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瞥了一眼阮谷,疑惑到:“城里小伙子都喜欢体验生活了?还第一次见跑这么勤的。”
阮谷掌心捏着软绵的面团儿,微顿,侧头看着姥姥:“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要做月饼和糕点,想来吃?”
城里要什么有什么,来这里吃...
姥姥呵呵笑了几声,也不反驳,眯眼凑近她:“那阮阮,你记得做好看一点。”
月牙弯起来。
她点头,如同临危受命的战士:“我知道啦。”
面团足够椭圆。
阮谷拿一边的小剪刀在面团上斜剪一下。
中间再剪开。
牙签压了压中线,做成两只小兔子的耳朵。
兔子放进蒸笼的纱布上,阮谷接着弄第二个。
“阮谷...”
“阮谷...”
阮谷放下兔子,悄声走到门边,“怎么啦?”
“出来。”他前额几缕头发汗湿,倚在门边朝她勾手。
两人站在没人的客厅。
窗帘里泻进的光将阮谷和齐燃分成黑白两面。
她浸在光晕里,头发尾泛着亮。
齐燃黑眸瞅着她,一转不转。
阮谷用手肘擦了擦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那你盯着我做什么?”
哦,喜欢你啊。
齐燃搔搔头,没说出来,转而问道:“晚上能陪我练球吗?”
阮谷露出几分歉意,“对不起,我今晚上得把校服的肩缝都缝上,不能陪你训练了。”
“那你不在,我要怎么办?”
阮谷歪头,猫眼可爱,“我也不知道...以前我晚上有事儿不在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风突然大了些,顺着窗缝刮进来。
窗帘飘动,让齐燃五官变得清晰起来。
他眉眼干净,黑曜石的眼睛在阳光下褶褶生辉,绎上一层光。
他开口,坦然又理所当然。
“等你回来。”
第9章 对我负责
十月的风燥意去了大半,变得微凉,山坳的小学操场上,五个大男孩儿正在进行对抗练习。
二打三。
冯行和齐燃一队,薛亮等三个男生一队。
球在薛亮手里。
齐燃穿着一身红色的球服,目光专注,全身紧绷。
跟阮谷平时见到他不一样。
好像会发光。
在上场之前,她听见齐燃跟冯行的话了。
他们采用的战术叫‘全场紧逼’,用贴身防守的方式尽可能的封杀薛亮三个人的传球路线。
阮谷看见随着齐燃和冯行的移动,薛亮开始接连失误。
齐燃抢断,空切上篮,跳投得分。
两人联防住他。
齐燃手腕一转,篮球抛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球落在站在底角等三分机会的冯行手上。
冯行起跳,投出。
下午持续了一个小时的对抗练习算是结束。
五个人聚在一起开始对刚才的训练进行总结。
阮谷坐在石阶上歪头等着太阳西沉。
齐燃一身汗抱着篮球走到阮谷身边坐下,“好看吗?”
狗剩儿一群小孩儿在跳皮筋,母亲们叫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
阮谷在喧闹中捕捉到他的问题,目光移到他身上,老实回到:“我看不太懂。”
齐燃蹙眉,一只腿搭在石阶上正对她,“一般女生这个时候都会很帅。”
“看不懂也会说很帅吗?”
“... ...嗯,会,因为人好看。”
阮谷眼珠上下动动,好像在打量他,勉强应了一句:“那就帅吧。”
那...就...帅...吧???
他打得很认真,甩头发的角度都想好的好吗??
齐燃抿唇,脸色不好看。
阮谷没有注意他表情,指了指远处的太阳:“说好陪你到太阳落山,现在到时间了。”
“所以你立马就想走?”他眯眼,嗓音莫名带上几分威胁。
阮谷摇头:“我不会那么做。”
齐燃眼睑微抬,满意一点。
她抿唇笑,接着说:“我会给你们买了矿泉水再走的,训练辛苦了。”
说完,阮谷站起身拍拍裙摆朝小学外不远处的小卖部跑过去。
齐燃双手撑在身后,看着她蒙上一层光晕的发尾,低声咒骂一声,“操,明明别人看完比赛都夸老子帅的。”
狗剩儿见他们比赛完了,立马从孩子中窜出来,小跑到齐燃身边,“齐哥哥,你打球真的巨帅!”
