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晴想不到葛天籁在这里等着自己,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好半天憋出一句“不太一样吧”?
葛天籁听了,叹了口气,说道:“是不太一样,你的顾虑我都明白,那药其实吃着也不见得就会变成痴呆,我都吃了这么多年了,不是好好的吗?”
葛晴眼睛盯着他,她不善伪装,内心中对他的关心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她在做与不做之间,考虑了两秒,就打定了主意,说道:“吃药不好,还是我陪你吧。”
葛天籁用尽出生以来最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内心因为这句话而滋生的狂喜,只对她微微一笑,说道:“真的?”
她点头,“不过我过了寒假,就要回去读书了,不然我的学籍会有问题。”
那就是还有两个月,他盯着她,笑了一下,隔了一会儿,伸出手来将葛晴抱住,声音很轻地对她说道:“谢谢。”
葛晴不太习惯这个家伙说谢谢,抿嘴笑了一下,说谢什么啊。
他也笑了,隔了一会儿,他手上突然用力,将轻飘飘的葛晴猛地抱起来,葛晴没想到他突然抽风,猝不及防,发出啊的一声,已经被他抱到了床上,葛天籁长长的胳膊圈起,将她牢牢实实地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乌黑的眼睛盯着她,嘴上说道:“既然答应了,就从现在开始吧。”
说完也不等葛晴回答,就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起来。
葛晴盯着他紧闭的眼睛,看了半天,见他呼吸悠长,像是真的要睡了似的,看着看着,她也困了,打了个哈欠,她慢慢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葛天籁偷偷睁开眼睛,害怕惊动了葛晴,一动不动,只用眼睛盯着她,睡着了葛晴容颜娴静,看去无忧无虑,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他着迷一般地看了半天,听她鼻息微微,吐气如兰,心头如擂鼓一般,终于忍不住,慢慢从床上欠起身来,对着她的嘴唇轻轻一吻。
被轻吻的葛晴只微微动了一下,并没有醒。
这一吻让葛天籁心荡神驰,眼睛盯着她嫣红的嘴唇,只想像个禽兽一样扑上去,狠狠地亲个够,然后七七八八,八八七七,跟她一起把他略微知道一点儿的那些性知识好好实践一番,毕竟夜夜跟心爱的姑娘盖着被子聊天这种事,实在太过离谱了。
理性太过强大,就多余了,这种时候就该向偶像哈德斯一样,巧取豪夺之后就是跟自己的小可爱共享鱼水之欢,毕竟,这样最健康——
他勉强压制下内心纷至沓来的绮思,内心长长地叹口气,心想除非眼前躺着的小可爱开窍了,学会用看男人的眼光来看自己了,漂亮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对着自己,里面闪着邀请的水光,否则自己就会一直像个饥饿的和尚一样,过着有贼心没贼胆的日子,他想到这里,内心的叹气径直发了出来,唉了一声,颓丧地躺在床上,长这么大,第一次体味到什么是挫折感。
都怪她,他狠狠地斜了一眼睡得憨实的身边人,看着她孩子一般踏实的睡颜,听着听着,心头暗道莫非是因为心无杂念吗?还是怎么?为什么她会睡得这么酣畅?
他静静地盯着她,听着她的呼吸声,失眠太多年,他习惯了在被噩梦惊醒之后,像现在这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放空、发呆,想一些天马行空的事儿,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天也会像以前一样时,眼皮却沉重起来,不过一会儿功夫,他也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他听见一个声音喊他,他用力地睁开眼睛,看见葛晴站在自己眼前,手中拿着一杯水,对自己说道:“吃药。”
他对吃药有本能的反感,摇头不肯吃。
“是退烧药,你发烧了。”她对他说道。
葛天籁是感到浑身无力,他皱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感觉不出来有什么热度,葛晴嗐了一下,说道:“自己摸自己,肯定摸不出来。”说完,她伸出手来,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触感温凉,葛天籁哦了一声,看来确实是发烧了——
烧得好啊,他发烧的身体里滚烫的大脑雀跃地想到,眼睛盯着葛晴,心头无限欢喜。
“你得打电话跟学校请假吧?”
请假条要家长签字,班主任还会啰嗦地问长问短,他皱了一下眉,对葛晴说道:“把我的电话给我。”
葛晴递给他,他拨了一个号码,那边儿接通了之后,他对电话里的人说:“爸,我今天发烧了,你跟班主任说一声吧。”
电话那边儿葛文浩听说儿子发烧,他最近几个月一直不在本市,全国各地跑,这会儿听见儿子病了,登时有些自责,问道:“怎么会发烧?”
