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蠢货——唐软软
时间:2018-04-14 10:43:46

  是了,今天在牢房里死去的人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汉子,原本受病痛折磨,霍珩答应他替他照顾好家人,提前送他上路了。至于那人头,霍珩的易容术之高超,没有什么是搞不定的。
  “是……”
  说起这个闵鹤媛有几分羞愧。
  慧觉法师摸着胡子,笑一笑,“既然郡主心中不忍,觉得亏欠,不妨随老夫一起去烧纸超度吧。”
  闵鹤媛本就这样打算的,但是她又觉得怂。这下有慧觉法师坐镇,立马来了勇气。
  庭院幽深寂静,光秃秃的树枝丫的影子投在地面上,稍显鬼魅。
  闵鹤媛呼出一口冷气,却被慧觉法师制止。
  “你本来体虚,夜间不应当张口呼吸,应善用鼻息。”
  这么一说,闵鹤媛直接闭气了。
  慧觉法师身边的童子端着火盆,两人盘坐在假山旁的大石头上,口中念念有词。闵鹤媛不知道该念什么,于是垂眸,屏息凝神,一个劲儿在心里面对表达对这位的抱歉和感谢,祈祷他来生能投个好人家。
  也不知过了多久,慧觉法师睁眼,发现闵鹤媛还在双手合十默默念,于是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意。
  是个好孩子的,和霍珩的生辰八字也是无比契合。
  这两个人,才是命中注定。
  “你看这天上。”
  他忽然出声,吓了闵鹤媛一跳,整个人一个哆嗦,还好小蝶在旁边抱了她一下。
  “天上怎么了?今晚月光黯淡了些。”
  这样说着她还是抬头去看,只见今晚星月都没有什么光泽。
  “帝星隐没,杀星耀眼,星位变化,正东泛红。郡主,今晚不是太平夜,这几日闭门谢客,在府上好生呆着。若有人传召入宫,你称病不去是最好的。”
  这说的好像天下要易主了,但是闵鹤媛不懂,主人是霍珩的话,为什么她不能入宫呢?
  这个问题很好解答。
  次日,天下易主,但是主人不是霍珩,也不是太子。
  东方未亮的时候,宫中有人来府上传话了。说是皇上驾崩,新帝继位,让闵鹤媛去宫里。
  传话的太监年轻气盛,是东宫从小就跟着太孙的。
  隔着厚重的珠帘,闵鹤媛重重咳一声,音色沙哑黯淡,但却含着她一贯的高冷傲娇。
  “皇爷爷驾崩了?那么请问一下,新帝是谁?”
  小太监还没来及说话,闵鹤媛继续说道,“不管是谁,反正不是我的父亲就是我的哥哥,都是本公主最亲的亲人,你给新皇回个话,本宫病了,很难受,需要静卧,不能入宫了。”
  说着又咳嗽几声,隔着帘子,小太监隐约看见她又躺下了,于是悻悻而归。
  见他走了,闵鹤媛又找来从小照顾表姐的嬷嬷。
  “劳烦嬷嬷走一趟宫里,跟我母亲说我病了,严重到不能来宫里。提一下新皇单独传我入宫的事情。”
  太子妃不是真傻子,和了这么多年稀泥能豁出去的全豁出去了,现在一双儿女终于正面对上了。
  “公主你真傻,若是太孙殿下登基,那就连太子殿下都被架空了,找娘娘又有什么用?”
  “有用,太孙谋反的事情不是用我舅舅的命给压下去了吗?怎么没用?没有哪个母亲会不去阻止自己的亲生骨肉相残这种事情的。”
  虽说苏承欢和苏靖宇是亲生兄妹,但是这对兄妹从小就不对盘,苏承欢在老爷子面前得宠的多得多,长期下来亲情早就变质。
  现在这种时候连个圣旨都没,他坐上了皇位架空了父亲,闵鹤媛谨记慧觉法师所说,闭门谢课才是王道,她要是去宫里那才是自投罗网,谁知道那坏了良心的是想杀她想利用她还是想让她背锅?
  还有皇上,虽说这段时间精神不济,但也绝不是这一时半刻就能咽气的主儿。闵鹤媛只有一个推测,那就是太孙殿下弑君了。
  再坏一点也许太孙还会想法子把这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嬷嬷从宫里出来以后脸都白了一个度,闵鹤媛问起的时候她还显得心有余悸。
  “怎么回事嬷嬷?”
  嬷嬷拍着胸口,压低声音,“宫变。”
  “我知道。”闵鹤媛点头。
  嬷嬷继续道:“那是您没亲眼见着,去养心殿的路好像被血浇过一样,我去的时候宫人正在清洗石板。”
  “昨夜宫中没少死人……但是娘娘说——”
  嬷嬷稍微顿了一下,觉得这话实在是哄猪玩儿呢。
  “娘娘说皇上驾崩,临终前将皇位传给太孙殿下了,且早就拟好了诏书。她只字未提其他事情,我拿不准她知情还是不知情。”
  “父亲呢?”
