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女无忧——今夕何如
时间:2018-04-06 15:46:14

  卢筱轻笑着摇头,从文玹那儿听说太后与刘夫人有这层意思的当晚,她就与成周商量过,不是说刘家有什么不好,但文玹这孩子的心思……只能慢慢等她转变,实在是急不得的啊!
  刘夫人见文夫人仍是摇头,心中失望又恼火,但她把文夫人带离之后,大郎会去金樨亭,因此她有心多拖延些时候,不是嫌这树桂花开得不够茂盛,就是觉得桂花不够香,刻意把文夫人越带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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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文夫人与刘夫人渐渐走远,隐入花树之后瞧不见了。太后便对文玹亲热地眨了眨眼,笑道:“文夫人不在这儿,文小娘子就不必拘束了。”她招了招手,宫女便过来,替文玹倒了盏甜香扑鼻的桂花酒。
  文玹轻轻摇头:“多谢娘娘,民女还是喜欢喝椰子水。”
  太后略略扬眉,却并不生气,反而露出几分欣赏之色,点点头道:“那就喝椰子水吧。”
  文玹端起椰子水,小小喝了一口,清润的椰香充溢口腔。吃了那么多带桂花香气的菜,她只想换换口味。
  却听另一头有人过来的步声,她心中一动,难道又有人要来?她朝声音来处转首看去,只见桂树丛的缝隙中有一抹白色闪过,那人已经从树后小径大步而出,俊美绝伦的脸庞上带着一抹熟悉的温暖笑意。
  文玹这下真是大吃一惊,她无论如何没想到太后支开娘亲之后,出现的人竟然会是孟裴。她回头去看太后,却见太后眸中亦有惊讶之色,不像作伪,才知孟裴此时到来,太后也是出乎意料的。
  太后眸中的惊讶之色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微笑起来:“二郎,你怎么来了?”
  孟裴微笑道:“不是娘娘要我多来看望的吗?”
  刘太后瞥了文玹一眼,低笑一声道:“你倒是会挑时候……”
  文玹讶异地看向太后,却听她接着往下道:“……知道我今日招待仙客,有好吃好喝的。”她这才舒了口气。
  孟裴笑道:“只是今日旬休,我正好有空罢了,娘娘这是不愿我蹭吃蹭喝的来了?罢了罢了,我这就回家吃我的粗茶淡饭去。”
  刘太后轻笑一声:“贫嘴贫舌!坐下吧。还能差了你那份?”
  孟裴便在文玹对面坐下,一旁宫女过来摆放碗筷与菜肴。文玹与他对视一眼便收回目光,半垂眸子看着自己面前的盆碟。
  宫女还未将孟裴面前的餐具放好,就听小径上传来另外一人的步声。文玹再次转首看去,就见一个十七八岁左右身穿牙白褙子的年轻郎君,从小径上快步而来。
  这郎君面容俊雅,五官与刘夫人有三四分相似,但双眸更有神采。他瞧见文玹朝他看过去,便微笑颔首,但转眸瞧见孟裴亦同席而坐,他又惊讶地望向刘太后。
  文玹猜想这大概是刘夫人嘴里的大郎刘嘉懿吧。
  果然太后微笑道:“嘉懿,你来接你母亲吗?”
  刘嘉懿一怔之后便立即反应过来,上前叩拜行礼,起身后接着道:“臣孙是来向娘娘问安的,一会儿母亲回去也正好相伴。”
  太后点点头道:“你母亲去折桂花了,你在这儿稍坐片刻。”说着示意宫女替他摆上餐具菜肴。“大郎既然来了,就也一同用些。”
  刘嘉懿谢过太后娘娘,端端正正坐下,看了文玹一眼,微笑着朝她点了一下头,却见她垂下双眸收回目光,根本不与他视线相交,不由略感失望。
  耳听得一旁孟裴道:“大郎,你我表兄弟多日未见……”刘嘉懿只得打起精神,陪这位表弟叙话起来。
  文玹缀饮一口椰子水,嘴角挂笑瞥了孟裴一眼,这人却一脸正经地坐在对面,看也不看她一眼,与刘嘉懿低声交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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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筱走了一段,终究放心不下文玹那头,见刘夫人越走越远,也有些疑心她是否别有用意,便朝刘夫人道:“越挑越花眼,再走下去也挑不出来,不如让我替刘夫人选一支如何?”
