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惧内综合征——灰蓝
时间:2018-04-16 12:13:10

  良久,两人才分开。钟涵闭着眼睛平息着被妻子的热情逗引起来的渴求,他脸颊滚烫,喘着粗气道:“咱们还在守孝当中,这会儿不行。”
  温含章瞪他,想得太多了,她才出月子几日呢,不过是方才突然觉着后怕,才会随心而动。
  钟涵看着小床上似乎受到他们干扰皱着小眉头的儿子,干脆将她抱了起来坐到塌上,将温含章孕中被滋养得更加软绵的身子放置在两腿中间,刚好卡在了重点部位,温含章十分不适,可是钟涵就坚持要这般叠坐着,温含章只得让他得逞。
  她看着钟涵情动的双眸,不愿想要是事情真的这般狗血会如何。她叹了一声,命运就是这般捉摸不透,谁曾想她本来还是理直气壮的受害者,几个时辰之内双方就突然调换了一个位置。
  温含章想着他方才在张氏面前说的那些话,又想起他先前寄来的那封信,突然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你真的在下聘前梦见了上辈子的事?”
  这个话题有些突如其来。
  钟涵模糊地应了一声,有些头疼,他几乎能想见温含章下一句想问些什么了,果然,温含章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你说我上辈子所嫁非人,那人究竟是谁啊?”这个问题她存在心中很久了。
  温含章这几个月里把钟涵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直试图猜出她上辈子的夫婿是谁。但都猜不出来。她是伯府嫡女,纵使在婚事上失了面子,也多得是想要借力的寒门上门提亲,别说寒门,一些失势的有爵之家也不会在乎这些。这个真的挺难猜的。
  钟涵故意板着脸:“你只要知晓你这辈子嫁的是我钟子嘉就够了。”又叹了声气,声气可怜道,“我从汶县归来,心中都是忧惧,日夜揪心,食不知味,辗转难眠。每回到嘉年居看着你和阿阳,我就想着爱妻稚子何其无辜,我若放不下仇怨,阿阳那么小的一丁点大,会不会从小就跟我一般进退维谷?你恼我怨我是应当的,我甚至想过若我们夫妻止步于此,会不会更好一些。这三日的滋味,比起小时候我刚听闻父亲母亲惨死那一阵子,也相差无几了。”
  钟涵这二十多日,才觉得自己真是胆小如鼠。他不敢直面真相,又担心他的作为会让温含章猜出蛛丝马迹。幸得温含章没有立时原谅他,否则钟涵怕自己对着妻儿会笑得比哭还难看。钟涵亲吻着温含章头顶上的发丝,衷心感恩上苍,幸得不是先永平侯出手。
  明知道钟涵是想要转移话题,温含章还是被他说的这些弄得心酸了。她将脑袋靠在钟涵胸口处,轻轻道:“我们会一起将真相查出来的。”
  张氏说皓族叔做的事情让皇上满意,也就说明皇上是有心想要先宁远候去死的。但,皓族叔究竟是从谁之处得知了皇上的心意,又是谁为他安排的换防事宜,之后又是谁为他收拾烂摊子——她爹的手要是能伸得那么长,温氏就无需如此审时度日了。
  本能的,温含章将先永平侯许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的猜测摘了出去。只是若不是永平侯,那真的会是皇上吗?顺着这个思路,温含章将这些年京中的形势想了又想,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迟疑的表情。
  若是那一位,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一个计谋把先后两任宁远侯和永平侯都牵扯其中,所有人都有了把柄在他手上。
  要是钟涵真的误以为他们两家是仇人,他在外头的性子一向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这一次真的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钟氏和温氏姻亲成仇,温氏就会陷于暗杀先宁远侯的丑闻之中,到时候就是现成的削爵把柄。温含章弄不懂,得有多大的利益,才能让她爹冒此危险让她嫁给钟涵?
