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红兵直截了当地:“我不看好他们!”
高玉兰不能理解:“别个哪里不好嘛,才劳神费力的把你救出来,你反倒还好意思对别个不满意!”
韩红兵憋红了脸,好久才吐出一句:“那我也不能把女儿卖了!”
韩梅觉得应该解释清楚:“爸爸,你不是卖女儿,我们俩个是真心喜欢对方的。”
韩红兵眉头紧皱:“梅梅,结婚是过日子,不是过家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女娃娃好高骛远是要吃大亏的。”
“那我们还算大学头的同事嘛……”
“他屋头住啥子地方,我们家又是啥子情况?他自己豆是律师,就算他不说啥子,他那个当大官儿的老汉儿,能容得下一个蹲过牢狱的亲家迈?”
高玉兰迟疑地:“你都放出来了的嘛……”可底气还是禁不住弱下去。
“爸爸,他不会介意这个的,他要是介意,他豆不得主动来帮忙了。”
韩红兵长叹了口气,说:“梅梅,你记得到你小时候觉得画报上的芭蕾舞裙漂亮,就兴冲冲的说也要去学跳舞。谁知你才上第一课,立脚尖就把脚趾头儿磨破了。
你现在是大人了,网上有句话怎么说的,自己选定的路,往后是要跪到也要个人走完的。
豪门媳妇儿的活路点儿都当不到立脚尖轻松。爸爸晓得你勒会儿是一头热,可我宁愿当这个泼冷水的坏人,也不想你以后后悔。”
“爸爸,我不是一头热,陈晨也不是的。”韩梅蹲到父亲前面,手轻轻扶在他的膝盖上,眼睛上蒙了一层莹莹的光:“你说的对,选了他,我也不晓得以后会不会后悔;可是不选他,我现在就已经后悔了。”
陈晨和韩梅的假不多。韩红兵的事办好了,他们赶着晚班的飞机就要回申市。
高玉兰匆忙之下,还是准备了好多吃的用的。
韩梅嫌重,这个那个都不肯带。
陈晨赶紧说自己的箱子里有位置,让都放到他那里,被高玉兰直夸他懂事。
韩梅拿了证件去办登机牌。
陈晨见来送行的只有高玉兰一个,问她:“叔叔没什么不舒服吧?”
高玉兰稍稍不好意思:“他身体没得啥子毛病的,就是越老啊那个脾气越古怪,他勒会儿有点儿想不通,慢慢儿来就好了。”
陈晨心里头其实早就跟猫挠一样难受,作为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优秀未婚男青年,还刚刚对未来老丈人施以了援手,究竟是哪里招了人恨了呢?可他还是识趣儿地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体贴地把自己和尹律师的电话都留给了高玉兰:“你们好好保重,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高玉兰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又给陈晨塞了个塑料袋:“你们到申市也不晓得几点了,给你们带点东西在飞机上吃。”
他打开一看,里头是俩饭团,还热乎呢,用保鲜纸包着,一看就知道是家里做的。
陈晨本想说有机上有飞机餐呢,抬头看见高玉兰关切的目光,心中一暖:“谢阿姨。”
看韩梅办完手续过来,高玉兰又特意嘱咐:“你们俩个好好儿的哈,出门在外要互相照顾体谅,晓得了哇?”
韩梅无奈:“嗨,还当咱俩小孩儿呢,又不是第一次离开家。”
陈晨给高玉兰塞了打车钱。她不肯要,被陈晨拍着手背说:“别让梅梅不放心。”
到哪找这样贴心的女婿呢?!她欣慰一笑,得意地揣进兜里,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两人在广播的催促声中上了飞机。
韩梅坐着,一路都不怎么说话,腿上搁着本打开的杂志,可是双眼放空,心思明显不在这上头。
陈晨替韩梅从空姐那接过一罐冰可乐,顽皮地把罐贴到韩梅脸上,把她冻得一激灵,才整个人回了神。
“你就爱作弄我!”韩梅用眼神瞪他。
陈晨笑:“你很不对劲啊韩梅,这么入迷,在想别的男人呢?”
“对!还是个大帅哥!”
“除了你爸,敢说别人我可跟你急!”
韩梅果然一愣。
陈晨顺着话头,把积蓄在胸中的问题给问出来了:“叔叔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呀?”
“也没什么。”
她低下头想装傻,被陈晨不依不挠地盯住了:“韩梅,你是认真打算同我一辈子的吧,这往后你都要这样藏着掖着?”
