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熊猫那些年——非我的树
时间:2018-04-17 13:49:56

 
谢九酌抚摸着叶满歌背上湿漉漉的毛,唇角挂笑,发出的声音却浸着凉意,跟深夜栏目说鬼故事的主持人似的,压着嗓门,一字一顿,“对了一半。”
 
“什...什么意思?”叶满歌脑袋使劲往谢九酌怀里拱,闻言头皮阵阵发麻。
 
“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可不就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说不定杀手还没走,正躲在某个地方窥视我们,你......”
 
“别说了!咱们快跑吧!”叶满歌拽着谢九酌的长毛,目光惊惶中难掩急切。
 
谢九酌稳坐如泰山,黑唇抿成一条直线,比夜要黑上几分的黑眼圈中流淌着令人心悸的哀伤,“不必了。”
 
“为什么,他已经发现我们了?”叶满歌颤声道。
 
他的爪轻轻覆在叶满歌头顶,带着些安抚的意味,盯着她的眼睛,目光认真无比,“因为我是骗你的。”
 
眼睛,鼻子,嘴巴,笑作一团。
 
叶满歌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胸腔剧烈起伏,看见对方亮晃晃的大牙,终是忍不住怪叫一声,挥拳砸了上去。
 
结果自然是......
 
叶满歌捂着隐隐作痛的拳头,两眼泪汪汪。
 
“为什么耍我?”她控诉道。
 
“一报还一报,你耍我在先。”谢九酌揉揉笑得发酸的脸,回道。
 
“我什么时候耍你了?”
 
“蛇。”
 
记起白日发生的事情,叶满歌心虚地摸摸鼻子,气势弱了三分,仍忍不住刺了句,“小心眼。”
 
“比不过厚脸皮。”
 
“你......”
 
“我什么?”
 
谢九酌放大的熊脸笑眯眯凑过去,听语气似是十分好奇。叶满歌心中警铃大作,这家伙肯定还憋着什么坏,她是不会在上当的了。她伸爪推开熊脸,问道:“那那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咱们在这干淋雨算怎么回事?”
 
“不知道。”这次谢九酌回答得干脆利落,一脸无辜的样子气得叶满歌牙痒痒。
 
“去看看?”谢九酌戳戳叶满歌肚子上的肥肉,问道。
 
叶满歌本能地想拒绝,那地方阴森森的,谁知道会不会真碰到什么东西。可转念一想谢九酌说不定又是在忽悠她,输人不输阵,看看又如何,真有什么谁壮谁顶上。
 
眼珠子转了几番,叶满歌心中有了定论,“去就去。”
 
一大一小两熊掂着步子靠近,里拿东西还有一两米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别过来,别...”
 
虚浮缥缈若空气。
 
天空中一道闪电劈过,灿灿光芒照亮眼前的景象:面色苍白如纸的男子躺在深坑之中,一只惨白的手颤颤巍巍伸向叶满歌他们。
 
!!!
 
 
 
 
 
 
第18章 囹圄(一)
“你还好吗?”谢九酌拍拍叶满歌的脸。
 
叶满歌僵着脸,转动眼珠的动作缓慢地像老旧的钟表,似乎能听见生锈的机器摩擦的声音。
 
谢九酌呲牙笑得像个二愣子,“吓傻了吧,这孩子,别怕,爸爸在。”
 
“滚!”
 
“你说的,那我走了?”说着谢九酌作势弯腰放下叶满歌,吓得叶满歌四爪并用箍住对方胳膊,就不撒开。
 
谢九酌直起腰,怀里揣着个沉甸甸的肉团子,眼睛微微眯起,话梢带笑,“人怂莫言假话,这是爸爸教你第一个道理,乖娃娃,记住了没?”
 
