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超凶——生姜红茶
时间:2018-04-06 15:52:14

  “好啊,”顾容安搁下笔,弯唇一笑,看着方茂之。这可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就让她在棋盘上教他什么叫做后悔。
  被她一双盈盈妙目看着,方茂之不禁心跳加快,等会儿,他手下留些情面吧,免得把她气哭了。
  然而到了棋盘上,方茂之就后悔了,湖阳县主下棋完全是凭她高兴,半点路数不讲,棋子放得随心所欲,完全是只要给别人添堵,她就高兴的下法,连输赢都不在乎了。
  方茂之连赢三局,却一点也没有赢棋的畅快.感,面无表情收手喊停,“天色晚了,县主还是休息吧。”
  “还早着呢,”顾容安兴致勃勃,举棋欲下。她那白玉一般的手指拈着一枚黑亮的棋子,于是黑的愈黑,白的则愈白,叫人想要伸手擦擦,她是否敷了粉,才如此白腻动人。
  方茂之心中微动,重新取了棋子在手。
  顾容安就是个爱好下棋的臭棋篓子,知道她的人,都怕了跟她下棋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能在棋盘上给人添堵了,尤其是看见方茂之一脸郁闷,真是心情舒畅啊。
  “县主的棋路真是格外清奇,”方茂之落下一子,顾容安跟着就放下了一个棋子,损人不利己地打乱了他的布局。
  “方郎君过奖了,”顾容安有礼一笑,啪嗒又将一枚棋子落在了方茂之的必经之路。反正她也不想赢,只管堵着方茂之的棋路就行。
  方茂之凝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见她美目流盼,眼神灵动狡黠,暗藏得意,明白她就是故意的。
  他垂下眼睛,落下一子,抬眸对顾容安笑道,“这招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什么?顾容安不解地望向棋盘,才发现她根本就堵错了地方,人家早就布了一条暗线了。此局回天乏术,顾容安输定了。
  这局只是失手,顾容安不信邪,继续下。
  “这是围魏救赵。”方茂之施施然放下棋子。顾容安再次输了。
  “空城计。”方茂之盯着顾容安恼怒的眼睛,微微一笑,风度翩翩。
  “这招叫做隔岸观火,”方茂之以棋局为教材,好好地叫顾容安明白了什么叫做兵法的实际运用。
  “不下了,”顾容安啪地将手里的棋子拍在桌子上,气得小脸发红,从来都是刁蛮任性的湖阳县主给别人添堵,被人气成这样还是头一回。
  她生气的样子,真是好看。但见她气得双颊酡红,犹如染了霞色,容光更添艳色,目中含着几分薄怒,几分羞恼,像一只张牙舞爪,却没有锋利爪牙的小奶猫。
  不能再气她了。方茂之心生不舍,然而为了不再刺激这个炸毛的小奶猫,他明智地躲到了梁上。
  不气不气,顾容安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她停住脚,回头看了梁上一眼,方茂之没有半点动静。
  她赌气地推开门,扬声喊应当是今日轮值的阿五,“阿五!”
  方茂之悄悄探头一看,见她仍是站在门内,他就安心地坐直了身子,靠在柱子上。
  冬日天冷,顾容安向来体贴,让侍女们不必站在廊下值班,所以当值的人都在耳房里烤着火取暖。
  阿五听见顾容安喊她,急急忙忙跑出来,一见顾容安穿着薄衫站在门口,顿时叨念上了,“县主外头这么冷,您也不披件斗篷,要叫奴婢,摇铃就是了。”
  顾容安转身回房,“我要睡了,打水来给我梳洗。”
  阿五清清脆脆答应一声,出去了一会儿,就带了一队人回来。
  惯例是先漱口,捧着铜质兽足痰盂的侍女低头跪在顾容安跟前,阿五就从一旁端着朱漆托盘的侍女端着的托盘里,取了个甜白瓷的漱口盂儿送到顾容安面前。
  晋王府讲究养生之道,早上漱口用牙粉与软刷,晚上则是用专门调制的牙汤。顾容安就着阿五的手含了牙汤漱口,把水吐在痰盂里。阿五又服侍着顾容安用清水漱过。接着才是洁面。一时捧着漱口用具的侍女退下,端盆捧帕的侍女训练有素地上前来。
  方茂之在梁上看得直感叹,作为一个长期在军中的糙汉子,他坚持每日洗漱,勤沐浴换洗,就已经是被兄弟们排遣为贵公子习性了。比起湖阳县主来,差得太远太远,唉,美人如此矜贵,怕是不太好养啊。
  被方茂之忧心不太好养的湖阳县主,已经坐在了妆台前,照着镜子,仔细在脸上涂一层润润的珍珠霜。
  “县主的肌肤真是美如玉,”阿五赞叹道。她站在顾容安身后用白玉梳给顾容安梳头,她们县主的头发也是乌黑浓密,长发如瀑,光滑得像缎子一样。
  照着镜子,顾容安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她摸摸自己光洁腻滑的脸蛋,笑道,“这回这个珍珠霜真不错,你们用着怎么样。”
  “大郎君为县主找来的方子自然是不错的,”阿五嘻嘻笑道,“只是奴婢们没有县主的天生丽质,怎么用也比不上县主呀。难怪大郎君见了县主,话都说不好了。”
  “贫嘴,”顾容安想着素来疼爱她的王修之,脸上露出笑容。他们兄妹感情深厚,觉得不能让身边的人误会了,忙解释道,“阿兄为人腼腆,你们可别胡乱嚼舌根子,我们只是兄妹之情。”
  阿五心里摇头,县主还不开窍呢,王家郎君对县主哪是兄妹之情,那样温柔的眼神,也只在看见县主的时候显露了。
  坐在梁上的方茂之,把主仆俩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朵里,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气闷,对那个所谓的大郎君留心起来。
  等到阿五一走,方茂之立刻飘下来,栓了门。
  “那个大郎君是谁?”他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像在问有二心的妻子,酸溜溜地。
  “我的兄长啊,”顾容安简直莫名其妙,大郎君是谁,关他何事?
