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您还是不肯放过。不知若是今日身处此境的若是大小姐,您会否还能如此淡然处之?”
傅朝云轻蔑一笑,看了床上的傅锦云一眼,又微微转过头去吩咐了一声:“常棣,二妹妹的丫鬟怕是没管教好,你去教教她。”
常棣领命上前,马上就有人帮她按住。姚黄惊恐地看见她举起了手,立马“正义凛然”地喊着:“大小姐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说个明白!”
傅锦云此刻仍不敢相信傅朝云有这样的气势。事情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按照她的预想,常棣鬼鬼祟祟跟着自己,便正好诬她一个意图谋害主子,先发卖出去,傅海容对傅朝云肯定也会失望,她便可以趁虚而入。
想不到傅朝云此刻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而傅海容不仅不管,还任由傅朝云处置自己的丫鬟。
想到此处,她便又咬了咬牙,轻颤着说道:“姐姐何必如此逼迫,若是常棣真的是姐姐派来的,她何必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不露头,莫不是想要暗中谋害主子?”
一边说着,又拽着傅海容的袖子说道:“父亲,姐姐她欺人太甚,女儿……”还未说完又哭了起来。
傅朝云冷冷一笑,直接盛气凌人地吩咐道:“常棣,跟二妹妹说说,她这丫鬟错在哪了。”
常棣得了吩咐,上前一步回禀道:“回二小姐,昨日众位小姐都在场,大小姐并不曾为难过二小姐,这丫鬟却口口声声说大小姐排挤二小姐。挑拨您和大小姐之间的姐妹情分,这是其罪一。
“二小姐离席散心,大小姐派奴婢跟着。这丫鬟却胆敢阻拦,丢下二小姐一人。不为主尽心,这是其罪二。
“方才她又口出狂言,不仅对大小姐不敬,还企图诅咒,这是其罪三。”
傅朝云冷冷一笑,柔柔地问道:“二妹妹可听清了吗?这样的丫鬟是害群之马,断不能留在妹妹身边的。依着姐姐的意思,还是把她发卖出去吧。”
傅锦云猛地一惊,抬起头来就看见傅朝云眼里满是寒冰,她忍不住便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是这样呢?傅海容为什么如此纵容傅朝云,为什么她设计了这么多,傅朝云还是那样高高在上地笑着。
傅朝云看了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傅锦云,轻蔑地一笑,转过头去吩咐道:“常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拖出去!”
傅海容自始至终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他一向是不擅长处置这些的。无论傅朝云怎么处置,她都是傅家的嫡长女,自己总归不能驳了她的脸面。
况且他是看得出来的,今天的一切,说不定都是傅锦云设计的。这让他心里不由得一寒,王氏毕竟是个妾室,带出来的女儿也是如此不成大体。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轻叹一声。傅锦云一看傅海容就要走了,知道他也不会向着自己,忍不住万分失望。
心里猛地萌生出来一个想法,趁人不注意便掀开被子,哭着道:“反正女儿受了此等侮辱,也是活不下去了,不如今日死了算了。”说着便要撞墙自尽。
她赌的便是傅海容那一点慈父之心。无论是为了傅家的名声还是他自己,他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
而傅家嫡长女逼迫庶妹自尽,傅朝云的名声就毁了。
却不料傅朝云早就防着她有后招,她刚下床就直接挡在了她身前。傅锦云这么一撞,便晕了过去。
傅海容一惊,连忙抱起傅朝云喊道:“云儿,你怎么了?”
一边又冲傅锦云喊道:“胡闹够了没?”接着又转过头去冲王氏说道:“看你教的好女儿!”
一边又赶紧急匆匆地出了门往采薇院去了。隔了老远还能听见他大声喊着:“赶快去找赵大夫,让他去采薇院。”
王氏颓然地坐在地上,忍不住便流了两行泪,抱着傅锦云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
谢氏一听说傅朝云晕过去了,连忙就往采薇院赶。进了门看见赵大夫在诊脉,急忙忙地便上前问道:“云儿怎么样了?”
赵大夫静默半晌,收了脉枕才说道:“大小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血虚弱,中气不足,加之早膳用得太少,被二小姐一撞便晕过去了。”
说着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又说道:“倒是不必开方子,片刻便会醒了。只是以后要多注意饮食,大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用些滋补的东西。”
谢氏连连点头,然后又吩咐卫妈妈送赵大夫出门。
傅海容心疼地看着晕过去的傅朝云,收了视线才盘问道:“我不是吩咐过大小姐平日的膳食要多用些吗?怎么还出现了不用早膳的事?”
常棣吓得连忙跪下说道:“回老爷,方才大小姐用膳的时候,王姨娘身边的荷意姑娘过来,说是老爷正等得急。”
傅海容听了,立马就生出些对王氏的厌恶。平日里兴风作浪也就算了,今日竟然假托他的意思传唤嫡小姐。
身边的丫鬟盛气凌人,平日里他不知道的时候,还不知道怎样目中无人呢!
想到此处便怒气冲冲地开口道:“把那个荷意跟姚黄一起发卖了。从即日起,二小姐禁足芳草阁,罚抄《女则》三百遍。”
正在心烦之际,便听到门房回禀说是秦王到了。傅海容猛地心里一惊,想到傅锦云惹来的种种麻烦,心里不由得更加恼怒。
此刻,清岚长公主也刚要备礼去傅府探望。陈江庭听说了以后连忙拦住她,然后问道:“听说母亲要去傅府?”
