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大大的拥抱
☆、望梅止渴
52
闵鹤媛的躲闪在霍珩意料之内, 但却让他不怎么舒服。
他不喜欢她的警惕, 却又觉得就算警惕的她也那么可爱。
“你画那些做什么, 这些横木说不定能带着我们直接就通到望都了。”
他从怀中取出罗盘看一眼位置,默默记在心中,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腕朝前走。
“我们还是先看看这些横木目前通到哪里了再说。”
闵鹤媛盯着他的指骨,最终乖乖跟上了,没有挣开。
因为城里混入了危险的人物, 格尔盛对离南城的把控严格极了, 而且直接停掉了边境贸易。
这让望都将军府及几个知情人都替混进去的两个人捏了一把汗,虽然说大将军和夫人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 但是眼下却有一件更为棘手的事情。
又到了一年一度选秀女的日子, 皇上来了旨意,意思就是将军府的郡主已经成了大龄女青年了, 皇帝心忧功臣之后,特许闵鹤媛来京选秀,结一门好姻缘。
送旨的人正是周继萧。
他一路吊儿郎当游山玩水的,根本没把老皇帝的话当个话,撸他的禁军统领,说是来这边监视闵家,拜托闵家现在就是拔了牙的老虎,剪了指甲的猫儿, 人家世世代代忠心不二一颗红心闪闪发光,轮得到他监视?
左右就是皇帝想要架空太孙的权利,把自己流放了呗, 说的那叫一个好听。
话虽如此,但是周继萧来将军府的时候就少了平日里的脂粉气,将军夫人对此人不甚了解,第一眼还是喜欢这个邪魅美青年的。
“圣旨上写着领旨以后即刻启程,可是,小女受了风寒,连日卧床,别说是启程了,这连见客也不方便啊。”
一旁的闵鹤羽嚎啕大哭,“娘,我舍不得我姐,不是说好了姐姐嫁人随意吗,皇上怎么说变就变啊,呜呜呜谁要是想娶我姐姐,先得过我这一关!”
“哎你这孩子成何体统,还不回房遛鸟儿去?圣意岂是我等随意揣测的?”
闵忠一拍桌子,佯装斥责儿子。
夫人就凉凉看了闵忠一眼,“儿子怎么了?儿子舍不得他姐还不行吗?你从小就知道让他遛鸟儿,现在怎么着觉得儿子在人前丢脸了?”
一家子眼瞅着乱了套。
周继萧对狗皇帝越发生气了,就这么一家人还值当我来看?不过临行前太孙的意思倒是,让他趁机和闵家的小郡主培养感情。
两家一项不和,闵鹤媛绝无可能嫁给太孙,但是如果是周继萧娶了闵鹤媛,太孙背后就等于有了闵家的支持。
殿下深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当孙子的日子他受够了,被不学无术的长公主压着一头的日子他也受够了,所以,太孙要反了。
周继萧暗暗想着这些事情,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既然小郡主身体不好,这圣旨就当暂且没见着吧,何时好了何时再走,晚辈这边也绝不会乱说的。”
将军府的众人送他两个字:识相。
不过紧接着,周继萧就开始卖自己了。
“晚辈暂未娶妻,所以也会参加这次京中选秀,郡主好了还望众位通知晚辈一声,晚辈好护送郡主上京。今后晚辈要在望都任闲职,俸禄少了点儿,但是架不住晚辈家境殷实,一定能给郡主一个优渥的生活。所以希望大人和夫人可以考虑一下将郡主嫁给晚辈,晚辈一定会好好对她。”
说完就准备告辞。
走了以后,装了半天窝囊废的闵鹤羽吊儿郎当的翘着腿往椅子里一歪,“这都可以?要参加选秀,说想娶我姐?意思是咱们家给他开个后门儿?我整不明白了。”
夫人呷一口茶,“这次我们为了救你姐姐去了京城,讨要了慧觉法师。说起来是我们先破坏了不入京的誓言,老皇帝要找回去场子也是正常。”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停顿许久,忽然又说,“你姐姐又不是没去过京城,一个姑娘家家的,他也不至于为难他。就是这周继萧,连个面儿都么见过的人就说想娶你姐姐,挺可疑的。”
说着给闵忠抛了个媚眼儿:“老公,我估摸这是看上你的名号儿了。”
闵忠咳一声,仔细看竟然被自己媳妇儿撩的面红了起来,声音浑厚,“媛儿怎么可能看上那种不男不女的小子?”
他起身朝夫人走去,拉着她未被岁月侵蚀的皓白手腕,“夫人,今日我无事,不如去找些乐子?”
