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重生了他没有——木葉江水
时间:2018-04-13 10:36:07

  一对新人像摆饰般,尽职地完成自己的责任,回到家时,两人累到瘫在沙发上,谁也没心情说话。
  结婚只是种仪式,根本没法给人带来真正的幸福快乐,更不是浪漫爱情故事的终点。
  事情发生在三个多月后。
  夏澄一大早就到工厂里头做事,她甚至没来得及送苏恒出门上班,只在餐桌上给他留了早餐。
  小小厂办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得在婆婆来之前,做好打扫的工作,并整理出这季的帐务明细。
  她做到一半,忽然觉得肚子绞痛起来。
  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上厕所,可她光是从座位上站起来,便已摔倒在地上昏迷过一次。
  她醒来时,昏昏沉沉的,意识也不清醒,只知道挣扎着爬起来,走进厕所,坐上马桶。
  当然她不会晓得,这时她的身体内部大出血,血压不够,只要她没躺着,脑袋都会因为缺氧陷入短暂昏迷。
  在马桶上,她又昏了一次。
  这次醒来她整个人趴在厕所地板,她想再站起来,已经完全没有力气。
  明知道苏恒今天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夏澄还是拨电话给他。
  也许是因为人痛苦时,总希望能见到自己最爱的人在身边,又或者,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刚刚以为肚子痛,曾经勉强自己上厕所。
  现在她不只衣衫不整,裤子没穿上,连擦干净下/体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自尊心作祟,夏澄不想公公婆婆,还有厂里的员工们,见到她的惨状。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苏恒的号码,他那时已经开车出门去上班。
  “我觉得肚子好痛,你能不能来厂里一趟,带我去看医生?”
  “澄澄,我早上要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我不能不去,你就自己打车过去不行吗?”
  夏澄痛得全身发抖,她哀求地说:“不行,我没法站起来,我已经在厂里昏倒过很多次。”
  “爸爸妈妈呢?我叫他们马上赶过去。”
  夏澄终于落下泪来,她哽咽地说:“苏恒,我很需要你,只有你能够帮我……你快点回来……”
  苏恒心里隐约觉得事情不好,他请同事帮他跟领导告了假,再火速赶回自己家里的工厂。
  中途,夏澄不断打电话给他,“我肚子好痛,你在哪里,为什么还没回来?”
  当他撞开厕所的门,就看到夏澄倒在那,但她意识是清楚的,只不过整个人一点血色也没有,皮肤是不正常的死白。
  他慌了手脚。
  “澄澄,走,我带你去医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麻烦你。”夏澄故作轻松地微笑,想减低内心的歉疚感,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的情况有那么糟糕。
  苏恒铁青着脸说:“你不要再说话了。”
  夏澄越发觉得亏欠,她轻轻地说:“你能不能先帮我擦干净,再替我穿上裤子。”
  真是,这种最私密的事,也只能要求另一半为自己做,心里才不会觉得尴尬。
  苏恒照她说的话做,并没有嫌弃骯脏,他拿着卫生纸,仔细地帮她擦理。
  夏澄充满歉意地说:“幸好你来了,不然我真不晓得能请谁帮我的忙。”
  苏恒一直不发一语。
  他抱着夏澄上车时,因为姿势改变,她又昏过去,这一路,她直到医院急诊科,才再度醒了过来。
  验孕后,她被诊断出是宫外孕。
  紧接着,她被推入手术房,动腹腔镜手术。
  夏澄肚子上开了三个伤口,医生从那里注水,然后替她止血,剪断她破裂的输卵管,再把它电烧好。
  整个过程花不到一个小时,手术并不困难。
  但完成时,夏澄已经输了2000毫升的血,她全身的血液几乎被换掉一大半,还丧失她一边的输卵管。
  将来她的受孕机率不到原有的六成,有过宫外孕后,再发生同样事情的机率也比正常人高出好几倍。
  苏恒为了来救她的事,在公司被领导处份,但他没把这件事跟任何人提,是后来夏澄隐隐约约猜到的。
  手术完后,夏澄住了几天院,江碧兰只来过一次,刚巧在她要拔引流管的时候。
  那从肠子间,拉出管子的感觉,让夏澄既痛又怕,她忍不住哭出声音来。
  江碧兰只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有那么痛吗?你这么怕痛怎么行,以后还怎么生孩子?”
