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怎么会出来?”夏木笑着说,“原野,你告诉我,光天化日之下跟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单身女子,有何企图,从实招来?”
“貌美如花的单身女子?在哪儿呢?”原野一本正经地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还装。”夏木把自己的脸凑近他的眼,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鼻尖相触,一股奇妙的感觉触及全身。
“跟着我干什么,你怕我有危险啊?”夏木问。
原野只静静地看着她的眼。
“你这么关心我,”夏木笑,“我都想现在就跟你远走高飞,离开这里,私奔到天涯海角去。”
原野刮刮她翘翘的鼻尖,“说一说就没正形了,注意安全啊。”
“我知道刚才是吴大华在跟踪我。”夏木说,“但我并不害怕,还想他们这些牛鬼蛇神早点跳出来,省得这样捉迷藏呢。”
原野起身,拉起夏木,“你去哪里,我送你。”
“你去忙,”夏木微叹一口气,“我自己走,眼前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原野抿抿唇,没有说话。
“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天天在一起。”她笑着勾住他的脖子,看着他明亮的眼,“好吗?”
他摸摸她的发,轻笑,“好。”
两人分别后,夏木独自往虎穴寺去。
上山的路清扫过,应该是释一师父扫的。
但却没人。
清净异常。
夏木在一间库房找到了释一师父,他正在翻找东西。
“释一师父。”夏木说。
“施主。”释一师父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我不是告诉施主最近寺里多事,请施主不要来了吗?”
“哦,释一师父,我是来取画夹的,麻烦你开一下门。”夏木说。
通往洞窟那边陡峭的山崖只有一条路,入口在虎穴寺内,一道铁门,日常都是锁着的,原来是释觉师父掌管着钥匙,现在由释一师父掌管。
闻言后,释一师父与夏木一起往洞窟的铁门走去。
在道上,夏木问,“释一师父,你知道释觉师父的死因吗?”
“不知。”释一师父答。
夏木也就没再说了。
当她往里走时,释一师父也跟了进来。
夏木便笑了,问,“释一师父,能不能带我参观参观这些洞窟?”
释一师父却拒绝了,说出于文物保护的角度,并不方便让夏木浏览,请她理解。
夏木知道,这是虎穴寺的机密问题,不能说破,也不可勉强,便到自己习作的洞窟里拿了画夹、颜料盒,下山。
她想,或许小七有办法知道虎穴寺有多少个洞窟。
想到此处,夏木没有回客栈,直接往小七家走。
经过那天买童鞋的地方时,夏木想到那双鞋子在小宝的脚上,而小七依旧光着大脚趾,便拐了进去,又买了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子。
到了巷子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还伴随着女人和孩子的哭泣。
夏木到了小七家的门口,院门胡乱地开着,她抬头向内张望,院子里没有人,房子里面有打斗声。
“小七,小七,”夏木喊。
小七没出来,他的弟弟小宝顺着墙根出来,满眼的惊恐,大大的眼睛里汪着眼泪。
“小宝,小七呢?”夏木问。
“我哥哥不在家,放羊去了。”随着说话声,小宝的眼泪滚下来。
“小宝,怎么了?”夏木问。
小宝还没有回答,从里面的房间里纠缠出一男一女,女人的一只手死命地拽住男人的衣领,另一只手去抓男人的手和脸,边哭边嚷边抓边挠,男人手里紧紧地捏着一个簇新的花手绢,无论女人如何打闹,只是不松手。
夏木看清了,女人正是小七的妈妈。
男人也有些眼熟,仔细回想头天,不就是那个开破桑塔纳的司机吗?