  “情郎?”方茂之不太相信,她长得这么美,有情郎也没什么稀奇,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结果顾容安怒了,一把抓起妆台上的胭脂盒,奋力向方茂之扔去,“放屁!”气得她连粗话都冒出来了。
  她和王修之可是清清白白的兄妹之情,哪容人胡乱揣测?顾容安其实是陷入了一个误区,她认为王修之上辈子是宋欣宜的丈夫,所以王修之喜欢的应该也是宋欣宜那样娇娇弱弱的女子。从来没想过,王修之的温柔,是对着心上人的。
  小小瓷盒,对方茂之来说完全是不必放在眼里的攻击,他随手一捞就把胭脂盒拿在了手里。看着发怒的顾容安,他竟有点高兴。
  心情很好的方茂之自觉去了书房,睡在那边的罗汉榻上。那个罗汉榻够宽却不够长,方茂之躺下去都伸不直脚,一个高大个塞在罗汉榻上,看起来挺可怜。
  顾容安看他睡得委委屈屈的,心里的气稍微散了些。虽然还是同处一室,但隔着一个中堂,两扇屏风,倒也各不相干。顾容安放下帐子,和衣躺在了床上。
  真希望明天一觉醒来,发现今天的一切只是个不太美妙的梦。
  跑了一天的马,又与方茂之周旋,顾容安是真的累了,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到了半夜,顾容安被一阵尿意惊醒,她睁开眼睛,帐子里暗沉沉地,留着的小夜灯竟然已经熄灭了。
  顾容安一阵心慌。怕黑是她当孤魂野鬼那些年留下的毛病,晚上入睡必要留着一盏灯的。哪知今晚的灯竟然熄灭了,睁眼就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想起床去更衣,但是又怕黑不敢下床,缩在被子里,转辗反侧,小腹却越来越酸胀,盯着黑洞洞的床顶,她委屈地咬着被子哭起来。
  忽然她听到了方茂之低沉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黑暗中,他的声音格外的温柔,顾容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央求道,“帮我点一下灯吧。”
  原来是怕黑?方茂之听她声气都带着哭腔了,心中一软,二话不说就把妆台上的蜡烛点亮了。
  盈盈的烛光亮起来,顾容安眨眨眼睛,觉得自己也活过来了,只是她还要去更衣,这该如何是好。
  顾容安试探地从帐子里探出头来,烛光澄澈,方茂之神色温和地站着。
  “方郎君,你可以先出去一会儿吗?”顾容安咬咬唇,她说不出口让方茂之出去的理由,只能期盼地望着他。
  刚哭过的眼睛水洗一样清澈,眼圈儿带着惹人怜惜的红,原本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好看是好看,可扎手。这会儿却又成了一朵没了刺,还被雨水打湿了的玫瑰花骨朵。
  她的要求没有人能拒绝吧。方茂之看着顾容安水盈盈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好。”
  寒风呼啸的夜里,滴水成冰,方茂之一时心软,就从温暖的房间里被发放到了屋顶上。
  抓起一把雪揉揉脸,方茂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难怪说美人乡是英雄冢,这会儿要是湖阳县主大喊一声有刺客,估计他只有逃命的份了。
 
 
第43章 搜查
  有雪的冬日, 天光微亮的时候,窗外就是一片白光了。
  住在两侧厢房的侍女们最先起了床, 烧热水备早膳,收拾停当了, 才是去请主人起床梳洗。
  阿七用手在铜盆外试了试温度,觉得略烫, 又仔细地添了些凉水, 这才满意了,扭头一看, 却看见保管着牙刷和牙粉的莲心还在柜子旁折腾。
  “莲心你在做什么呢?”阿七扬声喊人。
  “阿七姐姐, 我发现牙刷少了一只,”莲心再次确认,确实是只剩下了十九只牙刷。来之前, 明明是准备了二十把的。
  “牙刷怎么会少?莫不是你记错了?”阿七走过去,看匣子里装着一堆的牙刷,没觉出来有什么问题。
  “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少了一只乌木柄刻金玫瑰的,”莲心分辨道,带来的牙刷都是新制的, 各个不同, 她仔细回忆一番就记起来了。再看装着牙粉的匣子, “就连牙粉也少了一瓶。”
  莲心一向心细,阿七慎重起来,连忙叫大家检点贵重物品看看是否少了。结果就是少了一只牙刷和一瓶牙粉。
  屋子里的贵重东西不少, 像什么玉梳子、牙雕的脂粉盒子,谁会只偷牙刷和牙粉啊。就连莲心也不确定了,“难道是我记错了?”牙刷用三日就要扔,偷这个着实没道理。
  “偶尔记混了,也是有的,”阿七安慰安慰莲心,眼看天光大亮,急急忙忙带着人去服侍县主起床。
  顾容安已经起来了,拿了一身鹅黄的衣裙到帐子里去换。
  方茂之坐在梁上,嘴里含着一块窝丝糖,心情畅快。湖阳县主住进来还是挺有好处的,伤药有了,吃的有了,就连洗漱的东西都有了。只是欠下的人情越发的大了,该如何抵债才好呢?