  “太子殿下说梅林花开了,早就搬进梅林不问世事了,太孙殿下也没有找他。”
  “不过娘娘说了,她会去跟太孙殿下说说,让你好好养病不要担心,你们永远是一家人。”
  一家人?呵呵呵……
  不过闵鹤媛忽然想起来,霍珩现任禁军统领,那昨晚养心殿是他看护的了?
  如嬷嬷说的那样,养心殿前必然发生激烈争斗,那禁军……完了,禁军是周继萧的人,尽管周继萧挪窝了,所以昨晚霍珩吃亏了?
  她越发心急,刚刚让小蝶去侯府找霍珩,小蝶却还没回来。
  宫中。
  苏靖宇坐在龙椅上,皇帝驾崩,今日早朝取消,全城戒严。他有皇帝的传位诏书,只等着把昨夜宫变的血腥气洗掉就可以昭告天下了。
  周继萧也不用再去望都,昨夜的宫变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辛苦你了继萧,回去歇歇吧,明日正常早朝。这宫中的事情交给副将吧。”
  “皇上,微臣觉得有个环节不对劲,为什么昨日锦衣卫没有出面呢?原本料想到了应当有一场艰难的战斗,但是以荣华为首的锦衣卫根本没有动静,任由我们杀了御前伺候的一干奴才和那些反抗者。”
  “那是他荣华识时务。”
  苏靖宇冷笑一声:“你去歇息吧,得空重新选拔人才,扩充禁卫军。昨天那些不知死活要跟本宫做对的,他们的家人一律流放,世代为奴。这事儿你去办吧。”
  “是。”苏靖宇退下了。
  *
  公主府。
  闵鹤媛瞪着眼睛看床顶,忽然想起来之前看老皇帝这幅表情的样子,那时候她还想过他在想什么,现在她觉得可能压根儿什么都没想,只是为了放空自己。
  丫鬟进来的时候她以为是小蝶回来了,但是却是另外的人禀告,说是周继萧来了。
  周继萧……
  “不见。”
  闵鹤媛说的斩钉截铁。
  “呵呵,公主当真生病了么,我怎么听着不像呢?”
  周继萧不请自入,谁都拦不住,他环视一眼炭火烧的暖烘烘的房间,最终视线锁定在珠帘后面的闵鹤媛身上。
  “我就当公主您是生病了吧,今日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带回我的妻子。”
  “你为什么对闵鹤媛就有那么大的执念呢?”
  闵鹤媛坐起来,摊摊手,实在想不通原因。
  “公主这话可笑了些,那是我周继萧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是死是活都是我周家的人。”
  “行吧。”
  闵鹤媛下床,拉过外袍随意罩上。
  “我带你去看看他,不过,霍珩去哪儿了?昨儿宫里发生了什么,我的哥哥对我有没有敌意,这些事情你也相应的跟我说一说。”
  “怎么现在关心起你的丈夫了?”
  周继萧不介意给她说说霍珩的下场。
  “我们的禁军统领,新官上任第一天,就被副将一杯毒酒给整翻了,这会儿大概尸体已经都被烧化了,和那些奴才们一起。”
  他语调轻快,有种终于除掉了对手的如释重负感,却没有觉察到闵鹤媛的情绪变化。
  “这房间里怎么这么多招魂幡?”
  难道是请了高人来做法?闵鹤媛到底怎么了?
  这些话都还没问出来,只觉得耳边有锐利的风声呼啸而来。闵鹤媛的弯刀就在梳妆台上,她提刀对着周继萧就劈了下来,周继萧来不及拔剑,只得用连着剑鞘一起抵挡闵鹤媛的进攻。
  “铮”的一声,刀锋和剑鞘撞在一起,发出蜂鸣。周继萧只觉得虎口一麻,看了眼还在床上的安静躺着的闵鹤媛,老实说一开始看见她的面色更像是在熟睡中,粉嘟嘟的唇瓣看起来又软又甜,白玉一样的肤色,又因房中热气,脸上有一抹微红。
  只是现在这么大动静,闵鹤媛那微弱的呼吸连个节奏都没变……
  这么一晃神的瞬间,闵鹤媛的刀又劈了下来,周继萧发了狠,开始缠斗起来,两人不要命的打到了院子里,走廊的窗户都给周继萧给撞破了。
  越打周继萧就越心惊,这完全是闵鹤媛的身法,他们俩交手不是第一次,最近一次是在皇家晚宴上,那日闵鹤媛就想耍个花式,结果被他逼急了,两人狠狠比了一场。
  他的杀气敛了些,惊疑的看着闵鹤媛:“你!你不是苏承欢!”