  钟涵笑看着温含章,心中却在庆幸他没有将仇恨放大,与他如此心有灵犀的妻子,若是错过了,以后再就碰不到了。
  钟涵在她耳畔轻轻道:“我打算上奏表,告二叔暗杀我父亲之罪。”钟涵甚至怀疑李副将也应是皇上故意留下来的引子。若真是如此,他选了二叔作为复仇对象,把钟氏的恩怨示于众人之前,那人必会在心中一直猜个不停。
  钟涵在她的耳畔落下一吻。这一次幸得他和温含章感情坚固,他没有胡乱猜测,才能从张氏口中得到真相,否则真是任人摆布了。
  温含章敏感地缩了缩脖子,她看着钟涵道:“那你这阵子要小心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宁远侯即使现在龟缩在府,他也有钟涵比拟不了的能量。温含章早就听张氏说过钟涵在汶县被追杀的事,张氏事后告诉她,她将她爹爹给她和明哥儿护身的一支侍卫队,也调到了汶县。
  温含章摸着钟涵的脸,突然有些愧疚。当时见着他时,只觉得所有压制在心中的委屈全然爆发了出来,连他伤在何处都未曾过问一句。
  钟涵哭笑不得地看着温含章突然要他把衣裳都脱了给她看伤口,他反握住她的手道:“都已经好了,你不怪我在你生产之际不在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温含章瞪他,想得美!她道:“一码归一码,我是使性子了,但你以后也不许没有跟我商量一声就独自行动。”
  钟涵被她这么一瞪,心中突然有些得意。先前两人相处时,温含章一直都是开朗的性子,他虽然也觉得自在,但总不如现在温情。她比先时放得开是个好事。钟涵逗她道:“那我还要被罚多少日子你才能消气?”
  温含章看着外头一直留意着里屋的张嬷嬷,泄气道:“我要是不消气,我娘就该过来骂我了。”可恨的男尊女卑社会!
  钟涵想着岳母大人的威严,乐道:“你要是不解气,大可以在屋里头打我骂我,我全不反抗。”
  这就失了惩罚的意义,变成打情骂俏了。温含章看着钟涵,心中气恼于他的厚脸皮。
  张嬷嬷看着小两口在一处甜甜蜜蜜的,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也是乐开了花。只要府中的男女主子和好了,一府的日子都好过。
 
 
第76章 主臣
  两人重归于好, 许多事情就都好一起商量了。第一件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钟涵的人身安全问题。据钟涵说, 他回来这一程又遭到了三波袭击。若不是李副将和张氏都贡献了一支护卫队,他许是就回不来了。
  张氏手中的护卫队,温含章是知道的。这些人都是当年她爹爹身边的侍卫,统共有三十人。永平侯身死之后他们就化整为零归属在张氏手下。
  当时永平侯病入膏肓,温含章心中伤感,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一茬, 张氏就在永平侯病榻前提出此事。张氏道自己是内宅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希望永平侯能在考虑手下去处时多多怜惜一对稚弱儿女。话虽说得隐晦,但目的却十分明确。永平侯到底不是个狠心的父亲,就答应了张氏。
  张氏这些年一直养着他们, 没想到一趟汶县之旅, 就少了一半。危急之际,钟涵也没有内人和外人之分了, 见着刺客手下众人都是一起上。就这么的,才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了京城。
  温含章听得惊心动魄。钟涵当时先回外院梳洗, 就是不想一身血气吓着她。没想到温含章还是被吓得脸都白了。他抱着她在身上摇了摇, 安慰道:“现下没事了, 皇城脚下, 那些人不敢再大动干戈的。”
  温含章想着这一次伤亡众人的数字, 后怕道:“亡者必要厚恤, 以后若他们的妻儿老小有所要求, 咱们能帮的都要尽力帮。”
  钟涵也是这个意思, 温含章平时就不是个吝啬的人,这回开出的抚恤银子更是普通小老百姓三辈子都攒不出的数字,另有存活者也有厚赏。
  看着温含章如此深明大义,钟涵心中十分欣慰。温含章紧紧握着他的手道:“这算什么,他们以命换命,若是不厚赏,岂不让人心寒?”虽然这么想不厚道,但能用钱财换钟涵一命,温含章心中只有高兴的。在这上头小气,她是嫌钟涵命不够大吗?
