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辛奴在西宫外抓来一个形迹可疑的小女孩,蓬头垢面,拉到了皇帝面前审问,原来是山上新死了父亲的小乞丐,打不到猎物,就跑过来偷东西吃。
浑身脏臭的小女孩,梳洗打扮之后,竟是个小美人,据说长得和死去的皇后非常相像,被留在了皇上身边伺候。而长公主派来的青儿只能每日伺候着小野猫,根本不得近前皇上半步,长公主心下明了,也就把她叫回去了。
在这西宫一住就是半月,一直过得舒适惬意,像是没有回宫的意思。
就在奉安王大婚的当晚,皇上忽然起驾回宫。
“唔……”一路颠簸,胸中烦闷,竟是呕吐不止,这几日也有些困乏,没想到吐的严重了些。
那晚回到宫中,萧成瑜还没反应过来,长公主却急急地带着太医过来了。
软榻上躺卧着的美人伸出手来,太医把脉片刻向长公主回道:“这位夫人,有喜了。”
纱影帐里的人心中慌乱,果然,她失策了。
长公主笃信她有孕,提前收买了所有太医,故意拖了许久才让她知道。
可笑的是,那人成婚的日子,她竟然得知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这一夜,萧成瑜注定无法安眠。
萧成瑜心中思绪万千,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的死期也快到了。
多年筹谋,也到了该博弈的时刻。
若是时机不对,她或许会做出残忍的决定。
何喜儿,这个从宫外带回的女子,三天后被安置在新建的鸾飞殿,距皇上寝殿最近的院子。
这个酷似先皇后的何贵妃,与皇上如胶似漆,常伴左右,后宫众妃又被冷落下来,不免怨声载道。
月末,又传出贵妃有喜的消息,这下,再也没人能忽视这位贵妃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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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尸骨无存
盛夏时节,午后最易疲乏,听说皇上又出宫去了,怀有身孕的何贵妃并未随行。
何喜儿怀孕了,这个消息在后宫炸开了锅。
珍妃在自己的宫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气晕过去。
“这个贱人,长得和那皇后一个模样?原以为活不了几天,不到一个月,竟然怀孕了!?”
酷热的天气里最容易上火,怒上心头,更是难消。
“说是在西宫的时候就怀了孩子,一直没声张。”一旁的婢女小心翼翼地说着。
“那也不过一个多月,十月怀胎,能不能生下来还是回事呢。”珍妃说着眼里透出一股狠戾来。
这后宫放了那么多佳人,就是宫女奴婢,哪个不算是西帝的人?随便宫外来的小贱人就这样怀孕了?越想越来气,这口恶气是无法平复了。
珍妃捏着帕子的双手放在胸口轻拍着,让自己顺顺气,闭上眼,半晌才开口:“皇上已经走了吗?”
“据说已经到西宫住下了。”旁边的小婢女看着主子正在气头上,不敢再多嘴。
“好,晚些时候去看看这狐狸精,有什么本事!”珍妃恨得咬牙切齿。
傍晚时分,暑气过后,倒也算凉爽,人也清醒了不少。
珍妃去鸾飞殿的路上,正巧远远遇见了何贵妃,浅浅施礼,算是她的礼节。
“贵妃娘娘要去哪里呢?”
“今日困乏得紧,四处散散步。”贵妃的声音与皇后截然不同,温柔如水,眼神也更清澈些,不过确实十分相似。
珍妃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小野猫,不禁喊道:“皇上最讨厌猫了,贵妃还是不要养的好。”
“哦,难怪呢?这是皇上给我的。”
珍妃有些尴尬别扭,皇上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猫了?
