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重生了他没有——木葉江水
时间:2018-04-13 10:36:07

  但遗体要等,即便不想等,也有来源不明的问题。
  他的母亲请求夏澄去进行配对,而结果是符合的。
  其实夏澄大可不必理会他的母亲,他们那时已决定要离婚,她在他事业最谷底的时候帮他一把,在他终于洗心革面,想重新恢复夫妻感情的时候,她却要离开他。
  夏澄说:“苏恒,最后我能帮你的都帮你了,你如果真的感谢我,就应该让我离开。”
  “你想想看,孩子们还那么小。”
  夏澄苦笑,“不小了,他们已经大到知道父母感情不好,老大还问过我,‘为什么妈妈你不跟爸爸离婚?’”
  “臭小子,他能知道些什么。”苏恒骂了一声,随即他冷静下来,用遗憾的语气说,“没有你在,这个家还算是家吗?”
  “如果你愿意,孩子可以跟着我,我每个星期会带他们回来看奶奶。”
  “妈不会同意的。”
  夏澄低声说:“苏恒,让我们好聚好散吧,你外头的女朋友那么多,她们都很乐意当苏太太,也许你还会另外有孩子,到时妈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你真这么想?”苏恒冷笑。
  “是。”夏澄说,“为你奉献半辈子已经足够,接下来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只是谁也没料到,她的愿望再也没法实现。
  夏澄同意捐肝给苏恒时,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来得意外,因为他晓得她的心里已没有他。
  苏恒躺在病床上,怔怔地望着他的妻子,此时的他气色很差,整个人包括眼球跟皮肤都是呈现病态的黄色。
  他踌躇许久,才开得了这个口,“夏澄,是不是我妈逼你?你别理她,她老人家糊涂,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我去跟她说。”
  夏澄像在撇清关系,只说了一句,“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他们需要你。”
  苏恒凝视她,心里想问:“夏澄,你真傻,为了我,值得吗?”
  可是一想到她的自尊与骄傲,这个问题他没有问出口。
  尔后苏恒的情况越变越糟糕,他陷入断断续续的昏迷中。
  他已没有时间再等下去。
  术前医生跟他们做过说明,“活体肝脏移植若有体型上的差距,捐赠者要捐出右肝,即三分之二的肝脏。”
  这意谓着捐赠者其实比被捐赠者牺牲要大,也更加危险。
  如果苏恒还有一点良心,他就应该知道夏澄所做的,自己根本还不起。
  可他没有。
  苏恒一如既往地以为,要偿还她的付出,是非常简单的事。
  夏澄爱他,不能没有他,她是外表时髦,骨子里却很传统的女人。
  她愿意花费一辈子的时间,等待丈夫回头。
  苏恒想着,等到自己好起来的那天,他要去求她原谅,这是他能给她最好的报答。
  夏澄有一点好,她人善良,心也软,如果他诚心改过,她会原谅他,更何况他们还有孩子。
  孩子是夫妻间最无法割舍的牵绊。
  苏恒将一切想得很美好,只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回报她。
  在术后两周,夏澄因为严重的感染并发症而死亡,享年只有四十岁。
 
 
第9章 树洞
  苏恒决心不再提陆致远的事,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打坏他跟夏澄的关系。
  只是当他看见夏澄在收信,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陆致远写信告诉她在国外的趣事,跟她分享生活里的点滴,苏恒全都佯装没看见。
  夏澄并不是只有陆致远一只远在国外的苍蝇,她身边时常围绕一大群。
  他们写情书给她,有的跑到她面前跟她告白,也有蠢一点的想跟着她回家,幸好她坐的是司机开的车,不会给人有机会黏上来。
  苏恒如果要烦恼,那是烦恼不完的,他相信夏澄有分寸。
  再说,时间能解决很多麻烦,尤其陆致远这个大/麻烦,还有距离这种决定性的因素。
  可陆致远没消失前,反倒是苏恒又消失了一段时间,他再出现时,夏澄已经是高三,正是学业紧张的时候。
  这时,陆致远的来信逐渐变少,看信件夹的日期,几乎一、两个月才有一封信。
  苏恒不晓得是什么让陆致远打消念头,但年轻人有善变与喜新厌旧的权利。
  他们来日方长,总有无数的新鲜事物会去引诱他们。
  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年轻的苏恒一样,在最光辉的青春岁月,能耐住性子,对牢一个女人。
  陆致远并没造成太大的影响,当然其他男孩子也是,个性变得狷介冷漠的夏澄从未把那些荷尔蒙分泌旺盛的苍蝇们当一回事。
  可因为高三的到来,却让苏恒产生一种无以名状的不安感。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地逼近,他就不得不去想,夏澄到底打算怎么做?
