大师您说的对,我们今天晚上就到大岭山了,到时候您可一定要帮我们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好说,就是请祖师爷需要一点酬金……”
“没事没事,这些我们都知道,钱不是问题,只要把那个东西给弄走,什么都没问题!”
二人说话间,买了票,进了候车室。
这两人一进候车室,空气就变得聒噪起来,光听那个大师吹牛。
一会儿自己祖上如何如何,一会儿显摆自己的法宝如何如何,声音尖酸刻薄,吊着嗓子说话,装腔作势,实在吵的头疼。
时迁看过去,只见这风水的大师上半身穿了一件不伦不类的道褂,下半身穿了一条黑色的西装裤,脚下是一双老北京布鞋。
右手捏着两颗核桃,据他刚才吹嘘所言,这核桃也大有来历,具体什么来历,吹的太多,时迁没记住。
左手是一串紫光佛珠,他不停地念叨什么咒,上下嘴皮子一合,已经问身旁那个冤大头要了四五千。
时迁翘着二郎腿,手下闲得慌,就贱了起来。
他往何鸢耳朵边上吹了口气,对方没醒。
又用手指头戳了一戳她的脸颊,对方依旧没醒。
时迁挑眉,整张脸凑过去,差了几公分的时候,何处长闭着眼开口:“想挨打吗。”
时迁笑嘻嘻的,吹了一口气:“没,遇见您同行了,想叫您起来分辨一下真伪。”
封建迷信无论在哪个年头都十分盛行。
越是有钱的人就越信这一套,神神叨叨,几乎入迷。
候车厅的窗户被外面的风吹开,立刻刮了一阵阴风进来,冻得里面的人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