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酿师——寒衣燃烬
时间:2018-04-22 13:22:57

  说着,老管家笑着留下了泪。
  那一瞬间,清荷手中拿着那一沓的银票,却觉得很沉重。
  她说:“不要死,我们一起为他报仇。”
  老管家曾劝过她,不要为此浪费了自己的一生。她该像老爷说的那样,为自己赎了身,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嫁个好人家,生儿育女,好好的过日子,过幸福的日子。
  但她听不进去,她无法放任那人死的如此冤枉如此凄惨,官官相护,她知道即便是告状也无用,但她就是不死心。
  她要为他报仇。
  然后,她就成了真正的青楼女子,一条玉臂万人枕,迎来送往的赔笑卖肉,曾经差一点能为自己赎身去过寻常日子的女子,彻底的死在了那一日。
  她不后悔。
  即便她失去了清白之身,即便她再也不是曾经为了家里着想误将自己卖入青楼的善良女子,尽管她变的心机深沉,在陪着那些男人的时候想的是谁可以利用谁不能利用,但能为他报仇,她一点也不后悔。
  最终,她靠着在青楼里摸出来的路子,成功的为他报了仇。
  没有为他平反,因为官官相护她无处下手。
  但她接待了一个江湖人,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那人做事时绝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折磨,但她还是忍耐着,最终让那个人亲手杀死了他的仇人,也算是为他报了仇。
  老管家一把火烧了那个盖在姜家老宅上的祠堂,最后他也留在了祠堂中,没有出来。
  熊熊大火烧尽了最后一丝温度,冷冽下来后,只剩一把灰烬。
  那时候的清荷,突然就泪流满面。
  哪怕是收到那人死讯的时候,她也未曾这样哭过,却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她放声大哭。
  哭过之后,她突然就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因为她寻找不到需要活着的意义了。
  当初她放弃了从良的机会,为了给那人报仇,她心甘情愿的成了万千风尘女子中的一个。每日里陪着客人笑,陪着客人闹,心里明明恶心的要命,却还要摆出一副享受的表情,违心的让那些臭男人下次再来还要找她。
  她厌恶自己,厌恶的不得了,可一想到这是在为那人报仇,一切的厌恶也就被尽数的收回心中,锁在一个角落里,不将它再放出来困扰自己。
  而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的仇,报了。她却没有了再继续下去的意义。
  曾经被锁在角落的自我厌弃又一次逃了出来,狠狠的冲刷着她越见脆弱的心。
  她想,可能一死了之会更轻松一些,所以鬼使神差的,她就打那断崖上跳了下去。
  断崖其实不高,只是看着陡,她被一路的树枝撞得头破血流,骨头都断了两根,但却没死,反被一个书生给救了。
  书生也是倒霉,只是打断崖下过,就险些被砸死,好在那断崖不高,书生很庆幸自己还活着,而且还捡了个美人。
  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温柔的脸,书生独自将她背了出去,寻了大夫为她治伤。他对她的来历一概不问,也不问她为何要自寻短见,但话里话外全是隐晦的劝慰,劝慰她不要再做傻事。
  她其实不想死了。在鼓起勇气寻死之后没死成活了下来后,想死的心就淡了许多。
  后来她知道这书生原本是去采药的,因为家中没有银子,他的老父亲又病了,只得亲自动手去采些药自己熬了给老父亲喝,没想到却采到了她。
  她自己也觉着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
  她曾偷偷的跟着书生回了一次他的家,她简直不敢想象那里会是人住的地方。
  当年,她的家里就已经很贫穷了,但书生家却更穷,穷的连个遮风挡雨的瓦片都没有,房顶上是用很单薄的稻草铺起来的,雨天里稀里哗啦的,连屋子里也在下雨。
  但是,书生从不抱怨,就在这恶劣的环境下用心读书,准备来年进京赶考。
  但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书生的老爹最终没扛过病魔的折磨,撒手而去,书生就跟失了魂一样,无心读书,人都变得抑郁起来了。
  可他没钱,不能给老父亲下葬,只得想着卖身,先将老父下葬再说。
  清荷哪忍心看这样的好人就这么葬送了大好前途,于是便出银子给书生葬了父。
  书生万分感激,也是在那时候,他才知道,她救下的是个青楼女子。
  但在书生的心里,青楼女子的定义并不是下贱,而是可怜。比他需卖身葬父还可怜。所以,当没有在书生眼中看到鄙夷与厌恶的那一瞬间,清荷发现,她可能爱上他了。
  这种感觉来的很突然,却让她无法自拔。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接过客。和妈妈说了,以后卖艺不卖身,她虽依旧是出身风尘,却无法忍受将自己的身子再给那些别的男人玩弄。
  妈妈多多少少的猜到了姜老爷的仇人死了的事可能她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倒也不怎么敢得罪的太过,卖艺不卖身也没什么,能赚银子,形式不重要,故而也就答应了她让她试试看。
  清荷一手琴技很是出色。当年将自己卖入青楼后,各种才艺都要学,却唯独这琴她学的最快,也最喜欢,再加上自己谱些小曲儿,配上她清亮的嗓音,倒也引来了一群男人的追捧。
  书生葬父后要守孝三年,这三年里,他常常熬夜苦读,她偶尔会给她送些汤水,两人心中对对方都有些情义,但谁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特别是清荷。
  喜欢归喜欢,爱归爱,但她不说,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自卑,她看不起自己。
  书生也不说,只是偶尔看向清荷的眼神带着一丝莫名的复杂。
  三年后,守孝期过,书生准备动身去天都科考,可这一路的盘缠却难坏了他。
  清荷寻了一户人家,将手中的银子交给了他们,让他们给书生送去,就说是他们看好书生能高中,提前做的投资。
  可书生何等的聪明人,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他临走前看向了远处,很大声的说了句:“等我回来,必要娶你为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清荷在那大树后躲着,手捂着嘴,眼泪啪嗒怕的掉。
 
 
第一百六十一章 师徒缘在大劫后?