 
 
第36章 制约
  (回忆)
  出院后,夏澄被带回家中休养。
  最近, 江碧兰也开始跟年轻人一样, 学习如何打电脑, 也懂得上网络查资料。
  她有意无意地对夏澄说:“我查过, 宫外孕发生的原因有四种,一是妇科炎症, 二是滥交,三是做过腹部手术, 包括人流,三是有长期吸烟喝酒的习惯。”
  夏澄默不作声,她有预感, 婆婆想说的是什么。
  生物多少有趋吉避凶的本能, 如果可以,她想塞住自己的耳朵。
  江碧兰问:“夏澄, 我在想你的子宫跟输卵管是不是发炎了?是的话, 你得赶紧治好。”
  夏澄敷衍地发出“嗯”一声, 她子宫没有发炎, 而是人流过,但这件事是她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口,她不愿跟任何人说。
  江碧兰抬起头, 一脸玩味地问:“你会宫外孕,应该不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是吧?”
  话不用说太明白,已经足够使人感到羞辱。
  电光火石间, 夏澄有一种冲动,她想冲上前去,撕打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
  为什么她替苏恒的前途着想,拿掉孩子,可在江碧兰的嘴里,她却成为性生活不检点的女孩子。
  夏澄从未像这样恨过一个人,那深沉的恨意,已经进到她的骨子里。
  只要看到江碧兰,她便会产生生理性的恶心与厌恶。
  但想到苏恒为她做的,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碧兰却还是不放过她,最后还跟她说了一句足以逼疯她的话。
  “我们苏家是不会要不能生孩子的媳妇。”
  这么赤/裸裸的威胁,偏偏她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往后江碧兰像跳针似地,反复在夏澄面前提起这句话,也终于击垮她的理智。
  原来人的意志这么脆弱,根本经不起折磨,一旦折磨太过,就会做出反常的行为来。
  医生说过,宫外孕至少要让子宫休养四个月后,才能再怀孕。
  可不到第三个月,夏澄便像发疯似地缠着苏恒行房。
  她就像赛狗场里被制约的狗,只一心朝着江碧兰所控制的机械兔子跑。
  一次、两次还行,接连好几天,就算是铁打的男人都吃不消,更何况那时苏恒正因为工作的事情心力交瘁,一点儿也没心思做那种事。
  那些个晚上,夏澄都是自己脱掉他的衣服,用嘴慢慢地让他舒服起来,才爬上去。
  他总是在半梦半醒间,皱着眉头说:“澄澄,我很累了,你让我睡觉好不好?”
  她完全听不到他说的话,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最后那一晚,苏恒真是生气了,他怎么也不肯就范,在夏澄又故技重施时,他终于不耐烦地把她推开。
  “够了,我说够了,我不想做,澄澄,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你变得这么奇怪?”
  夏澄觉得难堪,她在黑暗中哭泣。
  苏恒叹口气,把她的头按在肩膀上,“我妈逼你是不是?你别理她,有我在,我不会让她伤害到你。”
  夏澄浑身发抖,这样的安慰轻如鸿毛,没有丝毫帮助。
  可在绝望之际,她还是得努力抓住这根救命绳索,否则她一定会崩溃。
  苏恒抚着她的头发,“孩子再努力就会有的,你别把自己逼太紧,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再不行的话,我们去做试管婴儿,想生孩子,总是找得到方法。”
  夏澄不语,只晓得哭,眼泪像没法控制似地,一直往下流。
  她不晓得自己得了产后抑郁症。
  当时,她跟苏恒都不知道宫外孕也算是分娩的一种。
  其实女人只要怀孕,身体的荷尔蒙就会改变,所以宫外孕也一样会有那些孕期的症状。
  那之后,又过了两个月,夏澄终于如愿以偿,她确定怀了身孕。
  按照时间来算,就是那段她疯狂般的日子里有的。
  虽然经历的时间很短暂,但她也算是尝过,何谓求子若渴的滋味。
  后来她不只身体变差,连精神况也一直不好,原因或许就是这个时候种下的,可要问她值不值得?