感受到怀里的小家伙爪子泄愤般挠来挠去,谢九酌笑得更开怀了,“走,咱们过去瞧瞧。”
 
向前走了几步,脚底触到硬物,谢九酌挪开脚,拨开覆盖在亮晶晶物体上的落叶泥污,物体全貌展露。
 
是个户外记录仪,机身摔得四分五裂,黑色碎片嵌在泥土里,只筒身尚还完整,镜头折射幽幽的光。
 
叶满歌前爪捂着眼,露出一点缝隙,偷偷往外看,发现是个摄像头,悬着的心下落一点。
 
看来不像是谋杀现场。
 
“别过来,别过...”有气无力宛若鬼魅的声音又飘进耳朵。
 
叶满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盯着谢九酌胸脯的长毛,不敢动弹。
 
谢九酌捡起摄像头,在手边把玩,推测男子是失足摔伤的登山客,掉进深坑无法挪动。
 
不再犹豫,谢九酌大步流星朝深坑方向走去。
 
树影婆娑,枝叶被风鼓动地猎猎作响。
 
谢九酌寻了一截粗细适当的树枝,欲伸入坑底,脚下刚踩住柔软的草地,蛰伏已久的铁家伙张开血盆大口钻出草皮咬住猎物,拖拽着掉进另一个深坑。
 
清脆闭合声伴随着凄厉惨绝的熊吼,响彻山林。
 
坑底微弱的男声穿透雨幕飘至,“别过来,有...陷阱......”
 
在谢九酌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就反手将叶满歌抛出去。
 
叶满歌眼前的世界天翻地转,随即重重撞在一处,她睁开眼,咫尺相对的是一章放大的苍白的男人的脸,冰凉的胳膊如毒蛇吐着信子绕到身后将她圈住。
 
她奋力挣扎,尖锐的指甲划破对方皮肤,他依旧不为所动,额间的冷汗大颗滴落。
 
这时坑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手电筒的光在地面扫射,照得每一根雨丝细长如银针。
 
“老于,逮到什么玩意?”
 
“不好,套着的是熊猫。”
 
“熊猫?我看看,好家伙,这么大一只!哎呦,它还吼我,黄牙你跑快点,□□拿来。”
 
“来了,来了!”胶鞋踩在雨水中的声音渐渐变大,来人喘着粗气抱怨道,“叫魂呐,这鬼天气,什么时候上套不行非这时候,累死老子了。黑皮那王八蛋倒是躲懒,让我们来遭罪!”
 
“行了,□□赶紧拿来,这回套中个大的。这畜生,中夹子还不老实。”
 
“大熊猫是国宝,抓了会不会出事,要不咱给放了吧?”
 
“老于,胡说什么!我刘老三到嘴的东西从来没有吐出来的理,少啰嗦。还怕出事,你我身上背的事还少吗?”
 
“可是三哥,这么大家伙也抬不啊动?”
 
“黄牙,不是我说,懒死你算了,白长这么大个头了?”
 
“可是......”
 
“哎呀,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动作快点!黄牙,你去那边看看那小子死了没?”
 
“哥,我不敢,我从小就怕死人。”
 
“叫你去就去,非得老子踹你?”
 
"别,我去,我去。"
 
脚步声靠近,顿住,手电筒的光束胡乱在坑底扫了几圈,便听坑顶黄牙喊道:"我看这小子没死也就剩一口气了!"
 
"走吧,走吧,晦气!"
 
直到方圆天地间安静的只剩雨声与起伏的呼吸声,面色苍白的男人才松开挡住叶满歌的臂膀,拂去遮盖的落叶。
 
山风夹杂细雨铺面而来,无孔不入,叶满歌缩成一团,身体止不住颤抖。
 
全身的血液似乎被这种凉意传染,她眼睛睁得极大,尖叫声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丛林之上的辽阔天空,如墨色泼染的云成堆聚集,翻滚着腾起惊雷阵阵。
 
 
.
 
m市
 
秋雨绵绵。
 
据本市天气预报,未来一周大部分地区面临持续降雨。
 
当地新闻联播上,已在播放乡镇干部防御泥石流,疏散重大隐患区人群的新闻。
 
对于守候的熊猫喜爱者来说,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沉甸甸。
 
因为熊猫直播平台日前在官方微博上发布消息称由于山区雨季来临,针对肉圆汤圆的搜救行动不得不暂时中止。
 
叶蕙和谢家准备将叶满歌和谢九酌送京治疗的计划也因连日的雨而中断。
 
万幸的是重金请来的专家一致认为两人目前生命体征稳定,短期内不会有性命之忧。
 
事情却在当夜发生剧变,叶蕙拧干毛巾正给叶满歌擦手,床上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心脏跳动一度微弱。
 
