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她看了一眼,正巧蔚蓝也望向他,竟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们临走的时候,先前和蔚蓝搭话的年轻警察,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你是做什么,怎么看出来他那个的啊?”
蔚蓝淡淡一笑,“心理医生。”
她这么一说,年轻警察登时不说话,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十分客气地把他们送走了。
上车之后,秦陆焯发动车子,两人依旧没什么话。
直到在一处红绿灯路口的时候,望着前面的男人,突然开口:“真不怕?”
原本撇头看着窗外的蔚蓝,朝他看过去,只看见男人英挺的侧脸轮廓,装得跟没事人似得。她嗤地哼了一声,男人的眼睫微动,随后她霸道说:“要是我在,大概会一脚踢断他那根牙签。”
秦陆焯先是一怔,随后轻笑一声。
这女人……
这次再次在蔚蓝家门口停下,秦陆焯特意打开车窗,点了一根烟,准备看着她走进家门再离开。
谁知他半根烟抽完,站在门口的女人却一直没进去。
终于他意识到她不是没找到钥匙,下车过去。
然后,他站在她身边,看着四合院里亮起的灯。
这次来的依旧是刚才那两个警察,别说他们觉得无奈,就连警察看见他们都一惊。等几人穿上鞋套,进了家里,客厅被弄得挺乱,再去卧室,发现衣服被扯了一地,梳妆台的抽屉全部被打开。
真的进贼了。
年轻警察苦笑着说:“蔚小姐,还要麻烦你们再跟我们去一趟警局。”
蔚蓝看向秦陆焯,那表情,显然就是在说,看吧,我之前说的没错吧。
等做完笔录之后,警察特别好心地说:“蔚小姐,介于您家刚发生这种入室盗窃,您又是一个人居住,所以我们建议你今晚先到父母家或者朋友家居住。等我们明天技术人员上班,还需要再去您家里勘察一遍。”
警察离开之后,秦陆焯问,“我送你回你父母家吧。”
蔚蓝是北京人,所以他这么说。
谁知他刚说完,蔚蓝无奈道:“这么晚?然后在让他们追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男人皱眉,好像确实是。
于是他又说,“去林纪明家吧,我给他打电话。”
他起身去打电话时,蔚蓝也没阻止,淡笑着看着。果然没一会他回来,有些无奈说:“林纪明今天在上海。”
蔚蓝惋惜,“这样啊,那我不能去了哎。”
其实下午她随手刷了下朋友圈,就看到林纪明抱怨上海的天气居然比北京还差。
见他不说话,蔚蓝垂眸,鞋子在地上踢了一下,“没事,我自己会搞定的。”
“去我家吧。”
男人声音响起,然后他看见蔚蓝低着头,嘴角却扬起微笑。
他突然伸手捂了下额头,心底带着一丝不确定。
现在,他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十九章
秦陆焯到底还是没后悔。
因为蔚蓝家里现在也算是案发现场,所以他们连洗漱用品都没回去拿。秦陆焯开着带着她回去,路上找了个24小时超市,买了点儿洗漱用品。
蔚蓝站在货架上,认真的分辨着两条毛巾,“你觉得粉色好看还是浅蓝色?”
她刚问完,一只手臂斜着伸过来,直接取下架子上的浅蓝色猫咪毛巾。
蔚蓝瞪着他的背影,还真是硬梆梆。
等东西都买好,在收银台的时候,秦陆焯伸手掏出钱包,将卡递过去,蔚蓝立即歉意道:“都是我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叫你付钱。”
谁知他已经把卡递了收银员,末了,“我没那么小气。”
这话怎么听着,挺委屈?
蔚蓝想起了那个十七块,嗯,她好像确实挺小气的。
两人买完东西之后,再次上车,这次连蔚蓝都忍不住说:“希望接下来,不要再发生什么。”
连她这个不相信玄学的人,在一天之内遇到这么多糟心的事情,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流年不吉。
她母亲秦枫倒是挺信神佛,小时候她们姐妹两人时常会被领着去寺庙里吃斋菜。
或许,等过段时间,她自己可以去一次。
此时已近夜深,原本他们九点从肖寒那边回来,结果折腾到现在,居然接近一点钟。大概是因为路上没什么车,引擎轰鸣声在空旷的街道,有些过分的嚣张。
蔚蓝撇头,忍不住问道:“急着回家有事?”
男人抿着嘴,眼睛盯着前面,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淡声说:“秦小酒还在家。”
他一般不会回家太晚,结果今天被各种事情耽误。
蔚蓝想起那只嫩生生的小白猫。
她问:“它伤势好了吗?”
