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悦汐一边吃着菜,一边道:“这个佟芷婧还不让人安生,临死之前还要搞出这些事情来,她大概知道她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我给她下的毒。所以她才会在临死之前布下这个局。束方国国君要的是她口中的镇魂珠,而她要的是让我死。”她知道,若是自己没了镇魂石,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临死之前,还要设局报复我,倒也颇符合她的作风,只可惜,她最终还是失败了,九泉之下有知,你猜她会不会气得跳脚?”
听到温悦汐这般轻快的语气,段蔚予笑了笑,随即又是敛了笑意,道:“我想她应该没有功夫去在意这些,被她害死的那些冤魂都还等着索她的性命。”
等到段蔚予把整封信都念完了,温悦汐不用疑惑的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她在信上没有提及壬潭远吗?之前的那封信上不还提到过?”
听温悦汐提起壬潭远,段蔚予倒也没有介意,反而笑着打趣道:“你怎么总是关心这些事情?”
温悦汐嘿嘿一笑,“谁还没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说着,又是含笑摇了摇头,“不对,我们蔚王殿下就没有。”
见段蔚予无奈一笑,也不理会自己,温悦汐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段蔚予,“你现在对壬潭远……是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这问法好怪异,“两个男的能有什么想法?”
温悦汐‘咦’了一声,“蔚王殿下,你好不纯洁。”
段蔚予无奈捏了捏她的脸,“那也是受你影响。”
温悦汐顿时笑倒在段蔚予的怀里,“我们蔚王殿下承认自己不纯洁了?”
一边笑着,还一边趁机把自己方才拿过鸡腿的一双油乎乎的手在段蔚予的衣服上蹭来蹭去,眼睛里有得逞的笑意。
段蔚予素来有些洁癖的,但是自从落入温悦汐的魔爪之后,他的洁癖完全被治愈了,到如今,眼看着她油乎乎的手往自己的衣服上蹭,也能做到不动如山。
温悦汐见他眉头都不皱一下,顿时觉得没趣,刚要收手,却又心有不甘,眼睛骨碌一转,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灵活地滑进段蔚予的衣襟去,贴着他的肌肤嬉戏一般游走。
听得段蔚予已经呼吸不稳,温悦汐唇畔的笑意加深,倾身贴近段蔚予,凑近了他的耳边,用近乎喃喃的声音唤他的名字。
段蔚予擒住温悦汐乱动的手,凝视她眼睛里调皮的笑意,声音较之平常多了几分暗哑,“大胆的丫头。”
每次他总是怕会伤了她,偏偏她还要来火上浇油。
……
太子殿下回宫了,一切都似乎恢复如常,他的脸上再没有了心事重重,依旧是以前那般持重的模样。
然而言诗云却一直担心太子究竟会不会提出要纳侧妃什么的,所以每天见着段怀瑾或者是太后的时候她都有些胆战心惊,生恐他们跟自己提起此时。
但是太子殿下回来已经将近半个月了,根本没有要纳侧妃的意思,言诗云也渐渐放下心来。
只是她仍旧好奇,在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太子殿下究竟去了哪里?但是很显然,就算自己去问太子殿下,他也不会告诉自己的,还不如不问。
她现在倒是有一件事比这个更让自己发愁,虽然莹妃死了,母后也再没有说想让自己早点怀上孩子这种话,但是她自己却明白,身在后宫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子嗣,如果没有子嗣傍身,纵然自己是太子妃,也像是两只脚踏在半空中,随时都会掉下来。
可是子嗣这种事情,光自己一个人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奇怪的是,蔚王和蔚王妃感情这么好,他们也成婚这么久了,蔚王妃的肚子竟然也没有动静,如果蔚王妃怀上孩子,那太子殿下……也会彻底死心了吧?
“主子,这是尚衣局刚送来的,您试试?”进来的宫女打断了言诗云的沉思。
言诗云抬眼一看,正是前些日子,自己亲自去尚衣局挑的料子,如今已经做成了衣服,看起来端庄华丽,却也不至于太出风头,在庆王世子的婚礼上穿正是合适。
言诗云换上衣服之后,段怀瑾正好从外面进来,一旁言诗云的贴身宫女灵机一动,问段怀瑾道:“殿下,这是尚衣局刚给太子妃做好的衣服,要在庆王世子的婚礼上穿的,您看合适吗?”
段怀瑾也果真朝着言诗云看了一眼,继而点头道:“合适。”
那宫女见段怀瑾这般反应,不由有些失望,太子妃穿上这身衣服那么漂亮,太子殿下口中所出却只有‘合适’二字。
言诗云又何尝不知道那宫女的意图,只是到底是浪费她的心思了。
宫女退下之后,殿内就只剩下言诗云和段怀瑾,言诗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轻声道:“时间过得真快,这身衣服让我想起我与殿下成亲的时候,那时候我可真紧张。”
段怀瑾不语,径直走到殿内的小书架旁,迅速找到了自己要的那本书,正要转身出去,却听得太子妃在他身后缓缓开了口,“太子殿下后悔吗?”
段怀瑾闻言回头看她,“后悔什么?”
“后悔娶我。”
段怀瑾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那你后悔吗?嫁给我?”