  好像脑海里亮起了一束光,他忽然搞明白了这种种怪异之处。
  “你是闵鹤媛,苏承欢不见了。”
  周继萧说的肯定,闵鹤媛也没打算否认,她一刀又劈了下来,“是啊,我是闵鹤媛,周狗腿你现在是要告诉你的皇帝去吗?你尽管去啊。”
  她只要想到霍珩死了就觉得心上跟破了个洞似的,呼啦啦的钻进来了这寒冬腊月的冷风。
  应景一般,原本阴沉的像是要坠下来的天空,现在忽然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鹅毛一样的雪花,天色苍茫无垠。
  周继萧退了两步,想到了死去的闵忠。
  他不防备,生生挨了一刀,热血浸染了闵鹤媛那把大刀。
  “你父亲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已经是我的妻子,这一刀是我还你的。”
  “至于你的事情,我不会跟皇帝说的,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出门。”
  他微微思索,已经明白了灵魂是可以换回去的,之前苏承欢醒来以后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那是因为是闵鹤媛挂着自己的皮做的。
  再往深想,从前那些刺杀啊赈灾啊,全部都让闵鹤媛轮上了,难怪从望都见第一面起,闵鹤媛就对他各种排斥和嫌弃。
  周继萧苦笑着离去,刚好遇上了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小蝶。
  “郡主不好了——”
  话头戛然而止,谁知道周继萧在啊。
  她赶忙改口,“公、公主。”
  周继萧捂着伤口,看一眼跪在地上捂着脸哭的闵鹤媛,然后再也不看这边,大步离去。
  他要消化消化这件事情。
  =
  天寒地冻的,闵鹤媛跪在冷硬的青石板砖上,捂着脸一直哭。
  她没法相信霍珩死了。
  古人云“情不知道所起,一往而深”,这话偏偏那么的适合她,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这么喜欢霍珩了,就像是心上被挖掉了一块肉,疼到无法呼吸。
  “郡主,你别哭了,别哭了。我给你带来了个人。”
  小蝶悄咪咪说着,环顾四周,“这儿应该没有其他外人了吧。”
  闵鹤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儿就没听小蝶说了什么,或者说她一点都不在意,爱谁来谁来,和她有什么关系?
  直到一双云锦缎面儿的靴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来人披着黑色大氅,大檐帽遮了半边脸,蹲在地面上,轻轻的伸出一根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
  “霍珩?”
  闵鹤媛懵了,哭的通红的鼻子像是小鹿一样惹人怜爱,眼泪一直掉,这会儿睫毛上微微的结了冰碴子。
  她哽着喉头叫了一声,面色还是那么的惨淡,显然没有缓过神儿来,这样子让霍珩心上微微疼,扣着她的后脑勺,薄唇就那样盖了上去。
  唇齿相依,鲜活的气息。谁敢管这是不是她的身体?
  旁边的小蝶看红了脸,栓好了院门就跑开了。
  好在两人也算是止乎于礼,微微分开了些,霍珩的额头抵着闵鹤媛的额头,两手捧着她的脸。
  “真是个傻子,哭什么?我哪儿那么容易死?”
  “我以为……阿嚏!”她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喷嚏。这情况看起来要感冒似的,霍珩当下抱起了她进了房间,惊觉怀里的人都冻成冷硬的冰棍儿了。
  “慧觉法师怎么说?”
  这情况可不妙,得赶紧换回去,霍珩真想杜绝这种她随便就离魂的情况。
  “法师说该回去的时候就回去了,说这次是该我来所以我就来了。”
  她转述了一下大致意思,用苏承欢的白骨抓抓着他的衣襟,“周继萧怎么会说你死了呢?”
  想到霍珩死了她的心情就不好,眼泪又跟着溢出眼眶,真的是吓到她了。
  霍珩的心软成了一片汪洋,将她放在床上,掖好了被子,“因为是我让他们以为我死了。”
  闵鹤媛躺在床上,伸手摸着霍珩的脸,“真是神奇啊,慧觉法师昨晚上就算出来兵变了。可是霍珩,这样算是你输了吗?以后要怎么办呢?今天苏靖宇叫我入宫我没去。”
  “今天不去是对的,去了也不打紧,因为你的夫君可没输。”
  霍珩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明日朝上,一切自有定论。”
  这一晚霍珩是抱着闵鹤媛睡的,闵鹤媛也觉察到了周围似乎多了很多高手,霍珩波澜不惊,那些全是他的隐卫。
  “我总觉得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
  霍珩单手搂着闵鹤媛,伸手摸着她的头发,确切说是苏承欢的头发,但是因为喜欢的是那个人的灵魂,所以皮囊在霍珩这里没什么差别。
  “就是我真身在隔壁的话,你难道不该陪她睡吗?为什么要陪我睡?为什么要亲苏承欢的嘴摸苏承欢的头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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