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故意试探说愿意花重金看来寻香，这个掌柜都不肯给她拿出来瞧瞧，可见那个香味果然有问题。
买下了那个香囊，在掌柜找钱的时候，江采苓目光又看了看那扇屏风后面的里屋。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她现在身边没有可用之人，若是以前她大可让密探夜里寻访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如今只能靠她自己。
看来等有时间，她得雇一个武艺高强之人在身边。
就在结完账要走出药店的时候，透过帷帽的白纱，看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身影，正是奇珍居的柳明楼。
红唇勾勒出浅笑，她正愁如何进去，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柳明楼。
上次他将她打昏之后卖给了人牙子，如果不是她运气好，现在估计正在一个糟老头子家做小妾。今天柳明楼遇上她，只能说是他出门没看黄历。
柳明楼哼着小曲，一张清秀的俊脸上浮着欢喜神色。他今天刚卖出十个焕颜膏，一下就挣了十两金子，索性早早关了店在洛阳里闲逛，一只手里摇着小金扇，另一会手拿着一个小竹篮，里面都是他一路买下来的东西，沉甸甸的，倒也不妨碍他享受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闲自在。
这家的香囊味道很好，就来买些香囊，就在他结完账的时候，感觉到一个人的撞在了他的身上，柳明楼从小在市井长大，自然知道放人偷窃，立刻握着看了看钱袋，见到可爱喜人的银子安静在躺在里面，想刚才撞他的人是一个没长眼睛的人。
放心地走出大门的时候，就听到有人高喊“有人偷东西了！”
阳光下白皙接近透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笑，也不知道是哪个混混又偷了东西，幸好刚才自己机敏，有人撞了他之后立刻摸摸自己的钱袋。反正他没丢钱，得知有人被偷了钱，心中还浮现出了些许看热闹的神态，摇着金扇向前走着。
粗蛮的声音在身后乍起，“你给我站住！”
柳明楼好奇地回头，要看看偷钱的混混和丢钱的倒霉蛋长什么模样，结果一回头，发现店里的青衣伙计们都拿着棒子棍子，向他追来！
柳明楼身骄肉贵，自小就被父母呵护在手中成长，当初也学过些拳脚，但是因为嫌弃练基本功扎马步太累就放弃了，如今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不禁有些慌张，“你，你们干什么！”
“小偷，你给我站住！”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貌似就是那个他们口中的小偷，心中虽然很想解释，但是看着手拿着家伙事面容狰狞的众人双腿却下意识地跑出了好远……
江采苓没有心情欣赏自己一手制造的场景，她刚在故意撞的柳明楼，并且迅速将镇店之宝的那个千年人参放进了他的篮子中，柳明楼显然有戒备，不过只是关注自己有没有少东西，而没有发现自己多了东西。在柳明楼走出店五六步的时候，她又立刻喊抓小偷。
掌柜一看自己镇店之宝千年人参竟然被人顺走了，当下招呼伙计去抢回来，江采苓就在这时趁乱钻进了木雕屏风后面的里屋。
里屋中没有人，木头柜子上盛放着各类药材，桌上还有治病的药丸，看样子是一个很正常的制药房间。往里面又走了几步，便发现一个用木头单独隔出来的一个地方，锁着一把锁，江采苓轻轻嗅了嗅，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拔出发簪，对着锁头扎了一下，所有就开了，江采苓打开门，扑鼻的香味迎面扑来，呛得咳嗽了几声。
只见房间里面仅能容下一人，木头桌子上放着煮沸的香料，上面是一层冰，冰块上面放着五颗艳红色的药丸。
颜色浓烈，仿佛鲜血。
这个装置江采苓并不陌生，在书上看过的。利用沸腾的香料味道熏染进药丸中，掩盖药丸本身的味道，冰块冰镇，以防止药丸融化，冰块需要人勤换。
不过正因为这个过程麻烦，所以很少有药丸需要这样熏香味，一般都是将香料直接加进去。除非药丸中本身有味道十分浓烈的药材，直接加进香料无法掩盖，必须用这种办法。
