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蜜——庄敬紫
时间:2018-04-07 14:08:42

  谁知她的手部刚一用力,只感觉一阵刺痛袭来。
  她本能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救援,放开藤蔓一看,左手掌被藤蔓上的荆棘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鲜血与雨水混在一起往下流。
  生疼。
  夏木将手掌放进嘴里吮吸,吐出血水。
  她忍痛再次伸出左手去,两只手同时抓住藤蔓。
  她的两只手臂同时用力,脚蹬在断崖上,一步,一步,眼看就要爬上去了。
  雨水浸透后山体松了,藤蔓的根吃不住劲,突然,夏木手中的藤蔓自根部齐唰唰地断裂开来,她从断崖上跌下来,脚下一滑,从山坡上滚落。
  颠,倒,翻,滚。
  糟了,她的眼睛闭住,心中一阵绝望。
  滚落了二十几米后,拦住夏木的是一丛横生出来的芨芨草。
  她的全身被黄泥糊掉,像只泥猴。
  她环顾四周,没有人影,便撑着胳膊,试图站起来,这才感觉肩部、脚腕处疼得厉害,根本就用不上力。
  她伸手去触摸脚腕,火辣辣的刺痛感。
  再一用力动弹,硬生生地疼,她想,准是崴了脚。
  另一只腿脚倒没事,可这是在山腰上,路面又湿又滑,如何颠着走?
  刚开始她还期待有人来往,等了一会儿后,她不得不打消所有奢望,彻底绝望。
  天荒八野的,夏木就这样趴在泥地里,被时间遗忘。
  雨水一遍一遍地冲刷着她。
  微凉。
  今天一天,真算是点背到家了,没一件事顺溜。
  这厄运,自她清晨看见原野他们的那两辆悍马车起,莫非他就是她命中的天煞星?
  …………
  原野开车在小城吃过饭溜了一圈后,把黄毛和大痣放回客栈,又往虎穴山来。
  他将车停在山下,看雨,看山,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雨水落在车前玻璃上,雨刷器不知疲倦地来回扫着,荡着,流下一波,又落下一波。
  电话响,他拿出来一看,是座机,从北京打来的。
  接通后他没说话。
  “到了?”对方开言,一个男人沉稳的声音。
  “到了。”他说。
  “顺利吗?”男人问。
  “嗯。”原野说。
  “最近几次的信息都不准确,幺拐(代号17)如果出了问题,办了他。”对面的男人平静地说,“不能让他影响任务。”
  原野的喉结上下一动,沉吟不语。
  “原野,我知道你不忍心下手,但这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记住,心狠一点,才能成事!”电话那头说。
  “放心。”说话时,他抬眼看看雨帘中虎穴山模糊的轮廓,眼神变得暗沉,“我有分寸。”
  “池俪俪那边没问题吧?”那边又问。
  听到这个问题后,原野的眉头不经意间就皱了皱,一只手扶在额头上,“没事。”
  “说实话,我很担心你们的关系将来怎么收场。”
  原野:“这是我操心的事,你盯紧外边就行。”
  挂断电话,雨越来越大,疾雨落下,拍打着车顶,如一捧捧玉珠子的击打乐,噼里啪啦。
  他的胳膊肘撑在车窗上,静静地坐着。
  很闷。
  很闷。
  闷得他透不过来气了。
  按下车窗,点点雨丝飘进来,偶尔清凉。
  他掏出烟,夹在两指间,放在唇上,点燃,猛吸一口,徐徐吹出。
  青白色的烟雾在车厢里转个圈后,融入到无边的雨雾中,随风雨而逝。
  他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翻转着手里的打火机,脑海里各色人等粉墨登场。
  “这是一笔大生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你的任务很重,不能出一点岔子。”
  “原野,我喜欢你。”
  这话是池俪俪说的,她还说想跟他结婚。
  想到这里,他一阵烦闷。
  又天马行空想了些事情,最后,他的思绪转到夏木身上。
  她的房间里摆着画作,到小城来昼伏夜出,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第6章 
  原野想,夏木到底是做什么的?
  旅游者?不像。
  做生意?看气质不大可能。
  画家?有点像。
  除却身份,她到小城来的目的是什么?
  跟他们要做的事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会是阻力还是助力?