看出她的难堪,何喜儿解释道:“就是因为皇上不喜欢,才会让我养。”
珍妃眼神一亮,看来这个贵妃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主,心底倒生出几分好感来。
“我初来宫中,什么都不懂,还望姐姐以后多多照拂。”何喜儿竟是给珍妃行了个礼。
珍妃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去扶起她来温和地笑道:“大家都是姐妹,自当好好相处。”
何喜儿心中大喜,这珍妃也是好哄骗的很呢,便又加了一把火,轻声道:“我本家中贫寒,蒙皇上不弃,才得以入了宫。自知家世相貌都难于姐姐相提并论,但也真心叫你一声姐姐的。”
看着她这幅委屈可怜的模样,珍妃不免有些动容,这后宫哪里有什么姐妹情深?
“好妹妹,快别如此了,免得叫人看笑话。”珍妃眼中亦是犯了泪光。
“竟是我惹得姐姐难过了,都是我不好……”何贵妃自责的模样,让人不忍恶语相向。
珍妃这心情一下被她搅乱了起来,忙说:“妹妹这个时候应小心身子才是,更不该提什么伤心之事,早些回去休息吧。”
何喜儿以帕拭泪,顺从地点点头:“改日再去姐姐宫中相叙。”
两人才一分别,眼泪各自止住。
何喜儿随手一抹,哧哧地笑着,辛奴跟在一旁,也是掩不住的笑意。
转角处,不见了彼此的身影,何喜儿嫌弃地把那只小猫丢给了辛奴。
而她们也并未回鸾飞殿,这刚刚出门,哪有没走几步哭了一场就回去的道理?
好巧不巧地,他们就逛到冷宫后院。
“把那猫扔进去。”何喜儿回头对辛奴说道。
歪脖子树今年枯了一个枝桠,何喜儿身手灵活地跳了上去,向着宫外眺望。树下的辛奴紧张地低声喊着:“娘娘,您小心点,这时候乱动不得。”
“紧张什么?”她倒是满不在乎,“不知道多少人盼着我摔下去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上爬,还一边喝止辛奴不许上来,结果,分心太多,踩了一根不牢靠的枝桠,脚下一滑,真的摔下去了!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是害怕,她以为会不在乎,原来不是。
幸亏,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个人却不是辛奴,是奉安王。
何喜儿一把推过他,恶狠狠地瞪着他厉声道:“大胆!”
“莫不是新封的贵妃娘娘?”他明知故问,装腔作势,好似完全不认识,一脸的探究。
“既是知道,还敢无礼?”何贵妃怒气未平,反而更盛。
“难道娘娘不该谢谢小王的救命之恩?”奉安王一脸好笑地望着她。
“谁要你救了!我……”转头时才发现辛奴不知何时已经去了门外。
“小王只是来看看贵妃娘娘,是,否真的有喜了?”这句话,他说的很慢,手下用力,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眼睛却不肯放过她脸上每一寸表情,即使知道那并不是她的脸,也要紧紧盯着那双眼睛。
“放开我!”何喜儿挣扎着,却挣脱不了。
“与你何干!”她很恨地甩开他的手,愤然离去。
奉安王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当晚,何喜儿在宫中又点了一盆火,烧了一些画,一些纸墨,还有他用过的东西。
同时,冷宫后院起了大火,宫人说,奉安王冲进去再也没出来,只听见凄厉的猫叫声。
“他死了?”何喜儿抬头看向进来禀报的辛奴,眼神空洞,仿佛少了些什么。
“应该是。”辛奴不忍。
“什么叫应该是?”何喜儿提高了声音。
“到现在大火还在烧,控制不住火势,整栋宫殿都要化为灰烬了,尸体,怕是也找不到了……”辛奴面上还算平静,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何喜儿已经不再那么激动,毕竟她是萧成瑜,最后朝辛奴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辛奴却站着没动,似乎还有话没说。
“下去吧。”何喜儿看了她一眼,“说吧,还有什么?”
