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阑恶向胆边生,一把夺过谢昭的筷子和包子,忍无可忍,“你给我够了啊!”
世子笑眯眯,“不够。这怎么就够了?”还没逼死这强迫症呢。她抓过一个包子啃了一口,口里含糊不清,“我说你这毛病,真是何必?习惯就好嘛,不要放弃治疗啊。”
“来来来,”世子空着的手飞快地抓过包子,站起身塞到他嘴边,“你按你喜欢的方式,我随意。”
卫星阑被杵了一嘴油,伸手接住,脸黑如锅底。
谢昭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筷子,筷子上的包子形状磕碜,她又咬一口,瞪着眼作无害状看向临近发飙、连白莲花演技都顾不上的青年。
“你看,”世子叹了一口气,举了举手里的筷子,“我这样的,叫吃,”又举了举左手咬了一口的包子,“这样的也是吃。”
卫星阑捏着个包子静静看世子装逼。
谢昭规规矩矩往左手的包子同一位置再咬一口,完美的半缺口瞬间治愈卫星阑暴躁的心。但被世子宠幸的另一只还是那么惨不忍睹。
“同样是吃到肚子里填个饱,你高兴怎样就怎样,又有什么关系?”世子干掉两个包子,喝一口粥,挑着眉,“殊途同归而已。”
“人有时候真是不可理喻。忍不住自己本能的偏好和坚持,做了后却又自省自己的行径失当、受人异样眼光,想要自控约束,却又阻挡不住愈演愈烈的念头,鬼上身般身不由己,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它越来,越来就中毒越深,明明不想给别人惹麻烦,却惹来更多的麻烦,不想让人生厌,偏偏就是人憎狗恶,哎……”
谢昭摇头,一副深表同情的神色,“本世子想,你也该深深苦恼过,却总无能为力。”
卫星阑怔住,垂下视线,表情复杂地盯着手里捏着的包子。
何止是苦恼过。
大忽悠谢世子好像很了解他似的,“但你自己都不认同自己,又谈何让别人认同你?”
“强迫症就强迫症呗,来了就接受,无惧好坏也不谈对错,不去排斥就没有纠结,随心随性,该吃该喝好好生活才是正紧。人嘛,当你不去考虑自己是不是在关注某个存在,才叫真正地忘怀。”
快把自己都感动的世子睇给他一个‘看好’的眼神,拍拍青年肩膀,满意审视对方触动的神情,潇洒退场。
小子,如此海纳百川光辉万丈高风亮节的世子我,一定会维持住厚德载物折服万千男女的人设,努力治疗你的!
第22章 神展开
沈沉衣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既然是谢昭单方面跟他掰,身为皇子,他就该果决霸气地成全,要不了多久,对方自然哭着滚回来告罪。
然而过了四天,七皇子还是没有见着小伙伴谢美人半点登门认错再强烈要求重修旧好的迹象。
派人一打探,曰:世子闭门不出,宅在府里金屋藏俊,天天风流快活。
岂有此理的混账。
沈沉衣脸都气青。
顾元恒总觉得两个小伙伴近来很是奇怪。
先说谢昭吧,从小他们三人感情深厚到像一个娘生的,怎么也不像是因为长辈或地位悬殊就会疏远的样子,但谢世子偏生这两年莫名其妙十分突兀地跟他们不投意志,找不出理由,说不是故意都没有人相信。
再来皇子大爷,明明也是很在乎兄弟情义,面上虽一副嫌弃冷斥的态度,里子和举动其实全向着友人,有时候说些难听的话无非也是死要面子不懂迂回低头,生硬地想对方能回头交好罢了。
其实还是好兄弟,就是不知为何,顾元恒一见两人对视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
那既视感,好像一号友人确实是个断袖,惊觉自己竟然觊觎起二号友人,郁愤惭愧之下决心退避三舍混迹声色哪怕惹人唾骂也免得祸害朋友,而二号友人则黯然神伤百般不解,却强自维持高冷人设,于心中咬牙切齿画圈诅咒其必定终日不幸按捺不住心的指引,回来痛哭流涕地抱腿求复合……活像个被负心郎抛弃的怨妇。
好一个忍辱负重情谊弥深用心良苦的浪子。
好一个爱你在心口却难开矢志等待的倔人。
二号不知一号苦苦压抑爱恋不忍亵渎,一号不知道懵懂的二号其实心里早已植入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眷念,误会和猜疑将原本互相中意的两人越推越远。
从此背向而行。
世俗的偏见,身份的差别,这不容于世的爱恋,到底将何以为继?
这虐恋情深的荡气回肠,正在此刻开启!
……
等等。
我次哦,不要把我当死的好吗!
你们有本事爱得这么深沉,有本事过问过问我的意见啊!卧槽,作为友人,他也有海纳百川兼容异己不歧视断袖的胸怀好么?不要怂啊,要大胆追求、跨越世俗、跳出枷锁、寻觅真我!
