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灵偷渡师——未可思思
时间:2018-04-10 14:28:05

  刘橙眉头紧锁,十分不确定地说道:“我好像还看到一个绿色的影子,在外婆身后一闪而过就不见了。余卿卿应该也看到了,她消失前想跟我说什么,但是只来得及说了一个‘绿’字……”
  眼见面前这位极乐苑的大姐姐脸色慢慢垮下来,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十分忐忑地抱歉道:“对不起,我只看到这些,没能帮上忙……”
  乾昭昭摆摆手,“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了。安心在这里等鬼差,不要怕,只有手持生死簿的鬼差才能拿走你寄身的这个木雕。千万不要随便出来,知道了么?”
  心有愧疚的刘橙更加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乖乖地缩回木雕里。
  乾昭昭将木雕摆放在不起眼的墙角处,设下封印,才垂头丧气地走出医院大门,蹲在车旁。
  “绿色的……偏偏是绿色的……山阴市本来就是植物精怪的大本营,十个有八个都带点绿,这可要怎么找啊!”
  月朗朗始终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闻言淡淡道:“不只是精怪,有些修为的妖魔鬼物,都有可能。别灰心,至少刘橙给的线索能够排除一成的异类。”
  “一成……”乾昭昭哭丧着脸,“那还有九成呐!朗朗姐,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
  “那你说除了晚上加班,还能怎么办?”月朗朗不负责任地耸耸肩,“至少你该庆幸现在是月初,不用赶稿!”
  她有些可惜地看着自己特意留下的跑车,轻轻叹了口气,“我才倒霉。好不容易能让洛洛主动来家里做客,我却不能在家招待他了。唉,你记得留他吃个饭,我得去松柏公园找那位问问。”
  说完,月朗朗便迈着看似缓,实则快的脚步,迅速离开了医院。
  月朗朗挠了挠头,神情有些微妙。
  松柏公园的那位老祖宗,倒不是说有什么不好相处。问题反而是太好相处了,但凡来个人,都得拉着人家唠上半天嗑,还总是说不到重点……
  总之,朗朗姐没个大半天是回不来的。
  不管是逃过一劫的洛伊宸,还是火冒三丈的魏白,亦或是神通广大的月朗朗,都度过了疲惫,却毫无线索的3天。
  留守极乐苑,在庞大资料库中大海捞针的乾昭昭,也快坚持不住了。每天上班腿脚都在哆嗦,亏得洛伊宸同样头昏脑涨,才没有发现彼此的异常。
  而3天后,各怀小心思的几人,或明或暗地再次聚齐。
  这一次的地点是他们3天前刚刚来过的火葬场,要送别的人却成了刘橙。
  魏白是带着屠老一起来的。屠老年事已高,与他同行的还有他那脸色异常难看的女儿。
  “爸!你放心不下学校,坚持要回来教书,我也拦不住你。可连学生的身后事都要你一手操办,这是哪家的道理?这个叫刘橙的又不是孤儿,她爸妈呢?家里都没人了吗?!”
  魏白在前排握着方向盘,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屠女士压抑的怒火,可他除了苦笑却什么都做不了。
  屠老对女儿的不满倒是习以为常,笑眯眯地拍拍她的手,“特殊情况,下不为例。办完今天的事,我立刻就跟你回去,不教书了。这下你总该开心了吧?”
  屠女士颇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自家老爸还是像哄小孩似的对自己说话。
  “我生气又不是单纯因为你不听话。主要是刘橙家的人太过分了,我看前两天,她那个外婆不是哭得挺伤心吗?怎么连她的丧事都撒手不管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问他。”屠老朝前排的魏白努了努嘴,“人家警察同志调查得可比我这个老头子清楚多了。”
  魏白感受了一下莫名躺枪的心情,想想1小时前在刘橙家经历的全武行,顿时就能充分理解屠老女儿愤怒的理由了。
  近八十的屠老被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推推搡搡,索要钱财,别说是他嫡亲女儿气得想杀人,就是魏白他自己不是都没忍住,给了那男人一拳头么?
 