  下着大雨的天,她为何执意要出门?
  一连串的问号在原野的脑海中盘旋,不管怎样,最好是让她离开。
  ……
  雨一直下。
  夏木能听到大地饮水的声音。
  “啪!”
  “啪!”
  有声音隐隐传来,夏木仔细听去,是打鞭子的声音。
  鞭子声由远及近,一群羊急速下山,一个男孩子在雨中的山坡上驱赶着羊群,狂奔而下。
  “唉,小朋友!”夏木大声呼喊,她的声音穿过雨雾飘散开去。
  接连叫了数声,男孩子朝这么望了一瞬后快速跑过来,他的头上套着个塑料袋,眼睛那儿掏出两个洞来。
  男孩冲过来看见夏木趴在地上,忙伸出手去拉夏木的胳膊,却怎么拉扯得动?
  “你等着,我去叫人。”话没说完,男孩转身就跑,跑出几米,又撒腿回来,把头上的塑料袋摘下来,套在夏木的头上。
  “你的羊?”夏木忙喊,用手撩开孩子套在她头上的塑料袋。
  “啪——嗷——哟——”男孩边跑边挥舞鞭子,嘴也没闲地吆喝着,那群羊在头羊的带领下跟着孩子的鞭子声呼啸而去。
  这孩子,风风火火,虎头虎脑,真可爱。
  约莫半个小时后,一个男人从雨中跑向夏木,他大踏步来得匆忙,穿透雨帘。
  是原野。
  夏木心里一暖,多年前,也是这样,她睁开眼时,眼前是他。
  现在,她眼前的还是他。
  彼时与此时,时光变了,人也变了。
  看他跑来,她忽然有些局促起来,想想自己的周身,泥水、血印,脸上也不干净,怎么面对他?索性闭起眼装晕。
  一双手横进她的腰下和膝下,两手一用力,夏木被他打横一把抱起来。
  她的右臂贴在他的胸膛上,随着他的起身一阵摩擦。
  疼。
  “啊——”夏木忍不住出了声。
  “怎么了?”原野忙停住动作,急切地问。
  夏木:“疼。”
  原野:“弄疼你了?哪里?”
  “胳膊。”
  原野蹲在地上,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撸起她的袖子一看,擦破了一大块皮肉,渗着红血丝。
  掩住伤口后,他换了一边抱起她就往山下走。
  原野的步子迈得很大,双臂有力,夏木在他的怀里很稳。
  正值盛夏,她穿着一件宽松超薄的白衬衫,现在全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将她的身体曲线暴露无疑,随着呼吸,胸部一起一伏。
  倚在他的怀里,夏木一瞬不移地仔细看他的脸,雨水顺着他的发际往下流,流过他刀刻般的脸颊,凝集在他略显青色的下巴处,再一滴滴地落下,像一串串珍珠。
  她左臂用力,拉近彼此间的距离,“是你吗?”她在他的怀里喃喃地话语,注视着他英气的脸,黑漆漆的眼眸,忽闪闪的睫毛上沾着的晶莹小雨滴。
  他低头看她一眼,嘘了一声。
  她乖乖地不再出声,像个听话的孩子。
  忽然,她感觉,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俩,就这样到地老天荒,她也愿意。
  这一刻,她觉得幸福。
  原来幸福是一种心安的感觉。
  不再期待,不再寻找,享受时光。
  这种感觉,她曾有过,但自从妈妈意外离世后,它就瞬即消逝。
  她贪恋这一丝丝的甜,心想他脚下的路,请无限延伸吧。
  然而路总有终点,他的车到了。
  放下她时,她的左臂勾住他的脖颈,他俯身将她放在座椅上,两人相距十几公分,一滴水从他的下巴落到她的嘴角,有点咸,有点甜,雨水中混合着他汗水的味道。
  他的动作轻柔,放稳夏木后,他俯身伸手到驾驶室去取毛巾。
  他的衣服也都湿了,勾勒出他腰部流畅的线条,精劲有力。夏木想,他很像一头漂亮健壮的猎豹,动作优美,身形健壮。
  原野把毛巾递过来,“擦擦头发。”
  她想要坐起身来,刚一用力,右肩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五官微拧。
  “肩膀疼?”他问。
  她点头。
  他伸手摸摸她的肩胛骨,“脱臼了,忍一下。”
  随着说话,他用力一拉,一按。
  一下剧痛,夏木再转动臂膀,骨头不疼了,肉疼,她伸手进去一摸,肩头潮湿温热,有一道伤口,伸出手来,有血渍。
  原野扶她起来,他的手,好热好暖。
  “我帮你擦吧。”他说。
  “好。”她说。
  他轻柔地擦试她的湿发,表情专注。
  她轻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小城很小。我开车在这儿转悠,有个小孩慌忙跑来说有人滚山了,叫我快救人,没想到是你,”他笑一笑,“你很重啊。”
  夏木拨弄拨弄头发,“你来这里,是在勘查现场?”