“这场火,是有人有意为之。奉安王本来已经离开了,却又中途返回。”辛奴说罢默默退了出去。
何喜儿颓然地坐在地上,望着那一盆全都化为乌有的灰烬,泪流满面。
萧成瑜原以为不会伤心,更不可能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流泪,但是失去后,才知道,真的会痛。
她想要跑去冷宫看一眼那火到底有多大,可是她的脚步太沉,身子太重,一步也迈不出去,也因为,她不能去。
萧成瑜,或是何喜儿,她们都没有一个牵强的理由或者合适的身份,去看上一眼。
第8章 暗流涌动
夏日夜晚,宫里一向安静,不会有蛙叫虫鸣鸟飞。
习习凉风,舒心安适。
只是今晚,这场久久不息的大火,让宫墙内,躁动不安。
天微微亮时,萧成瑜仍旧未合眼。
“辛奴,辛奴……”她以何贵妃的声音低低唤着,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在鸾飞殿,而萧成瑜并不在宫里。
辛奴匆匆整理好衣衫,疾步奔来。
“娘娘怎么了?”
她殷切地望着辛奴,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袖说道:“去奉安王府一趟,查一查这件事。”
辛奴有些为难,但看着何贵妃焦急憔悴的面容,不忍当下拒绝,连连点头。
临走前,辛奴吩咐几个贴心懂事的婢女前去伺候着。
奉安王府内,刚刚办完喜事,大红的喜字还未褪色,如今就被全部撕掉,换作一片缟素。
灵堂前是跪了一夜的王妃,对着空空的棺材,又有什么好哭泣的呢?
“你是奉安王妃?”
女子一慌,浑身一震,回头望了一眼,才呼了口气。
“你是谁?”她一脸警惕。
这时候辛奴才看清,她并没有哭过,脸上妆容干净,恐是并未跪多久。
“宫里的人,尸首都还没找到,这么着急办丧事?”辛奴蹲下来,捏起火盆里燃尽的纸钱。
女子听得这话忽然变了变神色,又低头悲声道:“那么大的火,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去找尸首?早些入土为安,王爷才能安息。”
辛奴站起身,动了动腰间的短剑,弯下身子问道:“你与王爷,感情如何?”
“王爷待我很好。”
辛奴直觉此女有问题,但又说不上具体哪里有古怪,随意问了几句,便离开了。
辛奴隐匿一角,在王府大宅外守了半日,也未发觉哪里不妥。
回宫的路上,辛奴被公主府的人拦住了去路。
公主府的后花园,尤其在这夏天,尤其的漂亮,各色花朵,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长公主坐在凉亭里,手下逗弄着笼子里的鸟儿,抬了抬眉眼随意问着:“这几日,何贵妃身体如何了?”
“偶尔出去走动走动,吐的厉害了些,喜欢吃些梅子。”辛奴如实禀告。
“那就好。”
“昨晚的大火,受了惊,一夜没睡好。”辛奴试探性地说着。
“天干物燥的,容易起火,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让她小心点身子。”长公主眼底一暗,却淡淡笑开。
“是。”辛奴垂眼应着。
“你去奉安王府做什么?”
辛奴心里一阵慌乱,还好之后谨慎地隐匿了行踪,不然就惹了大麻烦。
“何贵妃说,皇上不在,她暂时管理后宫,冷宫出了这么大的事,该去问候一声。属下怕引起注意,就起得早了些。”她有理有据地解释着。
长公主点点头,向她挥挥手。
辛奴这才心有余悸地出了公主府。
在门口遇上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车上下来的人,竟是戴着不合时宜的沉闷面纱,披着两层轻纱风衣,从身后也看不出身形来。
辛奴心中疑虑重重,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她脑中挥之不去,那个人是奉安王妃?
特殊的香味让她记忆深刻,而且浑身还带着淡淡的香烛纸钱的味道。
此时,一些问题,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回到鸾飞殿时,何贵妃已经睡下了,辛奴又去了冷宫,她打算查一查昨晚那场大火的知情者。只是没想到,所有人对此讳莫如深,只说见了大火,其他什么也问不出来。
看来是晚了一步,昨晚那几个声称奉安王离开冷宫又折返的宫女,全都消失不见了。
此事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必要,很显然,一切跟长公主脱不了干系,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