齐燃心情好点,第一次觉得狗剩儿挺顺眼的。
他拍他的头,“有眼光。”
狗剩儿趁胜追击,拍了拍自己小胸膛,“我能加入你们的篮球部吗?”
齐燃接过冯行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漫不经心回到:“我们没有那种东西。”
狗剩儿圆滚滚的大眼睛流露出明显的可惜,接着眸子乍亮:“那我成立篮球部,你加入我好不好?”
“我不想加篮球部。”
“那你想加什么部?”
齐燃瞅着拐弯消失在校门边的阮谷,舌顶了顶上牙槽,“小卖部吧。”
他起身,头上搭着毛巾往外走。
狗剩儿一脸‘同道中人’的看着他,“你也喜欢小卖部吗?我也喜欢,那里有好多好多新的饮料,上次你请我喝的雪碧,那里也有。”
他聒噪的跟在齐燃身后。
齐燃顿住,低头看着小矮子,掌心放在他头顶。
向后转。
齐燃弯腰拍了拍狗剩儿的后脑勺,“看见坐在石阶上的几个哥哥了吗?他们想加入你的篮球部,你去问问。”
狗剩儿激动得双脚踮起来,急急忙忙往那边跑。
齐燃甩掉狗剩儿,大跨步往外走。
阮谷怀里抱着几瓶冰水,冰水外冒出水珠。
瓶身贴在她身上,浸出水渍。
阮谷仰头看他:“我买好水了,你不用买了。”
我来看你,买什么水。
齐燃刮刮鼻梁,“我买其他的。”
阮谷抓住他的手腕。
他才运动了,腕部濡湿,发热。
她才拿了冰水,掌心润湿,发凉。
她贴住他。
齐燃心底突然一颤,有电流从腕部像身体各处蔓延开。
尾椎骨一下酥了。
她手好软啊。
好喜欢她摸他。
齐燃走神,阮谷走到他面前严肃的看着他,“不许买。”
他愣一下,“买什么?”
阮谷猫眼睁大,又乖又萌,丝毫没有震慑力,“我知道你要买烟,未成年人不许买那个。”
齐燃微顿。
失笑。
他指关节曲起来,揉揉太阳穴,“喂,阮谷,你爷我只是成绩不好,不代表我就要抽烟喝酒混社会。”
“一个好的运动员是不会碰烟的,啧。”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好失望啊~。”
对成绩差的孩子的普遍误解。
阮谷自己闹了大脸红。
她眸微闪,有些心虚。
齐燃微抬下颌,嗓音几分调侃。
少年的变声期,暗哑又独有风味。
“再说了,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 ...”
“是吧,你没身份管我,要不你做我...”
“经纪人,我是你们篮球经纪人,经纪人不是就会给球员买水吗?”
她眉眼乖巧,因急中生智,弯眉往上挑。
洋洋得意。
就好像是求赞赏的猫儿。
好想搔她下颌。
齐燃慌乱转开眸子,胡乱用头顶的毛巾擦汗,从兜里摸出八块钱塞给她,“他们四个人的水都是我买的,你就只做我的经纪人。”
她只是随便说说。
齐燃眯眼打量她神色,“你骗我的?”
“没有。”
“那就这么说好了,晚上也要陪我训练。”
“说好只训练到太阳落山。”
“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得对你的运动员负责...”
第10章 别摸我头
阮谷房间里窗户半开着,漏出的几缕晕黄的灯光。
缝纫机脚踏板的声音有节奏的响,伴着窗外的昆虫鸣叫声。
机械声音一顿,窗推开了些,露出巴掌大的脸蛋。
“你还要在树上坐多久?”