“淋了雨,你跟李老师打个电话,我就不打了。”葛天籁跟父亲无话可说,如果不是因为怕班主任啰嗦个没完,他也不会让爸爸出面。
“请假小事,我这就让文东过去看看你,最近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住了,搬到你舅舅舅妈家里,每天我派小张接送你上下学。”葛文浩不容分说地吩咐道。
葛天籁无感地挂了电话,对葛晴说道:“请完假了。”
她嗯了一声,将水和药递给他,葛天籁吃了,虽然浑身无力,但还是勉强下了地,在地上看了一圈儿,也没发现自己的衣裤,问葛晴:“我衣服呢?”
葛晴走出去给他拿回来,递给他道:“还好,全都干了。”
他嗯了一声,手上没有什么力气,几乎连换裤子时用来遮体的床单都围不上,看葛晴站在地上看着自己发呆,他病得不轻,竟然还有余裕逗她:“我要换衣服了,手上没力气,要不然你帮我换?”
他毫不意外地看见葛晴瞪了自己一眼,然后快速转身拿着盆出去洗漱去了。
葛天籁笑了,一边笑一边感到头晕目眩,似乎真的病得不轻呢,他心里暗道,不过是淋了一场雨,葛晴跟自己一样浑身几乎湿透,她个瘦麻杆就没事儿,自己就病倒了,莫非多年的睡眠不足,真的影响到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了吗?
过去他不太在意身体怎样,没意思,这个世界没意思,他也曾经这样想过,因为嫌麻烦,他甚至从不跟不相干的人说话,听见别人说一句话,就觉得蠢,直到遇到葛晴——
比自己强悍、比自己勇敢的葛晴。
以后要适当加强身体锻炼才行了,不能在身体上输给了她,他在心里暗暗地想到,费力地穿好了衣物,鞋子还是潮湿的,他能感到自己的脚伸进去时,发烫的身体因为着凉而产生的颤抖。
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儿了吧?
他起身,拿起背包,葛晴恰好在这个时候进来了,看他已经收拾好了,问道:“一个人能行吗?”
“什么一个人?”葛天籁奇怪地问。
“回家啊?”
“你不是跟我一起走吗?”他不太明白地看着她,他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这会儿站起来之后,发现自己其实病得很严重,头昏目眩,眼前发黑,几乎立足不稳。
“现在?”葛晴显然没想到这么快,有点儿愕然。
“那还等明年吗?”他不高兴了,头也晕得厉害,就向后颓然地坐在她的床上,挥了一下手,无力地说道:“我——没法帮你收拾,你自己动手吧,动作快点儿,我——我觉得有点儿难受……”
说到这里,他向后躺在床上,喘得厉害。
葛晴哐地一下丢下手里的脸盆,冲到他面前,着急地看着他的脸色,见他面色潮红,眼睛发赤,浑身火烫一般,心中着了慌,伸出胳膊,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生出来的力气,硬是把他扶了起来,嘴上对他说道:“我带你去看医生。”
葛天籁迷迷糊糊地说道:“不用——把电话给我。”
葛晴连忙伸手进他裤兜,拿出手机给他,他伸出食指,解了锁,对她有气无力地说道:“通话记录里的第二个人是我的司机,你给他打电话,让他快点儿过来接我。”
葛晴嗯了一声,翻到通话记录,打了电话,挂断了之后,她对葛天籁说道:“现在怎么办?我扶你下去?”
“不用,你——快点儿收拾东西,一会儿司机来了,你跟——跟我一起走。”他虽然烧得糊涂,这件事儿却记得牢牢实实,盯着她的眼睛滚烫得吓人,不知道是病得,还是怎地。
葛晴怕他为了这等小事耗神,连忙答应了,站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物事值得收拾,不过是几件衣服和书籍,几下就整理好了,然后她站起身,打算到平台之上把自己的油炸小土豆家什一并带过去。
“别弄那个,我家里——没地方放那个土豆车子。”他知道她要干嘛,虽然口干舌燥,一万个不想说话,可即使这样,一想到自己好端端的屋子里摆着那个全是油脂和葱花味道的小车子,他就一阵恶寒,果断地阻止。
葛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道:“那咋办?”
“我——我现在有些恶心,不想说话,以后再说吧。”他费力地说了一句,然后就闭上嘴,眼睛也疲倦得不想睁开。
葛晴无法,只能暂时放下自己的小车子,将别的东西全都打包好,几分钟之后,平台外面响起脚步声,一直闭着眼睛的葛天籁低低地骂了一句,睁开眼睛,对葛晴说道:“他们要是问起来,你一句话不说,全都让我来处理。”
☆、85
85
葛晴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本来她就不爱说话, 这会儿求之不得,就点了点头。
门哐哐地响了, 声音很大,显然外面的人很着急,葛晴走过去打开, 看见外面站着三个身高马大的男人, 其中一个三四十岁的年纪,一脸焦急之色,眼睛看见坐在床上的葛天籁, 见他好端端地还能坐着,似乎放下了心,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到了葛天籁身边, 对他说道:“你爸心急火燎地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天都塌了呢,非逼着我让我立即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很难受吗?能动吗?”