  抚恤赏赐的单子夫妻两人商量着就定下来了。想着钟涵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温含章忧心道:“我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对钟涵道,“你是为着那一位才受了这些罪,他就没点表示吗?”
  温含章原先对钟涵投靠皇太孙麾下是没有多少意见的。钟涵不是那些举全家之力供一人读书的寒门子弟,发达之后需要顾着家小只敢在官场中做个纯臣。以他的情况,他若是不偏不倚蒙头做事,八百年都无法实现他的野望。况且现下他的艰险坎坷许有可能就是皇上在背后作祟,他也做不了纯臣。
  但,即使要另择一主鞠躬尽瘁,那上头的主子也不能这般不闻不问吧?
  路上暗杀钟涵的这些人,明显就是不想他回京为太孙殿下提供助力,那一位倒好,高高坐在宫中,对着属下的生死置若罔闻,除了在阿阳满月礼时做了一点脸面送上厚礼外,其他皆是放任发展。想着钟涵信里说的皇太孙上辈子的后果,温含章真想骂一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什么都不干就想着坐收渔翁之利,难怪上辈子会错失皇位,这想得也太美了。
  温含章压低声音道:“世上没有这般的道理,咱们家对着这些与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都要好好抚恤,那一位莫非以为他正统所向,一切就都能手到擒来?”
  钟涵知晓温含章对皇太孙心中有怨,他道:“太孙殿下身旁都是袁家子弟,许是让人蒙蔽了。袁家,也是二皇子的母族。”
  这些暗杀他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钟涵心中已是有了一些猜测。温含章看着他,直言道:“若是那位不能给出一个交代,咱们就要另做打算了。”钟涵虽是别有所图,对着他也算尽心尽力,纵是皇太孙也没有这般做事的。
  不怪温含章心中不满。她这辈子从小耳濡目染的便是武勋之家的强横跋扈,当年四大家族联合抗议军中设置卫所之事,何其霸道,皇上都不能奈他们何,至今这件事仍高悬空中没有一个底定。
  不过是一个势弱的太孙。温含章心中自有高门贵女的傲气。她实在心疼钟涵这大半年来受的苦。在她看来,钟涵处处为他人着想,可是许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一个与家族背道而驰的不入流小官,那些势利眼的小人不知在心中怎么笑他呢。
  温含章是第一次以一种十分强势的姿态,如此鲜明地表达她的立场,钟涵自来尊敬妻子,不能不考虑她的意见。他焉能不知温含章说得有理,且他心中也是盼着皇太孙有些表示的。
  回京之时他见着京中风平浪静,就知晓丁忧官员在外被人刺杀一事并未呈上御案。但这件事他为了保险,已是通过许多渠道向京城传递消息。
  他让清谷递给东宫的书信多达十数封,高县令作为当地主官,也向刑部和皇上都上了折子,先前张氏派心腹过汶县,他连宫中贵太妃的渠道都用上了,若是这般,皇太孙还是处于掩耳塞目之境,钟涵就要考虑一下这位主君的能力问题了。
  此时此刻,钟涵在揣度着皇太孙的心意,皇太孙身旁也有人挑拨着这对主臣的关系。
  东宫之中,一位孱弱的锦衣少年背对着书案而立,耳边是母族表兄的絮絮叨叨。袁志成乃是袁国公世子的嫡长子,与皇太孙同龄,自小就进宫相伴太孙左右,他妹妹是太孙妃,他姑母是太子妃,东宫于他就跟自家一般,袁志成说起话来素来不客气。
  袁志成道:“殿下,不是我怀疑钟子嘉的用心。他回京四日至今未曾联系咱们。先前他跟殿下要人时倒是说得好听,说会给殿下一番惊喜,现下咱们派给他的人一年来音信全无,难不成这就是钟子嘉给咱们的惊喜吗?”
