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重生了他没有——木葉江水
时间:2018-04-13 10:36:07

  夏澄瘦了一大圈,夏振池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头发变得斑白,整个人几乎衰老了十岁。
  “澄澄,过来,爸爸带你回家去。”
  “不,我的事情还没忙完,不能就这么离开。”
  “傻孩子,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在勉强自己。”
  “没有。”夏澄轻轻地说,“我只是想替建明完成他的心愿。”
  夏振池叹息,那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老天何等残酷,总带给人太多辛酸,太少的快乐。
  傅嫚出来打圆场,“澄澄,我们不是要你回T市,我跟你爸爸在酒店公寓里住,你跟我们回去,妈给你好好地补一补。”
  父母亲是这么为她着想,她再怎样也不能拒绝他们的好意。
  尔后的日子,她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不知道是如何过下去的,幸好夏振池与傅嫚都来了,他们陪了她整整一个月。
  不久后,院内的同仁,为那些牺牲的医护人员们,开了一次小型的追思会。
  虽然是自家人办的,但当天还是来了许多人。
  主持人说了一番感怀的话后,讲台上便开始投影出那些人往日的照片。
  夏澄站在不起眼的位置,静静地看着那一闪而逝的身影,他温和的笑容还那么鲜明,人却已经不在世界上。
  她没有再流泪,乐建明不会想她哭,如果是她,她也不希望看到自己所爱的人伤心。
  这时,有人轻拍夏澄的背,她转过头,发现是乐建明的妹妹。
  乐安然说:“我知道我现在不应该来扰乱你的情绪,可有样东西,我想亲手交给你。”
  夏澄摇头,“不,别这么说,我一直没能去拜访伯父伯母,这是我的不对。”
  乐建明做头七时,她人还被隔离在医院里,没法过去送他最后一程。
  “这段日子,我爸妈他们很不好过,你也是,所以你们没见到面也是好的,等到大家心情都平复下来,你还想来的话,我们全家一定欢迎。”
  “我怎么会不想去,你们一直对我很好,不是因为建明,我也很感谢你们。”
  “你一定要坚强。”
  “谢谢,我会努力的。”
  乐安然看着夏澄,她的年纪比夏澄大,打从一开始,她对夏澄就像妹妹一样,可完全没把夏澄当未来的嫂子看待。
  不过,现在说再多也没有意义了,哥哥走得那么突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跟夏澄结婚,否则真是白白耽误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子。
  说到底,是她的哥哥没有福气。
  乐安然拿出一个首饰盒,“我在哥哥的屋子里找到的,这个东西,我想他应该是想亲自送给你。”
  夏澄收下后,并没有立刻打开。
  她一直等到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才坐在书桌前,慢慢地打开盒子。
  那是一条项链,也是一个戒指。
  他们在医院里工作,常常必须要消毒洗手,做事情时,手上戴着戒指,并不好操作。
  所以绝大部分的人的手上,都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乐建明很体贴,他的求婚戒指的款式简单,只用碎钻镶满整圈戒身,然后用一条白金项链串起来,戒环的内侧刻上他们两个英文名字的缩写。
  夏澄把戒指从链子上取下来,轻轻抚摸着上头的名字,再套进左手无名指里。
  “建明……”她饮泣,“我戴上你送我的戒指,你看到了没有?”