默默脑补一堆惊觉自己似乎发现大秘密的顾元恒摸了摸下巴,内心难以明喻的起了那么一丝丝寂寞。少男少女们各怀春事心有所属,顾公子却永远身在表白就失恋的寒冬腊月,冻成一条绝望的死狗。
多么的不公平。他也是堂堂元老级顾尚书家最受宠的小儿子啊,为什么没有美女愿意与他谱写一曲跌宕起伏深入灵魂的恋歌?
莫非真像谢昭所言,唯有强大的体魄和猥琐的灵魂共有,才有资格装得下八百姻娇三千姝丽?而他两样都没有,所以无人问津?
也罢,暂且按下不提。
至少每次他失恋,谢昭就会陪他喝喝小酒外加开导,这春风一般的友情无时无刻不提醒着顾公子必要时为兄弟两肋插刀。
眼下,两肋插刀的时候已到。
决心助攻的顾元恒瞧着明显死要面子的七皇子,淡定的建议,“殿下,不如我们去看看阿昭?”
后来顾公子好生后悔。
谢昭闭着门和那一千两黄金鬼混。不知是怎样的祸水蓝颜,竟让世子如此日日如此荒淫。
顾元恒站在世子居紧闭的门外,深深疑惑,谢世子频频吹嘘的一夜八次郎之威武体魄,难道真存在于谢昭那幼年小白杨般的身板里?
猥琐的灵魂更是不必直言,只需听如下世子荡漾的语气。
“美人,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这尺度貌似有点大……
“你倒是动啊!”
动?这么快就直奔目标……惊吓来得太快,顾元恒拍着胸口好生紧张。
“快点快点!”
卧槽!!!!这十八禁画面感,要不行了!顾公子捂住鼻子,转脸看七皇子锅底灰一样的脸色。
“你把腿掰开点才好些!”
谢昭你特么够了啊!白日那什么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狗日的春意荡漾万物复苏,这叫广大没有撩骚对象长夜漫漫情感淤积的青年们如何是好!
满脸通红的顾元恒看着皇子脸上电闪雷鸣,暗叫不好!
这情深相许的套路已经转折到友人二号收拾心情主动示好,却目击一号出轨狐狸精风流乱搞、狗血听全一场画面感冲击十足的壁角。
接下来断袖情深就要立马玩完,而后开启正宫抓奸在床、拳打脚踢狐狸精剧本。
顾公子眼见着怒发冲冠的七皇子一脚踹出,没来得及表示对被绿绿绿个不停的同情,也没来得及伸出手意思意思地拦阻,七皇子已经简单粗暴地杀进去了。
谢世子和一千两新欢正坐在桌边。
顾元恒捂着鼻子惴惴不安地进来,没有见到臆想中二位友人疯狂开撕、皇子三打狐狸精的场面。
世子和新欢衣冠端整,屋内稍许杂乱,两人手中各执一物正在嘴边撕啃。
桌上一大盘炸螃蟹如此的金黄酥脆夺人目光,数根腿儿四仰八叉,但每一只都少一条腿。
谢昭你个混球,这个季节你吃个鬼的大闸蟹!吃就吃,你整的像龙阳十八式大战的销魂放荡要怎样?!
顾公子都恨得牙痒。
刚给卫星阑开启二段治疗的世子心里正满意新欢居然不纠结螃蟹缺胳膊少腿俨然正常不少,不曾想,七皇子和顾元恒跟天上掉下来似的突然杀进场。
尤其沈沉衣,一副咬牙切齿准备逮捕奸/夫y妇的气势汹汹。
世子觑一眼莫名其妙脸的美人,回过眼又看一眼那两个不速之客,暗想,不就关起门吃个蟹,本世子干了什么?一个二个用不共戴天之仇的眼神凌迟她。
莫非盘子里的是那两厮的祖宗?
没有抓奸在场的动荡,这神转折却好像让沈沉衣更愤怒,脸都快滴出墨水。
顾元恒助攻不成,反倒弄得皇子大爷更要发飙。卫美人作十分无辜状左右瞧上两眼,天然呆样问世子,“这两位和世子什么关系,怎么气冲冲闯进来?”
谢昭装模作样语重心长,“殿下,都要娶亲的人了,外人面前是不是可以稳重点?”
“娶你妹的亲。”气得口不择言的沈皇子在神展开一样的剧情中爆粗,而且还是世子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几个词。“谢昭你好样的。”
转身易水萧萧人去也的冷肃。
“殿下,君子翩翩怎可口出如此粗言?”顾元恒目瞪口呆比见了谢昭真滚床还震惊,忙不迭追出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把皇帝的儿子成功带偏真是罪过。抹一把脸的世子毫无罪恶感的扭头,淡定道,“我就吃个螃蟹,就‘好样的’?脑子有病。”
卫星阑慢条斯理撕下一条螃蟹腿,好奇脸追问,“什么关系?”