  故事到这里本该就结束了,无论男人遵守了诺言回来娶她,还是违背了诺言抛弃了她,她自己心里其实也该有一杆秤。
  清荷心里其实明白,这个男人真的回来娶她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他没有考中状元也就罢了,若是中了,光是他的身份,就不可能娶一个青楼女子为正妻,否则那些御史言官的折子就能砸死他。
  他若是有心,能记着她的好,顶多为她赎了身,然后许一个小妾的位置。因为达官贵人家中,从未听过风尘女子能做正妻的,可妾室和通房却有不少,甚至有的是主母故意找来的同盟,为了稳固在夫君心中的地位。
  清荷确实是累了。流落风尘的这些年,心态从未有过的疲惫。这样还是她自愿留在风尘之中,依旧是如此,那些被迫不得不逢迎卖笑的人又是何种滋味?
  其实小妾也好,通房也罢,她只是想离开这个对方,然后在他身边默默看着他陪着他就好。
  自卑的清荷从未想过她能成为他的妻子。明媒正娶,凤冠霞帔,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过去的妻子。
  但是,男人没有回来,如今已是第四个年头了。
  清荷对这种情况有所想象,在书生走的第一天,她就开始患得患失,想着将来书生飞黄腾达了,娶了美美的妻子,可能是宰相尚书家的千金,甚至可能是公主,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银子她有一些,但是那些年打点着为姜老爷报仇也用了不少,如今她身价不同,自是不可能用这么点银子就能赎身,那么她还要继续在这个炼狱里煎熬,眼见着心爱的男子娶了别的女子,夫妻过得和和美美,而她就认命了吗?
  男人三年毫无音信,她本已经放弃了。可是偶然的机会听一个从天都来的客人提到,三年前的新科状元叫琅耶,并不是她心爱的那个男人。
  而且,科举三年一次,错过了上次,下次就又要等三年。而三年前,她心爱的男人似乎被卷入了什么事情中,没能参加考试。他的名字在科举的圈子里也算是有点名气了,客人了解的也不多,只是好像被谁给坑了,没能来得及参加考试,最后不得不遗憾的与科举失之交臂。
  清荷一听这情况,知道喜欢的人并非是因为另娶他人或是抛弃自己才不回来的,她的心又开始活泛了起来。
  正好,清原这边的青楼不知为何突然要选出五人送去天都的烟柳绿庄,于是为了能进京,她便使尽了浑身解数,得到了这个名额。
  她想在这里找找心上人,无论他是为什么不回去的,至少她想确定他的平安。
  这就是清荷一直以来心不在焉常常发呆走神的原因所在。
  桑红衣和夏凡估摸着,清荷的这个心上人,他既是书生,又醉心科考,那么,无论因为什么而错过了三年前的科举,恐怕必然会不甘心。
  他继续苦读三年,今年重新参加科考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只不过,他是否会如约的回去娶清荷,这一点谁都不敢保证。
  夏凡在眼前的棋盘上落下一子,问道:“桑师妹,若他真的得以高中,却不依约娶了清荷,或是只纳她做个妾,又如何?”
  “他若依约娶了清荷,就算得上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总能给他一场造化。若他不娶,亦或纳妾,夏师兄,我桑红衣的徒弟岂能那般不值钱?”桑红衣摇头。
  她的徒弟,去给人做妾?开玩笑吗?