如今这个药丸应该是刚做出来不久，江采苓捏起一个，放到鼻尖嗅了嗅，杏眸中立刻染上了震惊神色。
铁锈味道，血腥弥漫，用食指和拇指将其碾碎，其中血丝清晰可见。
昭弘帝一开始命人教习江采苓的是医术，后来才学了制毒之术。师父说过，曾有一味药被前朝明令禁止，那是由刚出生婴儿心头血和其母亲生子后的经血提炼出来的药，有着显著养颜美容功效，服用之人短时间内就会肤色亮白，并且从骨子里散发着幽幽香味，因此得名艳骨丸。
因为有人假扮成接生婆子来取婴儿的心头血，造成了许多婴儿出生后死亡的事情，所以那一阵子几乎是孕妇临产前若是没有找到信任的接生婆子都是不能生的。
这个艳骨丸堪比黄金价格，一旦服用超过三次，就会成瘾，导致服用之人做出一些可怕之事。
一些成瘾之人之后也因为买不起药而去抢劫，师父说他当时还是幼童，邻居家的姑娘为了凑钱买这艳骨丸曾杀了亲生父母，总之是为此发生过不少命案。
前朝一度禁药，没想到如今大周还有这种毒邪的方子留下来，不仅令人生寒。
贺湘湘那几日的确是光彩照人，比起以往都要好看许多，没成想原来是服用这种药丸。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江采苓立刻离开了木屋，躲在门的后面一处。
掌柜美滋滋地走进来，直直就走进木屋，也没有看到藏在门口的江采苓，手中把玩着金子，自言自语道，“又有大单了，看来得多进一些原材料。”
江采苓趁着掌柜没有注意准备在此时离开，然后掌柜一眼就看出了药品被人动过，连忙呼道，“我的药！有人动了我的药！”
回头，正好看到了刚要出去的江采苓身影，跺脚大喊，“给我抓住她！”
江采苓眸色一紧，从怀中掏出来一颗烟雾弹，伙计听到老板声音忙着跑了进来，看到江采苓伸手就要捉住。
躲过伸来的手，江采苓将烟雾弹摔在了地上，顿时间眼前白茫茫一片，纵使站在对面，也看不清人影，趁着此时江采苓匆匆离开药店。
江采苓沿着小巷子准备和白荷汇合的时候，一双手倏地将她拉进一个昏暗的小巷子，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仿佛有仇一样，似乎要将她活活憋死。
那人是一个男子，身高比她高了一头，江采苓蓄力，将全身的力量汇聚在脚跟，稳准狠地踹在了身后人的双腿之间，幸好那人反应灵敏，躲闪开来，才免于今后不能人道。
那人与她有了距离，江采苓猛地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狼狈至极的柳明楼。
高束的玉冠已经斜斜地坠在一侧，本是显得风流的双珠金丝抹额如今松垮垮地掉到了颈上，而那摇在手里的金扇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不过胳膊上的篮子倒是依旧丝丝地握着，足以见得此人对金钱之重视。
江采苓佯作惊讶地开口，“这不是奇珍居的老板柳公子吗，怎么如今这副样子？”
柳明楼恶狠狠地开口，“你别装了，刚才是不是你将那个人参放进我篮子里的！”
“柳公子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要是公子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离开了。”
“你给我站住！”柳明楼少年身姿单薄，但是力气奇大，一时间竟然无法挣脱，直直撞进了他怀中。
正文 第十七章 赌一场！
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看来是药铺的人追过来了，这里是一个死胡同，围墙比起柳明楼还要高一些，墙角推放着腐烂地瓜果皮，绿苔从地上连到墙上，一团团绿豆蝇“嗡嗡”地飞来飞去。
“那个小贼在那！”
那些人已经发现了他们，脸上浮现出胜利地笑容，慢下脚步向他们方向走来，手里的棍棒“啪啪”地敲打着手心。”
柳明楼拉着江采苓，故意吓唬江采苓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他们一会儿见到我们定会以为你是同伙，本公子就算是路上有你陪着倒也有点意思！”
