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刻意压制修炼的速度,君不负早在几年前就可以突破大圣境了,但是,天机一脉的人大多都活不长,其中,死在突破之中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天机一脉从来不能规避心魔。天机一脉的门人的心魔就是天道本身。而神皇境到大圣境之间是一道门槛,阻碍了多少天机门人卡在了这道坎上。
从神皇境突破大圣境而心魔爆发遭反噬而死的天机门人何其多?所以他一直都不敢让君不负随意突破。特别是桑渺可以炼制压制反噬之伤的丹药后,他更是希望能够拖上一拖,看桑渺能不能炼制出治疗反噬的丹药,将问题一并解决,再让徒弟去尝试突破。
君不负是他天机一门的嫡系传人,和那些平日里预测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普通弟子不同,体内积累的反噬都不是一个等级的。
普通的反噬,丹药就能解决,因为不严重,及时吞服丹药后将药力化开,反噬的伤势通常在三到五日内就能化开。
但是嫡系一脉的能力要大于普通弟子,能入嫡系一脉的人,必是先天就拥有着‘预测’的天赋。沟通天机,测算命运,这种能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的。
可以说,天机一脉的嫡系,严格来说也是一种特殊体质。能够沟通未来的特殊体质。
君不负一出生就拥有这种体质,所以他一见便心喜,便自作主张去君家受了君不负为徒。
不过,好在这些年他一直都在阻止君不负使用‘预测’的能力,除了修炼天机一脉的功法外,几乎不让他接触任何与预测未来有关的任务,尽量的将他反噬的伤痛压制到最低。
同时,他也压制着他的修为不让他随意提升,就是怕步子迈得太大,最后会落得天机一脉所有人的下场---短命。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自责,自责自己的自私。因为不想天机一脉断绝在自己的手中,明知道天机一脉的人没有几个活的长的,却还是忍不住收下了君不负为徒。
如果他不加入天机一脉,不拜自己为师,可能修炼的速度要比现在慢一些,可至少生命无忧,又无需承受伤病之苦,可他又很庆幸自己有着这么一个天赋绝伦的徒弟,这种矛盾的心态一直折磨着他,使得他的伤越发的严重,心病也是越发难解。
但现在,一切似乎都有了希望,这让他深深的松了口气,觉得压在心上的大石至少搬开了一半。
“不负,这酒,叫什么名字?”心情好了的府主觉得身体都轻快了许多,明知是心理作用,但他却是觉得很舒坦,故而问道。
君不负摇头道:“不知道。当初桑师妹给了我这壶酒,我以为只是普通的美酒,便没有多问。”
谁知道会是意外的惊喜呢?
“那你桑师妹给你这壶酒的时候可有说过什么?”府主又问。
君不负皱着眉,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摇头道:“没有说什么。”
府主叹气,最终道:“不负,你记住,要和飘渺宫走得近些。这天师府未来师父是一定要交给你的,你既是天机一门的嫡系,又是天机师中的天才,天师府将来必是要在你手中被发扬光大。而你,我,甚至是天机一脉,我们的希望,就在飘渺宫,在桑渺和桑红衣这对父女。”府主郑重的说道:“之前,桑渺只是能够炼制压制反噬的丹药,为师尚且不惜折节下交,但事实上,桑渺也的确没有让为师失望。”
府主说的其实也不算错。当时的桑渺不过是个普通弟子,即便在十六阶梯,在苍穹域乃是名满天下的天才,可到了十七阶梯,再天才也得一步一步走起。他那种修为的人遍地都是,不说整个十七阶梯,就是天师府里都一抓一大把。
纵然是有目的的吧,可府主毫无架子的与桑渺相交,起初也有很多人不理解。
甚至桑渺从一个普通弟子直接晋升精英,又在一年内成为长老,这种传奇般的经历让很多人都感到不服。
特别是那些精英弟子,费尽心思成了精英,轻而易举的别人赶超,原本不放在心上的师弟成了同辈,而仅仅一年,便要叫同辈为长老。见面需行礼,时时要恭恭敬敬,这种落差,很难让人心平气和的接受。
就比如凌霄宫的那位宫主,原本就是精英弟子中的佼佼者,意气风发,飞扬恣意,可一夜之间就被一个新来的给顶了位子,然后被人家一骑绝尘的抛在了身后。这种落差,使得这位现在依旧是精英弟子的凌霄宫宫主恨透了桑渺,连带着看飘渺宫的所有人都不顺眼。
“不负,我知你平日里不喜拉帮结派,为师也不是要为难你。只是我们天机一门有太多短命的先辈,为师一想到那些人的死状,就心惊肉跳,生怕你也得了这个下场。”府主叹气道:“你入天机一门乃是为师的私心作祟,自私这么一回,为师也时常后悔,可能得你这样一个弟子,为师又心感安慰。你恨为师也是应该的,你不恨,也是你懂事。不过,你要交好你桑师妹。你们是同一辈的人,彼此间也有话说。既然你和你桑师妹提过天机一门的弊端,你桑师妹又送了你这壶酒,怕也不是心血来潮那么简单。”
君不负点头。
他知道师父的良苦用心。
一开始他也不是不恨,不明白为什么还是婴儿的时候,在他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就多了这么个师父,偏入了天机一门的大多短命,他自己也难逃这样的下场,但是,师父始终对他那么好,他根本就恨不起来,也只能感叹这就是命,并学会认命。
为什么天机一脉的人都知道入这一门就是短命早死的下场却始终有人前赴后继踏入此门?