  “可她若喜欢,就想留在他的身边呢?”夏凡却耸耸肩膀道:“我看你这徒弟对那个书生用情至深,听她言语间,总觉得即便是做妾于她而言也是一种归宿了。她自己若是一条路走到黑,你若强行拆散他们,怕是会被她怨恨。”
  “人要走的多高多远,需要的是眼界。她的卑微源于她自己的出身,这让她自卑,觉得配不上高中状元的书生,能得一安心之地了此一生也未尝不是一种结局。她可以说服自己去逢迎主母,去讨好夫君,是因为她始终记得她是风尘女子,出身青楼,会被人耻笑,也会连累书生被人耻笑。”桑红衣想想也觉得可悲。但凡出生好家庭的女子,哪怕生来穷困些,不到揭不开锅要死人的情况下,谁会愿意沦落青楼这种吃人的地方?
  特别是清荷还是因为年少懵懂无知自投罗网的,无形中就显得更可怜了。
  夏凡点头。这倒是真的。
  人与人的际遇是不同的。
  想想宗门里那些女修,哪怕修为不高,在宗门地位不显,可毕竟是修仙者,在凡人之中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而在这种修仙者把持权力地位的世界里,寻常没有灵根与天赋的百姓,他们的生活就要小心翼翼的许多,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两个修仙者斗法就能波及他们的生命,可能只是一些平常再微不足道的事情,也会让某些乖张的修仙者觉得是冒犯,出手便将之灭杀。
  而沦落于风尘的女子,即便是在凡人的眼中都是低贱的,而她们的大多人,都不是自愿委身于此的,也实在是太过可怜。
  “可她若是修仙者,谁敢耻笑她?哪个凡人又敢让修仙者为妾?”桑红衣冷笑着,又道:“她若瞧不起自己,我便为她重塑信心,她若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书生,我就让她高高在上。只要她有了实力,有了眼界,这世上又有谁能看不起她?又有谁配轻贱了她?那书生只是凡人,娶个修仙者做正妻还能委屈了他?真要到那时候,我们家清荷还看不看得上那书生还是两说呢。”
  夏凡颇觉好笑,徒弟都还没收呢,这一会儿倒是先护起短来了。
  那书生最好是能遵守承诺,否则往轻了说也是失去了一次大好机缘,往重了说,徒弟受了委屈的师父能做出什么事来,那可不好说。
  这不,对方甚至不知道她有收徒的打算,这位就已经把对方看成了‘我们家清荷’了。
  “要不要我去帮你查查那书生的下落?”夏凡觉得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自家徒弟特别的刻苦用功,暂时就没他这个师父什么事了,下棋又总是输给桑红衣,这种感觉真是太不爽了,所以他急需一些事情来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
  虽然找个人也不算是什么能耐吧。
  “那就有劳夏师兄了。”有人帮忙那更好,桑红衣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师妹’才有的待遇。
  “别客气别客气,我可是师兄呢!师妹是要用来好好疼爱的!”夏凡似乎对自己是师兄这件事很是在意,一叫他师兄,整个眼睛都亮起来了。
  桑红衣从君不负那里得知,闲云宫乃是夏长老的所建立,这位夏小少爷可是实打实的闲云宫小太子。但是,在夏家,他出生最晚,所以是最小的,闲云宫里又是男弟子居多,女弟子很少,所以哪怕有人叫他师兄,也都是男的,没个女子,夏凡觉得很不开心。
  他最喜欢听宗门里的女弟子叫他师兄。他对那些人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但听她们叫他师兄他却能高兴很长时间,也算是个奇葩了。
  桑红衣不禁开始脑补起来,若是有一天,她这个‘桑师妹’变成了‘桑师姐’,这位夏师兄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正在桑红衣想象着这画面的时候,君不负和陆以竟然结伴回来了,见到了桑红衣和夏凡在屋子里下棋,又见屋门没关,两人便走了进去,看了眼棋盘,君不负笑道:“夏师弟,你又输了?”
  “君师兄,师弟也是要用来好好疼爱的,你这样刺激我我会伤心的。”夏凡苦着张脸,暗暗埋怨桑红衣是个骗子。
  还不会下棋?不会下棋都能每次赢他,那要是会下棋,是不是要秒杀他爷爷?
  他爷爷可是被称为棋圣的,他是他爷爷一手调教出来的,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败在桑红衣的手里?
  最气人的是,一次都没赢过!
  桑红衣笑眼弯弯,显然是对赢了夏凡的事有点得意,只是这种得意还没持续多久,就听那边陆以一句:“桑师妹,夏师弟,你俩去青楼怎么也不叫上我和君师兄?”
  桑红衣刚准备拿起茶杯喝口茶,但一杯茶水差点没泼夏凡脸上。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陆以无辜的看着桑红衣,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还和君不负打了个眼色。
  “没什么。”桑红衣手一挥,桌上洒了的茶水消失无踪。
  “陆师兄原来你好这一口?”夏凡朝着桑红衣眨眨眼,随即一脸猥琐的笑道:“陆师兄,虽然你不是师妹,但师兄有时候也是需要好好疼爱的。明日就带你去啊,陆师兄说说,是不是有了相好的姑娘?”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