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盆友你还是做饭吧——叶七八
时间:2018-04-17 13:52:08

  混混本来在一个职高混,但那最多算副业,主业是在朋友开的酒吧混,帮忙看看场子,当天再把挣的钱全还给老板。
  没过多久他的副业就彻底停了,全职主业,还工资慢慢成了赊酒钱。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惹出的麻烦越来越多。
  颜颜起初是偶尔去酒吧替他还酒钱,道歉,再把烂醉如泥的混混接走照顾,后来这就成了每天的工作。
  颜颜的父母算账是科班出身,四双眼睛明察秋毫。他们对颜颜越逼越紧,不能随便出门,不能随便打电话,条条款款的账都得要回来……
  热恋的少女毫无意外地跟父母矛盾加深,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
  混混清醒着心情又不错的时候其实是个不错的男朋友,不过后来颜颜也终于意识到,全世界的家暴和出轨都是这样。为数不多的甜蜜就算把整个世界变成粉色的蜂蜜罐也总归是不够。他不仅酗酒惹麻烦,还逐渐从骂颜颜发展成拳打脚踢,连温存的方式都充满暴力,如果颜颜没有那么喜欢他,他可能被判好几次强/奸罪了。
  颜颜说:“我挺贱的,每次开头会反抗他,后来又不反抗了。”
  颜颜还说:“这两年我才明白,他其实不是想要我,他只是有需要发泄的情绪,无所谓谁。”
  然后他发泄出了一个孩子。
  颜颜没有及时发现,直到有一次在学校的集体活动上晕倒被送急救。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连瞒都没法瞒。
  颜颜这才知道彬彬有礼的父亲一个耳光能扇得比喝完酒的职业混混扇的还疼,她脸颊愣是肿了一周,耳朵也是半个月以后才不嗡嗡作响了。她也才知道优雅高贵的母亲会说出比混混更能侮辱人的脏话。
  她觉得全世界都灰暗了,只有那个人能当她的光。
  但她从家逃出去,刚逃到那束光跟前,却又被那束光原地强/奸了一遍。
  颜颜笑说:“真得各种版本的千里送都不如我有诚意了。”
  然后她陷入昏迷前见到的漠然出门的脚步就是对他最后的印象。
  颜颜在医院里醒来,是混混的表弟从一汪血里面把她抱出来的,表弟那个时候耳后还没有疤。
  孩子自然是没有了。
  颜颜的身体很遭,身上连点儿钱也没有,所幸表弟凑了几天的医药费才能勉强住在医院治。不过他们也没有机会担心几天的医药费花完了。
  那天傍晚表弟忽然急匆匆地跑来病房,又急匆匆地拉颜颜往外跑。顾不上她手上还吊着水,顾不上她难受得呲牙咧嘴,更顾不上她只穿了双劣质拖鞋。
  颜颜稀里糊涂地跑,感觉把这辈子的忍耐力都用完了,但还是没跑掉,被一群人拦住,又撕来扯去地到了片儿没人去的地方。
  乱哄哄骂了几回合她才大概能拼出点儿前因后果,混混又喝醉了,跟其他客人吵架,吵不痛快了就开始打,不巧,客人被打死了。
  那客人大概是个黑社会什么的,又要赔钱又要偿命。混混早已不见人影,那不找包办一切麻烦事儿的女朋友还能找谁呢。
  所幸警察来的时候,表弟只是有了一身伤,颜颜也刚把一把抢来的刀捅进自己的肚子——不过这个事儿她没有告诉张果。
  颜颜说:“我运气够好的,那地方可偏了,警察平时才来不了那么快,那一帮是聚餐路过的。”
  事儿总算是这么暂时揭过了。
  颜颜和表弟凑不出钱,就在小诊所凑合,好在年轻。
  颜颜得意地说:“我就这点儿牛逼天赋,身上留不下疤,当时觉得随时要交待在那儿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油光水滑的。”
  只是还没等两人的伤好,混混的死讯就来了。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跑的,也算是有本事,逃命都能带上个姑娘,酒吧的服务员,认识没满一个月,逃了没两天在个小破旅馆里一块儿割腕死了。
  颜颜摇头笑:“要不是我残着整天揪心他安不安全,还会被感动呢,亡命鸳鸯,啧,浪漫死了。”
  颜颜无奈:“小破旅馆床上还扔着那个拨浪鼓,我见了都不知道说什么。”
  *
  “她那些日子……”该死的死了,该没的没了,该走的走了,该长好的长好了,“她就剩了那个。”
  有时候在梦里重温被交织着甘心和不甘心的那把刀从刀尖到刀柄一点点进入身体的感觉后,颜颜就会看一看那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陈列,”张果试图遣词造句,但最终出口的话很简单,“那是过往。萧飒这样很让人遗憾,颜颜有错,但她不是……哪种人。”
  “既然……”陈列听完颜颜的前半生,后脑突突直跳。如果不是张果而换个其他人来说,他都会觉得这是取材于知音的荒诞故事。陈列没有被背叛过,没有抉择放弃过,也没有经历过死亡,他已度过的短暂人生里,思念张果已是他竭尽全力承受过的最大劫难。他有些语塞,但依然无法感同身受,“过往那么不堪回首,她干嘛不删掉忘掉?”