  刘夫人只好笑道:“我真是挑花了眼,那就有劳文夫人了。”
  卢筱指着附近一支盛放桂花的枝条,朝刘夫人微笑道:“这一支挺好。”
  刘夫人笑了笑:“那就这支了。”
  她们回到金樨亭,却讶然见亭中多了两名少年郎君,卢筱虽然没见过刘嘉懿,猜也猜得到是他,见到他的一瞬,已然明白了太后娘娘今日的安排,只是没想到竟还会瞧见孟裴。
  刘夫人则是惊讶万分望着孟裴,心中直犯嘀咕,端亲王家的二公子缘何这会儿会来?
  孟裴与刘嘉懿见她们回来,便上前来行礼问好。
  卢筱先打量了一番刘嘉懿,这位淮安国公府的孙公子,品行暂且不知,论样貌气质,若是单独看,确属倜傥俊秀,翩翩如玉。但偏偏他此时就站在孟裴身边,一个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另一个却是出尘若仙、清逸绝伦的人儿,两相比较,佳公子刘嘉懿顿时显得失色了。
  她又看了眼孟裴,恐怕他是知道了今日太后与刘夫人有这一场安排,才特意来此搅局的吧?
  最后她看了眼在一旁坐着低眉垂眼仿佛与己无关的文玹,不由心中苦笑,女儿太出色虽然值得欣慰,却也多了许多烦扰啊。
  刘太后凤眸一转,淡淡一笑道:“都坐下吧。”
 
 
第142章 
  午间的阳光带着微醺的暖意, 清风徐徐带来一阵阵馨香,亭中众人却各怀心思,虽然叙话, 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寒暄。
  刘嘉懿口中应付着孟裴, 忍不住转眸看向文玹。前几日母亲对他提起文家小娘子的时候, 他还有些漫不经心,甚至有丝反感。
  虽听母亲说文小娘子如何如何貌美, 如何如何聪慧又知书达礼, 但他心知肚明,这是家族间的联姻。就如母亲也不是什么大美人, 但因她出身名门, 教养又好, 而父亲又是国舅嫡子,双方都觉得这是门好亲事,母亲也就顺理成章地嫁给了父亲。母亲这么说,只是希望他能对未曾谋面的文小娘子有更多好感罢了。
  但他没想到母亲说的是真的。初见文小娘子第一眼时,他就有点移不开眼睛。见到她,他这才知道什么叫做皎若朝霞、华茂春松,什么叫做宜嗔宜喜, 顾盼遗光彩, 她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 已经在他心头烙下了一点朱砂记。
  但他每次看向文小娘子,一旁的孟裴都会问他些事情,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这位皇亲表弟, 却在移眸瞬间,瞥见她嘴角微微绽开一抹笑意,带着一丝俏皮慧黠,也不知是笑他表现鲁钝,还是想到了其他好笑之事。
  孟裴与刘嘉懿说着话,一面想着接下来要问他些什么费思费神的问题,忽听刘太后叫他:“二郎。”
  他回头,微笑问道:“娘娘?”
  刘嘉懿终于松了口气,二郎以前不是这么多话的呀?今日却问个不停,还真是有点不堪应付,总算是被姑婆婆给截过去了。他望向文小娘子,有心要与她说几句话,却见她依旧垂眸,根本不向他看过来,这要他如何开口才不显冒昧?