江采苓红唇浅笑，摘下了白色帷帽，一双眸子染着深意，“我一介女流，三尺薄命，死了也是一了百了，反而是公子，金身清贵，坐拥富贵，只可惜这一死所有的黄金白银都成了身外物，只能让你家的阿才给你烧过去了！”
柳明楼最看重金子，如今一提到钱，柳明楼立刻脸色一变，白里透着红的小脸皱起来，和刚才这个狰狞面容的少年全然不是一个人。
“我的银子还没有花了，要是我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贱女人和他儿子，我不想死……你有什么办法！”
“我的确有办法，可是我觉得和你一起死倒也是不错。柳公子唇红齿白，少年风流，而且还经营着享誉洛阳的奇珍居，我们若是到了阴曹地府，人生地不熟的，我和公子还能相互照应，能每日看到这张俏脸，就算是被下油锅、每日承受鞭打之刑罚也没有什么不好。”
脑子里想到自己被小鬼放进油锅里，柳明楼只觉得浑身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难受，有些无助地摇晃着江采苓的手臂，一双葡萄般圆圆的眼睛流露出恐惧，“只要你肯救我，我就答应之前你提出来的条件，我不买假药了，进账五五分！”
红唇扬起一抹艳丽笑容，江采苓慢悠悠开口，“柳公子说得当真？”
“比金子还真！”
“那好，你且先松开我，不然我怎么帮你呢！”
闻言，柳明楼乖乖地松开了手，一双圆圆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让她不由得想到了阿瓜。
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终于松开了，只看到白皙的手腕上出现了青紫色的掐痕。
就在青衣伙计们提着棒子要靠近的时候，江采苓蹬着土墙就翻了过去。
柳明楼惊讶地看着江采苓，以为江采苓准备拉他上去，葱白一样的手就高高地举起来，蹬着江采苓。
江采苓稳稳地蹲在土墙上，眸中闪过好笑，“小公子还真是天真，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会救你吧！你还真当我非和你合伙经营不成，你放着流水入账的白银不要，还命下人打昏我买给人牙子，这笔账我早就想和你算算了。”
“你这个恶女！你们傻吗，是她诬陷的我！”柳明楼这句话刚落，一个手臂一样粗的棍子就落在了他身上，痛得他嗷嗷直叫。
江采苓跳下墙头，没在看柳明楼是如何被打的。
这一世的确想善良处世，不过不会以德报怨，若阿才买的女子不是她，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卖给人牙子几乎是送命没有什么两样，那是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让这个恣意少年挨一顿打已然是便宜了他。
那药店伙计不会弄出人命，天子脚下，若是出了人命那可是不得了的。江采苓走出十步，听到柳明楼的高声大叫，“你这个恶毒的丑女人，我柳明楼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江采苓继续欠揍，一旁有一处积水的洼坑，映着她粗而短的蚕豆眉毛、红而圆的腮红和白若面粉的脸蛋，声音轻快说道，“小孩子果然不懂得欣赏，放在旧唐可是美人呢。”
这句话被路过的老妇人听到，听到江采苓的话，那老妇人极其认真地开口，“小姑娘，旧唐时候的美人可不是你这样的。”
“……”
江采苓尴尬地离开，一路跑回和白荷约定好的店，换回了衣服之后又随便买了几样东西才缓缓走了出来。
沿路回府，路经过一家赌场的时候，便听到了有人吵嚷的声音。
素手撩起了车帘，江采苓就看到了十余个赤裸着上身的彪形大汉将一个锦衣青年围在中间，口中喝骂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我们店里面出老千，我看你双手都是不想要了吧！”
“我没有出老千！是那个人陷害我的！”声音从大汉包围中弱弱传来，本欲放下帘子的江采苓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不禁细细看着，只见那锦衣青年就是三哥贺宗耀。
此时贺宗耀被拳打脚踢得脸上没有半处好肉，大汉见他一身华服，当场就要脱去他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