“好了。”
蔚蓝看着他,突然想起来,故意问道:“还是去的那家医院?”
秦陆焯这次没再搭理她。
不过他确实没在去那家宠物医院,因为那个女医生之后又给他发了短信,言语透着一股幽怨。他一向不擅长处理这种男女之事,更觉得奇怪,因为他自问从来没给女医生一点儿暗示或者其他,怎么她弄得自己对她始乱终弃一样。
秦陆焯不算有耐心的男人,特别是自己又没意思的女人,他真是连眼神都懒得投放。
沈放说过,他这种男人,太过果断,对女人也是另外一种渣。
秦陆焯当时怎么回他的,渣个屁。
车子开进一个略有些年头的小区,是那种连电梯都没有的小区,楼层也没多高。门卫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见秦陆焯回来,还点头打了打招呼。
等瞥见副驾驶上有人,门卫的眼睛都瞪直了。
再想问,车子已经一溜烟地开进去,只剩下尾气。
“没电梯,得自己腿走上去。”上楼之前,秦陆焯对蔚蓝打了预防针。
他低头看了一眼蔚蓝的鞋子,一双绑带黑色红底高跟鞋。
花哨、不实用。
蔚蓝撇嘴,不过男人自然地提起之前买的那袋东西走在前面,小区楼道挺窄,两人并肩走着都觉得有些拥挤,蔚蓝干脆落在他身后。
楼道是声控灯,一有声音,光线自然亮起。
他走的不快,特别是对于他这种大长腿来说。
每次到了拐角的时候,总是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人。一直走到四楼,他在楼道右边的房门前停下。
开门,打开玄关的灯。
蔚蓝跟着进来时,就看见他已经打开门口摆着的鞋柜子,一眼扫过去,全都是男人的鞋,黑色为主,夹杂着几双黑白色运动鞋。
秦陆焯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等着。”
他自己先脱了鞋,换上拖鞋,进了房间,好一会总算出来,手里拿着一双男士拖鞋,扔在她脚边,蔚蓝低头看了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我穿这个?
秦陆焯:“有的穿就不错了。”
他家没什么客人,有时候人多的话,干脆就让他们穿鞋进来了,哪有那么多拖鞋换。
蔚蓝撇嘴:“早知道刚才就在超市买一双了。”
她说完,低头拖鞋,等穿上才发现,这还是双凉鞋款式的,跟酒店拖鞋有点儿类似。
等她抬起头,发现秦陆焯怔怔地看着自己,有点儿奇怪。
谁知男人淡瞥了她一眼,转头,扔下一句:“你还想在这儿住多久?”
蔚蓝说那句话的时候,还真没多想。
结果被他这么一提醒,呃,觉得这个想法,还挺不错的。
客厅灯被打开之后,蔚蓝就看见摆着的猫架子,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养猫还挺细心。此时秦小酒正在自己猫窝里睡的迷迷糊糊,见他回来了,软软地啊呜了一声,又埋头继续睡觉去了。
蔚蓝站在客厅稍微打量了一下,虽然秦陆焯住的是老小区,不过装修还算明亮大方,就是四处太干净了,瞧着没什么人气儿。
秦陆焯转身去了客房,好在他房子是三室的格局,最小的那间改成书房,还剩下一间主卧和客房。客房倒是有床,就是被褥什么没铺。
蔚蓝找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他正弯腰在给铺床。
“你可以叫我一起的。”蔚蓝上前,跟他一起扯开被角。
秦陆焯朝她看了一眼,“你是客人。”
蔚蓝理直气壮:“你可以不用拿我当客人的。”
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秦陆焯,表情完全是,快来问我,问我你应该拿我当什么。
只可惜,秦陆焯要是再学不聪明,他真的就是个傻子了。
况且他对男女之事只是不上心而已,又不是真的傻。他白了她一眼,直接将被子掀起来,在半空中晃了两三次,彻底铺平整,转身就出去了。
蔚蓝在他离开之后,轻吐了一口气。
她脱掉身上的大衣外套,因为房间里没衣架,她直接放在了椅子背上,又在床边坐下,安静地朝窗外看过去。
因为楼层并不高,大片视野被对面的房子挡住,只有头顶那片如黑丝绒布般的夜空,依旧那么干净。此刻,明月当空,月光清辉铺落而下,落在外面树梢上。
没一会,房门被轻敲了两下,她转头,就看见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的男人,指了指旁边:“你要是想洗澡,旁边就是洗手间。”
蔚蓝安静地盯着他,终于秦陆焯又说:“我房间里有另外一个洗手间,你放心。”
他刚说完,坐在床边的姑娘,弯眉浅笑。
因为太晚,蔚蓝拿好之前买的洗漱用品,就到洗手间洗澡。只是等洗完之后,她低头看着之前脱下的衣服,毛衣和长裤她可以明天再穿一天,但是总不能穿着去睡觉吧。
她在浴室找了下,没找到那种宽宽大大的浴巾。
于是,她偷偷将浴室门拉开一条缝隙,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本来没怎么抱着希望,结果没一会,浴室门外传来脚步声。
“怎么了?”