葛天籁答了句有点儿难受。
“怪不得你爸担心坏了, 这病不轻。”来人说。
葛天籁对这人说起爸爸时的口气显然不太以为然,只恩了一声, 不开口,也不抬头。
“怎么发烧的?”中年男人, 也就是葛天籁的舅舅王文东,关心地问道。
“淋了雨。”葛天籁简单地答,他不太好受, 不想听舅舅的废话,就站起身,对一旁站着的葛晴说道:“走吧,哪些东西要带,你跟他们说就行了。”他对葛晴示意舅舅身后站着的两个男的,对她说道。
葛晴没动,眼紧盯着狭小的室内多出来的三个男人,警觉地一声不吭。
王文东眼睛看着葛晴,问葛天籁:“谁?”
“朋友。”葛天籁想也没想地回答。
哪知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王文东着实惊讶,亲舅舅还有什么不了解自己这个外甥的,除非公鸡会下蛋,蝲蝲蛄不祸害庄稼了,他才会相信自己的这个性格孤僻的外甥会交朋友——
哪儿不对了吧?
难道是——女朋友?
王文东想到这里,眼睛打量着葛晴,他底层发家的,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孩儿出身贫苦,身上的衣服就算自家超市门前的旧衣回收站的二手衣服,都比她的强多了——
不过既然天籁说她是朋友,估计她有什么过人的地方吧?否则眼高于顶的外甥,可能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她。
他不便在外甥生病的这个节骨眼上浪费时间问东问西,吩咐身后跟过来的两个人道:“看看都有什么,搬到后面的七人座上。”
两个男的赶忙答应了,把眼前看见的所有有打包痕迹的东西,不等葛晴吩咐,三下五除二全都搬到了楼下停着的七人座上。
王文东伸手扶起外甥,触手滚烫,他心疼又生气,埋怨道:“怎么烧成这个样子?”
葛天籁还是没回答,只顾着回头看着葛晴,催促她道:“走吧。”
葛晴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不想手刚碰到脸盆,就听见葛天籁说道:“除了你人,什么都不要带——我——那儿都有——”他越说,声音越是微弱,明显气力不逮。
葛晴只好放下东西,跟在葛天籁身后,葛天籁被舅舅扶着,出了房门,到了平台之上,他却不肯向前走,回头对身后的葛晴说道:“你走在前面。”
葛晴不明白地看着他,一脸的纳闷,扶着外甥的王文东却心知肚明,心想都这样了,还说什么“朋友”,真是死鸭子嘴硬。
“你走在前面,帮我们看看路。”王文东看着葛晴,对她说道。
葛晴答应了,先下了楼,葛天籁和王文东跟在后面,两个下属将葛天籁扶进车子里,车子开出去的时候,王文东说道:“不要回家,去医院。”
“不去医院。”葛天籁却连忙阻止,他很难受,讨厌去医院被医生当成珍稀动物一样做这样那样的检查,只想回家安静地歇着。
两个下属不知道该听谁的,看看王文东,又看看葛天籁,王文东担心地对外甥说道:“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万一拖成肺炎,到时候怎么办?你爸不在家,你要是病得严重了,等你爸回来,舅舅有什么脸面见你爸?”
葛天籁不听,只是坚持回家,对舅舅的苦口婆心无动于衷。
王文东虽然不想惹外甥生气,但是事关这孩子的健康,拖成肺炎什么的,姐夫一会儿知道了,绝对会怪罪自己连照顾个孩子都照顾不好——可是遇上天籁这种活祖宗的性格,他即使是亲舅舅也束手无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脸上全是为难。
“去医院吧。”坐在葛天籁旁边的葛晴这时候说道。
葛天籁低低地啊了一声,没有力气的脑袋转过去,看着发话的女孩儿。
“不去医院不行,你身体太弱了,估计抗不过去……”
“谁说我身体弱了?”葛天籁生气了,发怒了,可惜因为身体发烧,声音里的怒意听来虚弱至极,根本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股威慑力。
“我说的,一样淋雨,生病的那个不是你吗?”葛晴果然没有被他吓倒,盯着他,说话直接得近乎恐怖级。
王文东惊讶地看着葛晴,又看看被怼得满脸懵然的外甥,见心高气傲谁都看不顺眼的天籁,竟然就这么咽下了女孩儿的话,所有的反抗,也不过就是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她,然后就默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