  皇太孙面目白净,脾气素来温和,但他这一回却对着袁志成正色道:“表哥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子嘉祖母过世,心中必是悲痛欲绝,一时间有所错漏也是应当的。咱们不能对人苛求太过。”
  袁志成嗤笑一声:“要是钟子嘉真的伤感,就不会在出京前还有心思跟殿下卖关子。我是怕殿下被他给耍了。他在京中声名素来桀骜,若是觉得与咱们不是一路人,半路把咱们抛开也是可能的。才子性情本就率性多变。”
  皇太孙品性仁厚,但并不是蠢人,他耐心地跟表哥讲道理:“子嘉耍着孤玩,对他有何好处?不过是几个幕宾,表哥若是担心,这月初五出宫,咱们好好问问子嘉就是。”
  袁志成就是为了阻止皇太孙出宫跟钟子嘉见面才会这般抹黑他,闻言连忙道:“殿下这个月难道还要出宫?上回皇上得知您每月出宫之事已是十分不喜,要是这个月您还继续出去,皇上怕是会更加生气。”
  皇太孙有些为难:“可是孤与子嘉约好每月初五一叙,若是孤不去,子嘉怕要对孤失望了。”
  支持正统的官员千千万,只有钟子嘉真的做出了实事。况且皇太孙心中对他除了欣赏外,还有一种不可告人的同病相怜之感。
  这种同理心让他维护起钟涵来毫不犹豫:“表哥,子嘉的为人,你多了解几次就会知晓。他才学出众,品性高洁,不是你口中说的不逊之人。”钟子嘉自身也很有能力。最后这一句,在即将出口之时,皇太孙本能地噎了进去。
  钟涵当时与他约法三章,其一就是不能将他做的事情示于人前。皇太孙答应了下来,他自来有君子之风,一旦承诺就不会失信。
  袁志成听着皇太孙对钟子嘉诸般赞誉,越加觉得自家种了十多年的小树要被人撬走了,心中十分阴郁。钟氏有了一个三皇子还不够,难道要双面下注吗?
  还是钟子嘉见着三皇子已然不成气候,背着家族私自出招?
  想着这十分可能是钟涵私底下的作为,袁志成越发不屑,不过是个卑鄙小人,皇太孙却把他当成个宝贝。
  皇太孙到底不敢违背明康帝的意思,把初五与钟涵会面一事托付给了袁志成,袁志成心中的怒火这才平息了下来,转而满目讥讽地等着看好戏。
  袁家在太孙身上穷尽两代人的心力,若是这么容易就被人摘了桃子,他们就不用在这京中混下去了。
  此时正值晚膳之时,黄昏西落,天边的余光把地上印得红红火火的。皇太孙与表哥兼舅兄刚说完了事情,太孙妃就派了女官过来请他们二人过去用膳。
  袁志成心中熨帖,就摆了摆手,笑道:“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外头还有事情。”妹妹与太孙琴瑟和鸣是件好事,袁志成巴不得他们感情稳固,怎么会不识相去碍眼。
  反正心头大石已然解决了,袁志成拜别了皇太孙,沿着窄窄的宫道出了这座紫禁城。他五岁进宫伴读,至今十二年,这条平直的石板路闭着眼睛都会走,今日不巧,出宫时撞着了这一年来宫中的大红人卫翰林。
  卫翰林美姿仪,善书法,人人都知晓他是靠着一手出挑的书法才在御前得了重用。在袁志成看来,皇太孙若是拉拢也要拉拢卫绍这种寒门才是,有才学,没有背景人脉,得依靠着大族才能实现心中志向。这种人正是世家豪门的最爱。
  由于对卫绍观感不错,袁志成难得地对他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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