清岚长公主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宴会毕竟是我们举办的,傅家二小姐又是在我们府上出了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前去探望一番。”
陈江庭便直接劝道:“儿子觉得,母亲还是不去为好。”
长公主虽有些疑惑,但是也知道陈江庭往日里极有涵养,如此做必有他的理由,于是便笑着问道:“为何?”
陈江庭拉着她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这才解释道:“母亲有所不知,这傅家的二小姐落水前,我曾见过一面。”
长公主更加疑惑,然后说道:“你昨日不是在旁边的阁楼上吗?怎么会去见她?”
“母亲莫急”,陈江庭一边安抚她一边说道:“昨日儿子本来在阁楼上,后来贴身的长随过来回禀,说是妹妹突发急症,然后我便过去查看。
“途经望洋桥的时候便被傅家的二小姐叫住了。她当时就站在湖边,然后说有事情要找我。出于好奇,我便过去了。
“然后她便告诉我说,傅家的大小姐对我日夜想念,茶饭不思。请我一定要跟母亲求娶,然后还拿出一根金簪,说是大小姐的贴身之物,托她来送与我。
“我当时有些疑惑,加之男女私授,非礼也。所以儿子便没有理会她。然后她便扯住儿子的衣袖,儿子用力挣脱才甩开。
“没过多久,儿子便听闻说她落水了。现下看来,未必不是嫡庶之间的争宠。
“那二小姐既有法子买通咱们府里的人,谎报妹妹生病了。还能如此熟悉府里的路,提早等在望洋桥,想必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儿子觉得,既然是别人的家事,母亲完全没有必要去掺合,免得最后给咱们府上招惹是非。”
陈江庭的一番话让清岚长公主背后冷汗直冒。她竟不知,背后还有这层曲折。
此刻傅锦云还在桌前抄写《女则》,心里忍不住便开始怨恨傅海容。正在沉思之际,一滴墨就洇在了纸上。
她一愣,便看见窗口落了一只信鸽,正“咕咕”地叫着。
第二十一章 偷换金簪
傅锦云搁了手里的笔才走过去查看,上面只写了寥寥几个字:盯紧傅朝疏。
傅锦云毫不在乎地冷笑一声,然后把纸条塞回去,又放走了信鸽。
真是笑话,以为她傅锦云是那么好控制的不成?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事情没成,反倒连累她在这里抄写《女则》。
想到此处,她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事情虽然失败了,但她好不容易遣人偷过来的金簪还在她手中呢!
那人本来告诉她,陈江庭最是善良。若她告诉陈江庭,傅朝云对他相思成疾,那么陈江庭即便是不喜欢傅朝云,肯定也会私下里见一见傅朝云,好生劝解她。
届时她就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去告密,让傅海容以为傅朝云与陈江庭私相授受。那么傅海容肯定会对傅朝云失望至极。
为了让此事更加逼真,她还特意遣人去傅朝云那里偷来了一根金簪。
等到事情败露,从陈江庭身上搜出金簪。傅朝云就是百口莫辩!
此刻,事情虽然没成,但是金簪还握在她手里。陈江庭没中计,她还可以找别人。
想到此处她便招呼了一声:“魏紫。”
姚黄和魏紫同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此刻姚黄被拉去发卖了,她万事只能依靠魏紫。
魏紫听见傅锦云吩咐,连忙推门进来道:“小姐有何吩咐?”
傅锦云便轻声跟她吩咐道:“你去我梳妆台最左边的抽屉里去拿那根金簪,然后去街上找个穷书生,记住,定要有些才华的。然后把那簪子给他。
“就跟他说傅家大小姐仰慕他的才华,所以送他金簪,让他当了,应付明年科举。”
魏紫点头去了。傅锦云心里却在冷笑,傅朝云,我看你这次怎么逃。
此刻的傅锦云完全没有想到,她的贴身丫鬟魏紫,也会背叛她。
却说魏紫拿了那根金簪,并没有如傅锦云吩咐的一般,去街上随便找个穷困的书生。而是直接进了采薇院。
傅朝云听说傅锦云的贴身丫鬟求见她,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直至在书房见了魏紫,她才信了几分。那丫鬟不急不躁,甚是沉稳,丝毫不见傅锦云身上的习气。
她故意端着茶盏,晾了魏紫半晌,那丫鬟却也淡然,只是纹丝不动地在她面前跪着。
惹得她倒不由得有些好奇,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采薇院和芳草阁一向不和,魏紫姑娘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魏紫叩了个头,然后才长跪着回道:“大小姐如今安枕无忧,可知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傅朝云倒有些疑惑了,搁了茶盏,直接问道:“魏紫姑娘这是何意?”
魏紫这才掏出袖中的金簪,双手奉上,然后问道:“大小姐可知这是何物?”
常棣从她手中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得一惊。双手呈上去才说道:“小姐,是您的金簪。”
傅朝云一愣,接过来仔细看了半晌才说道:“的确是我的东西。”
想了想不由得又转头问常棣道:“采薇院最近可是出了什么内鬼?”
常棣有些疑惑道:“底下的小丫鬟们做事勤谨,不曾有过什么事。再者说,小姐的东西,一向都是由我和柏舟姐姐打理的,别的丫鬟碰都不能碰的。”
倒是魏紫跪在地上回道:“大小姐尽可不必疑心采薇院出了什么事,这簪子是二小姐趁大小姐不在的时候,遣了飞贼偷去的。”
傅朝云倒是有些疑惑了,继续问道:“她偷我的簪子做什么?”
魏紫便回道:“此事是姚黄经手的,现下她已经被发卖,奴婢也不太清楚。”
傅朝云倒是更好奇了,不由得笑道:“那魏紫姑娘难不成是来还我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