男人挣脱不了女人,大吼一声,“你这婆娘,放手。”
小七的妈妈说什么也不放手,“败家子,整天就是烂酒赌.博,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要是拿着这些钱去赌,我也不活了,我们一家子一起死。”
“死啊,活啊的丧门星,”男人转身一个巴掌扇到女人脸上,“我看你就是个克星,专门克我的财路。”
女人也不甘示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去,一把挠在了男人的脸上,三道血印子瞬间渗出。
男人用力地一甩胳膊,打落了女人的手,快步出了院子,都没看一眼门口的夏木和小宝,几步出了巷子。
“你这个天杀的,挨千刀不死的鬼,这一辈子专门来害我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啊……”小七的妈妈跑着追到大门口,已不见男人的背影,她瘫坐在门上,双手时而抚胸,时而捶地,哀号不已。
左邻右舍的邻居们斜倚在自家门口,像是在看戏一样,没人过来劝慰这个女人。
夏木看这女人,如此悲戚,也是可怜,上前去拉扶女人,“进屋吧。”
满脸惊恐的小宝见夏木去拉女人,也到另一边去拉自己的妈妈。
女人这才抬眼瞅了一眼夏木,片刻后,她随着夏木的手劲起身,进门后,她的脚后跟一踢,砰地一声将大门磕上。
夏木扶着女人进了屋,屋里像是被小偷光顾过一样,一片狼藉。
夏木把新鞋放在桌子上。
女人抽抽答答的,目光中透着绝望。
一声孩子的哭泣响起,夏木再一看,屋里的炕上还有一个一两岁的孩子,好像才睡醒的样子,哭着。
女人不管孩子,只顾自己哭。
夏木试图去抱那炕上的孩子,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小宝爬上炕,去抱孩子,“妈,妹妹尿了,裤子都湿了。”
女人翻着白眼瞅了一眼孩子,深深地、哀切地叹了口气,“我们都没有活路了,一起去死好了,死了就清净了。”
小宝就自己折腾着给妹妹换裤子和尿布。
“大姐,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夏木从包里拿出纸巾,递到小七妈妈的手里。
“哎,我也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上这么个冤家,哎,算了,不说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啊,”小七妈妈拿着纸巾抹眼泪,“姑娘,你来是有什么事吗?”她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鞋盒,略有些诧异,便却没说什么。
“我找小七,有点事。”夏木说,“这双鞋送小七穿。”
“他给我二哥家放羊去了,”说着,小七妈妈探头看看外面的天,天已是青黑色,“应该快来了。”
正说着,小七果真就进门了,一见房中的情形,就猜到了□□分,他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把捡起来的东西团巴团巴塞回到它们原来的位置。
这一个女人,三个孩子,令夏木莫名地心酸。
已过了晚饭时间,但家里冷冷清清,冰锅冷灶的,小七的妈妈也没有要做饭的意思。
夏木帮着孩子们收拾好东西后,静静地说,“大姐,今晚我请大家下馆子吧。”
两个男孩子一听下馆子,眼中都闪过一丝的兴奋和期待,旋即看向他们的妈妈。
小七妈妈看一眼夏木,又看一眼小七和小宝,再看看炕上那个小女儿,“算了,不麻烦你了。”
听到这话,孩子们很失望,那眼中的小火苗很快熄灭,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只又低下头,搓衣角。
“大姐,没什么麻烦的,小七帮过我,我回请他也是应该的。”夏木说。
“那就让小七去吧,”小七的妈妈抬起头说:“也带着小宝吧,我和小丫随便对付一口。”
“不行,要去就一起去,你是孩子们的妈妈。”夏木带着笑,满眼诚意。
终于,小七妈妈答应一起出去吃饭,做了这个决定后,她的情绪明显比刚才好多了,她把小丫抱上,临走前又把孩子放到炕上,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这是个蛮热闹的组合,小丫正是学走路的时候,有时候扭着身子不要妈妈抱,要自己走几步,妈妈便把她放在地上,小丫一手拉了妈妈,另一手拉着夏木,一步一步,蹒跚而行。
小七和小宝都是半大的男孩子,正是调皮的年龄,现在要下馆子,也非常开心,跑前跑后,蹦蹦跳跳的。
看着欢欢喜喜的孩子们,小七妈妈脸上有了些微的暖意,“谢谢你啦,还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你想吃什么?”
“这里我也不熟悉,随你们吧,我吃什么都好。”夏木笑一笑说。
“你请客,怎么好随我们的意呢?”