  少顷,顾容安换好了衣裳,让阿七进了屋子。阿七尽责尽职服侍着她们县主洗漱过后,又吃了早膳,站在一旁等着她们县主出门。
  “我昨儿累着了,今日就在屋子里抄经,哪儿也不去了,”顾容安昨晚没吃什么,到早上就饿着了,一连喝了两碗菜粥,又吃了几个香菇冬笋豆腐皮包子,结果一下子吃撑了,懒懒靠在贵妃榻上不想动。
  “今日比昨日还冷,县主在屋子里歇着也好,”阿七可巴不得县主不出门,观音殿里空荡荡的,烧着碳也不暖和,把县主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主仆俩都觉得在屋子里歇着好,外头嘶嘶的马叫声就闹起来了。
  阿五一头汗地进来,“县主,您是不是又许了它去跑马,小红闹脾气了,再不管就要从马厩里跳出来了。”
  闻言顾容安心虚地捂住了胸口,在晋王府里憋久了,昨日小红都要跑疯了,为了哄它回来,她确实是跟小红说过今天再去玩的。
  只是现在她是没法出去了,顾容安爬起来推开了窗子,“阿五,你把小红牵过来,阿七快拿核桃酥来。”
  两人各自去了,不一会儿得得的马蹄声响起,白雪地里红得像一团火的高头大马就高傲地踢踏着步子走来了,看见从窗子里探出头来的主人,小红撒开四蹄,迅如闪电一般,奔到了顾容安跟前,低头看它的主人。
  啾儿啾儿,小红欢声叫着,它又大又黑亮的马眼里,装满了要去玩,要去玩。
  看得顾容安满心罪恶感,她伸出手去,摸摸小红的马脑袋,“乖啊乖啊,我们改天再去玩好不好。”
  嘶嘶,小红果然怒了,对着顾容安喷气,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来来,吃糖,”顾容安连忙把装着核桃酥的盘子递出去。结果小红高傲地扭头,对着重糖利诱,不屑一顾。
  “我让阿五带着你出去跑几圈,好不好,”顾容安只得再让步。
  这回小红才高兴了,嘿儿嘿儿叫唤两声,偏着马头去看阿五,咴咴,打声招呼。
  站在顾容安身后,阿七对阿五投以同情的目光。阿五苦了脸,带着小红出去遛,绝对是个难差事,小红太能跑了,她的马根本跟不上,常常跟丢了马。
  能够出去跑,小红就不管它的坏主人了,临走不忘低头把盘子里的核桃酥都吃干净。
  “小红真是成精了,”阿七关上窗,小心地留着一条缝儿,回头对顾容安笑谈道,“哪天化成人,也不太令人惊讶呢。”
  “可别,变成人就更令人头疼了,”顾容安摇摇头,起身往书房去,“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自己去玩吧。”
  阿七也习惯了她们县主不喜欢有人在旁伺候的毛病,只是往熏笼里添了几块银霜炭,又把装着八宝杏仁茶的长颈铜壶煨在红泥小火炉上,这才安静的出去,把门带上了。
  咔嚓,是门闩落下的声音。
  会去闩门的还有谁,顾容安头也不抬,重新研墨润笔,捡起昨日才抄了几句的佛经继续往下抄。
  栓了门,方茂之很自然地拿起铜壶给顾容安倒了一杯浓香的八宝杏仁茶,放在她的书案上,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捧着热乎乎的茶,慢慢啜着,“你的马倒是不错。”
  “你在梁上看得见?”顾容安落笔流畅,反问道。
  “好马不用看,听它的蹄子声和叫声就知道,”方茂之说起马来兴致十足,给顾容安讲了一堆如何相马。
  她又不感兴趣,也不想学相马,有什么好听的。顾容安只当他是耳旁风,一心一意抄经。
  方茂之终于察觉这个话题并不讨湖阳县主的喜欢,讪讪地打住了,“我有一匹马叫奔霄,又漂亮又神骏,有机会给县主看看。”
  顾容安写完一句佛经,停了笔,抬头看方茂之,“不知方郎君是哪里人士,家里作何营生,怎会流落至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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