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他晚来疯急——顾了之
时间:2018-04-07 14:19:15

  “……”
  记起他刚才是怎么折她的,薛璎心里又是一阵感慨。真是有过肌肤之亲后,讲什么都能扯到那儿去。
  看她没话说了,魏尝就搂着她下山去,走了一段,突然问起方才没问的来:“对了,你说看了我的信,我文采好吗?”
  “文采好能取出‘阿郎’这样的乳名吗?”她立即借机刺他。
  “……”
  “还画眉呢,趁我没法反抗,就这么玷污我。”
  “……”
  “哦,还有,还骗阿郎说我离家出走,我看起来这么小家子气吗?别诋毁我了行吧。”
  “……”
  魏尝被她堵得一个字反驳不上,心底却生出无限的满足来。
  他听懂了。她在用她那种“口不应心”的方式,将对他而言宛若地狱的经历,尽数化作甘甜的露雨。
  因为破镜得以重圆了,所以那些碎渣子也变得不再扎人。
  魏尝偏过眼,看如水月光扬扬洒洒落在她肩头,而她的肩上,揽着他的手。
  他想,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第75章 结局·中
  俩人下山后就离开了卫王城。临出城门, 薛璎叫林有刀传信给卫王,说感激他一路相帮,她这就带魏中郎将回都了。
  这个口信够吓得卫冶屁滚尿流。她当然是故意的。魏尝觉得她坏, 但又坏得可爱。
  安车驶出王城后, 薛璎问他打算怎么处置卫冶父子。
  他问:“听我的吗?”
  薛璎点点头:“你的孙子们你自己处置。”
  “那也是你孙子。”魏尝靠着车壁笑,想了想说, “杀了……”
  薛璎扬眉:“可以。”
  “……不好吧。”他却这样接上。
  之所以拖长了音,不过是想瞧瞧自己“得宠”到什么地步而已, 魏尝笑得心满意足又狡猾, 说:“没必要下杀手, 大人有大量,我毕竟是他们老祖宗不是?但卫国……不必要留了。”
  薛璎稍有意外:“削了?”
  “对。”魏尝点头。
  俩人把削个国说得像切瓜一样。
  魏尝解释道:“卫国这地界,再往北就是匈奴, 是朝廷在北边的重要屏障,老实说,并不适合分封给异姓王。当初我与陈高祖交易,要求他不动卫国, 一方面是出于肩上的担子,一方面也是为了防备他。但现在时移势迁,该防备的对象调了个头。就算卫国此后安分守己, 你看看卫人眼下的战力,一旦未来异族入侵,他们有什么能耐抵挡?”
  薛璎笑了笑说:“你这是欺师灭祖。”
  他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天下一统那么多年,卫地百姓早就没了往昔的归属感, 只要能够安居乐业,脑袋上刻不刻‘卫’这个字,对他们而言根本不要紧。何况卫国荒芜了三十年,农耕落后至此,跟着卫家人,他们吃不饱饭。和平削藩,将卫人纳入朝廷的羽翼,那才是件好事。”
  薛璎突然沉默下来,说出了一直很想问的一个问题:“你后悔过吗?”
  “什么?”他一头雾水偏过头来。
  眼见他这反应,她就知道自己多问了。但他追问,她就把不必要提的问说了一遍:“来到这里,亲眼目睹天下归一的盛象,你后悔过吗?”
  魏尝一愣之下笑起来:“就是因为亲眼目睹了天下归一的样子,才更不后悔放弃了王位。”
  薛璎疑问看他。
  魏尝的目光投向窗外离他们越来越远的王城,说:“世人渺小而天地宏大,人生短暂而岁月漫长,亲眼见过沧海变桑田,山陵成河谷的样子,又怎么还会贪恋那点虚无如过眼云烟的荣华?”
  “苍穹之上的日月星辰,无一不在倏忽变化,无一不比你我亘古恒长。所谓震古烁今的伟业,流芳百世的盛名,于辽阔宙宇而言不过弹指之轻。”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却因是在对她讲话,所以听来娓娓而温柔。
  正经起来的魏尝,突然叫薛璎有点移不开眼。
  她终于明白,他为何能将权势看得那样轻,那样淡。这个人,活得太通透了。
  但魏尝总归是魏尝,不管说什么,最终都要落脚于对薛璎的爱慕。
  所以他陈词总结:“我不想将有限的一生,浪费给注定虚无的事物,我比较想……把这条命挥霍在你身上。”
  “……”
  薛璎叹息一声,撑了撑额。
  算了吧,通透个什么,还不是俗人一个,而且是大俗。
  魏尝看她这个反应,皱皱眉头:“这么文采斐然的表意词,你不感动?”
