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酌摊开双臂，任由对方检测，保镖上下扫描，在西装裤口袋处发出滴滴响动。
常丰面色一冷，"拿出来吧，谢先生。"
"常先生真的要看"
"谢先生不要再磨蹭了。"常丰声音发冷。
谢九酌无奈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熊猫玩具，按下头顶按钮，熊猫黑眼亮起来，唱着儿歌。
"小呀么小二郎，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风雨吹……"
"女友喜欢熊猫，我买来准备送她的。常先生确定要吗？"谢九酌嘴角含笑，黑润的眼眸中是恰到好处的吃惊。
常丰压抑着火气，使眼色让属下把东西拿走，"谢先生，请。"
在几双眼睛的注目礼下，谢九酌面色挂着坦然的笑，才刚迈出房门，熟悉的眩晕袭来。
糟糕，时间要到了。
谢九酌手微微扶墙，脚步虚浮，走下楼梯，在走到二楼时，他身体踉跄，扑到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抓住空气，黑润的眼眸望着来二楼休息的客人，声音细若游丝，"救…救命……"
头无力垂下，客人惊恐地望着地上人事不省的人，又看向紧随而下凶神恶煞的几个保镖。
凶神恶煞保镖：？？？
二楼走廊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侍者瘫坐在地上，指着一扇大开的房门，全身颤抖。月光洒入房间，地上上女子一袭红裙，脸色苍白，指尖停在地面上，用口红划着刺眼的痕迹。如果仔细去看，那痕迹隐约像个没写完的"sos"。
第30章 回归(一)
受寒流影响，m市今秋平均气温比往年要低些，山间气温犹甚。雨季过后是接连的大晴天，日头高高挂着，仿佛只是个发光的装饰品，那点稀薄的温度被山风吹得所剩无几。
熊猫园的工作人员依旧穿着四季不变的蓝色工作服，里面却悄然变成厚厚的毛衣外套。
叶满歌被王奶妈抱着，尚未复原的爪尖虚虚搭在她臂上，小脑袋不安分地扭头张望，绿豆大的黑眼珠因斜视的缘故，眼白露出大半部分，仿佛在翻一个滑稽的白眼。
王奶妈被逗笑了，她是个短发齐耳的年轻姑娘，毕业后便分到熊猫园工作，照顾过各种性情的熊猫，性情温柔，有耐心，叶满歌很喜欢她。
她亲昵地抚摸叶满歌毛茸茸的发顶，引起两只小耳朵的敏感抖动，像两根细长的羽毛，挠在心间，她愈发爱不释手。
通往室外的大铁门被拉开，带着寒意的风拂过浓密蓬松的熊毛，重重过滤之后，在叶满歌的感官中，已是宛若整只熊泡在温水里那般惬意。
抱着她的奶妈打了个小小的寒颤，叶满歌在她怀里蹭了蹭，借着奶妈上拖的手臂向上攀爬，两只爪子细心地抓住露在工作服外的毛衣上，一颗毛乎乎的小熊脑袋压在肩膀上，紧紧贴着她的脸颊。
谁叫她是一只有熊皮大衣的熊呢，叶满歌想。
自从那日苏醒变成熊猫之后，叶满歌被迫在室内待了好几天，每天都有专业人士来做检查，今天才获准到室外活动。
对着四面墙壁呆过几天，叶满歌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四处观察，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几乎掉光叶子的大树顺眼，树下被拆得七零八散的木架子顺眼，目光下移，有些发黄的草地顺眼，连带奶妈踩着的长筒靴都很...等等，靴子上是什么！
似乎察觉到叶满歌的目光，抱着奶妈长筒靴啃得正欢的小毛团昂起头，口水顺着张大的嘴角下拉成晶亮的银线，在风中颤动两秒后砸在胸前白毛上，它毫不在意，很可能比绿豆还小的黑眼珠子直勾勾与叶满歌对视，充满了羁傲又欠揍的气息。
不是小霸王还是谁！
它不死心地扒着奶妈的腿，四爪并用试图往上爬，短尾巴晃晃悠悠半拖着地。
奶妈无法，只得停下脚步，换成单手抱着叶满歌，弯下腰用另一只手试图把小霸王拽下来。趁着奶妈无暇顾及自己，叶满歌抓住离小霸王最近的时机，一爪子呼上去。