噗!闵鹤羽一口茶喷了,乐子?他爹逮着他妈还能有什么乐子,少年郎放下茶盏,“你们随意,我约了狗友们吃饭,先走一步。”
……
在沙漠中跋涉的闵鹤媛第100次感慨自家父母心大,这一路她不断的打喷嚏,鼻子发痒,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夜里降温,霍珩担心她是受凉了,不由分说从包袱里抽出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十月的天气,北方的风已经透着萧索寒意。
他们这一路没少走,而且好多次遇上了格尔盛带兵操练,黑色的旗帜上写着鲜明的“盛”字,标志着这是格尔盛一手培养起来的军队。
闵鹤媛和霍珩已经走到了魔鬼窟边缘,果然格尔盛早就磨好了地形,做好了标记,现在要做的只是操练士兵,只待皇帝一声令下,便能踏破大梁万里山河。
所以他们没有急着离开,霍珩在研究乌素国的战神的兵法,开开合合,大起大落,士兵们的招式不花哨,弯刀起,人头落,这样的战队杀入大梁,望都的兵力尚能抵挡一阵,其余的陷在国力昌盛里假象里的官员只怕会屁滚尿流。
闵鹤媛见霍珩难得的在草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些什么,她就负责望风,省的被发现。还好格尔盛似乎根本没有想到有人能深入到这里来,所以对周遭没有任何的戒备。他只是像一头孤狼一样,领着他的士兵,不断的练习招式。
最残酷的莫过于让这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士兵相互砍杀的场景了,当然只是为了提升对战能力,但天天都有人在操练中受伤倒下,被抬走休养,而剩下的人则是优中更优。
放眼望去,沙坡下乌泱泱的士兵安营扎寨,似乎这段时间都不准备返回远处营地。
这种情况下,有幸见到了小蝶和陈昭。
他们是随军做饭的,入夜后,闵鹤媛和霍珩蹑手蹑脚的潜入他们夫妻二人的小帐篷里,里面的人也没有睡,平平躺在一起,听到有人进来,陈昭默默的摸到了放在身边的菜刀。
“是我。”
听到霍珩的声音,陈昭的杀气一敛,和小蝶几乎同时坐起。
“明天就要返回,我正担心你们赶不上。”
“我们还需要留几天,再准备些干粮吧。你们明天如旧离开,依照计划行事就好。”
“那你们?”
“还没看出来这地方能直接通往望都吗?不用担心。”
他们废话这个空档,闵鹤媛找了一个大水罐儿咕咚咕咚一口气给喝完了水,这几天啃干粮啃的嘴巴都裂开了,水也得省着喝,最让人绝望的是霍珩还没有回去的打算啊。
她生气的把水罐儿放回去,问小蝶。
“有没有牛肉干?再给我一些,光啃干粮真的是难以下咽。”
小蝶总觉得她身上有股子熟悉的感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巴,没让自己叫出来。
像失忆以后的公主啊!
“有的,准备好了,我们本来打算要是找不到你们就给你们留些吃的。”
她尽力稳住了声音,打量的眼光再一次落在了闵鹤媛脸上,可惜黑咕隆咚的,她夜视不好,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
如此,在小蝶和陈昭走后,闵鹤媛和霍珩又在沙漠呆了七天。
第七天的时候,弹尽粮绝,不走也不行了。霍珩架着闵鹤媛急速前进,但中午日头太毒,沙漠升温,闵鹤媛头晕目眩,一下子就栽倒了。
她体态原本刚刚好,这段时间风餐露宿,暴瘦了下来,眼睛本来就大,现在一张小脸上好像只剩下眼睛了一般。
“我渴……”
她模模糊糊说一句,喘半天,习武之人的底子不翼而飞,暴露出来的,到底还是一个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儿。
天干地燥的,哪儿来的水呢?
霍珩把瘪瘪的包袱绑在自己胸前,抽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个口子,凑到了闵鹤媛干裂的唇边。
“乖,张嘴。”
他声音如清风过耳,闵鹤媛的嘴巴凑上去,稀里糊涂的吮着他的血,过了会儿才反应了过来,好像全身的气力都回来了,品尝着口腔里的血腥气,她一抬眼,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霍珩还以为她会嫌弃的推开自己的手呢,如今这反应确实出乎意料,但他条件反射一般抬手,重重抹去她的眼泪。
“哭什么?你体内水多是不?”
