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树绿鹿不笑——米心
时间:2018-04-12 09:38:33

  向迷鹿他们家都是“花椒镇”地地道道的老居民,祖祖辈辈从未离开过这里,而许竹不同,他们家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搬迁到这里的,没人知道他们之前住在哪里,因什么事离开,反正就是有一天,一个长得十分美艳的女子带着一个七岁的男孩住了下来,她对外人的解释没有多少,唯一就是一句“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后便闭口不谈。至于孩子的父亲,听说是因病早逝,再详细些除了她本人,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那一天向妈妈领着小女儿向迷鹿,来看看刚搬过来的邻居,顺手带了家里的土鸡蛋。原本想敲门,门却突然打开了,走出来一个高挑的女人,唇色胭红,模特那样纤瘦的身材,欧美人那样深邃的五官。
  真是美人,让人过目不忘。向迷鹿家可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还以为是从电视里面走出来的。向妈妈愣了愣,才想起鸡蛋的事来,叫着身后的向迷鹿把鸡蛋递来,可叫了半天,都没有动静,回头去看,才发现向迷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方向看,往那看,是在看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穿着白衬衫,在花椒树下看一本厚厚的书。
  那是许竹,跟向迷鹿同龄,是这个新邻居的儿子。
  又叫了几声向迷鹿,可她不仅没回过神来,还仿佛丢了魂一样,这下她忍不住仔细看,才发现这个小男孩长得十分漂亮,很少会有这么好看的孩子,但知道了他的母亲也是这么美也就不奇怪了。
  向妈妈从失神的向迷鹿手上拿过鸡蛋,后听见几句话,是向迷鹿讲的,没听清,再次转头时听到向迷鹿又讲了,这次是听清了,倒把向妈妈吓得把鸡蛋给扔了,这一扔,估计鸡蛋就碎了。
  “我要他!”
  “我想要得到他!”
  向迷鹿说得认真极了,对于向妈妈来讲,这个“要”与“得到”仿佛介于“性”一样敏感的词。向迷鹿那么小,懂什么呢?向妈妈骂她脑子装什么?怎么要?
  可向迷鹿回她:“我要嫁给他!”
  嫁?——
  “我个姑奶奶,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
  倒是把憨实的向妈妈给呛到了,说什么?她这个女儿才见人家儿子几分钟不到,就想把人家儿子抢了去,身为小姑娘这也太不知羞了吧,向迷鹿已经七岁了,是应该懂得男女有别。看来是给她看“八点档”的电视看太多了,乱学台词。
  向妈妈把鸡蛋捡回,居然一个都没摔坏,完好无损。真奇怪……想着是时候回去了,才发现向迷鹿已经偷偷走到许竹面前了。
  许竹又白又纤瘦,穿着白衬衫、短裤特别好看,连一向闻不惯的花椒味也在空气中变得甜甜的。
  尽管他们个子一样高,但向迷鹿是“横”着长的,单看体形她宽得多。向迷鹿安安静静的,居然没有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脾气一下子软了,脸红通通的,注意他的眼珠子浅浅的,是茶叶一样的颜色,像玻璃珠子一样剔透,好看极了。
  许竹抬起头看向迷鹿,睫毛抬起,洒下余光。两个人凝望着,却喉咙保持寂静,始终没有声音。
  春风拂过所有柔软美好的的事物,软得缓慢难快速。小男孩的瞳孔很浅,光线一染就溶成金色的,发亮的眼睛与睫毛,漂亮的大眼窝仿佛皱成水一样的划痕。
  刘海是自然的卷曲,浅得温柔发亮的颜色,干干净净的白衬衫。
  向迷鹿觉得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孩子,他是唯一一个让她感到脸红心跳的男孩。这种心跳是异常的,让她觉得疼痛,可疼痛也阻止不了她的喜欢。
  那是一个春天,所有的寒冷都已经消失殆尽,阳光灿烂地流动在整个人间里。那同时也是花椒树开得最漂亮,叶子绿得最浓郁的时候。
  而花椒树下有两个漂亮的孩子,向迷鹿与许竹,一个脸红心跳,一个面无表情,或者正是如此,才注定了后来的不容易……
  “花椒镇”的居民都知道,有一户“高颜值”的人家入住了这里,成了向迷鹿他们家的邻居,而向家谁不知道,除了小女儿向迷鹿“基因突变”肤白貌美外,其他都是从车祸现场走出来的,镇子的人私下称他们为“怪物一家”。除了这些,他们还知道向迷鹿是许竹的“跟屁虫”。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向迷鹿整天把脸贴向她的邻居家那边。
  意味着,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向迷鹿的目标,是嫁给许竹!那个从小就聪明漂亮脸还长得特别洋气的男生。一些大妈大爷就会将这事调侃,笑着说向迷鹿:
  ——你又去找你家许竹了?