或许是一种信仰吧。
他自己倒没有这种觉悟,只是师父对他的好,让他想要尝试着去回应这种期待。
何况,就如同天赋有属性一般,他天生亲和天机一脉的属性,注定了只有修炼天机一脉的功法,修为才能真正意义上的突飞猛进。
“这壶酒先放在我这里,你去找你桑师妹谈谈,看她手中还有没有这种酒。若是没有,你再来将这壶酒拿去,务必要见你体内的伤势控制在你能控制的范围内。若是还有这酒,你便想法子再买两壶,你桑师妹既然建立了酒仙殿,开起了酒中仙,这些酒应当都是出售的。至于这壶酒,我就拿给其他长老试一试,看他们反噬的伤是否都能痊愈一些,若是,就要全力收集材料,以后怕是要麻烦你桑师妹了。”府主此时手中握着酒壶,如同握着神器法宝一般。
这一壶桑红衣随便送出去的酒,可能就是天机一脉最后的救命稻草。
而此刻,桑红衣在府主的眼中简直就是无法比拟的珍宝,比起桑渺来变的更加重要。
假如这壶酒真的能够缓慢的恢复他们的伤势,就等于是天机一脉的咸鱼翻身的机会,哪怕伤势恢复的再慢,只要有机会,他相信,其他长老一定也会疯了一般的想要得到这种酒。
所以,桑红衣现在就是他们天机一脉的心头肉啊。
而就在府主与君不负看到了天机一脉翻身的希望的时候,桑红衣却面无表情的看着酒中仙里这几乎满座的情景,眼中有杀机闪现。
“怎么办?这些人,从白天坐到晚上,只点一壶普通的灵酒,还吓唬其他的客人,这么下去,飘渺宫和酒仙殿的名声就要坏在他们手里了。”冷青竹此时已经加入了飘渺宫,而且可能是感恩于桑红衣的帮助,她直接就入了酒仙殿,帮着桑红衣打理酒中仙的声音。
“你可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桑红衣才入门没多久,不可能将整个天师府的弟子认个全。但是,这些人一来,很多来喝酒的普通弟子便被吓走了。至于那些长老,大多是买了酒带回去喝,不会和普通弟子待在一起喝酒,所以这些人知道惊动不了那些长老,便更加有恃无恐的占着地方不拉屎。
“不能认全,但是有几个人我还是知道的。”冷青竹指着其中一个人道:“那个人,手上缠了一块纱布那个,他是凌霄宫的人,是流海的狗腿子。”
“还有那边那个,是如玉宫的大师姐,为人最是泼辣,一旦与人起了冲突,打起架来简直不要命。只是她很聪明,性子虽辣,却也不是常常得罪人,最懂得规避冲突,这次来咱们酒中仙捣乱,应该是奉了如玉宫颜长老之命。”冷青竹叹气,死了一个流川,直接就得罪了如玉宫和凌霄宫两大宫殿。
颜长老平日里倒不怎么与桑长老起冲突,但她喜欢流川的叔叔,流川的叔叔又特别宠爱流川,爱屋及乌,她们杀了流川,与颜长老基本上就没有和好的可能了,除非有朝一日颜长老不喜欢流川的叔叔了,甚至和流家反目成仇,否则这个梁子就结订了。
而凌霄宫更不必说。
宫主凌霄本就看桑长老不顺眼,处处对着干。流海身为凌霄宫的大师兄,又是流川的哥哥,这个仇恨就更无法化解。
流川和流海的父亲因为一个女人背叛了家族,丢下他们二人的母亲和他们兄弟走了,自此流家一些人就各种冷嘲热讽他们的父亲是个叛徒。这两兄弟自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之内,他们母亲因为被抛弃又疯疯癫癫,天天在他们面前说他们父亲的坏话,导致这两兄弟性格扭曲,阴狠毒辣,睚眦必报,但偏偏这两兄弟却很讨他们叔叔的喜欢。特别是流川。
颜如玉喜欢他们的叔叔,为了讨好心上人,自然是要为流川报仇的。
流海和流川的兄弟感情也很好,只要知道了流川的死因,根本不可能默不作声。
这不,报复的第一步就已经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这里是卖酒的,不是青楼
“红衣姐,难道就任由他们坐在这里影响咱们的生意?”冷青竹气不过,这些人一来就凶神恶煞,只点一壶酒,却各种找茬,吓唬其他的客人,有些人不愿意和他们起冲突,就只得暂时退避,如此一来,这一天里就要少挣很多灵珠。
可他们还振振有词,请他们离开,就说是店大欺客,说什么来了就是客人,赶客人走又算是怎么回事。
冷青竹忍了一天了,要不是红衣姐不在,她不敢擅作决定,她都不想受这份气,干脆打一架,大不了以后就不做他们生意了。
可她又不能擅作决定。本来流川的死就与她有些关系,要是再进一步与如玉宫和凌霄宫的关系恶化,她怕给红衣姐惹来麻烦。
“他们既想坐着,就让他们坐着,一切等明日一早再说。”桑红衣却并没有感到任何困扰。
她压根就不想惯着这些人的臭毛病。
“今夜就让他们待在这里?”冷青竹想不明白桑红衣这么做的意图。