齐燃趁着游戏空闲,歪头,“等你忙完。”
他收回头,小榕树枝丫晃起来,发出沙沙声响。
阮谷惊心胆颤的看了一眼院里榕树的枝干,压低声音,“你下来吧,我做完最后一点就出去。”
齐燃唇角勾了勾,松开手指等死。
屏幕上出现鲜血淋漓的‘Game Over’的字样。
齐燃收好ps,轻轻一跃落在地上。
他走到窗沿边,阮谷正在收尾。
她前脚掌落在踏板中间,轻踩,踏板向前压,老式缝纫机发出‘哒哒’声响。
她松开脚,等踏板惯性重新扬起来,再踩。
雪白如葱根的手指放在压脚边移动布料,手脚完美配合,针起针落。
齐燃撑着头站在窗沿边,“好了吗?”
“等下,快好了。”她沉眉,目光专注。
齐燃盯着她,落在她鸦色睫毛上。
又密又翘。
这时候,右肩缝已经缝好。
阮谷手绕到机身后掰了一下,松开压脚,把衣服拿出来打量针脚,见没问题后翻转回正面叠好。
阮谷把还没有处理过的长袖前后幅布片卷在一起放回架子上。
齐燃瞧了一眼满满当当的架子,“都是你做的?”
阮谷手捏成拳捶了捶肩,“嗯,姥姥一个人做工作量太大了,所以我也会帮忙。”
她揉揉眼,眼睑微搭,掩不住的疲惫,瞳孔里亮白色的光圈都好像小了些。
阮谷手指细又修长,指甲贝泛着可爱的红润,她抱着热水杯,指腹被烫红。
她坐在窗边的书桌前,轻抿一口热水,抬眼看他,“你想去哪儿训练。”
“还没想好。”
“那你想好我们再出去。”
阮谷放下水杯,展开桌上布料。
左手拿着木尺,右手指腹压着粉色的滑石粉。
歪头看了一眼写满数字的纸张,划线。
齐燃趴在窗沿边歪头看她,拿起划粉,“这是什么?”
“滑石粉,划好线才能裁片。”她漫不经心的应着,落在布料上的目光专注。
齐燃揉了揉指腹,把粉擦到她脸上。
阮谷懵,手背擦了擦脸,目光温和瞅他,“别闹,你想好去哪儿我们就走。”
他又不是小孩子,闹大头鬼。
嘁。
齐燃嘴角往下压,又拿游戏机出来玩。
很快又输了一盘。
齐燃歪着身体看她一眼。
阮谷没有注意他在做什么,垂着头,睫毛灼着晶莹的光,湿润的嘴唇粉嘟嘟的可爱。
啊。
他也知道她忙。
他才不是无理取闹那种人。
可是啊...
她不理他。
他真特么的暴躁。
“喂。”
“喂。”
“阮谷。”
“跟我说会儿话。”
你理理我啊。
阮谷放下木尺,摸了摸齐燃的头,“乖,别学狗剩儿。”
少女有着玫瑰奶味混合的香气,她掌心柔软,贴着他的头发,让少年心底漏掉一拍。
他愣愣看着她,双眼瞪圆,好像乖巧听话的小狼狗。
过了两秒,他拿掉她的头,侧身压低头,咬牙切齿的声音混着秋日微凉的风落在阮谷耳边。
“别摸我头。”
你摸我的时候,我好像心跳快到要死了。
第11章 叠衣服
阮谷右手拉着齐燃衣角,左手拿着电筒照亮前面的路,深一步浅一步的往篮球场方向走。
齐燃走两步,时不时回头看她。
阮谷围着粉色的毛巾,遮住大半张脸,露出乖巧的眸。
齐燃心情更愉悦,唇角压不住的上翘。
到篮球场,光线昏暗,隐约能看见篮球框。
阮谷按照往常一样坐在一边的石阶上数齐燃进球个数,不过...
她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上的月盘,走到齐燃身边,微抬音量,“太暗了,要不要把手电筒缠到上面。”
齐燃拍球看了一眼篮筐。
阮谷见他并不太反对,踮脚试着抬手,“好像太高了,挂不上去。”
齐燃手掌握住弹起来的篮球,“其实能挂上去。”
“怎么挂?”阮谷扯掉发尾的皮筋,手指蹦着有弹性的两端。
齐燃突然停顿一下,黑眸底有着看不清的黑云在翻滚。
他走近,突然下蹲。
“呀。”阮谷轻叫一声。
齐燃抱着她的小腿根部,把她高高举起。
举过肩头,篮筐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