  ——像个准媳妇一样!
  ——迷鹿,你可真有眼光,我家孩子也喜欢许竹,你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家可输在地理位置上了!
  向迷鹿不但不生气,她还很喜欢听这样的话呢,无论他们是出于什么心情讲的,总之那句“你家”,听着就乐开了花。
  向迷鹿家离许竹家实在是太近了,两个人的房间还是对在一起的,同样的窗户,同样的位置。迷鹿是高兴了,可操碎了向妈妈的心。
  许竹搬过来没几天,向迷鹿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开始了一些让向妈妈提心吊胆的计划。这一次,她实在太胡闹了,以至于向妈妈痛手打了她。
  窗户太近,这一点完全可以成为向迷鹿的“作案”动机,而理由无非就是隔壁有许竹,足够让她胆大包天。
  夜里,当许竹的房间熄灯一段时间后,向迷鹿从房间搬出了一张小型的梯子,小心翼翼从自己窗口地将梯子横着伸向许竹房间的窗上,彼此都没有关窗的习惯真是太好了。两人窗口的位置正好一样,距离又是那么近,她虽然体格大了些,不过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所以她从这里爬到许竹那里其实并不难,只不过在二楼做这种行为还是十分危险的。向迷鹿也顾不上什么了,虽然爬的时候让人生生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她爬的动作太过的笨拙了。
  就跟没羽毛的鸟,想要飞一样。
  她虽然多多少少觉得害怕,不过许竹就在那里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她还是顺利地到达了对面的窗口。
  向迷鹿小姑娘满心欢喜地落了地,她对许竹的房间早就熟悉到摸底了,上次自己强行来到这坐了一下午的原因是什么呢?
  ……哦,好像是她向他借字典来着,后来干脆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字典是借口,借口甚至是。哎呀,她故意折的纸飞机,故意飞向的位置,终于掉落在许竹的窗里了。去捡啦。
  此刻,向迷鹿蹑手蹑脚地来到许竹的床边,透过月光还是能看到许竹安静好看的睡脸,睫毛细长而又卷翘,向迷鹿兴致勃勃地看了很久。许竹的床看起来好温暖啊……既然好不容易就爬到了这里,那干脆就留下来睡吧。向迷鹿的小脑袋瓜想的倒是轻松,半夜三更闯入别人家房间,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掀起人家的被子。
  她等不到要十几年后才能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她想要自己离他更近一些,就像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一样睡在一起,她也曾将这个提议告诉向妈妈,可向妈妈不答应,说她太小了,会和许竹抢被子的,只不过她不知道自己长大了向妈妈更是不答应,大发雷霆地说,长大了就要懂得廉耻,你也不小了就不要开这种不正经的玩笑了!
  尽管如此,向迷鹿小姑娘还是铁了心要跟许竹睡在一块,就算翻山越岭也要飞过去,何况现在他们俩是邻居,就像那大妈说的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从“地理位置”抓起……
  她睡在许竹的旁边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是淡淡的橘子花香,好好闻……越闻心情越愉悦!向迷鹿像狗一样将鼻尖探到许竹的耳侧,接着是锁骨、颈项、下巴,然后是……嘴唇!
  心脏猛地一阵乱跳,那种几乎变成了痛感。
  可她按住这股疼痛,仍欣喜得笑眼弯弯,庆幸自己得逞的时候,突然发现许竹正一脸惊讶地看向自己,她的笑脸就这么瞬间抽搐了……
  “你、你在干什么?”许竹的声音有些吞吐,明显被吓到了。
  “我……”
  “我……我不会干什么的!”
  此时的向迷鹿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幻想了好几十种睡在他身边的模样,却没想过他本人会醒过来,以为就像童话中的人物一样,只要不亲吻就不会醒过来,她茫然失措地愣住了。
  许竹爬起来,打开床头边的台灯,暖洋洋的橘色光调。“难不成你要干些什么吗?”灯把许竹清冷的脸照亮,“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许竹冷静得更是让向迷鹿心慌得不行,尤其现在能够看清楚他漂亮的脸。她指着窗口轻轻道:“我从那边爬过来的。”
  “爬?”
  “就是……”
  未等向迷鹿说完,许竹从床上走到窗口看了一眼便明了:“你用这个梯子趁我睡觉时爬到这儿的?”
  “嗯。”向迷鹿弱弱地应着。
  “……”
  许竹惊愕地讲不出话来,可向迷鹿不同,居然还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一张灵气的脸吱吱喳喳。
  “阿竹,你放心,明天我会自己回去的,保证不会让人发现!”
  她已经不再胆怯了,而是非常习惯,就好像这是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许竹吃惊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光看向迷鹿那张乖巧认真的脸他就觉得不寒而栗,邻居家的女儿虽然早就知道她很缠人,这段时间他都是有目共睹并身有体会的,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她直接升级为了夏天里的“暖宝宝”,巴不得要粘在自己身上一样,热得让人不能呼吸!
