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节那天正巧是柴硕农历十八岁生日,申荨没想到,柴硕居然是他们四个中年龄最小的。
黎之晞八月份办了成人礼,她九月份过了十八岁生日,苏弥宸虽然生辰在十二月份,尚未成年,但其实他是最大的那个,已经是个临近38岁的怪蜀黍。
提及光根节,申荨是真的没有想到现代人居然还制定了这样的一个节日,那些自称“单身狗”的人除了自黑,原来也过自己的节日呀?
说起来,申荨对这个日子倒并不是没有一点印象,那天应该还是个购物狂欢节。
程冰每年10号晚都守着点儿等11号到来在某个购物软件上抢各种衣服化妆品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那精神头,比除夕守夜都要振奋。
再回到柴硕生日,因为正处于复习阶段,大家也没敢怎么造作嗨皮,从学校后门偷渡了一个小蛋糕和一个全家桶,利用午餐加午休时间在柴硕宿舍组织了一个小聚会。
申荨是当天才知道柴硕生日,根本来不及准备生辰礼物,只能临时趁大课间跑完操那十几分钟的时间,去超市逛了一圈,挑了个价位还不错的钢笔拖收银阿姨简单包装了一下,拎回了教室。
经过办公区拐角处,一个不经意的偏头,门缝里,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隐了进去。
黎之晞猫着身子鬼鬼祟祟的溜进了英语老师的办公间。
她上午不应该在校外集训画画吗,怎么会出现在学校?
她在学校不会班上,去英办干什么?
进办公室不用敲门吗,为什么要蹑手蹑脚偷偷摸摸溜进去?
申荨不知道自己怎么总是撞见这种事儿,上次是黎之晞给苏弥宸告白,这次又是黎之晞和英语老师暧昧,难道她真的有“灯泡”体质?
哎,不对,她为什么会想到“暧昧”?刚刚她看到了……
申荨心中警铃大作,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折回去,刚到拐弯处又猛地顿住,踟蹰着,有些却步,不敢上前揭开那层纱,害怕那下面掩着她不想相信不愿相信的秘密。
但,她的内心又不允许她袖手旁观,黎之晞是她来这儿之后的第一个朋友啊,虽然现在闹了点儿小别扭,但在申荨心底,一直坚信着她们会和好的呀。
该,怎么办?
申荨吸口气稳了稳心神,准备抬步拐向那道门,纠结恍惚之际,右臂突然被一股大力用力向后扯了一下。
瞬间心跳如鼓,后背一层铺一层泛起冷汗,手心也被掐出月牙形的痕迹。
“站这儿干什么?还有半分钟就上课了,小傻瓜,还想迟到吗?”申荨一转头看到苏弥宸微挑的眉毛。
被惊回了神,申荨怔了一下,才读懂他话里的意思,那淡淡的带着戏谑的调侃,一瞬间大脑从黎之晞的事件中跳脱出来,人身中唯二次的迟到经历连环在大脑中重来上演。
第一次没出糗,但后来在教室里差点儿摔个四脚朝天,第二次呢,被罚在教室外面站成一道风景,被往来巡查的值班老师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围观了一整节课,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怎能再出洋相?她申荨人生字典里怎能容许“出糗丢人”这些字样污点?申荨抬起脚步就往教学楼方向冲刺而去,脚步还没抬起,手腕被苏弥宸圈起,身体被拦停。
申荨瞪他,“要迟到了。”
“下一节自习,不怕,我是班长,可以勉强徇私,不记你迟到。”苏弥宸脸上全是捉弄成功后凝结的笑意。
申荨抬起胳膊,圈绕在细腕的修长指结上被带着高高举在眼前,一伏头,一排尖尖的小巧整齐的小珍珠镶在了上面,留下深浅不一的印痕。
苏弥宸故意呼痛,捏她的鼻子,“属小狗的呀?”
申荨牵起他的另一只手,在上面刻下相似的印记,苏弥宸站在一旁,任由她胡作非为在他一双手上撒野,双眼专注又深情的看着一系列动作,盛满对小女友特有的纵容。
申荨也没真的用力咬下去,做做样子而已,想想要是让这双漂亮骨节分明的手上留下疤痕,她哪里舍得?
咬过之后,苏弥宸用带着牙印的手在申荨脸上狠狠揉了一把,“越来越放肆了啊,我看你最近有阎婆惜的倾向啊,想当悍妇?”
“阎婆惜是谁?”申荨抬头疑惑看他。
“《水浒传》里面的,四大名著之一”苏弥宸故意叹了口气,“才艺双绝的塔塔郡主不是还要去当演员吗?中国四大名著都不知道要闹笑话的。”
申荨皱鼻咬牙,不服气了,“我来这儿之前这些小说都还没创作出来,来这儿之后整日沉迷学习不可自拔,哪儿有功夫读名著啊!要不我们来探讨一下唐诗汉赋宋词元曲?这些我还是略通一二。”
苏弥宸赶紧讨饶,“夫人还是放过我吧,我一介武夫粗人,哪儿敢在夫人这种皇室里走出来的公主卖弄文墨,那岂不是成了跳梁小丑?”