  她打个哈欠:“感动感动。”完了靠向车壁,“感动得有点困,睡一会儿。”
  魏尝还想再争点什么,瞧见她眼下淡淡青黑,又不忍心了,把她扯进自己怀里,说:“靠什么车啊,靠我。”
  *
  翌日一早,林有刀在薛璎事前嘱咐下,将安车驶向了魏尝的密宅。车一在府门前停稳,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几天的魏迟就蹬蹬蹬跑了出来。
  一眼看见驾车的林有刀,他边跑边问:“有刀叔叔,我阿爹阿娘呢?”
  林有刀第一千次纠正他:“魏小公子,长公主没生过你这么大的儿子!”
  但话音刚落,身后却传来一道女声:“谁说没有?”薛璎移开车门下去,魏尝紧随其后。
  林有刀憋屈在旁,魏迟的眼睛却立刻亮了:“阿爹!”话没说完就朝魏尝跑,张着胳膊朝他索抱。
  他一把扛他上肩,责道:“不乖乖留在长安,非要跑出来。”
  魏迟揪着他头发嘟囔:“我以为阿爹死了啊!”
  “死什么死?”他飞他个眼刀子,“还没给你生十个八个弟弟妹妹,你阿爹舍得死?”
  羽林卫低了一片的头,个个面红耳赤。
  薛璎严肃咳嗽,恰见宗耀从里头提着药箱迎出,就一指魏尝道:“宗太医,好好给这人瞧瞧脑子,可能是烧坏了。”说罢当先入里,比主人还主人地吩咐,“来人备水沐浴。”
  魏尝确实还烧着,很快就被领去看脑子,完了好好沐了个浴。
  这时候薛璎已经拾掇完了,正在屋里看军报。她离都十来日,虽将心思大多投在魏尝身上,但长安那头的动静也没落了关注。
  冯晔说一定将这仗打得漂亮,倒不是在讲大话,从战局来看,朝廷这边的情况目前尚算稳定,楚军除起始占了点攻势上的优势之外,就一直与朝廷军僵持在距离都城百里之外的地方,并未对长安造成太大的威胁。
  只是薛璎也知道,这样的僵持对朝廷而言是不利的。即便最终得以耗赢,大陈元气一损再损,之后要花多久休养生息,实在是个未知数。而外敌是否可能因此趁虚而入,也很难说。
  眼下的关键在于,尽快结束战争,一举取胜。
  魏尝眼见她皱眉深思,不看军报也猜到了究竟,说:“我有办法。”
  薛璎抬起头来,见他勾唇一笑:“炸死他。”
  *
  历来冷箭来冷枪往的战场上,横空出世了火器,这样的巨变可谓震惊九州。
  与楚王的这一战,魏尝几乎没大考虑战略,也没大思量战术,请大量能工巧匠根据他的丹方炼制丹药,花了大半月时间改造出一批轻火箭,死死压制了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击溃联军。
  世人给了这种可怕的丹药一个贴切的名字:火-药。
  只是谁也没想到,原本不可能如此快走上战场的火-药,之所以得以及早问世,不过一个男子遭遇九死一生,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结果。
  四月末旬,魏尝和薛璎回到了长安。
  此前与楚一战,魏尝主动请缨,原本是叫薛璎先行回都的。但她走不起身,可能是历经过生离死别,也可能是与他有了肌肤相亲,原本挺潇洒的一个人,竟然粘上他不肯走。
  没办法,那就只好先将魏迟送回,然后带着她一起打仗。
  所幸战事结束得快,也没耽搁多久。
  天气渐渐有些热了,安车里头略闷,叫人困意一阵阵上涌,薛璎因此撑着脑袋打了一路的瞌睡。
  俩人回到长安,头一件事本该是入宫面圣,但魏尝见她困乏,就提议她先回府。
  薛璎撑开眼皮想了想,还是打算入宫先见冯晔一面。姐弟俩毕竟分开有一阵了,又逢战事,别后重逢的心情与平日不同,只是有点困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魏尝就依了她,却哪知到了未央宫,她一下轿撵就打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觉得她身子状况不对劲,搀稳她后问:“哪儿不舒服吗?”