医生护士几番抢救无法,叶满歌的病情却又奇迹般的恢复稳定。
 
而在同一家疗养院的谢九酌在同一时间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情况虽暂时稳定,两家人依旧忧心忡忡。
 
谢母哭成个泪人,偶然听闻谢家小辈议论说两人是撞了邪,请大师驱鬼可破。
 
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谢母连夜给叶蕙打电话商议此事。
 
谢父与李宏书不以为然,劝说谢母保持冷静,切勿盲听盲信。
 
叶蕙念及多日前与老头的对话,心中踌躇。
 
此时房门被叩响,叶蕙开门去看,本该待在拘留所的老头笑眯眯站在门口,张口问道:
 
"老夫需取两家儿女定情信物,方可一试。"
 
 
 
 
 
第19章 囹圄(二)
身体被人重重摔在地上,脑袋磕在坚硬岩石一角,骤然的痛楚让谢九酌混沌的大脑有一瞬清醒。
 
他浑身瘫软无力,眼睛粘了胶水似的挣不开,身下潮湿冰冷,鼻尖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脏乱如杂草的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有些地方的毛发脱落,露出泛着红痕的皮肤,狼狈不堪。
 
“累死老子了!”说话者大口喘着粗气,哼哧哼哧的喘气声聒噪的像刚发动的老式蒸汽车。
 
“黄牙,这什么玩意,瘦皮包骨的,黑熊呢?”
 
“熊猫,到地方上钩的就是它,老三非说要扛回来。”黄牙拎起瓶子仰头灌了口酒,砸吧着嘴说道。
 
“黑哥,这玩意可是个宝贝,那是国宝!少不得有老板愿意掏钱当个玩意养。”见黑皮面露不渝,刘老三谄笑着解释道。
 
被称作黑哥抽烟的动作顿住,朝地上吐了个唾沫钉子,指着刘老三破口骂道:“宝贝?屁!赶紧丢出去,最近风头紧,要这么个累赘做什么!”
 
“刘老三不干了,“老子好不容易扛回来的,放了,没门!”
 
火气上涌,刘老三干脆破罐子破摔,什么话都往外撂,“都是给老板打工的,老子怕你不成?叫你一声黑哥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黑哥气结,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
 
战火一触即发,站在两边装哑巴的老于和黄牙连忙一人拉住一边。黄牙拽着黑哥嘴里说着打圆场的话,
 
“咱们哥几个出来干这舔血的买卖,不就是为了发财致富吗?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为了个畜生伤感情不值得。”说着黄牙狠狠踹了地上的熊猫一脚,犹不解气,拎起酒瓶就砸过去。
 
酒瓶落地碎片崩裂,谢九酌身上划破好几道口子,鲜红的血珠涌出。
 
腹部遭受重击,胃里一阵翻滚,谢九酌身体止不住颤抖,动作牵动左足被兽夹夹伤伤口隐隐作痛。
 
“行了,丢后边笼子里去!”识趣地顺着台阶下坡,黑哥挥挥手,说道。
 
身体被粗鲁地拽起,在地上拖行,左脚的伤口仍在冒血,血洇了一路。
 
哐当一声,铁笼落锁,谢九酌靠在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上喘着粗气。
 
他微微掀起眼帘,扫视四周,周边光线极为昏暗,看样子是个幽深的洞穴,墙壁四周的岩石并不光滑。从隐约的谈话声辨认,四个偷猎者离得并不远。
 
黑暗中一双毛棘棘的大爪穿过铁笼缝隙握住谢九酌的胳膊,随之而来的是带着怪异腔调的声音:“兄弟,你还好吗?”
 
紧紧挨着的另一个笼子里,关着一只黑熊。
 
“你是谁?你听得懂我说话?”谢九酌大吃一惊。
 
“大家都是熊,自然听得懂。听口音你不是这边熊?”黑熊侧躺在笼子里,面露微笑,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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