  乐建明没看到,但在她身后的鬼苏恒却看到了。
  他真希望此时此刻能陪在她身边的是乐建明,而不是他,他给不了她安慰,总是让她痛苦与失望。
  苏恒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敢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自问无法像乐建明一样,给予夏澄绝对的尊重,但在她最需要一个人安静地舔舐伤口时,他已经懂得,不再去干扰她。
  夏澄一直到两个月后,才终于见到乐建明的双亲。
  两个老人家身体依旧硬朗,没有因为这件事,从医院的工作岗位上退下来。
  他们反倒鼓励夏澄,要她勇敢向前看。
  午后,他们一道去了墓园,乐建明的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简单写上他的名字与生卒年。
  就像他的为人,低调不引人注意,但他的身影与所做的一切,却牢牢地刻在所有思念他的人心里。
  那场来的令人措手不及的传染病,在许多人的努力下,在几个月内销声匿迹,真可以说是医学上的一种奇迹。
  但再怎么奇迹,也牺牲掉很多人宝贵的生命。
  那一阵子,不只是人能否平安健康的问题,景气也像坐溜滑梯一样,一路俯冲向下,很多公司跟工厂都关门倒闭,谁也不知道市况何时能再复苏过来。
  电视台要鼓舞人心,提振士气,专门给他们这群抗非典的医护人员,做了一次极为详细的专题报导。
  因为上层很重视这件事,夏澄不得以接受主持人的访问,也许是她的谈吐,又或者是她的外貌,她的那段访问,被完整地播放出来。
  那时网络开始发达,有些网民撷取她在节目上的画面,称呼她是最漂亮,也最有大爱的女医生。
  可她清楚自己不是,她只是侥幸上了节目,在背后,有更多比她还辛苦的人,他们才应该得到这种赞赏。
  这次的专访反馈很大,到最后,医院还组织一大群人,专程去接受高层的表扬。
  夏澄也同行,她跟长官们握到手,也领回一张奖状。
  不过,她并未像其他人所预期的那样,在毕业后,选择当一名胸内科医生,因为她无法忍受一直触景伤情的日子。
  夏澄更没有继续留在北京,她回到T市,并在家里附近的医院,找到工作。
  她当上儿科的住院医生,这样的决定,虽说有些突然,但却很符合她一贯的个性。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让夏澄不得不回到家里,这时的夏振池也老了,他希望女儿能陪在自己的身边。
  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没有什么,比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来得重要。
  夏澄如常去医院里上班,她的生活没有因为失去乐建明就垮下来。
  他要她好好地活下去。
  她不能够让他失望。
 
 
第39章 领悟
  徐宁一毕业就被家里人勒令回T市,她读的是法律, 对商业一点兴趣也没有, 在搞砸几笔生意后, 他们让她去一个保护受虐妇女的基金会, 当起挂名的顾问。
  本以为就是给她去玩玩,将来找婆家的时候, 有个慈善的名头也好听些,但她却像如鱼得水, 在基金会里干得有声有色。
  她的座右铭便是,“还怕了那渣男不成,走, 有我们在, 大伙儿帮你一块去修理他。”
  夏澄总挖苦她是直女癌,只要性别是男性, 她不分青红皂白拿起棍子就打。
  徐宁笑着说:“他们不过仗势自己的体格比女人还要好, 我就是要他们知道, 女人没这么好欺负, 一个没法打得过他们,我们团结起来总行了吧。”
  夏澄苦笑,“那也得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现在的女孩子没那么软弱,如果是郑士豪, 我只担心他会蒙受不白之冤。”
  徐宁哼了一声,抱怨说:“就知道你站他那边, 真没意思,我才是你的好姐妹,怎么说你也应该帮我才是。”
  夏澄说:“我自然帮你,不过你这个脾气,要不是他,我想应该没人忍受得了。”
  徐宁没好气地嚷嚷,“唉呀,你看你胳臂往外弯的啊,也不怕弯到骨折了。”
  夏澄笑了笑,这些日子多亏有徐宁拉她出来散心,否则她很可能都忘了,该怎么笑出来。
  远在天边的余月华更可爱,明明读理工的,平常不怎么拿笔写东西,那段最难熬的时间,天天传一封信给她,把自己一整日的所见所闻,全部写在里面。
  夏澄连续看了两个月的“早上七点,我起床刷牙,吃过早餐后……”,才终于鼓起勇气,请余月华将她宝贵的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头。
  徐宁忽然问:“苏恒现在是不是老跑去你家里?”
  夏澄说:“是,他来找我爸泡茶下棋。”
  “你可别那么傻就给骗了,他的目的肯定是因为你。”
  “我又不能不让他进家里来,他找的人是我爸,又不是我。”
  “你爸怎么忽然跟他变这么熟?”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夏澄摊手。
  无论前世或重生后,她爸爸对苏恒的第一眼印象都不好,她不晓得让父亲改变成见的理由是什么。
  徐宁猛地拍了一下,“啊,我想起来了,你被隔离时,他来找我要过你的电话,但我没给他,我想他大概就是那时候,跟夏叔搭上线的。”她看夏澄一眼,“他那时候急着找你是为了什么事?难不成他家里有人得了非典……”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马上闭口,不再继续往下说,免得勾起夏澄伤心的回忆。
  “没,他顺路帮我送了点东西过来,尤其是口罩,当时院里缺少这项物资,我很感谢他。”夏澄微微笑,并不怪徐宁的心直口快。
  “这样是我误会他了。”徐宁说,“看不出来,他还是个不错的人呢。”
  夏澄不置可否,那时他送来的东西里头,有她的换洗的衣物,她隐约猜到应该跟爸妈脱不了关系。
  现在,不过是坐实这个猜测。
  夏澄感激苏恒为她做的,但喜欢上他?