  他真的很讨厌麻烦的事情,他并不讨厌这个体形宽宽的又眼大嘴笨的女孩,只不过她开始变得很碍眼,像苍蝇一样,看久了就会变得恶心起来。
  “你回去!”他对向迷鹿皱起眉头,大大的眼窝像纸一样薄,低声叱咤道,“爬回去!”
  夜凉如水,连皎洁的月光都变得冷森森的,白色的窗纱闪着鱼鳞一样的光辉,慢慢地缓缓地飘动着,耗费风的力气。
  向迷鹿站在那一动不动,甚至有些委屈,抿嘴一声不吭。见她没反应许竹打算不理会了,径直回到床上躺着,然后关上灯,轻轻闭上玻璃一样的眼睛。四周安静,向迷鹿的心里却乱哄哄的,仿佛听到无数只虫子在演奏。
  悲伤像一头巨大的猛兽,将她一口吞下。
  她从梯子爬过来时特别害怕,还被梯子突出的尖处划破了手指,之前不觉得痛现在伤口火辣辣的,一看才发现流血了。可是她为了要见他就什么都值得了!……值得?难不成就为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吗?让他对自己生气?自己要独自吹着冷风?……不!不是这样的!她想的是和许竹温暖地躺在一张床上,耳边有他均匀、轻轻的呼吸,被子上有他的体温、气息……
  想到这儿,向迷鹿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发出低低的呜咽,肩膀微微抖动,像冬眠的小动物一样抱成一团,伤心欲绝。
  她孤零零哭了起来。
  “你好吵。”
  床上的男孩皱眉看了她一眼,再这样闹下去会惊动楼下的许妈妈的,他们的事他不想让大人插手,现在他只想要向迷鹿安静。
  而且,他最受不了别人哭。
  他用纸巾抹掉向迷鹿的眼泪,“别用手抹,有细菌的。”看着抽泣的向迷鹿,他漂亮的眼皮皱成花朵一样。
  向迷鹿知道,许竹是个心软的人。
  “我不要……”向迷鹿嘟嘟哝哝的,“我不要回去,我绝对要和你睡在一块!”说着,又是几滴硕大的泪珠。
  向迷鹿小姑娘脸皮很厚,或者又不是,可能是她神经太大条的缘故,可能是这次她太想了所以到这份上都顾不得了。
  厚就厚吧,她不介意了。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不需要自尊心这种东西,她可以无耻得连自己都吓一跳。
  “阿竹……”她扯着许竹的衣角,支支吾吾的,“好不好嘛……”
  许竹对她的任性胡闹太熟悉了,不满足她他就休想平静,他冷冷地拍了拍床,最终选择了妥协,去抽屉拿被子的时候,他漠然道:“今晚你就睡我床吧,明天一早一定要记得离开。”
  可向迷鹿不妥协,因为她知道许竹要睡地板,那样子的话,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不是都没意义了吗?于是她干站着。
  “咱俩一起,”这句话她是用天真的语气说出来的,“睡!”
  房间里传出许竹的叹息:“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想和我睡的话就别吵了。”
  “真的?”
  “我很乖乖的。”
  “嘿嘿……”
  向迷鹿破涕为笑,露出可爱的酒窝,吸吸鼻子才发现呼吸都有些不通畅。她轻手轻脚地来到许竹的床上,许竹侧身转过头看向另一边,向迷鹿平躺着,内心欢喜极了。迷鹿知道许竹一向心软,就算把那张漂亮的脸绷得紧紧的,仍是会忍住落下柔软的目光。
  柔软得仿佛冬日的阳光。
  因为许竹的嘴角天生就上扬,天生就没有杀伤力。
  “我是男的……你不会不知道自己是女的吧?”
  许竹背向她说了一句,她天真地回应:“我早就知道啊。”
  “那你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意思吗?”
  “我不知道。”
  向迷鹿特别高兴,因为许竹跟她对话了,以前她十句也得不到他一句回应,现在他终于主动跟自己说话,她心里乐得不行,她什么都愿答他,只要他愿问、愿提、愿讲。
  许竹头一次耐心地给她解释意思,就是女孩子要和男孩子保持距离,那才是正确的。然后向迷鹿听完,恍然大悟地道了一句:“原来如此啊!”
  “你现在跟我睡在一起就是不好的,你懂吗?”许竹轻声询问。
  “才不是哦,我觉得特别特别特别好!哈哈……”
  向迷鹿一个劲地傻笑,并且用了很多个“特别”,好像这样就能强调她的喜悦般。
  许竹有些火了,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噢,对了,他忘了她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他终于死了这条心,不想再跟她说话了。气氛又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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