  她会如愿考上大学,然后此生与他错过,又或者她还想在这个时空里与另一个他再续前缘?
  他那无谓的烦恼没有持续太久,夏家却发生一件本不该再度发生的事。
  夏振池定期的健康检查检出肺脏异常,即刻便住进医院接受更进一步的检查。
  在结果未出来时,身为家长的傅嫚平心静气地安慰夏澄,“别担心,你爸爸不会有事。”
  夏澄点点头,她不像个单纯的青少年,脸上没有一丝无措惶恐的神情,但她越是这么冷静,苏恒就知道事情要糟。
  以他对她的认识,她是只要还有一点力气,都会努力改变现状的人。
  果不其然,从医院回来后,夏澄便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她一动不动地呆坐在床沿。
  她不出声,苏恒却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说也奇怪,他曾跟她做夫妻十多年,两人到后期几乎无话可说,即便有话说时,也一直在吵架。
  他们总埋怨对方说的话让自己听不懂,实际上话是否说出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个人有没有用心去聆听。
  “我还是那么没用。”
  苏恒忽然听到夏澄没说出口的话,但也只有这短短的一句。
  因为有他在,她把情绪收拾得很好,连一点沮丧也不外露。
  夏澄看起来像在发呆。
  人面对至大的伤痛时,会呈现麻木的状态,那样的冲击太过猛烈,非得暂时逃避现实,否则神经将无法承受这么沉重的负荷。
  苏恒坐在她旁边,轻轻地将手搭在她肩膀上,他想搂紧她,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因此两人的姿势有些奇怪。
  夏澄垂着头,思索很久,许多话她宁愿藏在心底,不愿意跟任何人说,尤其是对苏恒说,但他是她身边唯一晓得所有事情的人,她的苦只能往他倒。
  他以前没时间理她,也不关心她,现在他却成为她的树洞。
  她抬起头,眼睛像对不准焦距似地看着墙壁,“我以为只要努力,命运就会改变。”
  苏恒说:“谁说人定能胜天,有时我们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夏澄转过头来,视线彷佛要穿透他,实际上也确实是如此,“我觉得你话里有话,你并不是在安慰我。”
  苏恒尴尬一笑,她竟能猜出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可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
  生了孩子的女人,脑袋会变笨,据科学解释那是为了适应怀孕与生产的疼痛,但他认为那是孩子的出生,占据母亲大部分心思,以至于她们无法像年轻时一般,敏锐地感知周遭的细微变化。
  他曾经在外玩了好一阵子,都已觉得外头那些女人索然无味时,迟钝的夏澄才从别人口里听来这些事。
  妻子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句话还真是有它的理论依据。
  现在的夏澄还是青少女,她有太多的时间,与没有杂念的脑袋,她很容易抓到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苏恒面不改色地否认,“你别多想,我只是要你别把一切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你已经尽力了,有些事并不是你尽力就能改变它。”
  夏澄双手掩住面孔,肩膀微微抖动,眼泪从指缝间滑落下来。
  苏恒有些不知所措。
  他曾无数次看过她落泪,可唯有这一次,他知道她彻底失去斗志。
  不行,她不能这么快就举双手投降,人的一生纵然不快乐的时候多些,但总有许多美好的时刻等待她去发掘。
  这才刚刚开始而已,她未来得及去得到她应有的一切,怎可轻易向命运低头。
  苏恒轻声说:“很有可能你爸爸一点事也没有,你这样只是在自寻烦恼。”他顿了顿,“就算事情发展不如预期,你与其在这里难过,不如好好珍惜能跟你父亲相处的时间。”
  夏澄吸了吸鼻子,终于挺起垮下来的肩膀说:“我会的。”
  她是聪明人,一点就通,能再度拥有跟父亲相处的机会,是老天爷赐给她的,她确实应该好好地珍惜。
  夏澄开始在课后,直接搭车往医院去,因为高三晚间有课业辅导,她到的时间已经非常晚,就算夏振池心疼女儿这样奔波劳累,想让她假日再来,她也不愿意。
  “爸,难得你女儿我想尽点孝心,你别再赶我走了。”夏澄拿着刀子削苹果,这是她拿手技能。
  夏振池牵起嘴角,他对傅嫚抱怨说:“女儿长大,变得不可爱,也不听话了。”
  傅嫚接过夏澄削好的苹果,切成块,放在盘子上,“你巴不得女儿永远别长大,一辈子待你身边当你的小棉袄。”
  夏振池说:“有何不可?我养得起她,才不让她去别人家里受委屈。”
  傅嫚瞪他一眼,“对对对,嫁人就是委屈,那我嫁你是不是也委屈了?”