谢昭叹气,“刚没听到人家说话?”批评完青年不认真,才慢吞吞道,“什么关系?就那关系。娶的不就是我妹嘛。”
听说皇帝正打算把谢府旁支的某位小姐指给七皇子,也是干得出来。年龄比谢昭还小两岁呢。
万恶的封建社会,这违背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勾当,谢昭简直是痛心疾首。
第23章 不想懂
七皇子怒气冲冲而回。顾元恒拔腿直追。
谢昭和卫神经病扒完螃蟹,仰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惬意聊天。
卫星阑估计是太长时间没这么舒坦,竟然毫不介意歪七八扭的姿势,两人置身不那么井然有序的环境中,这厮居然也没有手痒地勤劳布置一下。
“我真是好奇,”世子支着下巴眯着眼,“你这厮是怎么长大的?没个富贵滔天养不出你这毛病吧?”
卫美人捏着脸,嘴里折腾半天,牙还叫塞着,憋屈的痛苦。
吃肉一时爽,吃完牙塞怎一个爽。
谢昭看得好笑,大发慈悲递了根牙签过去,自己提着一根先剔起来。
美人皱眉。
世子咧着嘴,样子极其不雅,一边剔一边怂恿,“包你很爽。”
没试过的卫星阑犹豫一瞬,接过。剔着剔着根本停不下来。
果然很爽。
卫美人几乎忘记自己是个对入眼之物严苛到变态的神经病。
两人满足得不得了,谢昭院子里的一个小仆却进来报有客来访。
世子还没说句什么,旁边卫星阑咚的一声弹起来,她转头一看,人已经一溜烟消失在门口。
卧槽,不就是何娇花来了嘛,有必要吓成这样?
何娇花人未到,魔性的笑声倒是先来。谢昭叹了口气。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么快摆脱单身找到长期饭票的娇花也不能免俗,暂时性忘记踏入坟墓前的恐惧症,春风满面地来探望世子。
“表弟你听说没,拓跋的公主后日就要来雍京。”娇花道。
你肯定不是特意来通风报信的。谢昭面无表情地白她一眼。
人家说‘有容乃大’,娇花的胸围如此惊人,自然脾气不是一般好,甭管世子那表情如何吐槽,娇花都言笑奕奕。
“圣上这几天赶着给几位到了年纪的皇子挨个指婚,看样子公主是个跳不得的火坑呀。”何娇花坐下来托着下巴,一脸同情看谢昭。
作孽。拖把的公主上辈子是炸了整个银河系还是偷光了所有人类的方便面调料包,好生生有名在外的美人不远万里求个有缘相会,结果恁是成了催婚脱团神器,跟鬼子进村似的。
美人卷珠帘,万径人踪灭。这美人还没露面就已经人踪灭,这长相实际得多不受人待见?
“现在世家上下就剩下你和顾元恒,公主势必要挑个夫婿回家,表弟啊,我很看好你哟。”
作死的幸灾乐祸。
爱情的滋润果然很神奇,这么快就忘了被七大姑八大姨三催四催找对象的悲催?
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鸨。雍京有一老,胜过天下无数鸨,简直是鸨中之鸨,皮条拉的停不下来,给对姑娘儿郎就能创造出一个民族的激情四射,雍京人口眼见着快四分之三都是他老人家的功劳。这一老,还特么是个舍不得自己儿子,准备拿别人儿子出口套狼赚外汇的心机婊。
谢昭左右一思量,决定死贫道友不死贫道,她自己断袖之名深得人心,顾元恒又是个不得女人心的耿直小可怜,两相对比,她势必要牺牲自我成全兄弟,一脚将之踹进爱的火坑让他焚身快活。
兵来将挡,拖把的公主来了,还有顾元恒呢。
谢昭眼珠一转宽了心,笑眯眯主动转个话题,“表姐,听说你和苏公子也好事近?恭喜恭喜啊。”
你两个凑不要脸的终于在一起了。
何娇花这货,不负名字,一直是朵生在春风里,兢兢务实只管散发繁衍信息的好娇花,为了对得起上天给她的妖精美貌和前/凸后/翘勾人身段儿,一直立志成为万男斩的终极御姐。
世子摸了摸下巴,“从前听说你喜欢威武高大的男儿,不曾想表姐口味变化如此之快,苏公子貌似和那标准有些远。不过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标准也可偏移,恩,表姐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是喜欢。”何娇花掩嘴笑得娇艳,“喜欢上一个人那是不受理智控制的,家世条件什么都是虚的,花前月下,春回大地,这良辰美景万物复苏,蠢蠢欲动起来就如江河滔滔溃涌而出,直教人一发不可收拾。”
来啊,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么?一个字,浪!
及时的浪,放胆的浪,浪的开心,浪的自在!