说着撕下半截袖口,单手给自己包扎。
闵鹤媛的眼泪瞬间收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唇角的泪水,半软着身子朝前一歪,靠在霍珩的身边,伸手替他包扎。
鼻音浓浓:“谢谢你。”
霍珩心想着真是个傻子,要不是自己为了研究对方的阵法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说起来他才是罪魁祸首才对。
可这个小傻子就是这样的让人心疼,看着身娇体软的,却从来都有大局意识,不会因为自己的不舒服就阻碍计划的顺利进行。
霍珩真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也暗暗下决心就让她留在望都,等自己解决好了一切事情再来接她。
“来我背上,我背你。”
他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上来,也不容她拒绝。
“这种情况下我背你会比较快,马上我们就能到望都了,想一想好吃的好喝的。”
“这算是望梅止渴吗?”
闵鹤媛也不矫情,乖乖爬上了他的后背。
作者有话要说: 回去发现又要进宫了hhhhhh
唉今天被表姐说不够成熟稳重在这个社会很难吃得开
我……
我伤心。
我恨!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53.
霍珩的后背宽阔, 闵鹤媛伏在上面, 起初还矫情的想掉两颗眼泪, 纪念一下这种绝无仅有的两人冒险历程的完结,然而没撑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她就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自己绵软的雕花大床上,偏头看过去,外面天都黑了, 烛火幽幽摇曳。
口腔里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淡淡血腥味, 闵鹤媛动了一下身子,坐了起来。
在外间的闵鹤羽听到了动静, 立马跑了进来, 姐弟俩大眼瞪小眼看了会儿,闵鹤羽骂了一句粗话。
“他娘的你终于醒了。”
“……”
“我早说了爹这个事儿不能这么办, 你瞧瞧,瘦的跟风烛残年的老马似的,霍珩他还是不是个人啊。”
“别骂他。”
闵鹤媛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接过闵鹤羽递来的茶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闵鹤羽叹一口气:“是是是,别骂他。那种情况下确实很够意思了,割腕放血给你续命呢。话说你俩真是探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啊,怎么着姐姐, 有没有兴趣跟我杀进魔鬼窟见识见识乌素国的沙漠骑兵?”
后面的语调奇异的轻快起来,充满了朝气和好奇。
闵鹤媛一想到那些人的练兵方式都觉得头皮发麻,她拖着有些沙哑的调子, “行啊?你和我放出杀招互砍,砍倒我了你就去。”
“你逗我呢吧?”
闵鹤媛斜他一眼,把茶壶放回他手中,穿鞋下床,神色严肃,“这可不是逗你玩儿,而且我们的兵力驻防的位置现在也有问题。不管怎么说魔鬼窟那里不许你靠近半步,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家给我练习武艺。”
她强硬的嘱咐完了,心里想着的还是霍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霍珩呢?”
“跟爹在书房议事,今晚估计会留宿在咱们家。”
“好,我去看看。”
闵鹤媛抬脚就走,闵鹤羽扳住她的肩膀,“娘让你先去她那儿吃饭,你最好还是先去,因为宫里来了圣旨上你去参加选秀,还有前统领周继萧还跟爹娘提亲了。”
你丫儿说个啥?
犹如背后中刀,闵鹤媛差点摔了。
……
霍珩也没有想到皇帝会让闵鹤媛进宫选秀,更没有想到周继萧会提亲。
闵忠拿眼皮夹一夹他,按照自己儿子的描述,这小子在京城的时候对自家闺女还是很照顾的,而且还动了凡心。
可问题就是,他自己不是和公主还不清不楚的牵扯着吗?人活的长了,看事情就越清楚一些,这霍珩从面相气质来看就非池中物,这么不远万里深入边疆调查消息,他也不信只是单单尽人臣本分。
朝中官员那么多,怎么从没有人来尽这个本分?
这样想着,他刮着茶盖儿,“媛儿此次入京,我们家中无人陪同,届时还请小侯爷照拂一二。”
“这是自然。”
霍珩望着闵忠的眼睛,“朝中并不太平,若是周继萧求娶郡主,只怕是太孙殿下希望您的势力能支持他。”
“你的意思是小殿下等不及了?”
闵忠捏着文人那一套说话真是觉得麻烦,他就一句话,那上头不还有他老子呢吗?他这就坐不住啦?!
“这次贪墨案断了他左膀右臂,虽说伤了元气,但是朝臣自然更喜欢跟着有油水可捞的主子。皇上年龄大了有些走极端,太子殿下热衷花鸟不太操心政事,太孙殿下自然急不可耐。”
“那就是殿下高看闵某人了,我毫无势力可言。”
霍珩轻轻笑一声,不接这句话。
“如今内忧外患,若乌素国攻打,望都失手则国家倾覆,所以这边还是辛苦将军。我亦让人给乌素国放了些料,若是三皇子格尔盛一完,乌素军队自然溃散,不足为惧。只是吾皇心意难测,将军也要小心。”
“今日我便不留了,我去军中再和陈将军通一下消息,随后跟着周继萧他们一起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