“既然他们这么听话,甘愿做流海和颜如玉的狗腿子,就让他们做个够。”桑红衣笑的有些阴沉,随即对冷青竹道:“青竹,去将方逆鳞叫过来。”
“好。”冷青竹虽然好奇,却也不急着问。
没多久,方逆鳞就来了,还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不耐烦的道:“师父啊,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你这种程度的修士还用睡觉?”桑红衣斜眼。
“这是习惯!习惯懂不懂!”方逆鳞习惯性的犟嘴。
说起来,自打飞升后,方逆鳞变的年轻了许多,整个身体的模样也逐渐与他的灵魂年纪相吻合了起来。
现在若是有人见了他,再不刻意查他的骨龄,也不认识他的情况下,保准以为他是二十几岁最多三十岁的人,这也让方逆鳞叫桑红衣师父叫的顺口了些,毕竟年龄差距看起来没有那么大了。
“你叫我来做什么?”方逆鳞知道,桑红衣叫他准是有事。
“那几个人看到了没?”桑红衣指着那几个还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道。
“哦,这几个鸟人啊,白天就在,现在还不回去睡觉?”方逆鳞无所谓的说道。
“炼几枚凝香丹,今夜给他们点上,明日我要看一场好戏。”桑红衣笑的有点阴险。
“凝香丹?”方逆鳞脸色有些奇怪,随即道:“师父,你是打算让他们luo奔?”
“控制一下药量,待明日客人都到了的时候,让他们当众表演。”桑红衣没有否认。
“要是这么做,你可就算是将这些人彻底得罪死了,几乎不会再有缓和的可能。”方逆鳞提醒道。
“我会在乎?”桑红衣反问道。
方逆鳞败下阵来,不再劝说。
确实,这些人敢来捣乱,就代表这梁子早晚要结下。
他听冷青竹他们说过桑红衣和这些人的过节,恐怕也难以善了。
“玩大的还是小的?”方逆鳞似乎也被勾起了兴致,坏笑着问道。
“随你。”桑红衣不在意的摆摆手,留下方逆鳞一人炼丹,她自己回去睡觉去了。
见桑红衣离开,方逆鳞撇了撇嘴,心说你就知道欺负我这个老实人,不过嘴里这么抱怨着,手上的动作倒是很诚实,炼丹的事宜已经准备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桑红衣再次来到这酒中仙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上了很多的人,他们似乎都在指指点点着什么,看起来好不热闹。
“怎么了?何事如此吵闹?”桑红衣一脸茫然的挤进人群,看到她的表情,谁也不会怀疑这种事情里头会有她的影子,但是这些人的行为,若真是他们自己想要这么做的,又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太对劲。
跑这里来搂搂抱抱亲亲我我,脱得一丝不挂算是怎么回事?
而且听说之前在精英弟子领取令牌的任务大厅里,这里的主人,也就是飘渺宫的二宫主才与如玉宫的颜长老起了冲突,她会让自己宫里的人跑到这酒中仙来谈情说爱?
“红衣姐,这些人实在是……”冷青竹简直看不下去了。
桑红衣往冷青竹指着的方向看去,就见一群大男人脱得连个裤衩都不剩,一个拥抱在一起傻笑,画面看起来是如此的清奇,简直让人难忘。
很显然,方逆鳞已经减少了药量,否则这些人现在要做的就不是拥抱在一起傻笑,大概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事也都干完了。
而且,方逆鳞还算怜香惜玉,至少如玉宫那个大师姐还安然无恙,只是一脸惊吓的看着其他人突然间奇怪的举动,直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怎么样师父,我做的还不错吧?你要是不满意,我还可以加重些药量,让他们当着所有人面做点那种事,之后这两宫的人怕是再也没脸见人了。”方逆鳞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向桑红衣传音道。
桑红衣只是送了他两个新鲜的大白眼,随即走上前去道:“有没有人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有看热闹的弟子抢着说道:“今日我本打算来喝上一壶酒,可谁知一来就看到这副情景。他们脱的什么都不剩,抱在一起就傻笑,都笑了小半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