申荨笑眯眯整了整校服袖子,摆出一副本郡主饶了你了,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架势。
苏弥宸笑着摇了摇头,“真怀念你刚来班上的时候,不过一年多,性子真是大转变,蒙古族的嚣张渐渐暴露出来了,”又故意做出后悔叹息的样子,“能退货吗?刚收签的时候我女朋友可不是这样的。”
“我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啊?”申荨确实有些好奇。
苏弥宸回忆起来,“像一只易受惊的兔子,又像一只乖巧的猫,警惕着四周,却又在尝试接触适应周围,不怎么说话,应该是不擅长和这里的人交流,怕出岔子吧?”
最后一句是问她的,也是苏弥宸对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的感受和怅惘。
申荨边听边点头,也陷入回忆,“好像是的,没想到一转眼我来这儿都快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苏弥宸用力捏了捏申荨的手,闭了闭眼,喃喃道,“是啊,一年又一年,又快又漫长,幸好,幸好。”幸好你出现在我生命里,在我还没完全对这个世界失望的时候。
“幸好什么?”申荨眼睛望进他深邃的目光里,有些话他说不出口,只能通过眼神传递给她。
申荨秒懂,也紧紧了手,回应他的力道。
两个人并肩往教学楼走回去,空荡荡的校园静谧又美好,初冬的阳光随手一撒,露出久违的蓝天,渗进皮肤里,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安详幸福的味道。
“对了,上次我跟你说了我‘前世’的生活,还没听你提过,你之前的生活是怎样的?我想多了解你一些,阿荨。”
这是申荨第一次听他唤她阿荨,轻轻柔柔两个字,瞬间击中她心底最柔软的那处,整颗心咕噜咕噜的冒着粉色泡泡。
“我刚出生的时候,最是最嚣张跋扈的,要强又好胜,后来,你也知道,皇室家族呆得时间久了,总需学一些待人处事技能傍身,敛了性子,学着长成个大家闺秀,却又常常唯唯诺诺小家子气难登台面……”
苏弥宸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头,“所以说来这儿还是有好处的。”
“嗯,至少学校比皇城里人际交往单纯多了,在这里我能肆意谈笑说话,不用一直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可以随便地放飞自我,哈哈。”申荨也感慨颇多,更多的是好的方面的,想想当年如何在夹缝中生存,现在被室友孤立,和黎之晞闹矛盾不说话,成绩不好,全成了无伤大雅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苏弥宸蜷指敲了敲申荨的额头,“只想到这些好处?最大的好处不应该是遇见了我?”
“是啊,是啊,幸得机缘,与君相遇。”申荨笑着在他耳边小声喊道。
第34章 第三十四节课
第三十四章 和好了
中午柴硕的小型生日宴在柴硕的寝室办的, 来了大概有十来个人,孙斌陈静朱瑜他们五六个人,苏弥宸和申荨两个, 还有黎之晞。
黎之晞是最后到的, 柴硕给她打了五六个电话,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就在柴硕紧握着发烫的手机,闷着声音宣布“别等了先吃吧”后,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 黎之晞才姗姗来迟。
是申荨找借口说去上厕所, 然后溜到五楼黎之晞寝室把她带过来的。
苏弥宸早就从她焦急不安的神情中发现端倪,在她临起身出门前,悄悄附在她耳边嘱咐了句“把这个带上, 别勉强,她要还不愿意来就算了,我的底线是你不能委屈了自己。”
说着大手裹住申荨的书,朝她手心里塞了个扁扁硬硬的铁片, 是片钥匙,“门口储物箱。”
申荨走出带上门开了储物柜,里面躺着个礼物盒, 是双跑鞋。
提着鞋子上了五楼,只敲一下,门开了,明亮的灯光下, 黎之晞从寝室里探出了头,上下打量着她,表情微微不耐,“有事吗?”
申荨吸了口气,错身拨开黎之晞圈在门把手上的左手,从她和门之间的缝隙挤了进去,黎之晞张着嘴,有些讶异和意料之外。在她眼里,申荨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畏手畏脚的软包子形象,这段友情里,申荨是一直安静地缩在处于下风的那个位置,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征询黎之晞的意见,大胆且强硬地做出如此行为,闯进黎之晞寝室。
“我们和解吧。”申荨表情平静镇定,眼中盛着满满的真挚与诚意。
黎之晞怔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继而明媚一笑,“好啊。”
两人微笑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就是如此奇怪,关系差的时候闹得天崩地裂,互相谁也不理,碰见了也当是陌生人,可是突然某个瞬间,甚至不用把之前的矛盾解决掉,两人又迅速达成共识,般好如初,就像所有不愉快都被过去存档封存,不再提便权当做没发生。
“我们下楼吧,他们在等着我们呢。”申荨主动挽住黎之晞的手,牵着她往门外走。
黎之晞表情尴尬,“我……我忘了柴硕今天生日,没准备礼物……”
“诺,”申荨举起手中的礼物袋,“这不是礼物嘛,走咯。”
黎之晞结果袋子看了眼,“是苏弥宸准备的吧?”