韩梅叹了口气,她是怕陈晨不高兴,才忍住了不说的。
之前那场谈话,她没有说服得了韩红兵。
她怎么说服他?韩红兵是对的,她也是对的,两辈人各自凭着自己的人生阅历说的真心话。
她不生气,她只是觉得郁闷。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陈晨解释,才能不伤害他。
她低头看着叠放在膝盖上双手,声音也是低低的:“我爸吧……他这人挺倔的。”她开了个头,却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陈晨等了好半天,才见她尴尬地又动了动嘴巴:“他吧,不是很赞成我们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4911533的雷~就是要这样地支持我国古代四大发明!
第67章 思念在他急不可耐的手指上,在他焦躁无言的深吻里
“我爸吧……他这人挺倔的。”她开了个头,却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陈晨等了好半天, 才见她尴尬地又动了动嘴巴:“他吧, 不是很赞成我们在一起。”
陈晨终于得到了确认, 转过头把侧脸留给韩梅。
韩梅急急补充:“他不是不喜欢你, 主要是怕我高攀不上。他一辈子堂堂正正,突然遭了事, 可能……心理上也还没转过来。”
“就因为这个?那我爸爸当年还被关过牛棚呢!”
“他还担心我高攀不上, 当不了豪门媳妇。”
陈晨稍一顿, 便笑了:“那你就没表一下决心,说愿意穿个内增高什么的?”
……都什么跟什么啊?!韩梅没好气地抬起头瞪他。
他的嬉皮笑脸地,那双黝黑的眼睛在夕阳的照射下给镀上了一层光, 显得愈发幽深,甚至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高攀不上也没什么,不就是亲你的时候要低头弯腰嘛, 我不嫌累!不过往后七老八十了, 我要弯腰驼背的,你得给我算工伤。”
韩梅红着脸给他翻了个白眼, 这人嘴巴怎么还是那么贫, 却忍不住嘴角朝上:“那你别亲呗?”
“那不成, ”陈晨笑着拿过她的手, 十指紧扣地搁到自己的肚子上:“好不容易抓住了个冤大头, 我肯定是要赖一辈子不放的。”
等飞机平稳落地已经,两人取完行李,到达候机楼已经9点多了。
韩梅从到达大厅往外走, 陈晨就伸手拉住她:“这么晚,你还要倒几趟车回去?这个点到长途汽车站都没班车了吧,你坐那些小黑车我可不放心。”
韩梅取笑他:“什么年代的小黑车,现在地铁都能直达大学城了好吗。”
陈晨愣了愣,他出国的时候,申市的地铁网络正在完善中。他们从市区回大学城,要么出了地铁换长途客运车到云间区再坐公车进大学城;要么就坐那种等满人才肯开走的小黑车。
他差点忘了,大城市日新月异,缺席的七年,他逃过了它大兴土木满布烟尘的蜕变期,直接迎来它陌生而美丽的新面貌。
陈晨低头看她一眼,心中忍不住庆幸:幸亏,她还在原地,坚守着初心。
陈晨亲了韩梅的额头一下,拥着她朝的士站头走:“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我家附近开了家日料,东西很新鲜,那道茶碗蒸特别地道。”
韩梅疑惑:“我妈的饭团你还没吃饱?”
陈晨还依依不舍上了:“再陪我去再吃一点嘛。”
韩梅掏出电话看时间:“再晚宿舍都要关大闸了。”
狼外婆在这儿等着她呢,不动声色地就露出了他的大尾巴:“晚了就别回去了呗,我那又不是没地方。阿姨给带的东西还在箱子里呢。”
韩梅转头看他一眼,见他不动声色,又坚持盯住了,直把他看得忍不住笑了。韩梅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肚子:“真饿了?”
他嘿嘿笑起来,展开双臂死死搂紧她,嘴巴凑到她耳边,声音热烘烘地呼进她耳朵里:“嗯,真的饿,一口就能把你吃掉。”
车子当然是直接开到了陈晨家楼下的。
电梯载着他们上到顶楼复式层。陈晨在前头开门,韩梅从后跟进去。
屋里头黑黢黢的,她问着“灯的开关在哪?”手已经摸到了墙上的突起。
头顶的射灯才闪了一下,就被覆上的大掌摁灭了。
身后,厚重的木门被弹簧牵引, “砰”一声撞上,把从走廊漏进来的最后一线光都扫到了门外。
他们完全被黑暗所笼罩,一条有力的手臂搂过她的后腰,将她卷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气息透过呼吸震颤她的神经,隔着衣服她都能感受到底下紧绷的肌肉。
思念在他急不可耐的手指上,在他温软湿润的嘴巴里。他用无声而焦躁的深吻,诉说他着迸发的欲望。
他边将她往房里带,已经急不可耐地地扯开了自己上衣纽扣,累赘一般随手扔到地上。
陈晨三两下地就松开了皮带,裤子掉落脚跟,他引着韩梅上前,她一脚上去,他便往后一步,利落地将双腿解脱出来。仿佛一个探戈高手,在黑暗中带领出一场巧妙而利落的舞蹈。
平常他总怕她穿不够,现在仿佛又嫌她穿得多。一双手套上的衣服,统共用了四只手来脱。
那裹缠她的衣物,像是礼物外的花纸,让他撕得急不可耐又心潮澎湃。
他像个耐心告罄的老酒鬼,手齿并用地撕开坛子上的封泥,用鼻子嗅,上舌头舔,带了股按捺不住的狠劲。
曾经相距的一万四千多公立,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终于被他拉近到严丝合缝和此时此刻。
可是还不够。
他把她推到在床上,用身体每一寸去感知她!