男人冷淡的声音,此刻在蔚蓝听来,犹如天籁。
她说:“我没有可以睡觉穿的衣服。”
门口沉默了下,说了一句等一下,脚步声离去。她轻嘘了一声,回头正好看到镜子里雪白姣好的身体,她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极致的黑与玲珑的白,当真是美得相得益彰。
浴室的门再次被敲响,外面说:“我给你找了套我的睡衣,一次没穿过。”
“谢谢。”蔚蓝正要打开浴室门。
谁知门口的人比她还着急,“我把衣服房门口了。”
等蔚蓝藏在门口,勾着头看向外面,除了门口放在纸袋子里面的睡衣,连男人的背影都没看见。
秦陆焯洗完澡,因为房里有暖气,他随便套了短袖长裤,盯着一头湿漉漉长发就出来了。
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两点。
沈放之前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明天早上十点要见个客户,让他别忘了。
原本想吹干头发,一想到旁边那女人已经睡着,干脆只用毛巾擦了几遍,就关灯睡觉。
只是他闭上眼睛没多久,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他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又等了一会,敲门声又响起。
秦陆焯开灯,起床。
等他打开门,看见蔚蓝抱着枕头站在门口。
她穿着他的睡衣,大概是过于宽大,袖口和裤脚被卷起来好几道,露出白皙的手腕和脚腕,纤细莹白。
秦陆焯没先开口。
直到她眉眼浅淡地看着他说:“今晚我害怕,一起睡吧。”
这话听的秦陆焯一脸愕然,心头刚划过,这他妈都什么鬼的念头,谁知低头一瞥,就瞧见她白地发光的脚趾,左脚尖轻轻地踩着右脚,似乎还没嫌够,左脚踩完了又换右脚。
明明说出来的话,听着那么理所当然,结果不安分的脚指头,偏偏出卖了她。
秦陆焯心底好笑,你也知道怕?
可是看了好一会,他居然做了个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
他低笑了一声,让开:“进来吧。”
蔚蓝乖乖地坐在床边,看着他将衣柜底层的被子拿出来,直接扔在地上,在地上铺了一层,在身上盖了一层。
等他睡进被子里,看见床边的蔚蓝,还直勾勾地盯着他。
秦陆焯甩了下下巴,指着床头:“关灯,睡觉。”
男人一气呵成的动作,叫蔚蓝心底的尴尬减少。
她到现在脑子都是懵的,她其实足够坚强和勇敢吧,可是今晚却格外软弱,或许每个人都有软弱的资格。特别是当她遇到那个,可以毫不顾忌展示自己柔软的男人时。
蔚蓝:“其实我也只是今天有点儿不适应。”
床脚地上的男人,嗯了一声。
她关掉灯,房中陷入一片沉寂,但是却有另外一个鲜活的呼吸,证明着他的存在。蔚蓝放心地闭上眼睛,最起码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
她不是唯一的人类。
蔚蓝睡的很快,当她发出匀称的呼吸时,秦陆焯还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耳边是她的呼吸,半晌,夜色中有一声没压抑的轻笑。
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
蔚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被身上的重量压醒的。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瓦蓝瓦蓝的圆眼睛,盯着她看,见她醒了,肇事者居然还歪着头,冲她喵地一声撒娇。
她坐起来,将秦小酒抱在怀中,“你是想压死我?”
秦小酒喵呜了一声,蔚蓝干脆将它平举着放在面前,冲它做了个鬼脸。她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早没了别人,于是她一边给秦小酒顺毛,一边淡淡地问:“你爹人呢?”
“喵喵喵。”
蔚蓝点头:“不在啊?”
“喵喵喵。”
“你也不知道啊?”
一人一猫,居然沟通毫无障碍。
直到门口传来一声轻笑,蔚蓝一脸尴尬地看过去,就见秦陆焯单手插在兜里,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