申荨挠头,捕捉黎之晞的神情,见她没有任何不快或者感伤埋怨,才犹豫着开了口,“是他,我之前也不知道柴硕今天生日,还是大课间的时候去查是买了支钢笔。”
提到买钢笔,申荨脑中又猛然闪过她从门缝中瞟到的那些画面,脸色立刻僵住了,大脑嗡成一团,欲言又止,犹疑试探着刚准备开口,黎之晞笑着把她推出了门外,“这个牌子的鞋子是柴硕的最爱,你们刚认识你不可能知道,所以只会是苏弥宸了,好了好了,我们快去吧,一会儿连蛋糕都没得吃了。”
申荨挤出抹笑,顺着她的力道除了寝室。她大脑还停留在大课间她撞见的那件事儿里,眼中爬着的忧虑一时没能掩盖住,轻易被黎之晞捕捉到。
黎之晞没料到还有这层的存在,以为申荨还在为苏弥宸那件事儿尴尬,索性坦然一笑,“我早就不喜欢苏弥宸了,从他拒绝我之后就不喜欢了,先前是有些不甘心,自己刚被拒绝,转眼自己好友就被表白,脸面上总会觉得有些过不去,”她把钥匙插进锁洞,利落一旋,锁上了门,两人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向楼下走去,黎之晞的声音飘荡在楼道间,带着狡黠的笑意,又似乎还有些含羞带怯,以及掩饰不住的炫耀,“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比苏弥宸还要优秀光芒照耀十万倍的那种,我觉得我遇上真名天子了。”
申荨勉强配合着笑,眼中的担忧越来越浓,她有种不明所以的直觉,黎之晞说的那个人是申秉衡!师生恋?这在元朝可是天理不容的乱伦啊,现在这个时代虽然思想比那时先进开放很多,但人称不上主流,还是很容易被大多数人诟病的。
如果黎之晞真的喜欢上了申秉衡,那她未来这条路可不好走,况且,申秉衡这个人太神秘,没有表面那么简单,那么温和近人,他还家暴佳佳来着,佳佳,对,申秉衡还有个女儿呢,虽然是养女,黎之晞嫁过去肯定直接晋级后妈。
等等,申秉衡不是不婚主义者?那他是只准备玩玩儿黎之晞?天呐,申荨脑中这团线越缠越乱,不知不觉到了柴硕寝室,申荨还是没能从自己假设预想的惊讶中逃脱出回过神来。
“咦,这不是我们班花嘛,等了您俩多小时,终于肯赏脸大驾光临了啊?”老高在一旁怪声怪气,喝了口饮料轻嗤。
柴硕正低着头不耐烦地捣鼓眼前的那块蛋糕,满脸烦躁和漫不经心,觉得这个生日会无趣极了,听到那声阴阳怪气地讽语,猛地抬头,果然在门口处立着他心心念念的那人。
“之晞,你来了?”柴硕激动地音调都有些变了,透着浓浓的惊喜,站起身就要去迎她,起得太猛,绊倒了桌腿,又重重地被摔进沙发,打翻了近桌处的饮料瓶,黎之晞唇角弯着明朗的笑,仿若没看见柴硕如此出糗的一幕,大方走近把礼物递了过去,“你的最爱。”
“足球鞋?”柴硕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惊喜过了头,脑袋晕眩眼前闪过金光,似乎连话都不该怎么说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调,“你……我……果然还是你最懂我,谢谢。”柴硕眼睛弯成一道细缝,嘴角翘得老高,都快扬到太阳穴去了,迫不及待跑回卧室,珍重而又小心翼翼从鞋盒里掏出球鞋,脱掉鞋子,准备换上。
脚掌还没碰到鞋子,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动作迅疾地把鞋子轻轻放到地上,转身匆忙半趿拉着鞋子朝衣柜跑去,手忙脚乱翻出一双崭新雪白的棉线袜,用牙扯掉了标签,又想了想,柴硕把袜子扔到床上又转到了洗手间,仔细认真地把自己的脚丫子洗得白白净净,甚至还用了香皂,擦干的时候柴硕甚至能闻见淡淡的皂香。
换了鞋子出来,柴硕甚至不敢大幅度走动,生怕磕碰着了那里,柴硕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提前打扫宿舍拖一下地,地板脏兮兮的,哪配得上这么好的鞋?都把鞋底弄脏了。“看,怎么样?酷吧?”柴硕举着脚提在半空,得意忘形地向众人炫耀,还贼兮兮挤了下眼,脸颊透着不易察觉的微红,“大小正合适呢!”
老高扬手欲拍落柴硕的脚蹄子,还没碰到,柴硕就警惕地缩了回去,“干嘛呢你?洗手了没?我这新鞋子。”说着嫌弃地皱鼻,挥落了他的手。
几人嘻嘻哈哈调侃谈笑了几句,气氛终于高昂起来,七手八脚把汉堡鸡米分了吃完,蛋糕边吃边玩儿也被挥霍一空,等大家笑得脸都僵了,嗓子也喊哑了,零散着横七竖八倒在沙发上,打着的嗝涌上来的是可乐汽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