小霸王不甘示弱，正面进攻，放弃长筒靴，往下使劲拽叶满歌的悬在半空的腿。
几日不见，小霸王长得更欠揍了，忆起当年叱咤熊猫幼稚园的时光，叶满歌顿生豪情万丈，后腿又蹬又踹，奶妈一只手几乎要抓不稳。
瞄准时机，叶满歌一只爪拽着奶妈，一只爪瞄准目标，迅速出击，身体因这个动作大半个悬在空中，又被小霸王咬住手臂向下拉扯。
向下的力道战胜向上的抓力，只听刺啦面料撕裂的声音，奶妈胳膊上的蓝色工作服裂开道大口，线织毛衣被叶满歌的爪子勾住，随着小团子落地，一路追随的毛线飘飘落下，蜿蜒成几道，仿佛黑白色毛毯上钩织出蜿蜒山路。
叶满歌拨掉缠在脸上的毛线，瘫坐地上，边推搡扑上来缠斗的小霸王，边分神觑视捂着白花花胳膊的奶妈。
几经犹豫，眼睛闭上，熊爪探到背后，用力一扯，叶满歌捧着一撮新鲜出炉的熊毛，两只小爪并拢递过去，眼睛亮晶晶地：
奶妈，收熊毛不？
作者有话要说：
先放一点，明天接着写。
第31章 回归(二)
叶满歌和小霸王的缠斗战演变成幼稚园众熊群架，连学会走路不久的小幺熊都难以幸免，被战得酣畅的小霸王一脚蹬到木架下，覆着层薄薄绒毛的白肚皮起起伏伏，转瞬被另一只熊抱住，又啃又咬。
当日的熊猫直播平台在头版头条以加粗黑色字体的形式报道了此次恶性群架事件：
震惊！直击群架现场——
据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熊猫举报，熊猫幼稚园发生大型群架事件，初步了解事故原因竟是两熊为争夺奶妈恩宠，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目前主犯汤圆、小霸王已被控制，等待进一步处理。
编辑人员很贴心地将汤圆和小霸王的照片作为背景，汤圆翻着经典式白眼，小霸王呲着一口小奶牙，两熊之间窜起火焰，大写的PK。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
“汤圆宝宝刚出关就要被关小黑屋了吗？心疼一秒钟~”
“心疼两秒钟~”
“嗯，三秒钟？”
“坚决抵制这种恶劣行径，建议园方进一步爆照，方便吃瓜群众谴责（舔屏）。”
“爆照 1”
“ 2”
“求后续！！！”
......
汤圆童鞋接受过强制醉奶“惩罚”后，四肢摊开躺在木架上，对着太阳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小霸王在草地上和“汗血宝马”作斗争，小幺熊四只小爪蜷在身下，将自己团成蚕蛹状，眼睛眯成两条线，进入午睡时光。
叶满歌没有午睡的习惯，半眯着眼睛瞭望了一会蓝天，百无聊赖，干脆进入熊猫空间短信骚扰谢九酌。
空间里熊猫幼苗拔高了一个度，依旧是翠绿欲滴的模样，如果和叶满歌现实里的身高相比，大概到她膝盖。考虑到诸多方面的问题，在灵魂附着到熊猫身上时，叶满歌选择让蜂蜜暂时陷入沉睡状态。
变成熊猫后，叶满歌就没有再见到过谢九酌，两人在脑海里通过短信联系。
谢九酌还没从小黑屋里出来，伤了一条腿，需要静养，每日都有医生去检查。
两人通常不着边际地聊，虽然两人生活际遇大相径庭，几日下来，竟也发现了不少共同话题。自从两人认识以来，每一次的相遇都面临各种措手不及的事情，像上紧发条的机器，里面的齿轮相遇的意义只是为了下一秒的分离。
像这样的平心静气，实属难得。
令叶满歌感到奇怪一点的是，每当她问及对方的身体状况，谢九酌总会快速转移话题，追问多了还会又气又恼地回一句问那么多干什么。
碰了一鼻子灰，叶满歌识趣地不再多问，腹诽养伤的生活太过无聊，折腾得对方脾气都喜怒无常起来。
两个奶妈坐在台阶上记录数据，叶满歌凑过去坐着，两只小爪乖巧搭在腹部，乌溜溜的绿豆眼目不转睛望着。两个奶妈心软得一塌糊涂，任由叶满歌靠近。
两人一熊挤在一层台阶上，两长一短的影子紧紧挨着，倒也和谐。
碳素笔在纸上划动，奶妈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工作的事情。诸如哪只熊猫体重超标啦，哪只熊猫赖树上不肯回家啦，哪只熊猫尿床淹了一身啦。
