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好事吗?!”乾昭昭兴奋起来,“新鬼多好对付啊!”
“你想得美!”月朗朗顿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新鬼就能杀人,你觉得好对付?而且如果你身上的臭味真的是从死者奶奶那里沾染过来的,那就更糟糕了!能附身在人类身上的新鬼,非滔天恨意不能为!”
“额,也对啊!”乾昭昭一窘,讪讪道,“说不定我身上的味道不是从那个老太婆身上沾来的呢!”
“哦,那就更更糟了。”月朗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说明那新鬼附在你身上!”
☆、11 凶灵离体
“我身上?!”乾昭昭吓了一大跳,慌乱地不停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要是有鬼附在我身上,你会看不出来?你能忍这么久?”
月朗朗眼神微寒,逼近一步,反问道:“你以为我忍你,忍得很容易?”
乾昭昭后退一步,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哆嗦道:“不,不会吧?真在我身上?我没感觉啊?朗朗姐,你等等!我觉得一定有误会!我是什么人呐,怎么会有小鬼不开眼地找上我呢?朗朗姐!您想清楚啊!”
只见月朗朗面无表情地抽出腰间的软鞭,一抖手,便紧紧缠上了乾昭昭的腰。 X
她脚下发力,纵身一跃,便将乾昭昭整个提起,跳上了松柏公园的树梢。
几个飞跃,两人便消失在公园上方。空气中只留下月朗朗疑似恨铁不成钢的怨恨,“你既然知道小鬼不敢找上你,还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去看那个老婆婆?要是被小鬼跑了,你去追?”
回应她的,自然只有伴随她许久都无法适应的尖叫声。
在两人消失大约一刻钟后,寂静的松柏公园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此人身形纤细修长,一身贴身长衫勾勒出清晰的倒三角背影,却显示他是男性无疑。
只见他走到乾昭昭与月朗朗刚刚停留的观景台上,低下头,十分嫌弃地伸出脚尖,碾了碾乾昭昭留下的淤泥,闷声道:“现在的警察正是越来越粗糙了!难道没人教他们不能随便破坏案发现场么?!也不知道新来的那个什么队长能不能顶上用!”
抱怨归抱怨,这人还是小心翼翼地垫着脚,从淤泥之间走过去,来到护栏旁,伸出一根手指抵住护栏,勾出脖子向下看去。
“鬼气这么淡?难道是新鬼?”那人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伸手从长衫的口袋中摸出一个平板电脑,对着电脑里的名单查询起来。
“不对啊,近一个月里没有被缉拿回去的孤魂野鬼只有一个,还是个自杀的,不可能有这么大怨气啊!”
那人曲着手指在平板电脑上一边敲着,一边再次小心翼翼地穿过宛若雷区的淤泥,“这次的尸体是被抛尸在这儿的吧?这样才对,瞬间就能完成,才有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犯案。唉,凶灵形成至少要七七四十九天。天啊!失踪两个月以上的孤魂野鬼足有十多个,我到哪儿去一个一个给他们刨出来啊!”
乾昭昭和月朗朗不知自己离开后,松柏公园里又多了一个为此次案子伤神的可怜人。
她们俩在月朗朗神乎其技的飞檐走壁下,成功躲开了所有路口的监控,来到了王翠花家的楼顶。
乾昭昭双腿瘫软,几乎整个人都挂在月朗朗身上。她脸色惨白地喘息道:“朗朗姐,我们就不能从楼梯正正常常地走上来一次吗?一次就好!或者像小松哥那样,用辆汽车也行啊!老这么高来高去的,我这**凡胎都快受不了啦!”
月朗朗不理会她的抱怨,径直走到楼顶边缘处,“你现在不是好多了吗?前几次的时候,我还得停下来等你吐上半天。你确定死者还有她奶奶的家就是这一幢楼房?”
乾昭昭气若游丝,但还是认命地挪动脚步,走了过来,“就是这幢。马叔提供的情报不会错的。怎么?不对劲?”
“先下去看看。”月朗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软鞭当做绳索,一段固定在楼顶,自己则利索地顺着鞭子下滑,一下就跳进了位于顶楼的一扇窗户。
“唉……”乾昭昭深深地叹了口气,笨拙地翻到楼顶外侧,双手握紧鞭子,撅起屁股,一点点挪进了窗子。
她在心里不停地自我安慰道:虽然自己不像朗朗姐那么身手矫健,但好歹也是能从高层翻墙入户的高手了!