  刘太后笑看孟裴道:“二郎有多日不去你表叔母那里了吧,六娘前几日还对她说你这当表哥的大概是要忘了她了。亏得你们还是小时候一同玩着黄胖、竹马儿长大的。”
  刘夫人亦笑道:“是啊,六娘小时候可是二郎的跟屁虫呢!如今也是花一样年华的小娘子了,我和她娘亲多说几句她小时候的事还要脸红生气的。”
  文玹微微一怔,耳朵这就竖起来了,什么叫青梅竹马?所谓的青梅竹马不就是预备役夫妻么!
  孟裴嘴角笑意加深:“娘娘,国子监每个月底都有私考,最近我一直忙于课业,无暇去看望表叔母,娘娘倒是提醒我了,是该去一次的,等这个月的私考结束,下个月初吧。”
  文玹暗暗发笑,忙于课业?天天从国子监早退的人也好意思说这话?也就糊弄糊弄不出宫的太后娘娘吧?
  刘太后点点头:“是该多去去,你表叔母时常念叨你呢,前日进宫还和我说起你。”
  孟裴与太后对答间,刘嘉懿漫不经心地听着,心中却酝酿该如何与对面的文小娘子搭上话,她既然始终不朝他看过来,他便决定先与文夫人交谈,自然而然地引起她的注意,再接着就能十分自然地与她说上话了。
  他吸了口气正要开口,就听一旁的孟裴叫他:“大郎,你小时候与六娘也是常在一起玩的对吧?”
  刘嘉懿深深吸一口气,转向他笑道:“是啊!不过六娘更喜欢找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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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夫人因被文夫人直言拒绝,多少有些不自在,再看看嘉懿一直忙于应付孟裴,甚至没机会与文小娘子说上话,再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她坐了一会儿,便向太后暗示要走了。
  刘太后也不挽留,命人上茶送客。
  卢筱便也向太后辞别,文玹跟着起身行礼告退。孟裴亦起身告退。太后睨了他一眼:“二郎,你说来看望我,话也没和我说几句就要走了?”
  孟裴轻轻笑道:“我只怕呆久了娘娘会疲累,最多以后我来得勤一些就是了。”
  刘太后淡淡一笑,指着身边坐凳:“我不累,你留下再陪我说说话。”
  他们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卢筱已经带着文玹走远了。孟裴无奈,只得重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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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筱母女与刘夫人母子步出金樨苑,便有轿子送她们出去直到宫门外。文玹戴上帷帽下了轿,与卢筱一起向刘夫人母子辞别。
  刘嘉懿见她戴起帷帽来,不觉心中暗暗失望,只不过即使隔着轻纱,她脸庞的俏丽轮廓仍若隐若现,明媚阳光下,那对犹如秋水般清亮的双眸也依稀可见,他之前刚见过她,隔着薄纱依旧能清晰地想象得到薄纱后端丽明艳的容颜。
  文玹见他直盯着自己看,朝刘夫人行礼告辞后便转身先上了车。
  刘嘉懿视线追随着她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车帘后,他才收回目光,转向卢筱彬彬有礼地问道:“文夫人,可容小侄相送一程?”
  卢筱虽知少年郎知好色慕少艾,难免有失态时候,也属天性使然,只是心底对于他这种表现到底不喜,何况她本就不准备与淮安国公府结亲,便淡然婉拒:“文府所在与淮安国公府方向不同,就不劳烦刘公子了。”
  刘嘉懿只得拱手作别。他望着绝尘而去的文府马车,眼神热切,低声问刘夫人:“娘,文夫人如何说?”
  刘夫人摇摇头,说起来她就有气,文家本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文相公出身贫寒,只因为太后娘娘撮合,加之文相公最近正是如日中天,深得圣上信赖与倚重,文夫人的娘家也是百年世家,她这才动心与文家结亲的。
  刘家好歹是皇亲国戚,嘉懿是当朝国舅的嫡长孙,又是一表人才的年轻郎君。文夫人就算不愿,好歹推辞得婉转些,这回绝也回得太快了,实在让人不快!