  ☆、67 幸与不幸
 
  刘橙的母亲因为袭警,接受了精神鉴定,虽然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可“耿直”的魏白却担心她真有不妥,坚持让她住院观察。 X
  当然,刘橙的死讯,也因为怕刺激到她,所以隐瞒了下来。
  刘橙的外婆整日哭哭啼啼,看着就让人担心。屠老知道后,便主动承担起料理刘橙后事的责任,还说服了来接自己的女儿帮忙照顾刘橙的外婆。
  鉴于刘橙家的特殊情况,屠老本想一切从简,所以并未通知她的其他亲戚。可是却架不住猪队友的外婆,一股脑的全告诉了住在郊区的小儿子,也就是今早闹事的那位壮汉。
  屠女士万分不解的事情正是自己父女俩好心照顾了他老娘两天,这人登门不说一个谢字,却反而恶语相向,是哪门子的道理?
  魏白心里庆幸自己今早走了这一趟,同时委婉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刘橙的外婆一共有两名子女,大一点的女儿当年嫁进了城里,小一点的儿子便不安分种地,依靠姐姐家的帮助生活。”
  屠女士也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姑娘了,自然听懂了魏白的话,可是却更加诧异了,“也就是说今早这个刘橙的舅舅,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全靠刘橙妈妈养着?!可是,刘橙妈妈不是早就离婚了吗?而且听周围邻居说,她自己都不工作好多年了!哪来的钱养着老娘,女儿,还要再养一个弟弟?”
  “不是一个弟弟,”魏白纠正道,“是弟弟一家四口。这就是为什么刘橙死了,她外婆哭得真伤心的原因。当年离婚据说有很多不得已,刘橙的爸爸并非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每个月都会给数额不算小的一笔钱,作为刘橙的抚养费,直到她18岁成年,并将承担她毕业前的一切费用。”
  “就是说,如果刘橙没能考上大学,这笔钱就会一直给到她成年。如果她继续上学,那么这笔钱就会一直给下去?”屠女士想了想,有些匪夷所思道,“所以,她妈妈不去工作也能养活包括自己在内的7口人,其实完全是因为刘橙的存在?”
  “不愧是我女儿,一点就透!”屠老笑眯眯地夸赞道,“所以啊,虽然刘橙的舅舅很糟心,却一直不敢当着刘橙的面闹事,生怕影响了自家外甥女的学业。可是刘橙一死,”
  屠老摊摊手,“她妈妈和外婆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喽!”
  魏白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也好,屠老也罢,今天过去也许就再也不会与那个令人不齿的弟弟有什么交集,为难的只有失去了刘橙这颗摇钱树的母女俩。
  是的,就是摇钱树,这是刘橙对自己的认知。
  3天前,沿着这条道路返回医院时,刘橙冷静到近乎冷漠地说出这个词时,魏白和孙权都感受到了宛如心死一般的悲凉。
  用刘橙的话来说,不管是终日挨骂被打的沈莉,还是永远只能见到保姆的陆晓琪,亦或是妈妈和外婆总是小心翼翼地嘘寒问暖的自己,在家里,都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只有在学校里,远离那一切是非,才能感到自己还是一个15岁的花季少女。
  可是余卿卿却不同!
  她们3人是在初二的时候,才知道余卿卿是被收养的。
  在此之前,余卿卿于她们而言,只是一个整日阴森着脸,每次考试都将刘橙死死压在第二名位置的讨厌优等生而已。
  一开始,她们只是奇怪,每天来给余卿卿送晚饭的那个残疾大叔到底是谁。
  明明他看余卿卿的眼神,就是父亲看女儿的模样,可余卿卿却叫他叔叔。
  “有人天天送饭给自己,就只是为了不耽误她上晚自习。要换成是我,肯定都开心死了!偏偏就她丑人多作怪,挂着一副晚娘脸,不晓得给谁看!”
  这是沈莉最初对余卿卿恶感加深的原因。
  陆晓琪,乃至刘橙自己,虽然嘴上没有说的这么直接,可心里的想法却出奇地相似。
  直到某一天,她们3人知道那个总是被余卿卿叫“叔叔”的男人,其实是她的养父,愤怒才真正充满了她们的内心。
  明明是个孤儿,明明好运地被收养,明明养父母对她那么好,可是这个冷漠不知感恩的余卿卿竟然连一声“爸爸”都不愿意叫!
  甚至连一张笑脸都不愿意给!
  事情的结局便慢慢开始改变了。
  相隔一个车身距离的深灰色商务车里,洛伊宸和乾昭昭也在感慨着同一件事。
  “其实只是余卿卿不喜欢笑而已。再加上她被收养的时候已经懂事了,对已经死去的亲生父母记忆已经很深刻,才对余爱国夫妻叫不出口而已。你看看她的日记上,对他们的称呼其实都是爸爸妈妈,从收养的那天开始就是这样了。”
  乾昭昭膝盖上摊开着余卿卿的日记本,唏嘘不已。
  “种因得因。”洛伊宸直视前方,冷静地说道,“余卿卿有心理障碍,十之**与父母离世后,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有关。而余爱国夫妻所能接触到的知识层面,不足以让他们重视这个问题,或许经济条件也不允许。”
  乾昭昭也知道,有些事情是没法追根溯源的,只是心里忍不住觉得惋惜罢了。“如果余卿卿没有遇见刘橙她们3个人,也许所有人现在都还好好活着。”
  洛伊宸瞥了她一眼,“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至少刘橙的死和整件事没有关系吧?我今天可是破例送你来火葬场,让你帮忙再联系一次柏小松,他怎么说?”
  “小松哥让你没事别去打扰他,他师父病了,住院好几天了。他已经快忙疯了,让你过段时间再说。”
  乾昭昭眼见自家老板面色不善,连忙补上一句,“对了,小松哥还让我问问,你说的实习生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15分钟后,活着站在刘橙遗体面前的乾昭昭主动扯了扯魏白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求助道:“铁塔,回去的时候我能坐你的车么?”
  魏白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隔断了洛伊宸那吃人的目光。
  屠老含笑看着三人的小动作,在女儿的搀扶下,将两张照片放在了刘橙的遗体上。
 
  ☆、68 一二三,茄子!
 