从窗户进去,就是死者沈莉与她的家人居住的地方。当然,通过这扇小窗直接到达的只是这个家的卫生间。
乾昭昭借着月光,大致扫了一眼,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工薪家庭。
从卫生间出去,是一个狭小的客厅,同时连通着家里的两个卧室和厨房等等,是典型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福利分房的结构。
乾昭昭拉了拉月朗朗的袖子,见她回头,才比着口型问道:“朗朗姐,只有两个房间,哪个才是王翠花的?”
月朗朗皱着眉,摇了摇头,两间卧室的鬼气并没有太大差别,她一时也无从判断。想想王翠花一个老人家,住处应该不会正对卫生间这样的污秽之地,于是她便走向了靠近大门的那间卧室。
不明所以的乾昭昭也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却发现月朗朗打开门后微微愣了一下。
她好奇之下,也从月朗朗伸出去开门的胳膊下探头看去,只见这是一个朝南的大房间,连通着阳台,陈设简单,房间里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可最令人意外的是,房里睡着的却是个中年男人!
看年龄,应该是死者的父亲一辈,也就是王翠花的儿子?
乾昭昭突然想起王翠花好像确实提到过她还有一个儿子,与她们祖孙俩同住。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月朗朗却已经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合上门,走到另一间卧室面前,推开。
这次终于找对主了!
这是一个朝北的小房间,也许是因为住着的人上了年纪的关系,整个房间都透出一股腐朽的气息,令乾昭昭十分难受,刚刚隐隐感到的不对劲也一时抛之脑后。
月朗朗却仿佛完全不受影响,走到熟睡中的王翠花面前站定。
这时候的王翠花,完全没了白日里的凶悍,平静下来,反而有一种苍白无力的感觉。
似乎是正在做着噩梦,她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地蹙眉翻身,还偶尔伸出手虚抓着什么。
月朗朗看了一会儿便朝乾昭昭点点头,又摇摇头,示意她出去再说。
两人退出卧室,来到客厅,她才一边打量着客厅,一边轻声说道:“是她没错,但是凶灵已经离体。”
“离体?”乾昭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觉得它是心愿已了,自己投胎去了,还是?”
“你说呢?”月朗朗没好气地反问道。
☆、12 住鸽笼的少女
“不会吧?”乾昭昭苦着脸,“你不是说这是个新生的小鬼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就这种普通人家的小丫头,能招来多大的怨恨?杀了一个还不够?”
她忿忿地小声嘀咕道:“现在的凶灵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
月朗朗上上下下打量着客厅,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凶灵是这天下最讲道理的存在了,简单直白,抛弃了做人时的一切杂念,只留下最本源的执念。 X总之比人好对付多了!”
乾昭昭颇为不赞同地撇撇嘴,却没有反驳,只是走回卫生间的门口,疑惑地回头问道:“朗朗姐,凶灵都不在这儿了,你还在看什么?不用抓紧时间去找那个逃跑的小鬼了?”
月朗朗朝她招了招手,“别急着走,你就不觉得这里少了什么东西吗?”
“什么?”乾昭昭下意识地反问道,随即便回忆起自己刚进来时感到的异样。她仔细看了看一共有5扇门的客厅,“一扇门通向主卧,住的是那个可怜丫头的爸,一扇门通向次卧,住的是她奶奶,一扇通向室外,还有两扇是厨房和卫生间。哎,不对啊,死掉的那丫头住哪儿?”
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两间卧室都进去看过,一目了然,没有隔间。现在她们所在的客厅陈设也很简单,只有茶几电视餐桌,几张椅子和两张单人沙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有人在这里休息的痕迹。
一个15岁的少女,也算是大姑娘了,不会连自己的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吧?
“马叔不是说这个沈莉是独生女吗?这家庭地位也忒低了吧?她难道每天晚上挤在这单人沙发上睡觉?”
月朗朗用力掰了一下沙发,摊摊手,“不可能,这沙发没法平放下来,睡不下一个15岁的小姑娘。去厨房看看,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一点生存空间都没有。”
“额,住厨房?朗朗姐,你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两人推开厨房的小门,看到的只是一间普通的,遍布油污的厨房,如果不是心有怀疑,她们也许就忽略了门后的一架简易梯子。
梯子正上方的屋顶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大小勉强能容一个人通过,当然,身材必须纤细。
两人对视一眼,便小心翼翼地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穿过洞口,是一间几乎完全封闭的阁楼。
先爬上来的月朗朗在木质的简易墙面上摸到了电灯的开关,还是最老式的拉绳式开关。
乾昭昭像是看古董似的,盯着那根拉绳看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看层高只有不足1米6的阁楼,难以置信道:“不会沈莉就住在这里吧?幸亏她现在已经死了,要是继续再长高一点儿,岂不是在这里连腰都直不起来?”
月朗朗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间阁楼里令人尴尬的岂止是高度?