八卦是女性天生的兴趣点，叶满歌如今好歹是熊猫界的一份子，熊界八卦的吸引力丝毫不逊于人界，她听得津津有味，冷不丁听到肉圆的名字。
奶妈A：肉圆是个可怜娃娃嘞
奶妈B：是哈，但还是有点滑稽嘞
奶妈A：是哈，想笑。
哈哈哈。
脑袋卡壳了三秒钟，叶满歌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谢九酌啊。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叶满歌登录微博。
现在的微博账号是她重新注册的，名字叫一颗汤圆圆又圆。常丰集团出事后，公司与对方的合作就终止了，主编联系过叶满歌回来上班。
叶满歌拒绝了。
她不是矫情，也不是摆架子。
只是心中仿佛生起大雾，举目四望，不知如何拔步。
这种茫然的状态或许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否则她怎会稀里糊涂同意一场兑换无保障的熊猫计划？
最初她是想好好做一个演员的，可是现实呢？
小有名气之后，年轻的锐气无人可挡，被人利诱几句就大着胆子和常丰娱乐签了加强合约。合约生效后，原本和善的公司当即撕破面孔，大额的工作量不提，最恶心的是被明里暗里摊派的所谓潜在顾客。
叶满歌那时硬气，直接把想先潜规则她的公司老总也就是常坤暴打一顿，还把他的狼狈照片发遍全公司。
母亲知道她的行径和那个荒谬的合同后，气得大骂她一顿，还是帮她收拾了烂摊子。抓住合同漏洞，多番起诉，也是那时叶满歌才知道她的准继父家中是有些背景的。常丰娱乐最终还是让了步，按照最初签订的合约走解约流程。
到底是赔了不少钱，她赚的那点片酬和代言费，母亲的积蓄加上养父的借款。
约解了，她在圈子里也没有了立足之地。准继父家中虽有背景，但总归是不屑于插手娱乐圈的事，况且叶满歌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母亲在对方面前平白无故矮了一头。
加入八卦社，叶满歌的心境经过用笔搞臭常丰娱乐到迫切想红，想赚钱，仿佛钱还清了，过去的耻辱能一并抹去。
越来越没有下限，到最后面不改色地写着雷人标题，一切为了流量。
对于林琳的行径，叶满歌震惊于她下限之低，愤怒于她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但她无法否认的是内心极力掩盖的恐慌。心里有个声音在质问自己，如果她继续走下去，会发生什么？
“叶子红了”这个账号最初是用公邮注册的，注册之初便是她在经营，她付出心血，几乎看做己有。选择离开八卦社叶满歌不打算索要这个账号，即使她开口主编会同意。唯一的要求是希望删除她在这个账号操作的痕迹，发布声明账号不再由她个人运营。
望着新微博号个位数的粉丝量以及空空如也的微博数，叶满歌在心里握紧拳头。
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在脑海里上网，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流畅感，老头骗母亲的所谓人机合体的说法也算有几分道理。
找到熊猫园直播平台的微博，飞快掠过与自己有关的囧照，叶满歌的视线定格在一张一天前发布的照片上。
须臾。
熊猫园里爆发出猪叫般的大笑。
两名奶妈被眼前的一幕搞得措手不及。
乖巧坐着的糯米团子捂着肚子滚下台阶，嘴里爆笑连连，软软糯糯的声音上调一个度，尖锐得有些怪异，圆润的耳朵前后抖动。它抱成一团，在草地上毫无章法地滚来滚去，洗得白净的毛沾上土黄色，但任谁都能感受到它每个毛孔诉说的快活。
土黄糯米团翻滚几圈，滚雪球似的冲向好不容易征服“汗血宝马”的小霸王。
于是，翻车了。
评论区：
“直击翻车现场，论汤圆与小霸王的爱恨纠葛。”
“心疼小霸王，最接近成功的一次，还是败了，哈哈哈哈......”
“风萧萧兮易水寒，滚滚一翻车兮不复还。”
“只有我一个人关心汤圆为什么这么high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