“那边那个饭庄,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夏木指着不远处一家灯火通明的饭店。
“那里啊,”小七妈妈看看,撇撇嘴,“又贵又不好吃,就宰外地人和结婚请客的。”
“那你说吧,我什么都好。”夏木笑笑。
“夜市吧。”小七妈妈说,“便宜好吃,样数还多。”
“好。”夏木说,一手一个拖起小七和小宝。
两个大人,三个孩子,一行五个人走到了夜市。
这条街上热热闹闹,一家店面一个小火炉子,充满了烟火气息。
烤羊肉串、羊杂、麻辣烫、水饺、烧烤、炒面、酸辣粉、馄饨……
小七、小宝开始讨论起这些食物来,小七妈妈也抱起了小丫,左看右看。
夏木走在小七妈妈的后面,与小丫玩躲猫猫,逗得小丫咯咯咯地笑着,憨态可掬。
几个人对食物的意见不能统一。
夏木便提议大家坐在一处,想吃什么到各自的摊位上去买就行。
各种各样的小吃陆续地摆上了桌。
可以说,食物是最能慰藉人心的,吃起来,不快就会暂时忘却,男孩子们钟情于羊肉串,小七妈妈喜欢吃麻辣烫,夏木呢,她其实不太饿,就随便吃了几个小汤圆,后来,她就专心给小丫喂馄饨吃。
小丫很乖,随着夏木的勺子一下一下地张嘴,令人喜悦。
最后,大家都吃得心满意足。
往回走时,小七和小宝拉着小丫在前面走,小七妈妈跟夏木走在他们的身后。
小丫扭了一下,妈妈赶了过去,抱起了孩子。
这个瞬间,夏木觉得,这才是一家人,饭在一起吃,路在一起走,怎么打,怎么闹,还是一家人。
夏木有点想姐姐,想爸爸,想妈妈,也想原野。
她的家人,散居各处,各自忙碌,从来没有在烟火街市上一起走过。
如果她也有妈妈,是不是家就还在呢?
到小七的家了,一家人与夏木再见后进了巷子。
夏木独自踩着路灯往前走。
不知不觉中,绵绵的细雨落下。
“姐姐,等一下。”
夏木身后响起小七的声音。
夏木回头,小七跑着来了,手里提着个袋子。
“姐姐,我妈妈说这袋枣你拿去吃,”小七喘着气跑过来,“她还让我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谢,”夏木淡淡一笑,收下枣,“小七,姐姐想麻烦你一件事。”
“姐姐,你说吧。”小七说。
夏木把手搭在小七的肩上,“你帮我数一数虎穴寺有多少个洞窟。”
“好,姐姐,我明天就去。”小七像个接受到指令的士兵一样郑重其事。
各自转身后,夏木回头喊了一句,“小七,穿上新鞋去。”
小七回头,使劲地挥手。
夏木的电话响,是英子。
看来英子是玩回来了,不知道今天她和何佑嘉的出游是否愉快。
与英子通话后,英子说她已经到客栈了,让夏木早些回来。
夏木走着,在昏黄的路灯下,她看见了原野,小雨正淅淅沥沥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独自立着,站成了雕塑。
夏木缓缓地停住脚步,欣赏他。
昏黄的光线与细雨交织,幽幽地披洒在他高大的身躯上,他的神色一如往常地平静,一双眼如深深的水潭,在夏木的眼中,他的样子性感至极。
“原野。”夏木轻声唤他的名字。
他朝她走过来。
“回来了。”他温柔地说。
“你在等我?”她问。
“是。”他说。
“下雨了。”她说。
“嗯。”他说。
“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她又问,“就这么淋着雨?”
“你总会回来的。”他说。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夏木看着他脸上细微的雨滴,伸出手去擦拭,眼中却已是亮晶晶的。
“因为是你,夏木。”原野捉住了夏木的手,握在他温热的手心里,看着她的画夹,“不去画画了吗?”
“嗯。”她说。
“夏木,还好有你。”细雨中,原野看着夏木。
“什么?”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黑白色变成了彩色。”原野沉沉地说,说着接过她的画夹。
夏木的双手环过去,抱住他略有些潮湿的腰,深情地看着他,“这是梦吗?我像是在做梦。”
灯火阑珊,细雨濛濛,他一把搂过她的肩,温柔地吻下来。
他的发丝沾着雨水落在她的额头上,他腾出手来捋了一把。
他的样子,帅极了。
夏木就想这样沉醉在这夏日黄昏的小雨中,瘫软在他的怀里,她的手伸出他的衬衫,抚摸着他滚烫的腰身,一寸一寸,一点一点。
伴随着这种抚摸,两个人的温度都渐渐地上来了,脑子里只有彼此,意乱情迷,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手也在她的后背上用力地游移,像要把她嵌入到他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