  “删掉忘掉就没发生过吗?不管好的还是遭的,过去都是她的血肉,怎么抛掉?削皮剔骨吗?那陈列,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既然爱我了,就把锁南删了忘了吧。”
  “我……”张果的话锋转得太快,陈列被甩了出去,好一会儿才嗫嚅到,“这不一样……我……我又没有和她……”
  “哪里不一样?是你不爱锁南?还是你没有和她……怎样?”张果顿了顿,“做过?”
  之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陈列太累了,他也不知何时在沉默里失去了意识。只觉得半梦半醒间又听到了张果的声音,但像是从外太空传来一样,失真得厉害。
  他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空了。
 
  ☆、第18章 生活-13
 
  四月底还有点儿凉,张果一推开颜颜家轻掩着的门立刻就被穿堂风吹出个寒噤,“嚯,这呼呼的,耳朵都疼,不知道杏河还有这么大风呢。”
  站在落地窗边往外看的颜颜惊了一下,随即笑到:“这是因为楼高,你没上过高楼啊。”
  “还真没。”张果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地上,“你这是?”
  “透个气儿,家里一股酒馊味儿。”
  “你这个透法真狂放。”张果啧一声,“这么大风里你点那个?给公园儿里的人闻的?”
  “你懂什么?烧的就是个情趣。”颜颜听了反倒来劲了似的,说着又多拿了几个香薰蜡烛来在窗边几个已经烧着的上面引燃,火焰在避风处也抖得像个小马达似的,但居然都硬撑着没熄灭,“你以前是个假富二代吧?过来干嘛?”
  “煤老板家也不这么烧钱啊。”张果笑,“怕你酒精中毒过来给你洗个胃。”她说着朝颜颜勾勾手。
  “拿酒洗胃?”颜颜过来接了张果递来的易拉罐,“赤脚医生,无照行医,草菅人命,丧尽天良。”
  “这点儿度数……”张果又在低度调酒饮料的罐身上扫一眼,“你就别胡扯了吧。”她喝了两口,觉得太齁,嘟囔着不好喝,放下饮料,“哎,我把你的事儿跟陈列说了……就……没忍住,对不起。”
  “陈列呢?你今天不该陪他的吗?”颜颜问。
  张果朝窗外抬抬下巴,“非要跟着我,但不上来。”
  颜颜低下头笑笑,“看来真是管不了你啊,”她出口气,“说就说呗,也没什么,反正做都做完了,还怕认……”
  “好一个不要脸的贱人!”张果和颜颜听见声音同时往门口看去,锁南正面色铁青地站着,狂风把她长发吹得四散,整个人自带江湖高手寻仇的BGM。不过她比江湖高手话多一点,见自己的开场白没得到什么回应,又接着说到,“颜莲缶我真看不出来你是这么朵下三滥的白莲花啊,我哥哪儿对不起……”
  “你说话干净点。”张果打断她。
  “她不做干净事配不上我说干净话。”锁南听张果的声音,气儿更是不打一处来。
  “擅自找到跟你不相关的人家里满嘴臭气地管跟你不相关的事儿,你家从小喂你吃的是流氓牌饲料吗?”
  “这儿轮得到你说话吗?”锁南吼到。
  “这儿又轮得到你说话吗?”张果吼回去。她不常用这么大声音交流,扯得太阳穴有点儿紧。
  锁南被张果吼得双唇痉挛,能重新灵活动弹之后就调转了枪口:“张果你从小到大高高在上的样子演的不累吗?小时候就算了,现在你不就是个死气白咧赖在陈列家的弃女吗?别以为你那点儿破事儿没人知道!我家喂我什么都好,你家倒是有人愿意喂你吗?我真搞不懂你了,亲爹宁愿选后妈也不乐意要你,你还哪儿来这么良好的自我感觉在这教育我?”
  “萧锁南!”
  “锁南!”