  为了她的婆婆江碧兰,那当然不值得,可当她一见到儿子那红润的小脸,她又觉得,这是她仅有的快乐,无论牺牲再多,她也心甘情愿。
  ……(现在)
  一大清早,夏澄顶着黑眼圈,就到医院里做事。
  那些与过去有关的噩梦,只存在于夜晚,已经不太能影响她,但多少干扰她的睡眠。
  她每天的行程排得很满,没有时间让她多想。
  通常到医院后,夏澄会做些文书相关的事,再跟科部里的领导和医生们一块儿开晨会,当然他们这种小实习医生没有上台发言的权利,除非各科的老师有什么特殊要求,才会让他们做份报告磨练一下。
  然后她会跟着赵医生一块儿查房,通常这样巡完一趟,时间都快要十一点,如果赵医生的门诊在早上,那查房的工作便会挪到下午。
  这些忙完后,夏澄还不能停下来休息,她得推着小车去各病房给药,或是观查病人有没有什么异状。
  有机会的话,赵医生也会让她刷手跟开刀房或产房。
  亲眼看到新生命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是夏澄最感动的一件事。
  那些产妇们各个都是伟大的斗士,为了自己的孩子,咬紧牙关,在产台上搏命。
  但偶尔也有不幸的事,有时会有来做人流,还是本身有问题,不得不中止妊娠的孩子。
  那样的死产胎儿,会被放进袋子里,由他们这些实习医生或住院医生,送到一个小冰箱里保存。
  有的家属会领回,大部分则是由医院统一处理。
  最怕是碰到要看孩子最后一面的母亲,她们伤心欲绝,让人几乎不忍将胎儿送走。
  夏澄在这里学习到的,就是她无法胜任产科医生的工作。
  迎接新生命原本是种喜悦,但期盼落空时,那份痛苦也会格外沉重。
  这也是为什么产科的法律纠纷特别多,家属通常不能理解,应该要开心迎回产妇跟婴儿,到最后不但没了孩子,很有可能连产妇也没了。
  产科医生的责任太重,压力也过大,不是人人有能力做到。
  下午,医院收发室给夏澄打了通电话,说是有包裹要请她来拿。
  她一直忙到晚上,才有空过去。
  夏澄捧着三个大盒子回到住的地方,打开后,发现其中一盒是补品阿胶,另一盒是官燕罐头,最后一盒是水果。
  寄件者署名苏恒,但夏澄知道,他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她想了想,拿出以前留下来的通讯录,按上头的电邮地址给他写封信,说谢谢他的好意,但这些礼物她不能收,她会原封不动地寄回去。
  没两分钟,她就收到回信。
  苏恒问:“方便电话上聊吗?”
  夏澄没给电话号码,倒是给了苏恒自己的Q/Q。
  他先给传来一个抱歉的表情。
  夏澄:没关系。
  苏恒:我妈又造成你的困扰了,我代替她跟你说声对不起。
  夏澄:不会。
  苏恒:她寄什么给你?
  夏澄:阿胶、官燕跟水果。
  苏恒:只是些吃的而已。
  夏澄:这跟是不是吃的无关,重点是我不能收礼,明天我把东西退回去,再麻烦你替我跟她说一声,下次别再做同样的事。
  苏恒:水果经过这样长时间的运送,肯定要坏,不如你就收下吧,礼盒的钱由我找机会,退给我妈。
  夏澄给他一个无奈的表情。
  苏恒回复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请不要再拒绝我妈的好意,否则我真怕她又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夏澄在萤屏前苦笑,这真是江碧兰的风格。
  如果她再不接受,那有她受的了,她可不想一天到晚,都要去收发室报到。
  夏澄:礼我收下,一切看你的了,那些钱我有机会再还你,别让我为难。
  苏恒传来一个微笑。
  隔天,夏澄将官燕放到赵医生的桌上,水果带到护士站,她们帮助江碧兰最多,这些人才最应该得到她的感谢。
  夏澄不过是做了本分内的事。
  剩下的那盒阿胶,她带到前两天动完宫外孕手术的女人病房。
  那是一间四人房,各床家属进进出出,还有病人自个儿发出的声响,还有护士们推了车子进来工作,一大清早,场面就闹哄哄的。
  钱在这种时候,才显得出它的重要性,至少它在病痛时,可以给人一个能够安静休养的地方。
  生老病死是人必经之事,富人跟穷人都逃不过,可要尊严,要舒适,要少一点苦痛,或许只有钱可以办到。
  那女人的夫家没人在场,不过幸好,她娘家的妈妈陪在身旁。
  听说手术当天,只有这位母亲力排众议,坚持一定要开刀。
  她的年纪有一把了,身体佝偻着,可还从厕所里,给女儿端来一盆热水,细心地帮她擦拭脸跟手脚。
  只有母亲会心疼自己的孩子。
  那女人所受的苦痛,彷佛是从母亲的身体剜下一块肉,不像她的夫家,他们根本不痛不痒,烦恼的只是她将来能不能再怀孕。
  当发生危难时,谁还肯留在自己身边,那最应该永远放在心中感念的,就是这个人。
  夏澄把东西放到病床边的小桌上。
  女人握紧她的手说:“谢谢。”
  她的母亲也过来,感激地说:“夏医生,真多亏有你,但你还送东西过来,这怎么好意思。”
  夏澄摇头,“这只是一点心意,好好保重身体。”
  女人落下泪来。
  夏澄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只没了一边输卵管,要生孩子还是有机会,不要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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