一块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木板,四角垫上几块砖,就充当了这个女孩闺房里的书桌兼餐桌兼化妆台兼床头柜。
地面上,也就是原本的楼顶,直接铺着一张破旧的竹席,尺寸相对这个阁楼来说,大得不合时宜,明显就是下面两间卧室里废弃不用的。
竹席上凌乱的枕头被褥,也透着古怪的味道,有点像汗液的酸臭,又混杂着厚厚的灰尘,也不知道沈莉在死前有多久没在这里睡过了。
乾昭昭艰难地弯着腰,试图从这小阁楼中找到一些线索。
密不透风的阁楼,费力的姿势,再加上时值夏天,不一会儿,就令她满头大汗。
她发誓,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小蒸笼里待着了!
她宁愿被月朗朗抱着,在天上心惊胆战地高来高去!
起码有风啊!起码凉快啊!
好在小阁楼太小,搜索起来也不用太长时间。月朗朗很快就带着她原路撤退了。
两人回到来时停留过的楼顶,乾昭昭神色复杂地拍了拍突出在楼顶的阁楼外墙,轻哼了一声,“先前你一翻身下去了,我还是扶着这玩意儿,挪到楼顶边上的呢!我当时还心想也不知道哪家人这么好心,在楼顶养鸽子,正好给我搭把手!没想到这里面,养的不是鸽子,而是个大活人!”
月朗朗脸不红气不喘,仿佛刚刚那艰难的搜索并未给她带来多少消耗。她一本正经地打断乾昭昭的话,“不是大活人,沈莉已经死了。”
乾昭昭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倚靠着阁楼外墙上,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别打岔行么?我跟你说,马叔说了,这个王翠花还好意思在警局说什么,沈莉不听话,老是往外跑,不着家之类的。”
她哆嗦着手,指着阁楼,气氛道:“你看看,只要是个正常人,住在这种地方,谁不往外跑啊?你说这家人怎么回事?家里就算房间不够住,在客厅摆一张小床,哪怕是一张沙发床,也能安顿下沈莉吧?一定要把她赶到这样冬冷夏热的阁楼吗?还整的这么矮!”
月朗朗扶起她,搂紧她的腰,“今晚先回去吧?我看你也走不动了。这家人怎么对待死去的那个女孩,不是我们应该插手的。你好好休息,再找老马打听打听警局的情况,争取明晚把那小鬼找到。”
“好。”乾昭昭有气无力地应道,“唉,也不知道这杀人的凶灵到底是为什么,这丫头已经过得这么苦了,难道凶灵杀人是好意?只是不忍心看她再受苦?”
精力耗尽的乾昭昭这一天晚上睡得很沉,次日清晨,不可避免地再度掉入了迟到黑洞。
就在她被例行批斗的同时,人高马大的魏白魏大队长,经历了和她昨晚一样的痛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日的白天,阳光直射在阁楼的屋顶上,比夜晚的温度还要高出10度不止,再加上身高近2米的“劣势”,无所畏惧的魏大队长在他的刑警生涯中,头一次,不得不无奈地等在外面。
用老马劝他的话来说就是,“队长,您真的别上去了,您上去了,这阁楼就满了,说不定连线索都被您挤坏了!”
不过魏白也没闲着,他像门神一样,拦住了竟然还想着去上班的沈莉她爸,以及同样不肯缺席广场舞的王翠花。
“你们两个就一点儿都不关心沈莉的死?!”
☆、13 黑色指甲油
沈莉的父亲名叫沈天齐,与大气的名字并不相符,本人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木讷的中年男人。 X
他听到魏白的质问,只是轻轻皱了皱鼻子,双手无意识地在裤缝处擦了擦,瓮声道:“人死不能复生,我和我妈还要生活,总不能不上班吧?”
王翠花今日的反应倒是正常,看见高大的魏白也像普通人一样,有了一丝自然的畏惧。她躲在儿子沈天齐身后,略有些气短地附和道:“就是!人都死了,又不是我们杀的,家里也没拦着你们搜查,我们怎么就不能出门了?”
魏白指了指厨房顶上那个狭小到他几乎爬不进去的小洞,“你的亲孙女,你的独生女,生前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王翠花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自己和儿子看样子今天是肯定别想出门了,于是拉着沈天齐一屁股坐在了客厅唯二的两张单人沙发上。
她抬起头,直视魏白,挺直了腰板,颇有几分色厉内荏的样子,“这位警官,我可得说清楚了。是那个死丫头自己要住在阁楼的,不是我们赶她上去的!”
魏白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不善,“那这个阁楼是怎么来的?好好的小姑娘会喜欢住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