这场久违的欢爱,他们水到渠成,酣畅淋漓。
等两人累倒在床上,韩梅把头搁在他的肩膀处,脑袋还有挥之不去的轻微的眩晕。
她轻喘着气,微微的汗湿沾在皮肤上,如洒了一层晨雾。
有风从窗口吹进来,韩梅打了个冷战,忍不住地就往他臂弯里缩。
陈晨侧过脑袋看她:“这么快又想要了?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原来是真的!”
韩梅气得蹬他腿:“我是冷了!你快给我关窗去。”
他如愿以偿地激怒她,然后再听话地赤身下床,关上窗门,打开空调。
她心安理得享受男人的伺候,等他飞快地做完一切,再将自己搂坐在怀里。
韩梅这才有精力去观察他的房子。市中心的物业,两百来平米的复式高层,装修简约舒适。
韩梅不禁感叹:“你真是狡兔三窟啊!不住云间区的小别墅了?”
“那个不是用老头的钱买的嘛?这儿是我自己的。”
罕有地听他谈及陈瑜,韩梅不说话了。
陈晨见她看着自己闭嘴聆听,那些久压在心中的话,也终于有了倾吐的欲望。
“别看他在人前彬彬有礼的样,我爸对我,从来使的都是法西斯的那一套,为了逼我出国,什么损招都敢往我身上使!你简直都想象不到!”
她脑中浮现花城交流团时,在餐厅包房外觑见的陈瑜掌掴陈晨的那一幕,还有给他吹头发时发现的血痂。
陈晨的语焉不详,已经足够韩梅想象出中间的惊心动魄。
她轻轻拽紧了他的手。
陈晨回握过去,话说得又轻又慢。
“他没说出口,可我知道,他当年拼命把我往外撵,多少有点担心自己晚节不保来着。”
政治这个东西,今天东风压倒西风,不定明日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所幸时移世易,他陈瑜经历了起伏,身体好好坏坏的,看事情也不那么绝对了。
他想起了自己从美国辞职回来,陈瑜看着他的那副样子。陈瑜当然是怒不可遏的。可他翅膀硬了,先斩后奏,逼着陈瑜只能退而求其次。
陈瑜坐在书桌后挥了挥手,无奈让步:“既然你硬要回来,那就给我进机关吧,你明天去找王秘书安排。”
他有的只是一句通知:“我回来可不是为了给你打下手的。我自己已经找好出路了,打算自己执业。”
陈瑜气得随手抓起东西就朝他身上砸:“老子现在是你敌人吗,我指东你往西,你不气死老子你不甘心是不是?”
看陈瑜扔个东西便气喘吁吁的,需要撑在桌上的双手来掩饰颤抖,他嘴角一扯却没能笑出来:“你个老糊涂,我要是人在外头,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还当文婧会给你好好收尸?”
陈晨看了韩梅一眼:“我原来觉得我爸很强大,我那些恶作剧,小伎俩,仿佛不过是孙猴子在如来手上撒的那泡尿,最多只能让他恨一恨烦一烦,要是闹狠了,五指山一压下来,我一丁点儿都动弹不了。现在才知道他其实也有势力范围和无能为力,只要我强大了,他再也操纵不了我。”
他的整个青春期,甚至青年期,都为推翻父权而拼命抗争,可没想到,看着父权溃败的感觉并没有让他觉得好受,甚至还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兴阑珊。
韩梅抬头看他,只见陈晨的视线定在了着虚空中的一处,瞳仁颜色很深,仿佛是暗室里的老菲林。
韩梅没有经历其中的种种,但是她也有父母,她愿意用自己的感情去温暖他。
她从被子底下伸手出来,感叹地摸摸他的头:“小弟弟是真长大了呢。”
陈晨愣了一阵,低下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她开始又脸红了。
被子底下,她的手被抓着搁到了什么滚烫发胀的东西上。他的呼吸变得浓重不稳,声音中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幸灾乐祸:“看!还真是被你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