  薛璎也觉得有点奇怪,说:“没哪儿不舒服,就是最近累得慌,抬个脚都费劲。”
  他皱皱眉头:“叫你不要跟着我打仗了。先别去前殿了,叫太医给你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顾导:看我眼神。
  关于结局说两句,是这样的,本来“结局上”之后是“结局下”,后面再有内容就是大团圆、纯撒糖,我是打算都归到番外的。但是吧,《疯急》这书签了实体,按规定,我暂时不能把番外放上来,得等实体上市一段时间才能公开。所以我就添了个“结局中”做过渡,“结局下”里再给你们多放点糖,写更完满点。番外的事就要请大家见谅,多等一阵了!
 
 
第76章 结局·下
  这边宣太医的动静当即传入冯晔耳里。这下也不必俩人去面圣, 皇帝先就急匆匆亲自赶来了,一面说宣什么太医啊,赶紧把自己的御医指过去。
  冯晔临近偏殿时, 远远见御医已先到一步, 正给薛璎诊脉,魏尝站在她身边半揽着她。
  老御医眉头紧蹙, 诊完左手脉象又叫薛璎换右手,完了再次回到左手, 像诊出了什么大事却又不敢说, 反复求证似的。
  魏尝终于忍不住了, 问:“怎么回事?”
  御医老脸一皱,低低呢喃:“不能啊,不能吧……”
  薛璎还一头雾水, 魏尝却似有所觉,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之色。
  这一刻突然觉得好熟悉,像前世今生同时在呼应……
  当年薛璎对外是男儿身,被诊出喜脉的时候, 魏尝身边医士的反应跟眼下这老头简直一模一样。
  他三魂七魄少了一半,人有点飘,揽在她肩头的手微一用力, 掐进她肉里。
  薛璎疼得“嘶”一声,他才慌忙松手,眼神游离片刻,问御医:“难道是……”
  御医起先想长公主尚未婚嫁, 大约是自己诊错了,对上魏尝惊疑不定的眼色,若有所悟,这才敢说:“是,不错……长公主这是喜脉啊!”
  薛璎瞠目。
  刚巧跨过殿门的冯晔一个踉跄,得亏被李福眼疾手快搀住。
  “大胆!”他站稳后,提了根手指虚虚点着老御医,怒道,“你老糊涂了,简直一派胡言!皇姐还……”
  他说到这里,见薛璎和魏尝大眼瞪小眼,一副千言万语欲说还休的表情,忽然就“还”不下去了。
  好像,不太对啊。
  冯晔懵了片刻,疾步上前去:“什么意思,这是真的?朕要做舅舅了?”
  魏尝牵起薛璎就要走,看着像打算处理什么家务事,但一抬脚,到底顾忌皇帝在跟前,顿了一顿。
  薛璎只好出面:“阿晔,你坐这儿等等,阿姐回头再跟你说。”
  “哎……!”
  魏尝把她牵到偏殿的小室,动作是很克制而轻柔的,语气却有点崩溃:“我怕不是个投壶高手?”
  薛璎眼下脑袋也稀里糊涂的,难得傻了一次,说:“什么意思?”
  “射得准呗!”
  “……”
  魏尝一头往墙上栽,抱着头追悔莫及的模样。
  薛璎也没去拉他。相比他这样,纯粹懊恼自己的不小心,她的心情要更复杂一些。虽说陈高祖那毒誓早已不攻自破,但她实在是毫无为人母的心理准备。
  就在一年前,她还觉得自己这辈子会无后的。现在要有个小魏迟了吗?
  她怔怔的,抬手轻轻抚上小腹,半晌回过神,看一眼趴在墙上,仿佛肝肠寸断的魏尝,忽然有点替这孩子委屈,说:“你不要吗?”
  魏尝回过身,猛摇头:“不是。要,当然要!”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沉浸在私欲里,太过忽视了薛璎的感受。
  他赶紧上前来抱住她,在她耳边道:“你别乱想,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说罢贼兮兮一笑,“不过也没什么,我‘百步穿杨’惯了……”
  这次薛璎听懂了他的荤话。她在他怀里抿着嘴笑,轻轻捶他一下,忽然问:“你说,这是要给阿郎添弟弟还是妹妹?”
  魏尝放开她,拧眉想了想:“应该是弟弟吧。”
  “你怎么知道?”
  “男娃娃跑得快,这孩子,”他指指她小腹,说罢又有点含恨,“来得太快了。”
  薛璎看他这憋屈模样觉得好笑:“那叫魏快?”
  “……”
  魏尝嘴角一抽:“老拿时间作文章,太没新意了吧,不如换成地点。”
  “什么地点?”
  “魏山,魏洞?”
  “……”薛璎默了默,“以后没法跟孩子解释吧?”
  说他是从山洞里来的么?
  魏尝朗声大笑:“你还当真了!”
  薛璎的脸阴沉下来,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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