  他的手停了半秒,“不懂你说什么。”
  夏木也就淡然一笑,“那个男孩子呢?”
  “他的羊跑散了,找羊去了。”原野说。
  “给那孩子添麻烦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他的面,这事要当面道谢的。”夏木说,“其实很多时候,人与人也就是一面之缘。即使再见时,对方也未必愿意认得你了。”她的话意有所指。
  他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放下手里的毛巾,问道:“你为什么来小城?”
  夏木:“画画。”
  “你是画家?”他又问。
  夏木:“业余爱好。”
  “下着大雨,还要上山?”
  “我在佛前抽签求姻缘,说我今年命犯桃花,必得佳婿,不过需要每天晚上上香才能灵验,所以哪里管什么刮风下雨,下刀子也要上。”她一本正经地胡扯。
  “扯吧,”原野嘴角一勾,“你独自一人在小城,家人和男朋友不担心吗?”
  “你想套出我是否单身?”夏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
  “你想多了,我只想你早点离开这里。”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但字字入心。
  “理由?”她的心一顿,问。
  他说,“偏僻地方的男人野性,漂亮的单身女人很危险。”
  “我漂亮吗?”她浅笑,关注点与他不同。
  他看看她的脸,指指观后镜,“自己看。”
  她看一眼,一张花脸,尴尬啊,忙一手扯过刚擦过湿发后的潮毛巾,蒙在脸上。
  毛巾上是淡淡的皂角味。
  擦干净脸后,她抬眼看,他正定定地看她。
  目光又是熟悉又是陌生。
  “你这样看我,是我的脸还脏吗?”她问。
  他摇摇头,有细碎的雨珠洒下来。
  她看见他的脸颊上,头发上,依然有水珠,“我也帮你擦擦。”夏木说。
  说着,她便伸出手去靠近他,他却往后闪一闪,抓她手里的毛巾,“我自己来。”
  手指不经意间一触,如电流般酥麻,她放了手,他也放了手,毛巾落下。
  他捡起来,叠住放到前面,扯了几张纸擦掉水珠,然后看着她的眼,认真地说:“你崴了脚,肩膀也受伤了,我送你离开小城吧。”
  夏木一顿,“你是在安排我的去向吗?”
  原野:“只是建议。”
  看来,他还是希望她离开。到底是两个阵营的人啊,时刻都不忘推开她。
  难道这也就是他不愿承认认识她的原因?
  半晌,夏木说:“我不喜欢有人干涉我的生活,不管是谁。”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一个可以保护你的男人,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带着探究的意味。
  “这么说,你是这样的男人?”她反问,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现在,我是。”原野答道,眼神中带着男人的霸气和侵略性。
  听到这句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夏木无法形容。
  从来,没有听到别人对她说过这句话。现在,是这个男人在说,她藏在心底的男人。
  一秒间,她觉得,她与他,从未分离。
  “那你可以保护我一生吗?” 她撩一撩头发,脸上露出迷人的笑来,问。
  原野看着她,“如果你愿意。”
  夏木笑了,“你这么轻易给女人承诺?”
  “如果对方是认真的,我更认真。”原野说。
  她是认真的吗?是也不是。
  他呢?
  “刚才你还去得挺快?”她转移话题。
  “跑的快。”他答。
  “那怎么办?我要追不上你了。”她淡淡笑。
  “追我干什么?”他问。
  “喜欢啊。”她脱口而出。
  “听我的,离开这里。”原野没有被她带跑,把话题绕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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