  那是两码子事。
  他永远不可能知道原因是什么,她也不需要告诉他。
  那天晚上,夏澄回去的有点晚,到了家门口,正好碰见苏恒开车送爸妈回来。
  夏振池招呼苏恒进家里,小坐片刻再走。
  他们聊天时,夏澄也在旁边,这才知道他们三个人,吃过晚饭后,临时起意去附近的公园里散步。
  情况显得有些无厘头,她没尽过的孝心,苏恒却代替她做好了。
  等到他要走的时候,夏澄亲自送他离开,有些话她要当面对他说清楚。
  他们两个站在屋外的人行道上,天气很冷,夏澄的口中吐出阵阵的白烟。
  “今天真是谢谢你。”
  “不用客气。”苏恒停顿一下,看了看她冻红的脸,“到车里坐,外头太冷了。”
  “好。”
  苏恒替她打开车门,等她坐好,又帮她关好门。
  夏澄心想,不管哪个苏恒都同样有风度。
  难怪以前那些女明星对他趋之若鹜,像他那样平易近人,又懂体贴的大老板,真心不多。
  社会上多是有几个钱,就要人跪下来舔/脚趾头的男人。
  不过他的礼貌,大部分是做给外人看的,家里的老婆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夏澄说:“你不必做这些事,真那么无聊的话,不如回家去多陪陪你妈。”
  苏恒苦笑,“我妈她的活动比我多,根本不需要我陪她。”
  夏澄看他一眼,想了一会儿才说:“你知道我所经历过的事,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苏恒沉默许久,“我可以等。”
  夏澄轻轻地说:“等到几时?连我自己都不晓得什么时候,我才能走得出来。”
  “你可以有你的顾虑,我尊重你的想法,但等不等是我的事,你不需要替我烦恼那么多。”
  夏澄点头,“对,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我对你真的没感觉,我们最多就像朋友,或是兄弟姐妹那样。”
  男女间的感情,最怕升华成这种友爱的关系。
  苏恒无奈地笑,“你爸爸跟你想的一样,你绝对猜不到,他说想认我当干儿子。”
  夏振池当然明白苏恒想的是什么,但女儿的性子他也了解,没有个一年半载,她肯定没法放下乐建明。
  为免拖累人家的儿子,他不如早早绝了苏恒的念想。
  夏澄一下子来劲儿了,她笑着问:“那你怎么说?你答应了吗?”
  苏恒叹口气,“你饶过我行不行?我当独生子很久了,不习惯多一个妹妹。”
  夏澄低下头,不作声。
  苏恒看着她的侧脸,“你不用放在心上,这真的没有什么,你就当我日子太闷,一定得点事情来做,到我终于撑不下去的那一天,我会自己走的,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当我是你的普通朋友,朋友互相关心,是很正常的事。”
  “唉。”真是个二愣子,她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那天晚上,夏澄没睡好,她在床上翻转几次,便坐起来靠在床头。
  她想起很多往事。
  神出鬼没的中年苏恒,却忽然出现在她旁边,径直坐在她的床沿。
  夏澄瞪他一眼,不出声。
  “不睡吗?你明天还要工作,熬夜对身体不好。”
  “睡不着。”
  “因为他?”
  “不全然是。”
  “男人想追求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什么话说不出来,你别相信他。”
  夏澄语气冷淡,“你让我觉得,你很想要做我感情上的导师。”
  但他配吗?他的脸也太大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鬼苏恒顿了顿,“我只是想提醒你,他本质上跟我没什么两样,他妈也就是我妈,她们都同样的难缠。”
  “你们的长相确实没太大差别,但他没你有本事。”
  “既然他连我也比不上,那你何必给他希望?你不用给他留颜面,赶他走就是了,以他的个性,肯定不好意思,再继续骚扰你。”
  “不说的话,人家还以为你是我爸爸呢。”夏澄笑出声来,“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他虽然没你会赚钱,可他比你好上一百倍,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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