  夏澄望着他们笑,“老夫老妻了,还在我面前耍恩爱,你们两个害不害臊?”
  夏振池跟傅嫚愣了愣,两个人同时间大笑起来。
  夏澄清楚傅嫚不擅长扮演小女人的娇态,她那些玩笑话只是要逗父亲开心,可是夏振池父女俩都配合得很好,尤其是夏澄,她真心认为傅嫚是个好妻子。
  能对丈夫前妻生的子女视如己出对待,就应获得她的感谢与敬重。
  夏澄过去不会想,所以才会当太妹,想让他们操心。
  其实就算傅嫚对她不好又怎样,只要能对父亲好已经足够。
  有时子女都以为父母亲对自己最好是应该的,却从不曾想过父母亲心里渴望的是什么。
  傅嫚是陪伴父亲后半生的人,她可以做到的,夏澄未必能做到。
  夏澄后悔到父亲死后,才明白闽南语说的牵手是什么意思。
  有个伴能互相牵着自己的手,面对人生路上的磨难与喜乐,是多么幸运的事。
  现实中有太多因素会使得两个曾经深爱过的人分开,苏恒当初没能陪夏澄同行,她埋怨过,亦恨过,所以她绝不会再去给父亲增添烦恼。
  午夜前,傅嫚送夏澄到医院楼下搭车。
  车子刚离开医院没多久,夏澄忽然想起她把一袋讲义遗落在沙发,又急忙请司机调转车头。
  刚回到病房门口,她便听到夏振池用比刚才虚弱的语气说:“辛苦你了,公司的事那么忙,你还得三个地方来回跑。”
  傅嫚摇头,“不辛苦,澄澄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不需我烦恼,我只要专心照顾你就行。”
  夏振池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小嫚,我知道这个要求强人所难,但凡事都有万一……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不如果的。”傅嫚握住他的手,替他把未能启齿的话接下去,“我是她的母亲,一定会对她好,你放心。”
  夏振池一个大男人,忽然悲从中来,他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地说:“谢谢你,若不是遇见你,我跟澄澄不知道会变得怎样。”
  傅嫚站在那,让夏振池靠在她的身前,“不,要是没有你,我根本没法找回自信,更加无法振作起来。”
  她轻轻地抚摸他的背,“我不只感谢你,我也感谢澄澄,你知不知道她周末带回家一起温习功课的女孩是谁?”
  夏振池点点头。
  是徐宁,他妻子跟前夫生的女儿。
  夏澄不晓得有意还是无意,总制造机会,让她们母女俩能见上一面。
  每到相约的日子,傅嫚会留在家里,替她们准备读书完后的下午茶点。
  傅嫚莞尔,“原来你们父女两个都一样。”
  做事不愿意张扬,这是夏家人的处世态度,可这样的性格也很吃亏,人人都说夏振池是靠妻子发家的,他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凤凰男,却不知道傅嫚的事业没了他,肯定没今日的规模。
  夏澄转过身,她没有进去取她的书袋。
  这时候她再出现,场面会变得很尴尬。
  夏澄从不晓得,父亲那么坚强的人也会哭,还是因为她的缘故而哭。
  她在回程的路上,默默地看着穿行而过的路灯,一明一灭间,她若无其事地抹掉脸上的眼泪。
  苏恒就在旁边陪着她,却罕见地一句话也不说。
 
 
第10章 利益取向
  这股低气压垄罩在夏家长达半个月,检查结果出炉时,肿瘤是呈良性反应。
  但夏澄波动的情绪却没有平复下来,因为真正夺走她父亲生命的癌症转移,并不是在她高三的时候。
  夏振池在家足足休养了一个月,才说服家里的两个女人,回去公司工作。
  一切彷佛恢复正常,夏澄仍旧投身她的高考大业,她让周遭的人,包括苏恒都以为,她的考试不会受到影响。
  数个月后,高考登场,不用等到夏澄考完最后一科考试,苏恒便晓得她的成绩不会如预期那般好。
  夏澄在英语考试时,漏掉阅读理解,有好几题都没有填上答案。
  苏恒曾试图提醒她,但看到她漠然地放下笔后,他也就不再出声了。
  假使夏澄决心不想考好,那么他即便告诉她正确答案也无用。
  离开考场,夏澄没有跟一群同学欢呼庆祝考试结束,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笑闹。
  夏振池专程来接她,他不问她考试的事,也没问她考得怎样,“晚上要让爸爸请你吃饭庆祝,还是你跟你的同学们另外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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