  大一号的照片是刘橙的毕业照。 X
  只见毕业照上个子最高的沈莉站在第二排中间,陆晓琪和刘橙蹲在最前排的边缘,正好一左一右,将余卿卿夹在了当中。
  余卿卿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冷硬,其余三人看似咧开了嘴在笑,却僵硬得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笑意。
  另一张普通尺寸的照片,压在毕业照下面,露出一角的背景上能看出同样拍摄于山阴市中学。
  屠老看着静静躺在冰棺里的刘橙,慢慢说道,“那天爽约的照相馆前两天才给我送来,我想刘橙的家人大约也不在意这张照片,还是一起烧给她吧。”
  “就是陆晓琪遗体被发现的那天,把您叫去学校,却又没出现的照相馆?”魏白凑过去,抽出下面的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却发现是余卿卿和她养父母的合影,看衣着应该是和毕业照同一天照的。
  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中,余卿卿一家三口的照片显得十分突兀。
  似乎是看出魏白的疑惑,屠老叹了一口气,“刘橙一家外出,余卿卿又搬家了。那天照相馆始终联系不到她们,才会给我打电话。后来也是因为打听到余卿卿家郊外的地址,才会失约未至。”
  “刘橙这丫头以前总说余卿卿不会笑,把这张照片烧给她看看,也许地下相见,那几个丫头就不会像生前那样,产生那么多误会了。”
  屠老活了这么多年,说着说着也不禁产生一丝迷茫,如果自己早些时候与这4个丫头谈一谈,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微微眯起眼睛,记忆一下子回到了拍摄毕业照的那天。
  阳光猛烈,不久后所有毕业班的学生就要面临人生第一次考验,所有人走出教书,在教学楼前列队的时候都有些无精打采。
  摄影师大声地喊着:“笑一笑,笑一笑,大家笑一笑。待会儿,我喊‘一二三’,你们就说‘茄子’,好吧?”
  有原本就活泼些的学生,还故意捣乱道:“喊‘鞋子’不行吗?”
  好脾气的摄影师直说:“行行行,想喊什么都行。准备好了啊?预备,一,二,三!”
  屠老坐在自己的学生中间,听到四周传来的大喊声,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这帮调皮捣蛋的孩子最后不还是喊了“茄子”嘛!
  直到照片送到他手中,他才发现不合群的余卿卿,照旧连一声“茄子”都不愿意说。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记得那一天余卿卿一直等到所有班级都照完了相,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找到自己,问能不能让摄影师替她和“叔叔婶婶”拍一张合照。
  他记得她说自从被收养的那天以后,全家还没有照过合照。
  他记得她的养父母双双坐着轮椅被推到镜头前的时候,都显得十分拘谨,只有余卿卿绽放出浅浅的,却无比真心的笑容,永远地印在了照片上。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4个孩子,都不在了。
  将刘橙的骨灰盒安放好,众人离开火葬场之后,心头的沉重感才随着飞驰的车辆,渐渐散去。
  魏白载着乾昭昭,心情明显比去时愉悦了许多。他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昭昭,你要不要睡一会儿?回城还要一个小时左右。你们老板可真够狠,这么一大早就把叫起来,就为了去刘橙家跑一个社会新闻。”
  乾昭昭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睑,打着哈哈道:“呵,呵呵,工作嘛!刘橙刚刚意外身亡,就遇上有人打上门,再加上先前她又牵扯进那么一个大案子,我们接到邻居的爆料电话,肯定要去的嘛!”
  只不过一大早叫人起床的不是自家洛老大,而是她的朗朗姐……
  相反,洛伊宸才是那个被扰了清梦,硬被拉来当免费司机的可怜孩子……
  魏白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脑袋越垂越低,只以为她是真困了,便伸手拽过一床薄毯轻轻扔过去,“睡吧,自己盖好,车里开着空调小心着凉。”
  乾昭昭揉了揉眼睛,还别说,真有困意袭来。于是她乖巧地展平了摊子,从脖子盖到脚,迷迷瞪瞪地询问道:“先送我回秋暝小区好不好?我想拿一下我和我家洛老大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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