言诗云闻言一怔,也没有回答。段怀瑾这才看着她缓缓道:“其实我更希望你要的是荣华富贵,那样的话,你今后一生都会过得很开心。无论是谁,但凡要嫁给我,她就已经丧失了追求夫妻情深的可能。”
所以在看过温悦汐的手札之后,他唯一庆幸的地方就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嫁给自己,她那样浓烈地爱着自己,把自己视作她的全部,如果她最终嫁给了自己,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因为自己永远不会只属于她一个人。
对于言诗云来说,是同样的道理,如果她想要的只是太子妃的位置,是皇后的位置,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那她这辈子将会很开心,但如果她想要的是感情,那注定会伤心。
“如果……是她呢?太子殿下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虽然言诗云没有点明,但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她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谁。
问出这句话之后,言诗云就后悔了,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太不合适了,她等着段怀瑾的冷脸。
但是出乎意料的,段怀瑾却笑了,但是这笑容里分明带着自嘲,“换了谁都一样,皇帝是不能对一个女子专情的,看看莹妃的下场就知道了,纵然她没有做那些坏事,纵然她贤良淑德,也不会例外,朝臣和后宫嫔妃们都容不下她,她早晚要死。”
言诗云心中一寒,久久说不出话来,而段怀瑾已经迈步走了出去。
她知道,太子殿下说的是对的。
段映湛忙碌了这么久,终于迎来了他的大喜之日,因为许宓的家不在京城,到客栈里迎亲也不合适,所以温悦汐就把许宓他们安排在了平晏侯府。
而温悦汐前一天晚上也宿在了侯府之中,好在有上次的教训,也不敢再跟许宓聊到很晚,早早就把她轰回房间去睡觉了。
只是到了第二天,温悦汐一看,这宓儿仍是一副困倦萎靡的样子,不由诧异道:“昨天晚上,你不是很早就睡了吗?怎么看起来还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我倒是想睡呢,但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啊。一直到天快亮了,我才迷迷糊糊睡着,结果没睡一会儿,就被人叫起来梳妆了。”许宓也是满心地无奈,想睡的时候睡不着,不想睡的时候又偏困得很。
“算了,撑一下吧,一辈子就这么一天,你还不打起精神来?”
许宓倒是想撑起精神呢,可是也由不得她自己啊。
“要不?我给你扎几针?抖擞抖擞精神?”
许宓连忙摆手拒绝,“那倒不用了。”
“行,那我跟你说,今日婚宴朝中上上下下所有重臣都会到场,太子和太子妃也会来观礼,你若是因为困倦出一点点差错,你想想后果吧。”
被温悦汐这么一说,许宓顿时紧张起来,困意也迅速消散不见了。对,自己可不能丢脸,庆王和庆王妃本来就不大喜欢自己,若是自己再在婚礼上出了什么差错,那自己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二人这般说着话,侍女已经帮许宓把妆给上好了,许宓看着镜中的自己,讶然道:“这是我吗?”
一旁的侍女含笑道:“许小姐底子好,只是平常不爱打扮而已。”
“可是我自己看着有些别扭。”漂亮是漂亮,可是却不像自己了。
“又不是让你看的,是让你夫君看的,记得告诉我段映湛揭下喜帕时的表情,我太想知道了。”
有温悦汐的相伴,许宓在这里干坐着,倒也不算难熬。
一直到段映湛来到平晏侯府把新娘给接走,温悦汐这才朝着庆王府去了,因为段蔚予一早就来了庆王府,所以温悦汐并没有跟他一起。只是等温悦汐到的时候,庆王府里已经挤满了宾客,所有人都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想要找到段蔚予可不那么容易,庆王府的这些下人们都是忙忙碌碌的,问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温悦汐想着段蔚予不喜热闹,便是往人少的后院去,庆王府的后院,一般宾客可进不去,想来段蔚予应该就在那里。
只是温悦汐刚进到后院,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段怀瑾,温悦汐稍愣了一下,客气地上前与他见礼,见礼之后正待要离开,段怀瑾却叫住了她,“能借一步说话吗?”
温悦汐默然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可以。”
二人走到一处大树下,此时正值春日,绿叶盈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二人身上。
“温韦良没有死。”
段怀瑾语出惊人,温悦汐诧异地看着他,面带疑惑,这件事她的确是不知道,温韦良不是被处决了吗?怎么会还活着?
看到温悦汐这般诧异,段怀瑾开口解释道:“是温珺雅找到了我,用一样东西跟我做了交换,让我答应帮忙救出她的父亲。”
温悦汐闻言依旧沉默不语。
段怀瑾笑了笑,“你还是这样能沉得住气,你都不问问我,她用来跟我交换的是什么东西吗?”
“愿闻其详。”温悦汐淡淡道。
“是你十二岁之前写的手札。”
“是吗?”温悦汐也不知道那手札上究竟写了什么,不过她猜,应该都是跟这位太子殿下有关的。
“这手札跟现在的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所以我并不打算还给你,我想,你连那上头写了什么都不知道。”
今日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一而再地语出惊人,他这话里的意思貌似有所暗示……
段怀瑾苦笑了一下,“之前我听那个莹妃说,你喝避孕的药,还以为你的确对我还有所留恋……”
温悦汐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当然不是,我有别的原因。”
“我知道,当我从启岭回来之后,就都明白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又怎么会还喜欢着我?从始至终,你爱的人就只有蔚皇叔。”
听到段怀瑾提起启岭,温悦汐就明白了,“你去过白云观,见过无尘道长了?”
段怀瑾点头。
“这也是温珺雅告诉你的吧?”
“是,她说看在我亲自送她和她父亲离开的份儿上,她最后告诉我一个秘密,就是这个。”他也是去了之后才彻底明白,为什温悦汐如此需要那颗镇魂石,没了它,她真的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