  刘嘉懿见她摇头,不禁失望之极,恋恋不舍地望着文府马车远去的那一点黑影。
  刘夫人白他一眼:“魂丢了?走吧!”
  母子两个上了车,刘嘉懿兀自想着方才的佳人,越想越是不舍:“娘,文夫人虽不愿,你求求娘娘,让她赐婚吧,”
  刘夫人气鼓鼓道:“文夫人都直接拒绝了,我还去求?我刘家就非得和她结亲家?”
  刘嘉懿却道:“娘,我非她不娶!”
  “好看的小娘子多了,你就见了她一面,话都没说几句,就非她不娶了?”
  刘嘉懿却道:“娘,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了,我就只想娶她!”
  她虽然没有对他说过什么,只最初行礼与方才告辞时只言片语,甚至没有朝他多看过几眼,但不知为何就是让他牵记,那对灵动鲜活的眸子,一转眸一抬眼间,莹然有光彩流转,那唇边偶尔绽放的笑意,宛如春梅绽雪,芳华乍现,让人难以忘怀。
  刘夫人真是气啊,今日特意安排,在花苑里让大郎与文小娘子见面相看,没想到未把文小娘子打动,反倒让她这傻儿子陷进去了!
  禁不住儿子反复恳求,刘夫人勉强答应道:“好吧好吧,我再去向娘娘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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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路上,文玹心情颇好,她看着车外街景,眸中光彩盎然,嘴角始终带笑。
  卢筱看在眼里,知她是因为今日孟裴亦来宫中搅局之事才这么愉快,不禁在心底摇头叹息。
  若要让孟二郎与阿玹死心,最彻底的法子莫过于给她定门亲事,但卢筱也不会因此就随便找个亲家,以阿玹的性子定然是不会肯的。本来怀轩倒是极佳的人选,偏偏阿珏对他亦有情意,她总不能不顾阿珏的心情。而且阿玹明知妹妹的心思,更是不可能答应了。
  卢筱思来想去,他们两个像这样三天两头就能见面,无论如何都断不掉,只有带阿玹离开京城,到别地小住,分开了感情才会慢慢淡下去,但她自己有了身孕,不便远行,而且文珏鲁莽冲动,文瑜年纪幼小,她怎么放得下心来离开这两个孩子?
  卢筱想着这些,不由烦恼地叹了口气。
  文玹听见了,讶异回头:“娘,你叹什么气啊?”她仔细瞧了瞧卢筱的神色,“娘,刘夫人之前和你去折桂花,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卢筱便把刘夫人所说告诉了她。
  文玹不解道:“娘已经回绝了刘夫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娘亲,你是怕太后娘娘不高兴?”她只见过刘太后两次,已经看得出来,刘太后绝不是个好应付的人物。
  卢筱却淡淡一笑:“就算是太后娘娘,也没有逼婚的道理,我文家不想嫁女儿的话,谁都不能强迫。太后娘娘不高兴,也只有让她不高兴了。”
  文玹一琢磨,娘这话恐怕还不止表面上的意思,文家不想嫁女儿,谁都不能强迫,不仅太后,连端王府也是一样吧,但她目前只担心娘亲禁不住太后压力,接受国公府的亲事,听娘亲如此坚定,她也就不担心了,便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娘亲威——武!”
  卢筱无奈地摇头,笑着白了她一眼:“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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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风与小酒搬出觉生寺,白天整修布置酒肆,晚上就住在酒肆里,顺便看门。文玹几乎每天都会去看看,帮他们出谋划策。
  从宫中赏桂回家后,文玹换下礼服,换了身日常穿的襦裙就出门去酒肆。恰逢她在刘家木器订的桌椅家什送来了,她核对无误后便付钱给木器店的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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