  前一声来自颜颜,后一声来自陈列,他从楼梯间走出来。
  “你有什么冲我,别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我告诉过你了,这跟她没关系。”
  前一句来自颜颜,后一句来自陈列,他软踏踏的头发都有点儿要竖起来了。
  锁南回头看看陈列同样铁青的脸色,眼睛瞬间湿润泛红,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硬忍着,虽然很快就看不清陈列了,但就是憋着不让泪水流下来,下唇也快被自己的上齿咬破了,“俘获人心一把好手啊!跟着贱人学得够快的。李竹清火眼金睛,可惜了我哥护着你。”
  她这话抠了陈列和颜颜的逆鳞。
  这段时间虽然谁也没说,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很后怕。就算那群人的本意是想揍一顿张果出个气,但一群发/情期的流氓混混把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小姑娘带到僻静的地方去,再多干点儿什么事儿也算不上很稀奇,过去也不是没发生过。万一张果那天没跑掉呢?万一她当时没有遇见萧飒呢?万一玉杨不认识颜颜呢?她能怎么办?她恐怕想给自己捅刀子都没机会。
  张果压下两人的动作,沉声说:“萧锁南我一直把你当个烦人的小屁孩儿不想跟你计较……”
  “谁特么烦人,谁特么要你当小孩儿。”
  “行,”张果点点头,“那我们来算算谁干的事儿干净谁干的事儿脏。”来不及等陈列爆发,她已经利刃出鞘,“颜颜不管以前跟谁怎么样,那都是她的自由,没认识你哥以前的事儿跟你哥没关系,认识你哥以后可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也没干过,萧飒没提前打招呼说有处/女情结,就算被刺激了,生气了,那也是他们俩的事儿,要吵架要分手都得你哥自己来说,你哪来的资格对别人评头论足指手画脚。反倒是你,你别说你不知道我和陈列已经在一起了。我是弃女也好,爹不疼娘不爱也好,我赖在他家总算是师出有名,你整天强行出双入对,在外各种宣誓主权算什么?跟李竹清挺有共鸣是吧?人家的男朋友格外香甜是吧?好亲吗?好抱吗?我当你任性不愿意把你这行为说得太难听,反正我放开让你拿你也拿不走,但你好歹去哪儿买点儿自知之明,一身污点就在家藏好了别出来瞎嘚瑟。”
  说实话,音调偏低,幼童长相,并且常年面部表情缺失的张果一口气说一段儿这种话,就跟看孤儿怨主角上春晚似的,到处都透着诡异。
  锁南先是被吓懵了,接着又被吓疯了——她向张果冲上去,伸手捂她的嘴。
  现场几人都以为锁南伸手是要抽张果一个大耳光的,毕竟张果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而且锁南手上的力道够来一套九阴白骨爪了,除了张果外谁也没想到她杀鸡用牛刀就想捂个嘴。
  张果被她遮起来的唇角露出丝笑意。就算她不想跟锁南为敌,就算她对自己的人生太珍惜,连分毫都舍不得耗在这种戏码里,但既然攻击了,总还是见血能让人更满意。
  她比锁南更清楚人在怎样的时候会怎么不由自主为自己织茧,被戳开时会有多疼多害怕多抗拒,她知道锁南底气十足的本事用在陈列身上的时候其实是矫枉过正的结果,而现在,她连那些虚假的底气都快聚不住了。
  锁南当然知道一切都在如何发展,她甚至知道就算张果不回来,她也不过就是在陈列后头多当两年跟屁虫。
  但陈列没有亲口告诉她。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问,如果没什么契机,陈列也不会专门跟她没头没脑地说那么句话。
  所以她不问,对她来说就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是张果亲手这么毫无预警地把事情撕破了摊开了扔在她脸上。
  接下来局面开始变得十分混乱。
  颜颜首先眼疾手快地上前抓住锁南的手腕,陈列同时上前把她推向一边,锁南不甘示弱,另一只手挣扎着又向张果的嘴伸出去,颜颜又赶紧去挡。但锁南的爆发力太强了,颜颜和陈列两人没什么默契,居然控制不住她。这一瞬间的锁南觉得武侠片里的传功大法一点儿都不荒诞,她简直像是被五个无崖子塞满了毕生功力一样,在身体里随处游走不听使唤的气流支使她去捏住张果浮着浅得快看不出来的笑意的嘴唇,如果不把那东西直接从脸上抹平她分分钟爆体而亡。
  陈列害怕伤到锁南,又害怕伤到张果,束手束脚的阻拦对锁南来说只是路上的小石子,固然隔脚,但一下就踢开了。相比之下,颜颜就更让她烦躁,她忍无可忍地扯住颜颜的一把长发就甩了出去。
  咔……呲……啪……
  颜颜被甩在墙面的镜子上,镜子一条一条,一片一片,哗啦啦掉在了地上,上面沾着血迹。
  “我操萧锁南你他妈疯了吧!”张果的笑意完全消散,沉黑的眸子拉出满弓。她大步迈到一手撑膝一手扶头的颜颜身边,长发遮着垂下的脸,看不清伤在哪里,但地上的碎玻璃上已经有了点点血迹。张果正想撩开她的发,又有一滴浓稠的血滴落下来,砸灭一只蜡烛,激出股神秘的气味。
  张果觉得自己胸中一把沉寂很久的火噌得被锁南点了个燎原,烧得她声音都有些嘶哑,“过来,”她冲锁南说,“冲我。”
  “张……”陈列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在他的意识里,锁南再发疯都是任性胡闹,即便刚才连他都拦不住的力道也没有让他心生不安,但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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